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整理資料的邢紫央繼續忙著工作,看都沒看桌上的早點一眼。
「紫央,無吃吧。」應霽道。
「我不餓。」邢紫央頭也沒拾地把資料分發給大家。
「怎麼會不餓?你的身子又不是鐵打的,先吃早餐,等一會兒再忙。」應霽親自把牛奶溫熱放在她面前,一副關心她會餓著的模樣。
「是啊,先吃吧,這樣才有力氣開會,你不要浪費執行長的早餐跟好意了。」會議室內的另外四名同事看見執行長這麼照顧她,也立刻配合著勸她先填飽肚子,只是其中有女同事誠心祈禱著這兩人不要迸出愛的火花,否則美夢就要破碎了。
邢紫央瞪著早點。
同事們都知道她跟他不對盤。
但,如果她繼續為這種小事爭執下去,難看的會是她。
「那大家一塊兒吃吧!」這樣可以了吧?邢紫央偷偷瞪了應霽一眼後,開始狠狠地咬著三明治,簡直是把它當成應霽的肉來啃,想咬死它好洩心頭之恨。
解決完民生大事後,六人會議正式開始。
今天的會議是為了幫金融界的龍頭老大「揚鈺金控」物色一位總經理。
據知他們本身已經透過各種管道接觸了近二十個人選,卻無一人令董事長滿意,導致總經理這個人人覬覦的寶座竟然高懸了一個月。
人才是難求。
而且,要找到一位能夠領導統御的將才,更加困難。也之所以,再也無法承受空窗期的「揚鈺金控」才會決定商請「BC」來為他們尋覓人才。
這,是他們對「BC」的說法。
「能得到『揚鈺金控』的肯定,意味著『BC』的獵人頭功力無人能及,這感覺真是不錯!」同事柳一邊翻閱資料,一邊開心地說道。
「問題是,『揚鈺金控』真是誠心在讚賞我們嗎?」邢紫央不以為然地喃喃念道。
「咦?紫央話中有話喔!」同事劉敏銳地嗅到不尋常的氣氛。
不愧是「BC」的一員,馬上就感覺到這件事情有蹊蹺。
「事實上,『揚鈺金控』的總經理位置不是寶座,而是一顆會把人炸得粉碎的大地雷。」應霽直截了當地把話給挑明了說。
「地雷?怎麼會是地雷?分析報告裡並沒有提到任何奇怪的資料啊!」同事們全都皺起眉頭。
邢紫央看著應霽,他決定在今天把真相說出來嗎?
應霽點頭示意。
「到底是怎麼回事?麻煩兩位不要打啞謎好嗎?」大夥兒都迫不及待想知道其中的內情。
「其實,我們發現了『揚鈺金控』的鬥爭痕跡。」邢紫央說道。
「鬥爭痕跡?」四字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因為這四個字代表著又有激烈的任務可玩了。「是怎麼樣的鬥爭痕跡?」
邢紫央開始解說道:「『揚鈺金控』的總經理位置,其實是牽涉著楊氏家族內部的經營權搶奪戰。由楊氏家族所掌管的『揚鈺金控』表面和諧,但其實內部派系林立。因為掌門人年紀漸長,家族成員為了卡位,鬥爭終於開始了,而且情況在今年愈來愈嚴重。原本的總經理江甚中會被撤換,正是家族鬥爭下的結果。只是楊氏家族的保密功夫做得非常好,讓外界無從得知,以為江甚中的出國離職純粹是因為健康因素。」
同事柳不禁吹了聲口啃。「『揚鈺金控』撒謊也挺有一套的嘛!能讓外界相信江甚中是為了健康因素而離職,非常不簡單。」難怪「揚鈺金控」遍尋不著適合的總經理人選,原來其中有秘密啊!
「看來楊氏家族的成員並不好應付,在這種複雜的情況下,我們還要繼續接受『揚鈺金控』的委託嗎?」
「為何不接?」應霽眸光綻亮。「有爭鬥才能讓事情變得刺激有趣,所能賺取的佣金也可以提高更多。」
一瞬間,邢紫央沒來由的心顫。是啊,應霽這個人天生就喜歡刺激冒險,尤其喜愛面對困難挑戰,然後享受著戰鬥的樂趣。
這是他所習慣的人生,面對任何事物都一樣,這當中當然也包括著人與感情了……
那麼,他也是把她列為挑戰的樂趣之一嗎?
「倒是……」同事莊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望著邢紫央,把她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執行長,為什麼這件事你直到今天才跟我們說明白,而紫央卻早就知道這件商業機密?這樣不公平哦!」他半開玩笑地道。他們知道應霽謹慎小心的性格,對於機密是絕對不會事先洩漏的,可從剛才的情況來到斷,他在事前就先讓邢紫央知曉其中的內情了。
「這……」邢紫央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話。
應霽自若地回道:「有什麼好奇怪的?紫央現在是我的秘書,也是我的心腹,她事先知情有什麼不公平的?」
「也對,我一下子忘了紫央目前暫代蜜瑜的位置,所以她現在可是執行長的心腹愛將,會提早知道一些機密要務也很正常。」同事莊笑兮兮地說著。「對了,紫央,這幾天你跟在執行長身邊還習慣嗎?」都是同事,得要關心一下,而且紫央先前視應霽如蛇蠍,現在一起工作,儼然就是與蛇蠍共舞,不知道她能不能撐得住?
「我--」話還來不及說,應霽就搶先插話。
「會習慣的,尤其過了今天晚上以後,她就會更習慣了。」
這這這……什麼啊?
「你這是什麼話?」邢紫央傻眼。
「你忘了嗎?你今天晚上要陪我過夜啊!」應霽疑惑地望著她。
「我的天哪!」現場同事全都倒抽一口氣。他跟她現在到底是……真的成為一對戀人了嗎?
邢紫央臉色鐵青,顫抖的唇瓣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來。「過、過什麼夜?我哪時候要跟你過夜了?」
應霽一臉奇怪的表情。「這是你該做的事情,你怎麼可以逃避呢?」
「我該做的事?」她嚇得聲音都啞了。
同事們面面相覷,完全開不了口,只能瞪大眼睛等著聽下文。
「從今天之後,接踵而來的工作是很辛苦也很繁重的,晚上常得熬夜加班,為了爭取時效,自然得在公司加班過夜啊!怎麼,有問題嗎?以往若有需要時,蜜瑜也都跟我一起工作到天亮的,你是蜜瑜的助理,理應很清楚這件事情,怎麼忽然間大驚小怪了起來呢?」
原來是這樣啊……
「呵、呵呵……對呀,我們怎麼都被嚇到了……』同事們為自己的過度反應而失笑,誰教應霽說話這麼曖昧,才會讓他們一下子想錯了方向。
「話,請說清楚一點兒!幹麼誤導人家?」嚇死她了。邢紫央餘悸猶存地斥了聲,應霽的說法與態度會讓人家以為她跟他有「姦情」。
應霽無辜地道:「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是你們自己想入非非的,豈能怪我?」
千錯萬錯都是思想邪惡的人的錯,這是應霽的論點,也是他厲害的地方。
「是啊是啊,是我們腦袋不好,誤會了你!」邢紫央沒好氣地道。
應霽又道:「既然晚上一起過夜的共識已經達成了……」
他望著邢紫央,而她的目光也迎向他,倏地,她瞧見他眼中的詭異光芒。
那詭異光芒是什麼意思?
但來不及讓她多想,應霽繼續說道:「……那麼,我們開始討論人選吧!這回所推薦的菁英,最起碼要讓『揚鈺金控』的各個派系沒有異議……」
話題轉回公事上。
同事們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商議著。
這氛圍也讓邢紫央把滿腹疑慮給吞回肚裡去。畢竟,她總不能當著大家的面詢問應霽這傢伙--你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吧?
「唐姊?!」邢紫央一走進辦公室,見到唐蜜瑜,整個人又驚又喜。「你回公司報到嗎?是不是任務成功了?向禪的問題搞定了?」
唐蜜瑜怔了下,旋即搖頭,眉宇之間散出一抹淡淡的疲態。「並沒有。我是回公司來拿一些數據的。」
「怎麼會這樣?向禪真這麼難纏嗎?」厚,真是麻煩,唐姊都親自出馬了,怎麼還會說服不了他?
唐蜜瑜淡淡說道:「他不僅難纏,而且還對『BC』充滿著敵意與不屑。」
「敵意?不屑?為什麼?」邢紫央不懂。「我們之前與他並沒有任何的瓜葛啊!」
「向禪認為『BC』能站在頂尖的位置,是執行長用了不正當的手段贏來的,並且還把我看成是為了討好應霽而出賣色相的女人。」
「什麼?!他居然這麼想?」這太侮辱人了!
「應該是外界的謠言所造成的印象吧,他甚至認為我在追求應霽,為了討得應霽的歡心,才會積極地徵聘他。」
邢紫央錯愕地道:「他怎麼可以這樣想?這太過分了!他的想法讓我原先對他的好印象全都幻滅了!」她義憤填膺地為唐蜜瑜抱不平。「向禪根本就是用眼睛和耳朵在判斷一個人嘛!沒做深入瞭解,就隨隨便便給人定了罪,真壞!」話說完後,她忽然愣住,她似乎罵到自己了。
因為以前曾經吃過悶虧,所以她就直接判了應霽死刑,把他視為花花公子的一員,認定他是一個不會擁有真心情愛的男人……
難不成,她也是隨隨便便就給人定了罪?
唉呀,她暗罵自己一聲。幹麼莫名其妙地想到應霽去啊?現在討論的重點可是唐蜜瑜與向禪。
「唐姊,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主張讓你去承擔這個責任,才會讓你受了委屈,真的很抱歉……」她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都怪我識人不明,不如,換我去接洽向禪好了--」
「不用。」唐蜜瑜打斷她的話。「我會說服他的。」
「可是--」
「我有我的自尊與驕傲。放心,我不會輕易被打倒的。」唐蜜瑜笑著,語句裡充滿著堅決。
邢紫央凝視著她的神態,是既佩服也是鬆了一口氣。
……鬆了一口氣?咦?她怎麼會鬆了一口氣?因為唐蜜瑜不會這麼快就回到她原本的工作崗位,所以她覺得放心了嗎?
難不成她冀望自己可以繼續跟在應霽身邊?怎麼會這樣?她怎麼會有這種念頭?
心臟怦怦怦地亂跳了起來。
她為自己的心思反應感到震驚。
「對了,這幾天你跟執行長配合得如何?相處得還好吧?」唐蜜瑜其實挺擔心這兩個人會不會天天吵架。
邢紫央連忙收拾心情,掩去眼中的不安,道:「他常對我噓寒問暖的。」她的口氣開始變得冷冰冰的,好像這樣做就能把她跟應霽給徹底切割開來。
「這樣很好啊!」
「才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上司特別照顧你,還會對你噓寒問暖,你不感動、不開心嗎?」
問題是,這些天來,公司的同事常常有意無意地試探她,想確定應霽是否在追求她,他所表現出來的熱絡已經惹來大家異樣的眼光了。
邢紫央回道:「我不覺得開心,也不會輕易被他感動,因為我不是呆子,不會只聽了他幾句好話、做了幾件窩心事,就以為他是真心誠意地在關懷我。」她就是認定應霽絕非善類。
唐蜜瑜望著她,歎口氣後,說道:「如果真這麼下開心,那麼我還是回公司接手原本的工作好了。」
「嗄?!」她的決定讓邢紫央傻住。
「向禪的事我也會同時間進行,應該可以勝任的。」
邢紫央怔怔然的,要她離開秘書的工作,她竟然覺得不捨……
「那就這樣決定了。」唐蜜瑜道。
「不行!」邢紫央抬首,脫口而出。
「嗯?你不是討厭與他共事嗎?」
她慌了。「那也不可以讓你承擔兩份工作啊!」
「可是--」
「就這樣了。」邢紫央堅持道。「我也要學唐姊你,堅持下去。」她努力抹去胸臆中的那股不捨,並且說服自己之所以願意繼續承接秘書的工作,是為了替唐蜜瑜分憂解勞,再無其它。
想了想,唐蜜瑜順應了她。「好吧,那你就辛苦一點兒了。」
邢紫央笑著,不願讓唐蜜瑜發現她心裡的不安與茫然。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麼?
「紫央,你幹麼一直瞪著我?」打從他現身至今,邢紫央那對亮晶晶的杏眸就一直盯著他不放。
她直視著他,咬牙進話道:「你真是害人不淺!」
應霽失笑道:「我害了誰?」
「你害了公司、害了唐姊,你的惡名甚至影響到『BC』爭取人才!如果這一次獵不到向禪,罪魁禍首就是你!」邢紫央憤怒地指控道。
應霽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邢紫央餘怒未消地說道:「早上唐姊回到公司,告訴我她跟向禪交手的最新進展。」她把唐蜜瑜所遭遇到的事情全說了出來。
聽完後,應霽笑了。「向禪認為我跟蜜瑜之間有著不尋常的親密關係?」
「所以我才會說你害人不淺!」
應霽笑了笑,無所謂地點了頭,同意她的指控。「沒錯,我是害人不淺。這麼說來,你也很可能被我給陷害了。我是那麼的危險,你還願意留在我身邊嗎?我不得不猜想,你會不會有意想要辭掉『BC』的工作了?畢竟,你不像蜜瑜那樣懂得調適自己,有能力在逆境中奮鬥。」他自然知道整個辦公室都在流傳著他與她的愛情小八卦,也臆測到她會產生的反應。
邢紫央瞪著他。他說到她的痛處了,她是考慮過要走人,可是因為不想認輸也不想損及未來的前途,所以才忍了下來。
「我沒有考慮要離開,也不想輕易被打敗。」邢紫央回道。
「你真的不會臨時落跑?」他狐疑地問。
「你就放心吧!」他激起了她的鬥志。
他滿意地點頭,說道:「既然你保證了,那好,我可以帶你去見個人了。」
「見人?見誰?」他的態度挺詭異的。
「跟我來。」他不透露,只露出一抹壞壞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