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無瑕的羽絨被裡,一張具有東方古典美的臉蛋傭懶地摩擦上等絲綢製成的枕面,正貪戀著與被外截然不同的舒適溫暖,嘴角亦泛著笑容,似乎仍然沉醉在幸福的美夢中。
耳邊持續傳來濕熱的騷癢,她模糊地咕噥一聲,翻過身,直覺地想避開這擾人清夢的騷擾,卻陷入已逐漸熟悉的氣息中。
看似纖細卻強健的男性軀體見她主動向自己靠攏,無聲地笑了笑之後,低頭找到她柔嫩的雙唇,舌尖毫不費力地分開兩片誘人的唇瓣,靈舌長驅直入找到更加柔軟甜蜜的小舌,誘惑著它跟著纏綿旋轉。
呼吸開始變得不順暢,高希倫微微蹙眉,偏頭想尋找另一片清新的空氣,來自熟悉氣息的熱氣卻如影隨形,把她下意識的閃躲當成另一種唇舌追逐的遊戲。
她只覺得肺裡的空氣越來越稀少,而身體則隨著突然下壓的重量而陷入柔軟的床內。
出於本能反應,她伸手去碰觸重量的來源,從有力的臂膀到結實的棵肩,彷彿有自我意識的指尖順著起伏優美的背肌一路下滑,繞過緊窄的腰身,來到肌肉緊繃的大腿之後稍稍停住。
她皺眉,低吟一聲,稍微睜開眼,映人眼中的是一張她作夢也想像不出來的俊美輪廓。
深邃迷人的灰藍色眸子閃著比冬日陽光還溫柔的光芒,長而濃密的睫毛幾乎與她的黑色羽睫相觸。
他凝望著她,似乎打算就這麼望著她一生一世。
上半身雖然靜止不動,但下半身卻不安分地在蠢蠢欲動。
誘人的甜蜜被一波波推入深處,高希倫伸出雙手抱緊他,指尖感受著他背肌上冒出的細汗,她嬌喘連連地在半夢半醒間被他帶往天堂。
每天早上固定的運動往往使得弗利索精神奕奕,但對高希倫來說卻是透支體力,疲倦不堪。
在弗利索下床之後,她拉高羽絨被,側轉身體,昏昏沉沉地想繼續被中斷的睡眠。
床邊傳來弗利索低沉溫柔的嗓音和他穿衣服的窸窣聲響。
「希倫,我今天有點事要出去一趟。」弗利索彎下腰,稍微拉開她蓋住耳朵的羽絨被,在她耳邊低語。
她模糊地應了一聲,一頭絲緞般柔滑的黑髮隨著他點頭的動作而在雪白的羽絨枕上散開,像是一幅美麗的潑墨畫。
弗利索伸手輕輕地撫上她脂粉未施卻清秀動人的側臉,微熱的氣息從他呼吸的地方拂向她的頸窩。
微微的騷癢阻斷她找周公敘舊的興致,她發出不耐的低吟,試圖把整個人埋進羽絨被裡,就像只鴕鳥一樣。
被她這種貪睡的表情逗得發笑,弗利索把染上她熱度的手從她臉頰上移開,溫暖的氣流在他胸口流竄,幸福溢滿了他的心。
他把蓋住她瞼孔的羽絨被拉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只見她緩緩地睜開眼,一臉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可愛模樣,格外惹人憐愛。
「海軍總部來了緊急命令要我過去一趟,我估計大約四點就能回來,你乖乖待在這裡,不准到處亂跑,知道嗎?」雖然經過幾天的相處,高希倫對他的態度好像由抗拒轉而接受,但是她曾經「落跑」兩次的不良記錄在他心中留下了陰影,在尚未正式迎娶她之前,他總是無法完全放心。
她眨了眨睏倦的大眼,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也許,他應該讓她再累一些,讓她直到下午都下不了床。認真思索的視線定在羽絨被下的隆起,然而時間卻不允許他多作停留。
目前的身份仍是軍校的在校生,他得無條件服從所有的臨時命令。
站起身,視線在她身上愛戀地掃過一遍,他旋轉腳跟,器宇軒昂地步出臥室。
不久之後,腳步聲再度響起,不同於之前的穩重,這次的聲響特別尖銳刺耳,緩慢地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在室內引起一陣令人不安的回聲。
蒙在羽絨被裡的高希倫動了動,帶著濃濃的倦聲問:「不是要出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室內一片沉寂,沒有人回答她的話。
感覺到室內的氣氛有些不對,她緩緩睜開眼,背部感到一股被注視的刺痛感。
不是弗利索,那種帶著淡香的陌生氣味並不屬於他所有。
她掀開棉被,將頭稍微偏向刺痛感的來源。
一個女人!
不,正確來說,是一個半大不小的女孩,漂亮得宛如玻璃櫥窗裡的展示娃娃。那雙在幽暗的室內閃閃發光的深綠色眼睛緊緊地注視著她,精緻而深刻的五官不知為何染上一抹敵意。
她猛地坐了起來,睡意全被嚇跑,詫異地瞪著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女孩。
女孩的視線下移,落在她雪白滑膩的肌膚上,隨後停留在她雖然比不上外國女孩的豐滿,卻相當渾圓挺立的酥胸上,眼底在觸及酥胸上方的一處殷紅印記之後,立刻燃起兩簇明顯的火焰。
「呃,請問……」她手忙腳亂地撈起羽絨被遮掩自己的身體,臉上有些嫣紅,困惑的語氣卻被陡然揚高的聲音打斷。
「情敵!」女孩伸出塗著蔻丹的食指,忽然指著她大叫,精緻的五官全皺在一起。
「什麼?」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她疑惑地看著她。
「情敵!情敵!情敵!」女孩突然走上前,繞著她左右打轉,每喊一句,手就凌厲地指著她一次,逼視高希倫的目光有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凶狠。
這女孩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吧?她是誰?怎麼會突然闖進弗利索的私人別墅?而且她怎麼會有這裡的鑰匙?她記得她有聽到弗利索落鎖的聲音啊!
一連串的疑惑再加上女孩不停在眼前尖聲叫嚷的聲音,弄得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好過分喔……」女孩睜開眼停下腳步,原本惡狠狠的眼突然蓄滿淚水,哀怨地瞅著抓著棉被一角,一臉不知所措的高希倫。
「請、請問……」未說完的話消失在女孩突然嚎啕大哭的舉動中,高希倫眨著眼,看著一屁股坐在地上發出驚人哭聲的她。
「我不管啦!你、你搶了他!嗚……」
高希倫驚慌地四處張望,懷疑平常伺候她的那個女傭怎麼沒有被這幾乎要震破耳膜的哭聲引來。
眼看著她的哭聲越來越大,似乎沒有停止的打算,俏挺的鼻子紅通通的,雙手在雙眼間亂揉,既可愛又可憐。高希倫皺著眉,把身上的羽絨被圍緊,試著想解開這一團迷霧。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可以請你說清楚一點嗎?」她綻出一朵微笑,拿出在飛機上應付無理客人的耐心,非常有禮地問。
被這動聽的聲音吸引,哭聲稍停,女孩抬起頭眨眨眼睛,晶瑩的淚珠從長長的睫毛滾落,沾了一層水氣的綠色眼睛閃爍著光芒,使她看來更加惹人憐愛。
女孩嘟著嘴,靜靜地看了她幾秒鐘。
麥西瑪說的沒錯,她果然長得很美麗,笑容擴張到嘴角兩邊的模樣,就像漣漪一樣迷人。
儘管她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善良無害,可是……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直視她,心形的臉上滿是傲氣。
「我一直想問。」只不過一直被她的哭聲打斷,她臉上維持著平和的笑容。
她哼了一聲,從地板上站了起來,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一手抹去淚水,一手甩開卷度柔美的金色長髮,修長又比例勻稱的身體往前踏了一步,居高臨下的俯視高希倫。
「我,挪威公主瑪格麗特。」她挺起胸部,驕傲地說。
原來是挪威公主,難怪那張俏麗的臉蛋雖然佈滿淚痕,行為舉止也帶點稚氣,但仍然掩蓋不了她與生俱來的貴族氣息。
雖然搞不清楚挪威公主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是她仍從羽絨被裡空出一隻手伸向前去。
「你好,我是——呃,我叫高希倫。」差一點就說出她是弗利索的未婚妻,她心虛地臉上一紅。
雖然弗利索口口聲聲說要娶她,但是他至今還沒有帶她去見女王,也沒有正式對外宣佈,除了瓦列因、維內姆、康斯坦丁以及他們兩人的女朋友之外,根本還沒有人知道她是誰。
啊,難道她這麼想是在埋怨弗利索嗎?
不、不、不,才不是呢!她到現在也都還沒有說要嫁給他,一切都只是弗利索片面又霸道的個人宣言。
臉頰的溫度再度攀高,她輕輕地甩了甩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停留在原地,應該與她交握的手不知為何遲遲沒有伸出。
她抬眼,看見瑪格麗待雙手攬胸,偏著頭,對她伸出的手視若無睹。
「我不跟情敵握手。」她鄙夷地道。
這挪威公主口中的「情敵」難道是指自己嗎?
沒有被瑪格麗特拒絕的尷尬,高希倫望著那張五宮立體、輪廓深刻的臉,一臉的莫名其妙。
還來不及問,就又聽到一陣吸鼻子的聲音。
噢,拜託,她別又——
「嗚嗚……我不管啦……你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居然敢跟我搶弗利索……」她捂著臉又哭了起來。
高希倫收回手,指尖落在自己的唇上輕輕地咬著,試著拼湊瑪格麗特口齒不清所說的話。
幾秒鐘之後,一個可能的答案使她手心發冷,呼吸為之一窒。
「你的意思難道是……」她伸出手指著瑪格麗特,卻不敢說出那個會讓自己害怕的答案。
瑪格麗特鬆開手,美得驚人的綠色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倏地,她伸出手。
高希倫感到自己的心跳彷彿在瞬間靜止,一條跟她一模一樣的心形手環出現在瑪格麗特的手腕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條手環在瑪格麗特如陶瓷般的肌膚上散發出的光芒似乎更加奪目。
她臉色蒼白,望著那條太過眼熟的手環,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聽說弗利索送你一條一模一樣的……」她聲音哀怨,大眼一眨,又滾落一滴淚水。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擊,坐在床上的身軀微微晃了晃,一手忍不住去探尋還藏在羽毛被裡的另一隻手,摸到手環的位置,緊緊握住。
她咬著下唇,作賊心虛的感覺像是一隻無形的手,緊掐著她的喉嚨,使她呼吸困難。
忽然之間成了第三者,她覺得既震驚又可恥。
她真傻啊!她怎麼從來都沒想過弗利索可能會有女朋友,而且對像理所當然也是王室成員。
挪威的公主既年輕又貌美,當荷蘭的三王子妃,真是……真是再適當不過。
她無法看向漂亮的挪威公主,怕目光一接觸到她,就會自慚形穢。
幸好她剛剛沒有介紹自己是弗利索的未婚妻,否則正好應了那四個字——自不量力!
「對不起,我不知道弗利索已經有你了……」高希倫不知所措的望著她,表情顯得既無辜又抱歉。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一直都很好……」
言下之意就是因為她的出現,他們兩人的感情才起了變化?高希倫咬著唇,毫不懷疑地認定自己是第三者。
只是……只是既然有了挪威公主這美麗無雙又門當戶對的女朋友,弗利索為什麼還——
點點滴滴的回憶全回到腦海中,他曾說過的話忽然鮮明無比地一一出現,那固執又深情的灰藍色眼眸,無時無刻不在她耳邊輕輕訴說的甜言蜜語,難道那都是騙人的?
不,不是的!
黑色的眸子一亮,她毅然地選擇相信弗利索。
然而,眼眸又隨即黯淡下來。
照這樣看來,弗利索很可能打算跟他的哥哥康斯坦丁一樣,不顧國會的反對跟她結婚,但是,這麼一來,他就必須放棄他的王位繼承權而遠走他鄉……
想到這裡,心裡忽然覺得一陣苦澀、一陣甜蜜。
弗利索一定是打算這麼做吧?
明明知道很有可能遭國會駁回請求,他還是要放手一搏,但為了她,值得嗎?
眼前蒙上一層霧氣,這使得瑪格麗特漂亮的臉孔變得模糊。
她咬著牙根,盡量不讓眼淚飆出。
弗利索,好傻……
她吸了一口氣,頃刻間,她已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她強迫自己把目光投回到金髮綠眼,光彩照人使得整個室內為之一亮的瑪格麗特臉上,想像著她站在同樣奪魂攝魄的弗利索身邊絲毫不遜色的景象,內心就像被什麼東西給吞噬了一樣。
那是……傷心嗎?
難道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對弗利索投注感情了嗎?
就算是傷心好了,但現在收回也還來得及,應該……來得及吧?
她試著讓自己露出微笑,卻不知道這樣的笑容看在瑪格麗特的眼中有多麼牽強。
「你搞錯了,我不是你的情敵。」她怎麼夠資格稱情敵呢?論容貌、論家世,她哪一樣都比不上瑪格麗特。
「咦?」這次換瑪格麗特傻眼,一雙眼睛眨呀眨的,目光落在高希倫的臉上,「你不是已經跟弗利索那個……那個了嗎?」
「那又怎麼樣?難道東方人就不能逢場作戲嗎?」壓抑著胸口的劇痛,她盡量讓語氣顯得不在乎。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個東方人怎麼不吵也不鬧呢?跟她想像中的情況一點也不一樣。
「等等,你要去哪裡?」瑪格麗特不解地看著裸身下床,開始動手穿衣的高希倫,視線羨慕地停留在如白雪般光滑無瑕的一大片背肌上。
「廢話,當然是回家啊!」她不趕快逃走,難道留在這兒等著弗利索回來,讓問題更複雜嗎?
她不想面對煩人的三角習題,依她的個性,若是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只有一個解決的方法——落跑。
「回家?回哪裡?」
聽不出瑪格麗特語氣中的異樣,高希倫動作迅速地穿衣,並且盡量克制發抖的雙手。
「我從哪裡來,就回哪裡。」
瑪格麗特完全傻了,腦袋亂成一團。天啊,事情怎麼會變這樣,這跟她想的完全不同,她又不是來叫她離開的,她只是……
「等、等一等,你不能走!」情急地拉住她的手,瑪格麗特綠色的眼中充滿驚慌。
「為什麼?」她擰眉,低頭看著她的五指陷入自己的手腕中。
「因、因為……因為我們還沒有說清楚!」她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心裡極度懊悔自己幹嘛把僕人遣走,這麼一來,就沒人來幫忙阻止高希倫離開了。
高希倫想了一下,隨即很有誠意地一笑。「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瑪格麗特公主,我想說的是,我很抱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介入你跟弗利索之間,不過你放心好了,現在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不會再纏著弗利索,而且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再踏入荷蘭一步。現在,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不知道是她的氣勢太驚人,還是她眼中的憤怒太明顯,總之,在聽了高希倫平和卻語帶強硬的話之後,瑪格麗特居然乖乖地鬆開她的手,誠惶誠恐地瞅著這個面無表情的東方女子。
「這個麻煩你還給弗利索。」她把順手解下來的手環塞進瑪格麗特柔嫩的手中。
直到休旅車的聲音揚長而去,瑪格麗特才從自己製造的混亂中清醒過來,她衝到門口拉開門,剛好看到休旅車駛入大道,高速離去。
完蛋了!她捧著雙頰,一臉慘白。
她在屋內來回踱步,腦海不斷閃過一個想法——
這下她死定了!
原本只是一時好玩想逗逗未來的表嫂,讓表哥弗利索去焦頭爛額一番的,沒想到這個未來的表嫂非但沒有受到她的挑撥去跟表哥大吵大鬧,反而很乾脆地放棄,拍拍屁股就走人。
東方人難道是沒有情緒的動物嗎?
女人遇到這種事情不是都會歇斯底里的大鬧一番嗎?怎麼她的表現一點都不合邏輯呢?難道……她不是女人?
瑪格麗特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表嫂是不是女人,她剛才不是已經親眼驗證過了嗎?
她不但是女人,而且還是個擁有一身讓人羨慕的雪白肌膚的女人。
麥西瑪說的沒錯,她真的很美麗,笑容甜美得像花朵盛開般迷人,難怪對女人一向敬而遠之的表哥會對她一見鍾情,還跌破眾人眼鏡的把她擄到阿爾培頓的莊園來。
表哥大費周章的把她弄來阿爾培頓,並且好不容易讓她從抗拒到願意乖乖留在表哥身邊,她卻三言兩語就把她弄跑了,這下子表哥一定不會輕易饒過她。
想起弗利索斂起溫和後的可怕模樣,她就覺得室內的溫度彷彿一下子降至冰點,一陣寒意打從雙腳冷了上來。
不行,她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跟在表嫂之後落跑。
幸好歐洲王室彼此之間都有遠親或近親的關係,她還不至於無路可去。
她蹙起眉,幾張出色的男性面孔在她眼前閃過,最後停留在一張具有古典希臘美的少年臉上。
有了!就是他,緊皺的眉頭緩緩地鬆開,瑪格麗特決定去找他,她的另一個表哥——希臘王子。
至於手環嘛,恕她無法答應表嫂的要求交給弗利索,因為她怕弗利索在盛怒之下將她大卸八塊後空運回挪威!
她還很年輕,一點也不想這麼早就蒙主寵召。
「接下來是倒咖啡的動作,將托盤遞出去,請客人將咖啡杯放置在托盤上,咖啡倒好了,再用托盤遞還給客人。現在,我示範一次給大家看。」悅耳動聽的聲音帶著相當的自信與沉穩,在偌大的訓練室裡迴盪著。
長青航空公司總部大樓的某一個樓層,高希倫正在為這一期新考進來的小空服員示範在飛機上服勤的技巧。
一雙雙既緊張又期待的眼睛全盯著她的兩隻手,生怕遺漏了任何一個步驟。
「來,麻煩請你把你的咖啡杯給我好嗎?」美麗的黑眸注視著其中一位小空服員微微笑著。
坐在內側的小空服員立刻將自己餐盤上的咖啡杯放置到高希倫手中的長方形托盤上。
難怪她會雀屏中選為航空公司形象代言人,那抹有如漣漪般的微笑,足以征服八歲到八十歲的男女。
訓練室的門忽然被用力旋開,闖入者不發一語,室內的氣氛隨即進入一種詭異的狀態。
就像冷氣溫度突然被調到最低一樣,溫度瞬間驟降,讓人不得不懷疑強烈冷氣團是否提早在秋天報到。
被這驚人的氣勢吸引,學員們不約而同地偏過頭望去。
只見一個五官俊美,尊貴有如王者,身材頎長挺拔,有著一頭比火焰還要耀眼髮色的外國男子就站在門口,君臨天下地環視四周,漂亮的灰藍色眼睛最後落在未曾被他的出現驚擾,還在緩慢倒著咖啡的高希倫身上。
他的氣質儒雅斯文,那雙閃爍著光芒的眼卻洩漏了他不穩的情緒。
學員們很清楚地看見那雙灰藍色眸子的視線落在高希倫纖細的背影上時先是陡地一亮,浮現情感的溫度,接著烈火狂燃,然後,狂燃的烈火忽地飲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打從心底發涼的陰鷙深沉。
令她們感到氣餒的是,那雙情緒變換不定的眼眸似乎對她們這群女人視若無睹,視線緊鎖著渾然不覺的高希倫,就好像在他的眼中只看得見她,也只容得下她。
直覺氣氛瞬間變得有點奇怪,這讓高希倫想起某一段記憶,但很快地便被她踢出腦海,那個人的容貌也被硬生生抹去,高希倫不慌不忙將注滿咖啡的咖啡杯遞回原來的位置時,才稍微偏頭看向闖入者。
「請問有什麼——」未說完的話消失在喉嚨,她微張著嘴,血色一點一滴地從臉上褪去。
她眨著眼,很希望是自己眼花,然而無論她多麼用力地眨眼,那高大頎長的身軀卻始終站在那兒,外表看起來雖然不動聲色,但是看向她的灰藍色眼眸卻透露出他正處於盛怒中。
他的出現,立刻使得訓練室的燈光變得黯淡,半年不見,他更加成熟穩健,氣勢也更嚇人了。
乍見他的出現,她曾有一瞬間的狂喜,但慌亂的情緒隨之湧上心頭,高希倫這才驚訝的發覺,自己並不如想像中那樣理智平靜,這半年來夢見他的次數多到數不清,只是她總強迫自己不當一回事罷了。
兩人的視線隔空對峙,一黑一藍,一個深邃陰鷙,一個心虛膽怯。
泛著冰冷光芒的眼睛宛如無底洞般,冷酷地吸取她身上的力量,她的心跳快得幾乎快蹦出喉嚨,手上滿是汗水,手中的咖啡壺幾乎快握不住。
他幹嘛用這麼可怕的表情瞪著她,好像她欠了他什麼東西,她不是把手環交給瑪格麗特了嗎?難道瑪格麗特故意陷害她,沒有把它還給弗利索?
真不知道在這麼重要的時刻,她為什麼還有辦法胡思亂想,只是如果不這麼胡思亂想,她怕自己會在他那不言不語的注視下化成一攤水。
室內沉寂無聲,似乎連學員的呼吸都靜止了,半晌後,弗利索終於打破沉默:「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他往前邁開步伐走向她。
高希倫的回答是先眨了眨驚慌失措的大眼後,慌張地往後退了三步。
「沒有嗎?」灰藍色的眸子一瞇,語調沒有起伏,卻足以使四周的空氣為之凍結。
「沒、沒有啊。」他沒有繼續前進,她卻不由自主地又後退了一步,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碰到這個男人她就會有一股想扭頭逃跑的衝動。
「倒、倒是你,你怎麼……怎麼會來這裡?」天啊,這是她的聲音嗎?怎麼抖成這樣?
弗利索沒有立即回答,眼眸中的光芒有深濃的感情,但更多的是對她的不告而別所衍生的憤怒。
高希倫的視線悄悄的左右環顧,尋找可能逃走的路線。
他的視線從她古典的五官,纖細的脖頸,一路來到曾被他有力的手臂緊緊圈住的細腰,最後回到那雙清澈又無辜的眼眸,怒火在眼中一閃而逝。
「我來找我的未婚妻。」薄唇吐出簡短的幾句話,毫無溫度,卻有著致命的危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