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知不知道現在是太陽最強烈的時候?我們可不可以別再到處亂晃了,回飯店好不好?"
阮棠被烈日曬得整張臉紅撲撲的,雖然她是在南部長大,卻不曾對當地的高輻射陽光免疫,所以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她絕不在日正當中的時刻出門。
"你別老是'喂'啊'喂'的叫,我說過我是有名字的,叫我的名字你會死啊?"鐵鷹瀚全然不把她的抗議當回事,他專心地看著人潮聚集的方向,並認真地記在腦子裡。
這次南下除了什麼"巡視名下產業"的狗屁理由之外,最主要的是,鐵鷹集團想在聽潮飯店附近增設俱樂部的設備。
雖然決議地點由邵慕風去探勘,但他身為鐵鷹集團的總裁總不好只沉溺於度假,當然多少要有點貢獻,否則慕風計較起來,那可真教人吃不消。
"你是老闆我是夥計,我怎好越權叫你的
名字?"煩死人了,三天兩頭就得和他鬥鬥嘴,這人還真不好伺候。
鐵鷹瀚頓了頓腳步,回過頭看著她的苦瓜臉。
"過來。"他對她伸出手。
"幹什麼?"阮棠瞪著他伸過來的大手,感覺空氣變得稀薄,身體的溫度似乎又上升了,搞不清楚是太陽離地面越來越近,還是因為他。
"叫你過來就過來,哪來那麼多問題?"鐵鷹瀚回敬她一記凌厲酌瞪視,見她還杵在原地不動,索性退了兩大步,移樽就教地走到她的面前,不容置喙地一把抓住她的手。
熾熱的溫度不斷由他的掌心傳遞到阮棠的心臟,她愕然地發現自己的心跳竟然因此而失速,鼻頭開始徽微發汗,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
相較於她的不安,鐵鷹瀚顯得自在得多。幾天相處下來,他逐漸習慣有她在身邊的時光,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新奇感受。
從小開始,他一向要什麼有什麼,以至於養成他對任何事物都不是那麼在乎,也不曾認真地在乎身邊的每一個人;邵慕風是個例外,因為邵慕風與他一般好強,兩人剛認識時,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卻同樣仇視對方穩健的鋒頭,直到一樁意外將兩人由敵視變為欣賞。
那起意外直至現在回想起來,兩人都還覺得荒謬而可笑--
起因是校內的小混混爭權勢,不知為何把腦筋動到他們兩人身上,屢次放話得不到善意的回應,終於惹惱了混混老大,將他倆分別約出來"談判"。
本來是極威風的陣仗,卻沒料到出了烏龍手下,原本預定的"個人約談",陰錯陽差之間竟將兩人約在伺一時刻,當兩人同時出現在學校的體育館時,頓時全場氣氛凝重起來。
混混老大強自鎮定,畢竟自己還有一二十個手下,就算這兩人再怎麼厲害,也難敵人海戰術的攻擊,所以便開口要他們加入幫派。
鐵鷹瀚與邵慕風當然不肯,原屬天際翱翔的飛鷹怎肯屈於別人的蟻巢,何況從事那種見不得人的小勾當,他們還看不上眼;雙方既然達不成共識,緊張的氣氛便十分輕易地引爆,小混混們便將兩人團團圍住,企圖以武力逼迫他們就範。
剛開始兩人各打各的,後來發現這樣太浪費時間,於是互相使個眼色給對方,改採交叉作戰,很快便擺子一二十個小嘍噦,更順道將不知死活的混混老大修理一頓,讓他死了這條心,也因此成就了兩人的友誼。
現在除了邵慕風,鐵鷹瀚的身邊又多了個例外,那便是沒什麼個性的阮棠。
阮棠真是人如其名,軟軟的個性就像顆沒骨頭的軟糖;,叫她往西,她便不敢往東,即使一開始她總會有些齟齬,但往往最後她都是妥協的一方,屢試不爽。
當然啦,她還是有所堅持的,例如要她做鐵鷹瀚的女人,她就死都不肯。不過他卻詭異地覺得竊喜,因這證明她不是個隨隨便便的女人,而且還挺自愛的,單就這一點就足以令他心折。
他算是企業家的第二代,從小看多了父親與一大堆叔叔伯伯的糜爛生活,更看清了許多女人為了追求權勢,無所不用其極地耍手段、搞陰謀,甚至可以為了金錢出賣肉體,所以阮棠的堅持反而使她的魅力加分,且急遽上揚。
鐵鷹瀚兀自得意地握著阮棠的小手,漫步在人滿為患的沙灘上,他早忘了自己先前之所以漫步沙灘的目的,他現在只想好好地享受與她散步在美美海邊的時光。
"糖糖!"就在阮棠猛吞口水、不知所措之際,嘈雜的後方沙灘傳來逐漸清晰且呼喚她的聲音,令她從迷思中驚醒,停下腳步回頭聽聲尋人。
鐵鷹瀚當然也注意到這個突如其來且極為煞風景的聲音,他蹙起眉,難得的好心情在看到迎面朝阮棠奔跑而來的大男孩後全數散逸。
"總算趕上你了。"男孩臉上掛著略顯稚氣的笑容,急喘的呼吸明顯昭告天下他跑得有多急,這細微的發現讓鐵鷹瀚瞇起了眼,看向他的黑眸多了分敵意。
"高大哥?你怎麼有空來?"阮棠一臉驚喜,粉嫩的臉蛋露出甜美的笑靨。
高國樹是她剛進聽潮飯店時的指導員,負責教會她每一項工作的基本注意事項及方法,等她熟悉全部的工作流程後,高國樹便因要繼承家中事業而離職,阮棠常因不能與之共事而遺憾,今日一見,難怪她滿臉喜悅。
鐵鷹瀚冷眼睨著阮棠刺眼的燦爛笑顏,對她口中的"高大哥"更為不滿了。
這姓高的傢伙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看來這顆小軟糖挺有男人緣的嘛!先是領班吳志蒙,然後是這個"高大哥",以他同樣身為男人的眼光來看,不難看出這兩個男人都對他的小軟糖有意思--
握著她的手倏地緊了緊,鐵鷹瀚的眸底現出少見的迷惑……
他的小軟糖!?
他什麼時候把她歸屬於自己的名下了?他怎麼都沒有發現?
食指勾搔著下巴,耀眼的陽光灑下滿天金粉,將阮棠紅咚咚的臉蛋襯得更加誘人;鐵鷹瀚微瞇起眼,以絕對犀利、精準的黑眸審視著她,沒多久,他竟勾起嘴角笑了。
好,就決定是她了!她就是他鐵鷹瀚這輩子決定要的女人了。
"今天難得蹺一天班,你不要問得那麼清楚啦!"高國樹天生一副娃娃臉,一旦靦腆起
來,外表足足比實際年齡小了五六歲。
"喔--萬一被你老爸捉到,你就慘了!"
阮棠完全沒料到鐵鷹瀚的腦子已經轉了好幾圈,並私下決定她的未來,仍一派天真地與高國樹攀談。
"放心啦!就是他不在,我才敢溜出來找你啊!"
高國樹沒漏掉鐵鷹瀚對他的敵意,他看著鐵鷹瀚與阮棠交握的手,語氣微微泛酸地問道:"你男朋友?"
阮棠愣了愣,若非高國樹提醒,她還真忘了鐵鷹瀚的存在呢!她微紅著臉想抽回被他緊握的手,並試圖想解釋。
"別逗了,當然……"
"當然是。"沒讓阮棠有機會將話說完,鐵鷹瀚立刻開口截斷她的話,為的就是斷了眼前這個男人的妄想。
"我們不僅正在交往,而且目前正處於'同居關係'中。"他刻意將自己與阮棠的關係形容得暖昧不清,讓阮棠再也沒有辯駁的機會。
"嗄?"果然他這麼一說,阮棠整個人都呆掉了,她甚至忘了要澄清,只是一臉呆滯地瞅著鐵鷹瀚,她看起來一副有一堆疑問要質問他的樣子,其實腦子裡一片空白。
高國樹震驚地看了鐵鷹瀚一眼,在看看尚處於混沌中的阮棠,內心裡五味雜陳。
他不得不承認,阮棠與她的男友實在是天作之合,男的酷帥、女的嬌俏,只是心裡總有那麼點不甘心,畢竟他覺得自己並不比那個男人差,若不是必須回家接管事業,搞不好今天站在她身邊的人會是自己,至於那個男人--
吃屎去吧!
"當面在心裡詛咒別人是不禮貌的行為。"
恍若看穿高國樹的想法,鐵鷹瀚冷睨了他一眼,不由分說地拉著阮棠意欲離開。"你說什麼啊?"阮棠被他以蠻力拖著走,一邊回頭看向高國樹,一邊好奇不已地向鐵鷹瀚詢問。"女人,閉上你的嘴!"鐵鷹瀚壓低聲音警告。
"糖糖,如果我沒記錯,明天是你的輪休日對吧?"高國樹不滿被冷落,挑釁似地在兩人身後喊道。
"明天?"阮棠想停下腳步,鐵鷹瀚卻完全不給她機會,她只好以腳後跟抵住沙子,企圖利用摩擦力來阻擋鐵鷹瀚所造成的強大拉力,結果非但阻擋不成,還讓細沙全跑進鞋子裡;害她皺了一張俏臉。
"對啦,應該沒錯。"她現在一顆心全放在鞋裡的細沙上,於是敷衍地應了他兩句。
"那你把明天的時間留給我,我帶你到市區玩。"他倆越行越遠,高國樹不得不以手掌圈成圓弧狀,附在嘴邊對他們的背影吼道。
"好啊,就這麼敲定嘍!"
黃金海岸離市區還有一大段距離,飯店的工作人員幾乎都住在飯店附近,加上工作繁忙,根本就沒什麼時間與機會能到市區晃晃,因此高國樹的提議讓阮棠想都沒想便一口答應。"沒問題,我明早十點準時來接你!"高國樹樂呆了,她竟當著男朋友的面答應自己的邀約,那不是表示他還是有機會可以反敗為勝?
"好。"阮棠笑著揮手與他道別,回過頭面對鐵鷹瀚時卻一臉埋怨,"喂!停一下啦,人家鞋子裡面都是沙子,難過死了。"
既然甩不開他的手,阮棠只得一面追趕他過快的步伐,另一手拉扯著他捲起的袖子,看起來好不狼狽。
鐵鷹瀚不發一語,繼續拉著她直走。
阮棠瞪著他的後腦勺,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卻由他緊繃的下顆弧線隱約嗅聞到他的怒氣--
邵慕風蹺著二郎腿,腳不時神經質地抖兩下,嘴角不甚正經地叼根牙籤,雙臂恣意延展成直線,跨放在長沙發的椅背上,漂亮魔魅的黑眸饒富興味地盯著坐立難安的阮棠,越看眸底的笑意越濃。
"邵先生,你可不可以別這麼直接地瞪著人家瞧?感覺挺……不自在的。"阮棠就坐在邵慕風的正對面,她不好意思明說他此刻的模樣像極了電影裡的黑幫老大,只得不停地變換坐姿,藉以忽視心裡莫名其妙的假想。
"別這麼客氣嘛!我都可以跟著大夥兒叫你'糖糖'了,你喚我慕風又何妨?"以邵慕風爽朗的個性,早就在工作人員之間混熟了。
皮皮地笑了兩聲,他倏然伸手一抹臉,立時一改常態地露出凶相,惡狠狠地瞪著阮棠:"而且這種眼神才叫'瞪',之前充其量只能稱之為'看'。"
他很快地又變回原來的笑臉,並為她上了課"察言觀色"。
"你……"阮棠張大兩隻眼睛瞪著他,小嘴微張,卻吐不出任何話語。
"如何?分得清楚了嗎?"邵慕風彈了彈手指,吊兒郎當地問道。
阮棠愣愣地看著他俊逸的臉,霍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臉皮,並用力地往兩旁拉扯;邵慕風沒料到她會有如此出人意表的舉動,一時間也嚇傻了,直到鐵鷹瀚適時地推門而入,方才解除了兩人僵持的魔咒。
"你們在玩遊戲?"鐵鷹瀚看了眼邵慕風快被拉扯成菱形的臉,可有可無地說了句。
邵慕風一把拍開阮棠作怪的小手,他眼角含著可疑的水光,兩隻大掌死命地揉搓才被"蹂躪"過的臉皮。
"你瘋啦!白癡才玩這種受虐的遊戲!"他尖聲怪氣地嚷嚷,並以眼神指控滿臉無辜的阮棠。
鐵鷹瀚懶懶地瞟了眼阮棠,立刻讓她坐得端端正正,不敢再造次;他還在氣她呢!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鷹瀚,你好歹也為我可憐的臉皮說句話吧!"邵慕風實在百思不得其解,一向自恃甚高的鐵鷹瀚竟會"煞"到這顆小軟糖--
唉,也好啦,俗話說"柔能克剛"的嘛!
鷹瀚的處事手段是強硬了點,也許這軟軟的小軟糖會改變他也說不定。
"我怎麼知道你們之前在搞什麼鬼?搞不好你是心甘情願讓她捏的咧!"鐵鷹瀚煩躁地拉開淡藍色的窗簾,皎潔的月光粼粼灑落在海面,形成與白晝截然迥異的風情。
邵慕風聞言挑了挑眉。
唷呵!這句話可真酸吶!
這傢伙總不會白癡到把自己當成他的假想敵了吧?!他雖不至於眼高於頂,卻也不似他鐵鷹瀚如此好胃口,他可是挑食得緊咧,而且他從不吃甜食,尤其是軟糖!
若有所思的黑眸流轉在房裡另外兩人之間,一個像是做錯事的小孩,頭垂得低低的,不時抬高眼角偷覷"他"的反應;另一個更絕了,活像埋了十噸炸藥的火藥庫,並且有隨時引爆的危險。
想想,也有好些年沒看過"煙火"了吧!他暗忖,嘴角勾起詭異的弧線--
"是你自己把我和糖糖單獨留在房裡的,現在我讓她給欺負了,你也是親眼所見,竟然說這種沒良心的話,真教人傷心啊!"邵慕風偷偷沾了兩滴口水到眼角,並誇張地勾起小指頭假意拭淚。
還好鐵鷹瀚正煩著,沒空注意他的小詭,計;他眨了眨眼,神鬼不知地偷瞄阮棠的反應。
這種"實證法"的測驗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它是利用人類的嫉妒心為引石,測驗雙方投注的感情指數多寡;如同所有的證明法則,它必定多少有些失誤,那百分之一的失誤是在某一方為蓄意欺騙的原則下方能成立,但他相信阮棠沒有這種能耐。
阮棠當然不知道這是邵慕風的詭計,她只覺得邵慕風的語氣變得跟平常不大一樣,一些似曾相識的片段滑過她單純的腦袋,霍然與此刻的情景相結合,她驚瞠著眼,嘴巴都忘了閉上。
哎呀呀!她怎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
他們住進來的頭一天,自己不就發現了他倆的關係"不尋常"?這也是她之所以願意留下照顧鐵鷹瀚的原因之一,怎麼這會兒全忘光了咧。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邵慕風的一舉一動,不知怎地,她突然希冀這一切純粹是自己胡思亂想,他們兩人不會是自己想像的那種關係--
"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婆婆媽媽?煩死了!"鐵鷹瀚瞧都沒瞧他一眼,一徑兒盯著窗外的風景,恍若窗外的美景他從不曾見過,且被深深吸引一般。
"我就知道!"邵慕風注意到阮棠的眼底閃著疑慮,知道魚兒已然上鉤,他不禁更加賣力地火上加油。
"我就知道你有了新人忘舊人,哼!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
阮棠吞了吞口水,她抓著沙發上的抱枕,手心微微沁出汗,雙眸一瞬也不瞬地沒敢離開邵慕風的臉。
天吶!他會不會太誇張了點?簡直把電視劇裡的妒婦完完整整地搬到現實生活裡來了嘛!雖然這並不是不可以,但……他是男人呢!好噁心!
"什麼新人舊人?"鐵鷹瀚總算發覺了那麼點不對勁,他蹙起濃眉,回頭莫名其妙地看著邵驀風,"而且什麼叫'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難道你不是個男人?!"
鐵鷹瀚的反應讓阮棠大大地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有一個"看起來"是正常的,但邵慕風緊接下來的話卻讓她豎起全身的寒毛,嚇出一身汗--
"你這沒良心的,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你到現在還懷疑人家的性別;糖糖,你說他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他故意拖阮棠下水,如此演來比較逼真。
阮棠雙眼圓睜,心跳急遽加速,整個人繃緊地緊靠在沙發椅背上,面對邵慕風的點名,她只能呆愣且被動地點頭,事實上她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為何要點頭?
"你跟著攪和什麼?!"看著她的頭上下點動,鐵鷹瀚憋了一下午的氣終於全數爆發。
"要不是你答應什麼'高大樹'的邀約,我就不必找人代你去赴約;不找人代你赴約,自然就不會把你跟慕風留在房裡。現在倒好,你們一唱一和,反過來說我的不是,誰才是真正沒良心!?"
鐵鷹瀚一陣咆嘯之後,"風之房"裡靜謐得聽不見半絲聲響,未幾--
"是高國樹,不是高大樹……"沉默的空間裡傳出阮棠囁嚅的聲音。
不是她愛吹毛求疵,也不是她膽子大,敢糾正他,只是叫錯別人的名字是很不禮貌的一件事,她想了又想,終究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噗嗤"一聲,原本準備看好戲的邵慕風一時忍俊不禁,當即笑場。
哎唷!這顆軟糖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難道真的看不出來,鷹瀚就是為了那棵"高大的樹"而心情鬱悶的嗎?他忍不住開始同情鷹瀚的愛情……邵慕風這一笑,讓鐵鷹瀚更為之氣結,一張俊臉變成鐵青色;他怒極反笑,不過是陰側惻的笑:"你倒是把他的名字記得挺清楚的嘛!"
"當然,那是基本禮貌呢!"阮棠感受不到他的咬牙切齒,一徑兒以為警報解除,天真地露出笑容。
邵慕風可就沒那麼傻了,他一聽鷹瀚的嗓音變得懶散,立刻就警覺到事情大條了,不待鐵鷹瀚趕人,他立刻主動地腳底抹油--溜!
鐵鷹瀚冷睨了眼被輕聲關上的房門,那種一合上就會主動上鎖的裝置讓他省了幾步路,不必親自跑一趟去上鎖。他可不想接下來的談話讓外人聽了去,因為他決定跟她"說清楚、講明白"。
可是自動上鎖的聲響卻讓阮棠驚覺到對自己極為不利的情勢,她不自覺地斂去笑容,神色也立刻顯得不自在。
"好了,現在所有'閒雜人等'已全數離開,你可以解釋一下,為何你會捏著邵慕風的臉嗎?"
該死!面對別人時,她是輕鬆又自在,為何一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就像被大野狼盯上的小白兔般驚恐?彷彿大禍臨頭似的。
"喔?"阮棠愣了愣,剛才的過程在腦海中自動回帶,總算讓她想到了"捏臉事件"的始末:"喔,我想確定看看,邵先生的臉是不是戴了面具?"
一句"邵先生"讓鐵鷹瀚晦暗的心情明朗不少,不過他還是有聽沒有懂:"說清楚一點。"他命令道。
"好啊!"阮棠正愁沒人可以分享她的發現,喜滋滋地接下他的命令,"我覺得邵先生很奇怪耶,從你出去之後,他就一直盯著我看,而且笑得很--怪異,好像我臉上寫了什麼字一樣。"她現在想起來還會心裡發毛呢;
鐵鷹瀚蹙起眉,心頭的烏雲加了兩公分厚度:"然後呢?"他吸了口氣,平靜地問。
"然後我覺得很不自在啊,所以叫他不要瞪我。"她老實地回答。
"你可不可以省略過程,說重點!"早八百年前他就拒絕用這種漫無條理的對談方式講話,理由是太浪費時間,沒想到這女人讓他最起碼退化了五年的功力逐漸恢復了,而他竟對她沒轍?
"你不要那麼凶啦!你都沒看見他的表情,真的很厲害耶,本來還是笑嘻嘻的哦,誰知道一瞬間就變臉了--"
阮棠比手畫腳地演練一遍,雙眼熠熠生輝:"我以為他學過四川變臉的特技嘛,所以才想捏捏看。看會不會掉張彩色的麵粉皮下來。"
鐵鷹瀚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雖然她說得沫液橫飛,卻是絕對的七零八落,所幸經過他異於常人且條理分明的腦袋整理過後,他大致瞭解了七八分的情況。
"OK,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他摔坐進三人座的沙發,舒適地伸直修長的腿,小腿跨舉在沙發扶手上。
"我們來談談你的另一個反應。"
"嗄?還有啊!?"阮棠垮下嘴角,連帶地也垮下肩頭。
"嗯哼。"鐵鷹瀚閉上眼,將左手枕在頭下,極為慵懶地說道,"剛才慕風在這裡瞎攪和,你倒是挺配合的嘛!一顆頭點個不停,現在我想請你解釋清楚,為什麼一徑兒猛點頭?"
"啊?"阮棠心跳漏了一拍,莫名地,右邊的眼皮無法控制地跳動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