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企圖以自己貧乏的烹飪經驗教菲賽爾料理食物,結果非常的不理想,她對著被弄得亂七八糟的廚房低吼:「書上說的真是一點都沒有錯耶!」
「書上說了什麼嗎?」菲賽爾問。
「書上說你如果要讓一個白羊座的女孩子主動跟你提分手,最好的方法就是告訴她,你希望她在家做一個賢妻良母。」
「那又如何?」
「你居然說那又如何?」她張著大眼,隨即丟給他一個他根本就不瞭解她的責難眼神。
「你知不知道我生平最痛恨三件事,洗衣、做菜、洗碗,如果不是真的髒得很離譜,或者找不到衣服穿,我是絕對不會考慮去洗衣服的;做菜那就更不用說了,光是想到要買菜、要洗菜、還要剝切,我就覺得實在有夠煩;洗碗也不用說,要仔細的把它洗乾淨,那種需要仔細的事情我是做不來的。」
「說穿了你就是懶。」他沒好氣地回答。
「在家事方面,我承認啦。」她也覺得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但是工作就不同了,我熱愛工作、喜歡工作、享受工作,我喜歡忙碌的感覺,你知道嗎?我沒有辦法想像沒有工作的日子,如果有哪一天我居然是坐在那裡無所事事的話,我會覺得自己好像死了一樣,我不能忍受我的頭腦是處於停止運轉狀態的。」
「拜託你說話不要那麼直接好嗎?」
「怎麼啦?幹嘛突然那樣說?」
「就是『自己好像死了一樣』這句話以後不要隨便亂說。」他的皇室教育是很嚴苛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得謹慎,像她這麼口無遮攔他是很不能夠接受的。
「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像威廉王子耶!」
他聽得出她這句話是貶非褒,於是挑高了一邊眉毛問:「這又是什麼意思?」
她的思考是跳躍式的,當你覺得這個話題還沒有結束時,她會突然轉移話題,蹦出一句只有她自己懂,而你卻得想半天的話。
「你知道威廉王子吧?」
「拜託,你不要老是把我們哈姆希國想像成非洲的衣索匹亞好嗎?我們什麼都有、什麼都知道,只不過我們的人民並不會像你們這裡的人一樣,每天不厭其煩地重複每個人都知道的事。」當年他還曾經隨父王、母后拜訪英國女王和王太后呢,那時的威廉哪裡是像現在這麼英挺俊帥?還是個嬰兒呢!
「咦?你這是在暗示什麼嗎?」
「沒有,我什麼都沒有暗示,請你繼續這個話題。」他受不了她老是轉換話題。
「說到威廉王子,他真的是好帥好迷人喔!我上次去英國,還特別購買了一整套以他的相片做成的郵票,每一張都很好看,我現在去拿……」
「慢著!」他受不了地吼住她。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搞的?怎麼那麼沒有條理,一個問題都還沒講完自己又扯出另外一個問題,她不覺得這樣很亂很煩嗎?她可能是不會覺得,因為她就是這樣,喜歡把簡單的事情弄得很複雜;但是他不同,他對自己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會負責,而不是像她那樣隨便講講,講過就忘、講過就算,完全不知道別人會因為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想破頭而徹夜難眠。
「幹嘛啊?你不想看威廉王子的郵票嗎?我還有他的照片喔。」
他發覺跟這種思考邏輯完全沒有條理的人講求按部就班是需要相當多的耐性的。
他深呼吸,調整自己的情緒。
「我是說,能不能先告訴我為什麼突然說我像威廉王子,然後再去拿他的什麼鬼……呃,郵票跟照片來給我看。」
「喔,要先解釋啊,那好吧!我是說那個威廉王子不是才十八歲嗎?你想想看,十八歲的青少年正是對什麼都感覺到很新奇,什麼都感覺到很想嘗試的年紀,那是人生最燦爛、最無憂無慮的時候,應該是要想什麼就去做什麼,但是威廉王子他因為生長在皇家,所以他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想……」
「停一停!」他伸手制止她的話。「你能不能直接跟我說重點,就是你為什麼覺得我像威廉?」他敢保證這樣扯來扯去她絕對又會扯離話題。
「我正要說,你又阻止我,你這樣我會思想不連貫耶!」
她的思想有連貫過的時候嗎?他懷疑。
「反正我的意思就是說,威廉王子因為生長在皇家,所以受到太多禮教束縛,導致他的思想受到太多壓抑,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跟你一樣了。」
「跟我一樣?那是怎樣?」
「就是古板、不開竅、嚴肅,像個大人一樣。你因為從小在受到約束的地方成長,所以一言一行都嚴肅得像個大人。」
「我……我本來就是個大人啊!你不也是大人嗎?」都已經二十七歲了,成年禮離他已經有九年的距離了。
「我們雖然是大人,但是應該常常保有一顆赤子之心啊,像我,我就常常覺得我還沒有長大,我還是個小孩子。」這真不知道是白羊座人的幸福還是悲哀。
他用力地點點頭。「的確,這點我深表贊同。」
她蹙眉,「我怎麼老是覺得你語帶玄機啊?」
「從好的方面說那是因為你還保有一顆赤子之心的緣故。」
「不過,你比起威廉王子來也不差啦,我是說長相,還有你的儀態,活脫就是嚴格禮教下的產物。」
「謝謝,我們那兒的人都這樣。」
「真不知道威廉王子以後的王妃會是什麼樣子喔?」她一邊切雞丁,一邊歪著頭想。
「怎麼?你想當他的王妃嗎?」
「當然想啊,誰不想?可是皇室應該不會容許他去娶一個東方女子為妃吧?你知道,英國皇室是有名的既古板又守舊。」
「你說得好像威廉王子已經答應要娶你,但是王室卻百般刁難似的。」他很生氣,因為她只能是他的王妃。
「奇怪了,想想也不行嗎?每個人都會有一個夢想,我的夢想就是當王妃,坐著金碧輝煌的馬車,或是站在高高的城堡上接受人民的歡呼,那是多麼榮耀的一件事啊!」榮耀,成為眾所注目的焦點,這件事情的本身是比當王妃來得重要的,她承認她是一個虛榮的女性。
雞丁切完了,好像所有做咖哩飯必備的材料都準備好了,此時的她看著這些材料,陷入一陣苦惱中。
「怎麼了?」被規定倚在門邊觀看學習的菲賽爾問。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煮,真的!我是說,我完全不懂得煮咖哩飯的程序。」
菲賽爾一聽,身體差點沒從倚著的門框滑落。是誰自信滿滿地說要教他煮咖哩飯,並且規定他必須站在這裡以一個學徒的身份觀看學習的?
「不准笑我!」她拿著鏟子指著他,「我剛剛就有說過了,我對烹飪沒有興趣。」
沒有興趣跟完全不會煮似乎是兩回事吧?但是現在不是激怒她的時候,他逛街逛得頭昏腦脹,又等她慢吞吞地把東西準備好,他的肚子早就在鬧空城計了。
「你總該有食譜這一類的書吧?」
「有啊,當然有,但是那東西沒用啦,如果看書就會煮的話,那麼每個人都可以當五星級飯店的廚師了。」
「你何不拿出來參考看看。」
「就在你身邊。」她指了指門,那裡釘了一個松木架,架上有幾本食譜。
他拿了其中一本,隨手翻看著。
「拿過來啦,你又不懂中文。」她嚷著。
「誰跟你說我不懂中文的?」他頭也不抬,順利地在目錄裡找到咖哩飯的做法,然後翻到那一頁觀看。
她愣住了。「你……你看得懂中文?」
「是啊!」
「那……那說寫呢?」
「說還可以,寫的話有點困難,讀的話則是還好。」
「那我幹嘛還一直跟你講英文啊?」她覺得自己被愚弄了,像個白癡。
「我怎麼知道?」他接過她手中的鏟子。「你去前面看電視吧,我想我應該可以做得出來。」
這無疑是一道特赦令,對不愛烹飪的梁永倩來說。
三十分鐘以後,她對著朝天的盤底聲聲讚歎。
「這真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咖哩飯了!」她不愛煮,卻很愛吃,跟雷琮芠和高希倫按圖索驥搜尋美食小吃是她感到最快樂的事;而菲賽爾顯然有烹飪的天分,隨便看個書居然就能煮出大師級的咖哩飯來,她應該多買幾本食譜,千萬不要浪費菲賽爾的天分。
她心滿意足地品嚐他泡的紅茶,心裡想著讓他來當管家是對的,至少這一個月她的胃會很幸福;然後她看見對面的他中規中矩地拿著面紙擦拭嘴角,動作優雅得彷彿哪一國的王公貴族,忍不住皺起眉。
「你怎麼連吃個飯都那麼一板一眼啊?這樣不怕消化不良嗎?」
菲賽爾看了對面的她一眼。
「我才要說你呢,一點餐桌上的禮儀都不懂。看來這方面我應該要好好的調教你,身為一國王妃,會有很多接待外賓和出國訪問的機會,假如沒有優雅的餐桌禮儀,是會被人笑話的。」
她吃飽飯就停止運轉的腦袋非但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反而在此時打了一個飽隔。
菲賽爾不可思議地瞪著她,隨即用力地皺起眉,在心中默默記下這是她第二個必須改正的缺點。
「對了,要不要跟我說說你的事?」她的目光停留在菲賽爾於柔和燈光下更顯英俊的臉上。
「我嗎?沒什麼好說的。」
「怎麼會?恐怖份子的生涯應該是很刺激才對。」
「誰跟你說我是恐怖份子的?」他惱怒地看著她。
「我猜的,如果你不是恐怖份子,那麼你又是誰?可不要告訴我你是什麼油王的兒子那一套,我是不會相信的。」
菲賽爾一愣,對於她始終把自己的身份往不好的方面想感到生氣,但是目前的他又沒有辦法反駁;在妹妹亞曼莎尋得英國方面的支持前,為了避免被尼爾親王的人找到,他只能選擇隱瞞一切。
她的身體忽然越過餐桌,那張有著明亮雙眼的臉忽然湊到他面前。
「說吧!」她刻意壓低的音量使得小小的吃飯廳頓時染上神秘的氣氛。「或許你知道賓拉登躲在哪裡?他到底死了沒有?電視台的錄影帶是他事先就錄製還是他現在真的還活著拍攝的?說嘛,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菲賽爾看著近在眼前的臉,視線卻落在她被茶水濡濕的唇上,想著含住它們的美妙感覺,下半身突然一陣緊繃。
「你……這樣很危險!」他偏過頭,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站起來收拾盤子,然後走向廚房。
梁永倩一聽到危險兩個字,眼睛立刻綻放興奮光彩,她像一個冒險犯難的記者,追著這條線索跑。
「喂,你說清楚一點,你說危險是什麼意思?是美國、阿富汗有危險?還是全世界都很危險?你到底——哇啊!」她絆到洗碗槽下的一塊地毯,鼻子用力地撞向菲賽爾的背部。「好痛喔!」她捂著鼻子,眼淚一滴一滴地流。
「怎麼樣?我看看。」他焦急地扳開她的雙手,發現除了鼻樑處稍微紅紅的以外,並沒有鼻血流出來,不禁鬆了一口氣,但憤怒也隨之而來。
「你怎麼這麼莽撞?一點都不小心!」
「沒辦法,我經常這樣……」
經常?他為那些被她服務的旅客感到悲哀。
他從冰箱取出一罐冰水,用面紙沾濕之後敷在她的鼻樑上。
她閉上眼睛,幾秒鐘之後已經覺得不再那麼痛了。
「怎麼樣,好多了嗎?」
她點點頭,把面紙拿下來擦擦眼角的淚水。
「如果你肯把那個紅寶石拿出來給我看看的話,我想我會好得更快。」
「你、你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他不可思議地瞪著她,這個女人的腦袋裡到底都裝些什麼啊?
「我是說真的,轉移目標對我來說是很有效的,好不好?」
他發覺自己對她孩子般純真的眼神、撒嬌的語氣完全沒有招架之力,他也發現自己最好是立刻到比較寬敞的地方去,廚房的走道小得無法避免兩個身體的接觸。
「那就……到客廳去吧。」他沙啞地說。
梁永倩讓自己舒適地陷入沙發中,然後把寶石拿在半空輕輕地翻轉,欣賞它每一個切面所散發出的瑰麗光彩。
菲賽爾就坐在她的旁邊,不拘小節的梁永倩並不在乎讓一個認識不久的男子離自己這麼近,當然最主要原因是因為她對自己的自衛能力深具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