柔和的燈光,襯托出原木裝潢的質感,天花板垂下的天鵝絨帷幔,輕掩著晶瑩的玻璃窗,在優雅的環境中,流瀉著浪漫的古典音樂。
帶著欣賞的眼神,周子萱好奇地左右張望。
在隱秘的包廂中,玻璃窗外有著一片錯落有致的花圃,越過矮小的竹籬笆,就是萬家燈火的夜景。
「為、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待沈仲文點完萊,周子萱實在忍不住了,這麼高級的地方,好像不合乎她的「身份」。
「你說呢?」他反問道。
「我、我以為你只帶『女朋友』來這種地方……」她特地強調女朋友三個字。
「你也是我的女朋友啊!」他不著痕跡地淡淡說道。
想到了方玉瑩,周子萱不自在地道:「我不是指我這種,是指你會娶她的那種……」
「對我來說女人只有一種。」他笑了,「我只不過想犒賞一下你的辛勞。」
「我……」她滿臉通紅,心虛地看了一下四周,幸虧所有的服務生都出去了。
「我、我不辛苦……」她結結巴巴地道。
「你這是暗示我嗎?」他打趣的說:「看來我還得加把勁兒,提高使用率才行……」
她吃驚地猛搖頭,心中暗暗叫苦,「不、不是的……」
看著她手足無措,眼中閃爍著驚駭,沈仲文不禁大笑起來。
他笑得好狂野,好自在,卻毫無城府,就像昔日他逗弄她,開她玩笑一般。
她愣愣地看著他爽朗的笑容。
「看什麼?」待他停止了笑,卻見她呆望著自己。
「你笑起來真好看……」她略微失神,喃喃低語著。
不似平時的冷酷淡漠,陽剛的線條柔和許多。
「這麼快就會說甜言蜜語討好我了?」他瞇起眼睛看著她,「看來我該常常帶你到這種地方……」
「我沒那個意思!」意識到自己無意中洩露了心事,她有些狼狽。
「是嗎?」他的眼中充滿了笑意, 「記得不久前,才有人說我不堪入目……」
「那、那是誤會……」她的面頰再次泛紅,卻忍不住掩嘴輕笑,「你明知道的……」
輕鬆的氣氛下,她竟笑了出來。
他滿意地看著她睽違已久的笑容,今晚算是不虛此行。
整個晚上兩人有說有笑,心情極佳,尤其是周子萱,彷彿置身在夢幻的殿堂,因為沈仲文居然對她和顏悅色,沒有半點的仇恨和鄙視。
看著桌上的美食、身上的華服和首飾,周子萱不禁感慨萬千地輕歎口氣。
「為什麼歎氣?」他笑問著。
「還記得灰姑娘的故事嗎?」她白細的食指在玻璃杯口畫著圓圈,「十二點過後,所有的一切都將消失,灰姑娘仍然一無所有。」
話語中的無奈令他心痛,但他僅淡然一笑不願意承諾些什麼,「美好的事物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不過,我已經很滿足了。」周子萱微笑地望著窗外,雖然她並不瞭解沈仲文的態度為何不同於以往,但是她已將今晚的一點一滴全收納在心中。對於未來,她沒有太多的奢望,如此美好的記憶,已足夠她回味一生。
「你回來的時候,所有的東西都還會在這裡,不會消失。」當她起身準備去洗手間時,沈仲文開她玩笑,「我不會偷吃的!」
周子萱回眸一笑,這才走了出去。
離開洗手間後,』她正沿著原路走回,卻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扯進另外一間包廂。
「誰?」周子萱驚慌地看著四周。
「大嫂,好久不見了!」一臉猥褻的笑容,緩緩湊近她。
周子萱不由得驚叫出聲:「是你!」
她做夢也想不到會在這個地方遇到方環輝的弟弟——方環風。
「你做什麼?放開我!」她拚命掙扎著,他的手掌卻牢牢地鉗住她的上臂。
方環風上下打量著她,「穿得這麼漂亮,看來你又釣到新的凱子了!」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 「剛剛我看見你走過去,還以為自己眼花,想不到真的是你!」
周子萱厭惡地避開他的手,「請你放尊重一點!」
一直以來,方環風看她的目光總帶著淫邪之意,讓她渾身不自在。
「以前你是我嫂子,我不能碰你。」他獰笑道:「現在你什麼都不是,我方少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敢阻止我?」
話一說完便將她推倒在地,接著迅速轉身將門反鎖。
他覬覦周子萱的美色已久,在她離開方家後還暗自可惜,想不到今天竟讓他逮到這個機會。
方環風回過頭無恥地對周子萱淫笑道:「讓你看看我的能耐!」
看見他伸手來捉自己,周子萱嚇得頭皮發麻,「別過來,你別過來!」她一邊尖叫一邊倒退,「我和朋友一起來的,待會兒他就會來找我,你、你別亂來啊!」
「等他找到你,我也玩過你了!」他一把攫住她的肩頭, 「別再做無謂的掙扎,門已經被我給鎖住,現在誰也進不來,你就是叫破喉嚨也沒用!」
「來,讓我香一個……」他的唇已欺近她的粉頰。
「不、不要!」她尖叫著又踢又打。
方環風身上吃痛,憤怒地一巴掌打了過去。
「賤人!裝什麼清純玉女?」他用鞋尖狠狠地在她身上踢了好幾腳,「老子想玩你是給你面子,可別給臉不要臉!」
周子萱痛得縮成一團,虛弱得無力叫喊。
他一把提起她掉到餐桌上,牢牢鉗制住她的手跟腳。
周子萱被摔得七葷八素,全身疼痛不堪,左頰上一片火辣辣的刺痛,卻本能地掙扎反抗。
「求求你,放開我……」她哭著哀求道;
「別哭,我會好好疼愛你的!」他爬到她身上,吻著她的臉頰。
「不要……」她慘哭著,拚命扭著頭,想避開在她臉上游移的熱氣。
方環風卻纏住她的頭髮定住她,開始吸吮她豐潤的唇瓣。
一股噁心的氣息讓她反胃,她緊緊閉著嘴拒絕他的入侵。
他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張開嘴,跟著將舌頭伸進她的檀口中。
周子萱悶叫著,感覺自己快吐出來,她不顧一切地奮力咬了下去。
方環風一聲怪叫,連忙放開她,唇上的鮮血直流,他舔了舔嘴唇,嘗到一嘴鹹濕的血腥。
「你這個不識好歹的賤女人……」疼痛激起他的怒氣,他一拳擊向周子萱的下頜。
「啊!」她痛叫出聲,幾乎昏厥過去。
「賤人,原來你喜歡玩粗的,我奉陪到底。」他撕開她胸前的衣服,在她晶瑩雪白的胸前肆虐著。
「不……」她啞著嗓子,柔弱地哭喊著:「救命、救命啊……」
「到現在還妄想有人來救你?」他用力擠壓著她,「乖乖服侍我,只要讓大爺爽快,待會兒就放你走,否則……」
「看我怎麼玩死你!」他惡狠狠地威脅,殘暴地擰捏她大腿內側細嫩的肌膚,留下多處淤傷。
正當他準備進一步凌虐身下的嬌軀時,砰的一聲,門突然被打了開來。
沈仲文和餐廳經理站在門口看著裡頭的一切。
方環輝回過頭, 「誰讓你們進來的?」他暌著他們兩個人,理直氣壯地問道。
「放開她!」沈仲文的音量不大卻充滿了威脅。
方環風打量著他陰森的表情和高大的身形,不禁嚥了嚥口水,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周子萱,緩緩地爬下桌子。
「是你!」這時他已想起沈仲文的身份,兩人在方玉瑩的生日宴會上見過面。
沈仲文不理會他,逕自走到桌旁將周子萱抱了下來。
「他就是你現在的情夫?」方環風嘿嘿冷笑,「平常看你像個小白癡,想不到這麼厲害,一離開我大哥,就釣上個有錢的凱子,果然好手段。」
周子萱渾身發抖,雙腿幾乎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只能緊緊靠在沈仲文身上尋求支柱。
沈仲文抿著嘴,一語不發地脫下外套,將她幾乎赤裸的上半身裹住。
只見她大眼中飽含著恐懼和淚水,嘴唇也因顫抖而說不出話,左頰和下頜有著一大片紅腫逐漸泛青的傷痕。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湧向他的心頭。
他對餐廳經理招了招手,「麻煩你帶這位小姐去休息一下。」
餐廳經理嘴巴張得老大,在這個行業干了十多年,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
「您看,需不需要報警或是……」他抹了抹額上的汗,低聲建議著。雖然他也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但眼看女客人傷得不輕,只怕此事難以私了。
「不必,五分鐘後你再叫人過來清理,我還有話要對這位方先生說。」沈仲文語氣平淡,不帶任何火氣,眼中卻閃現憤怒的烈焰。
「是、是嗎?」經理顯然鬆了一口氣,客人願意協商解決那是再好不過。
周子萱卻感覺到他的怒氣,她拉著他的衣袖擔心地搖搖頭,「算了……」
「別怕,我待會兒就來。」他聲音溫柔卻十分堅持,「你先出去。」
周子萱看他心意已決,只能在經理的攙扶下離開。
「想不到堂堂的總裁大人居然穿起我哥的舊鞋。」
方環風譏刺道, 「怎麼?舊鞋比較舒適合腳嗎?」他暗忖在這個公眾場合沈仲文不會對他怎麼樣。
沈仲文不疾不徐地將門關上反鎖,把一群探頭探腦的服務生隔絕在外,「你喜歡關起門來辦事,我就成全你。」
打量了一下彼此,方環風開始害怕了,他雖然不矮,對方卻比他還高大,更何況他整天沉迷酒色,全身都是虛軟的賢肉,對方卻肩膀寬闊結實有力,他如何是他的對手?
他強裝鎮定,「你別亂來,我如果出了事,方家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方家是什麼東西?!」沈仲文冷笑一聲, 「我還不看在眼裡。」
「你敢動我,我就告訴我阿姨!」慌亂中方環風連忙搬出呂香琴的名字,希望能嚇阻對方。
沈仲文卻嗤之以鼻。
「不……不過是個女人而已……」見他步步進逼,方環風已忍不住哀求道: 「我又沒碰她……算、算了吧……啊……」
他發出殺豬般的慘叫,連連倒退。
「你有本事打女人,為什麼不還手?」沈仲文一拳狠狠擊中他的臉頰,周子萱的傷已徹底激怒他。
憤怒之餘,他再次揮拳。
一陣乒乓作響,方環風整個人摔在碗盤上,他痛苦地托住被打脫的下頜,面對沈仲文的攻擊竟無處可躲。
「住、住手!」他口齒不清地求饒, 「我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剛剛那兩拳,是我替她還給你的!」沈仲文咬牙道。
方環風身上發出陣陣惡臭,他竟嚇得尿濕褲子。
只見眼前黑影一閃,臉上傳來一陣劇痛,他似乎聽到自己鼻骨碎裂的聲音。
「這一拳,是我警告你的。」沈仲文看著滿臉恐懼的方環風,一字一字地道: 「你膽敢再動我的女人,我會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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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裡熱氣氤氳。
周子萱將疲累的身體浸入熱水中。
摻了精油的熱水,讓她緊繃的神經不由自主地放鬆,她不禁滿足地吁了口氣。
「吃下去!」沈仲文走進浴室,拿了一顆鎮定劑讓她服下,接著用毛巾輕輕地擦拭她的臉。
左頰傳來陣陣刺痛,周子萱撫著半邊青腫的面頰,不由得神色黯然,「我、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
沈仲文拿起冰袋替她冰敷著傷處, 「那不更好?這幾天你大可不必擔心我的襲擊。」
「對不起……」她一臉歉疚, 「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疼嗎?」他按壓她的傷處,仔細地檢視著。
她忍不住呻吟,「輕、輕一點……」
「怕痛,以後就不要隨便對男人拋媚眼。」他冷冷地道。
周子萱嚥下滿腹的委屈,喃喃問道:「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看你離開那麼久,洗手間裡又沒人,所以就人幫忙找,剛好有服務生經過那附近,聽見裡頭的吵鬧聲……」
「原來如此。」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她忍不住又是一陣顫抖,「後來你、你跟他說了什麼?」
沈仲文若無其事的說道:「沒什麼,只是男人跟男人之間的談話。」
他不願意透露剛才發生的事,生怕自己看起來像個為女人打架的毛頭小子,更不希望讓她知道自己還在意她的事實。
「這麼一來,方家就知道我們、我們的事……那……」她低下頭,「你怎麼對方玉瑩交代?」
「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他不願多作解釋。
「這麼一來,我就真的變成勾引你的狐狸精,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想起方環輝對她的誤會和不諒解,周子萱就難過萬分。
這是她離開方家惟一的遺憾。
沈仲文無言地斜睨她一眼。他在看見方環風的那一剎那就知道事情十分棘手,然而紙包不住火,這件事情遲早要曝光,只是比想像中來得快。
他原本打算在曝光後就一腳蹋開周子萱,讓她看起來像個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而他自己最多背上來者不拒的罪名。
現在呢?他還能拋得下她嗎?
除此之外,他還狠狠地揍了方環風一頓,這又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無論如何,謝謝你救了我!」她咬著唇低聲道謝。
「不必謝我!」他淡然道,「你屬於我,只有我才能碰你。」
他的話又再次刺傷了周子萱。
看著他線條剛毅的臉龐,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輕觸,卻又膽怯地縮回;除卻纏綿時刻,她幾乎不敢碰他,生怕褻瀆了他。
「看見我這麼狼狽,你、你心裡是不是好過一點?」她幽然歎息。
沈仲文心頭一震,折磨她、傷害她、讓她抬不起頭,不就是他的原意?如今她只能卑微地乞求他的施捨,任由他踐踏她的自尊,所有的一切都按著他的計劃進行。然而她的痛苦並沒有帶給他太多的快樂,報復的快感一次又一次地被心痛和不捨取代;
看她過得不開心,他忍不住想討好她,看她受人欺負,他也只想保護她、照顧她。
「你胡說些什麼?」掩飾著內心的不安,他板起臉孔。
她雙眼迷離,癡癡愣愣地瞧著他,「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恨我?」她的聲音飄飄藹藹,迴繞在浴室裡。
別過臉,沈仲文避開她眼中的慼然和渴求。
他的冷漠讓周子萱傷痛的低下頭。
是啊!她怎麼這麼傻,只因為他今晚態度的轉變,就癡心妄想他會原諒她?
沈仲文丟下冰袋,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就用大搭巾隨意裹住,抱她回床上。
他隨手抓了件睡衣扔給她,「你早點休息!」
周子萱吃力地撐起自己,一面穿上睡衣,一面偷偷望著他。
他面無表情,不知是喜是怒,忽冷忽熱的態度著實教她無所適從。
見他轉身離去,孤獨無助頓時襲上她的心頭。
「仲文……」她怯怯地開口。
他回過頭,「什麼事?」
「你能不能……陪著我?」她好希望有人陪在身旁,尤其在這個驚魂未定、心有餘悸的時候,可是沈仲文原想一口回絕,但見她如同受驚的小動物般蜷縮在床角,他不禁又愛又憐,再也狠不下這個心。
他默默地走到她身邊抱起了她。
周子萱坐在他腿上,整個人依偎著他,「我以為你會拒絕我……」
「為什麼?」
她喃喃地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還能奢望些什麼?」
「你……」他的胸口一陣揪緊。
「陪著我,不要離開我。」她閉上眼,一隻手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生怕他拋下她似的,「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這麼說,你就當是好心施捨我……」
他心疼地擁緊她的嬌軀,柔聲道:「你累了,別再說了!」
「嗯,我好累……」偎在強壯的臂彎中,緊靠他結實的胸膛,耳中聽見規律的心跳,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如果我真的被方環風欺負……你、你是不是會趕我走,不再理我了?」
聽見她的喃喃自語,沈仲文不禁暗自苦笑。
驀地裡他想起一件事,方環風若覬覦她的美色,她在方家難保不受侵犯,該不會……
他不禁疑惑地問:「你拿掉的孩子是…是方環風的?」
「孩子?」她的神志模糊不清,鎮定劑的藥力顯然發生作用,「孩子……我、我們的……」沈仲文皺起眉頭,不解地看著她,「我們的?」
周子萱似乎微微一笑,應了一聲。
「你說我們的是什麼意思?」他搖晃著她,要她把話說清楚。
她咕噥一句,再也沒有半點聲音。
「喂!」他不死心地描了搖她,見她毫無反應,才發現她已沉沉睡去。
「我們的……」他咀嚼著這句話的涵義。
他分明就沒有碰過她,難道……突然間,他想起多年前那個喝醉酒的夜晚。
在那個特別的夜晚裡,他恍飽覺得周子萱就在他身旁,他擁抱她、親吻她、佔有她,甚至鼻中還留有她淡淡的髮香,這是他和她發生關係的惟一記憶。
然而第二天醒來後,所有的一切全都改變了,除了身體和床單上的血跡外,哪裡還有周子萱的影子?更令他驚訝的是,黃惠倫竟然坐在床邊盯著他。
震驚之餘他才瞭解,原來自己醉得太厲害,居然誤把黃惠倫當作周子萱。
雖然他有些迷恫,為什麼自己對黃惠倫一點印象也沒有,腦海中全是周子萱的身影,但愧疚之情仍然緊攫住他;他甚至提出結婚的條件,卻遭到黃惠倫的婉拒。他明白,黃惠倫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女人,她不會甘於做周子萱的替代晶,和一個心中沒有她的男人在一起。
想到這裡,沈仲文不禁低頭凝視懷中的小女人。
她到底懷了誰的孩子?又為什麼要再三隱瞞?
他一面胡亂臆測,一面將她放在床上,卻發現她還緊緊揪著自己的衣服。
他暗暗歎了一口氣,輕輕拉下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我的小萱兒……」
只有在她熟睡的時候,他才敢喊出她的名字。
看著她沉睡的容顏,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陷落,不論他口頭上再怎麼否認,心中卻找不出一絲一毫對她的恨意。他還是放不下她,強烈地想擁有她,可悲的是,他卻不敢洩露自己半點的情感。
他,沈仲文,竟然忘不了一個曾經背棄他的女人。
他的驕傲、他的自尊,該如何接受這樣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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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當沈仲文準備踏進辦公室時,王秘書就湊過來小聲提醒他: 「夫人在裡頭,心情不是很好。」
夫人,是公司上下所有員工對呂香琴的稱呼。
看王秘書苦著一張臉,沈仲文知道她已經先一步慘遭修理。
他點了點頭表示瞭解,隨即踏著穩定的腳步推門而入,他早已做好心理準備。
呂香琴寒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四周的空氣似乎結了一層冰。
「真是稀客!」沈仲文沉聲問候道,「這麼早來有什麼事嗎?」
他如果夠圓滑,昨天的事當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然而息事寧人絕非他的本色。
「什麼事?」呂香琴冷笑,「你倒愛跟我裝蒜!」
「有事請你直說,我很忙。」他的態度強硬。
「我是你大媽,你竟然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呂香琴氣得全身發抖,「好,我問你,昨晚把環風打傷的是不是你?」
沈仲文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來,「是又如何?」 「果然是你!」呂香琴用手指著他,「我要你去方家跟環風賠罪!」
「賠罪?」他笑了笑,「我為什麼要賠罪?」
「你打了人還敢說這種話?」昨天半夜她妹妹透過電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她聽了不禁義憤填膺;不是因為心疼自己的外甥受傷,而是感到顏面無光,沈仲文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不把她放在眼裡。
沈仲文斂起笑容,「那他打人又怎麼算?」
「那要看他打的是什麼人。」呂香琴恨恨地道:「那種會勾引人的狐狸精被打死了活該!」
這句話似乎指桑罵槐,誰都知道她對丈夫的小老婆、沈仲文的母親不滿。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臉色丕變。
「什麼意思?」她瞇起眼看他,「玉瑩這種好女孩你放著不要,偏偏要去招惹那個水性楊花、無恥下賤的女人……」
「請你說話客氣一點!」他冷冷地警告她,卻隱隱地感到痛快;方玉瑩知道這件事後必定火冒三丈、妒火中燒,他也算是替周子萱出了口氣。
「我說錯了嗎?」呂香琴氣得直拍椅背,「那個姓周的女人不安於室,結了婚還想勾搭你,這種不三不四、遭人離棄的女人你居然也要?還為了她把自己的表兄弟打了一頓,這種事情如果傳出去你還要不要做人?你教我們沈家人的臉往哪兒擱?」
「她是什麼樣的女人不須你來告訴我!」沈仲文瞪著她,「依照方環風的所作所為,打他幾拳已經算是便宜他了。」
「你就這麼執迷不悟?」呂香琴厲聲痛罵,「果然什麼樣的母親教出什麼樣的兒子,你跟你爸是一個樣兒,就喜歡淫蕩的賤骨頭!」
沈仲文氣得咬牙切齒,卻沒有喪失自制力。
「對,你說得不錯。」他冷冷一笑,「像你們這種假正經、裝高貴的女人,就像白開水一樣淡而無味,
只會倒男人的胃口。」
「你……」她已氣得說不出話來。
「說完了嗎?」他走到門口把門打開,「說完了請你離開,我還有事。」
「好好好,咱們走著瞧!」呂香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沈仲文鬆了口氣,回到座位上把領帶略微扯開,雖然在這場口舌之爭裡他略佔上風,但是事情還沒有結束;呂香琴對他、對公司完全沒有影響力,除了叫囂兩句,絲毫起不了任何作用。
真正的關鍵在於他父親——沈其瑞,他依舊是寰華最大的股東,雖然他已放下經營的重擔,但對董事會和高階人事仍有絕對的控制權。
沈仲文知道自己動手打人,和表兄弟的前妻糾纏不清,沒有一件事情是他父親能接受的,面對可能引爆的衝突,他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呂香琴離開不到十分鐘,沈其瑞隨後出現。
「這陣『風』可真不小,一下於就吹來這麼多人!」沈仲文忍不住開口諷刺。
沈其瑞並不像呂香琴一樣激動,他從容地坐下,神情愉悅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如果你也是來叫我賠罪的,那麼你現在就可以回去了。」沈仲文開門見山地說道。
「你是認真的嗎?」
「什、什麼?」沈其瑞一開口就教沈仲文大吃一驚。
「你真的喜歡那個女孩?」
「什麼喜不喜歡?」他連忙辯駁,「我不過是玩玩罷了!」
「是嗎?」沈其瑞似笑非笑, 「聽說你們住在一起。」
「那又如何?」他攤了攤手。
「據我所知,還沒有其他女人住進你家裡過。」
「這算什麼?」沈仲文起身抗議道:「你找人監視我?」
沈其瑞搖了搖頭,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英為,天下間沒有永遠的秘密。」
「請停止這種無聊的舉動,你已經侵犯到我的隱私。」他的火氣顯然被挑起。
「你不必生氣。」沈其瑞笑了笑,「如果只是玩玩也就算了,假如你是認真的,就該適可而止。」
「這是我的事,你管得太多了!」沈仲文氣憤地揮著手。
「不錯,你要怎麼玩我沒意見,但結婚是人生大事,總得慎重考慮。」
「結婚?」沈仲文冷笑,「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再怎麼說,那女孩曾經是方家的媳婦,一女事二夫,傳出去並不好聽。」沈其瑞的手指輕點著椅背扶手,「現在你已經是寰華的總裁,就算你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也要顧及公司的形象,可不能我行我素。」
「晤,好一個深謀遠慮。」沈仲文悶哼一聲,「為了公司的形象,你不敢離婚,倒霉的反而是我媽,你害她一輩子受委屈、見不得光,還上不了檯面。」
沈其瑞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你希望我像你一樣?」沈仲文搖了搖頭,「我絕不會讓自己喜歡的人受到半點委屈。」
「我和你媽只能說是……相見恨晚……」沈其瑞企圖解釋。
「別跟我說什麼晚不晚的!」沈仲文激動道:「就因為我媽好說話,事事順著你,你就敷衍她,根本沒有盡力去爭取,只是不斷地在逃避。」
「我希望能做到兩全其美。」沈其瑞面色凝重,「有時候人不能只想到自己,得權衡輕重,將整體的傷害降到最低。」
「你這叫一廂情願!」他冷笑。
面對兒子的不以為然,沈其瑞沉默了半晌,「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他把話題拉回重心。
「你是指什麼?」沈仲文把視線投向窗外。
「我知道你動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不會過問。」意思很明顯,他只想知道周子萱的事。
「我已經說過了。」沈仲文轉過頭來瞪著他,「我想玩、想結婚、想跟誰在一起那是我的事,誰也管不著。」
「你不打算放手?」沈其瑞皺起眉,「你不怕影響自己在公司的地位?」
果不其然,他父親開始測試他的底限。
「或許你很在意這個位置,但我不稀罕。」他用力拍了拍象徵總裁地位的大椅,「這是你給我的,你隨時可以拿回去,但是別想左右我。」
「這是你的決定?」沈其瑞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他冷然道:「我沒有任何決定,只有表明清楚我的立場。」
他迴避了他父親的問題,事實上,他的確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周子萱。
在此同時,他也藉機測試沈其瑞的底限。
這些年來,寰華在他的策劃下不斷轉型蛻變,也使自己成為公司的靈魂人物,沈其瑞會為了女人的問題,重新調整人事佈局嗎?
兩人四目交接,似乎想看清楚對方的心意。
然而人心詭譎多變,又有誰能知道別人真正的想法?
沈其瑞直到離開前都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的神情依舊平淡,沒有失望,也沒有憤怒。
或許,他早就知道今日來此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