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誰都看得出來,眼前傲然挺立的男子很明顯的是個英俊的外國人,還是她最喜歡的藍眼珠;她一直夢想著能嫁給老外,這也是她當初想盡辦法要當空姐的主要原因。
「你剛剛究竟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她瞇著眼看著雷琮芠。「我說過假如你不認真聽的話,事後休想再叫我補充。」
「啊?有嗎?你有這樣說嗎?什麼時候說的?」
「現在裝傻不覺得太遲了嗎?」
「呃……」
「算了!」她搖了搖頭,「叫希倫跟你複述一遍吧,我該慶幸剛剛認真聽講的是希倫,她會把我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不像某人,總是喜歡加上自己的想像和猜測,胡亂添油加醋。」
「咦,你應該不是指我吧?」
「我有說是你嗎?」
「永倩,你想回家休息了嗎?」還是高希倫厲害,一下子就說到重點。
「是啊,我的頭快痛死了,別擔心,你們仍然可以進去餐廳愉快地享用餐點,後天再拿著帳單來跟我請款,我絕對不會賴帳的。我現在就要回家睡覺了,如果有哪個人還想留下我的話,那無疑是在跟一頭冬眠到一半被吵醒的熊過不去。」
雷琮芠嚇得躲到高希倫身後。
「還有你。」她指著菲賽爾,「很高興我們如此有緣,但是我真的希望這種緣分不會再有第三次。」
她轉身走人,菲賽爾則毫不遲疑地跟了上去,雷琮芠伸出手拉住他。
「喂,你不能走,你得……」後面的話消失在一道銳利森冷的凝視下。
高希倫急忙拉開雷琮芠的手,並且對她搖了搖頭。
背後一股壓迫感如影隨形,但是梁永倩不想去搭理他,不管他是為了什麼緊跟在她身後,她都沒有興趣知道;她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張床,一條溫暖的棉被。這該死的乍暖還寒的天氣,讓怕冷的她打從腳底冷了上來,她搓搓自己的雙臂,然後將雙手藏在腋下,快步走向最近的公車站牌。
菲賽爾固執地跟在她身後,同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無論如何,他不想失去這道身影;這次遇到她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原來很渴望能再見到她。
「你跟著我幹什麼?」她終於忍不住轉身過來指著他,因為公車站牌就在眼前,她並不希望他也跟上車,然後順便知道了她的住處,這意味著麻煩,而她最討厭麻煩的事情。
菲賽爾握住她的手,皺眉道:「不要動不動就指著人家鼻子,這樣不好看。」
她瞪大了雙眼,像看見怪物一樣。
「什麼叫我動不動就……喂,你趕快放開我的手,這樣人家會以為我們是一對當街吵架的情侶。」
菲賽爾愣了一會兒,隨即因為她突然壓低聲響的理由發笑。「你介意嗎?」
「什麼?」
見她專心地想自他的手中把手抽開,他卻反而握得更緊。為了避免落入她所說的那種情形,也因為的確有好事者已經把目光投向他們,菲賽爾於是把舉在胸前的手放下,那樣子看起來像是他們兩人手牽手一樣。
「我是說你介意別人把我們兩個當成情侶嗎?」
「當然介意,我可還沒有男朋友呢!喂,你到底要不要把手放開?」
「除非你答應。」他轉頭意味深長地看進她眼底。
「答應什麼?說得難聽一點,是你欠我人情又不是我欠你人情,但是算了,我並不是那種施恩就要人圖報的人。」她的掙扎漸漸變小,因為他的手心很溫暖。
「不准叫我『喂』。」他高傲地道:「我有名字的,我叫菲賽爾·阿爾杜沙,我允許你叫我的名字,菲賽爾。」
「允許?你都用這種語氣跟人說話嗎?聽起來好像是國王喔!」她忍不住輕笑。
菲賽爾皺眉,他要求她嚴肅地看待關於他特准她直接叫他名字的這件事。
「我本來就是國……你到底答不答應?」
「我要答應什麼?你都還沒說呢!」
「就是……」該死!怎麼這麼難以啟齒,不就是要求她讓他跟著她嗎?這並不是什麼有辱身份的事,尤其他現在身無分文、流落異鄉,他得學著放下以往高貴的身份;再給他幾秒鐘準備,他會說得很自然的。
「說啊,吞吞吐吐的,你不說就放開我,我要回家睡覺!」
感覺到在手心的手又開始掙扎,他忽然覺得不說不行了。
「讓我跟著你!」終於說出來了,他的心臟撲通亂跳,費了好大的力氣讓臉部毫無表情,目光緊張地移向遠處。
「跟……跟著我?」她花了兩秒鐘消化這幾個字,隨即嚷嚷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該不會打算賴著我吧?我跟你說,醫藥費跟剛剛的房租我都認了,誰教我天生好管閒事,但是你如果以為我就那麼容易吃定的話,那你就錯了!」
「我不想平白接受別人的恩惠。」他倨傲地說,同時把背挺得筆直。
「我說過了,我不是那種施了點小恩惠就希望別人報答的人。」
「那是你,我卻是個恩仇必報的人。」他認真地看著她。「讓我當你的管家吧!不必支付我任何薪水,我可以幫你洗衣煮飯,一個月應該夠抵你幫我付的那些錢了吧?」
幫她洗衣煮飯?這是很動人的提議。老實說,她有一間三十幾坪的房子,卻是天生的懶骨頭,她最討厭的就是做家事,但是她偏偏又很會把家裡弄得一團亂。她曾經認真的考慮要找個外籍女傭來幫忙,但是始終只是想想,並沒有真的付諸行動,假如他真的願意像他所說的那樣的話……
「你不答應也不行,因為我一定要這樣做,你也看得出來,我這個人是很驕傲的,我不希望自己將來帶著遺憾離開台灣。」很爛的理由,他承認;雖然他正以一種高傲無比的態度在說這番話,但是實際上他的手心正緊張地冒著汗。
「你應該不是因為沒有錢,所以想了這個理由想要暫時留在我身邊吧?」她瞇起眼,以一種猜測的眼神看著他。
「你看這是什麼?」他自西裝的暗袋裡拿出一樣東西給她看。
她得捂著嘴才能阻止自己驚呼出聲。
好大的一顆紅寶石!周圍還鑲了十二顆頂級鑽石,光彩燦爛得令人炫目。
她們家是開珠寶店的,從小耳濡目染加上父母刻意的調教,她對這東西的認識已具有專家級的水準。眼前這顆紅寶石少說也有四十克拉以上,這種只有在專門介紹寶石的書本上才能見到的天價珠寶,如今居然出現在自己眼前,教她如何能不訝異地睜大眼睛?就算是會被炫目的光芒刺傷眼也要盡情瞧個仔細。
「這……這個……」她指著他手中的東西,像個傻瓜一樣地目瞪口呆。
菲賽爾收掌,將那個稀世紅寶石收入西裝暗袋中。這是他自王宮匆忙逃出時唯一帶出來的東西,也是他哈姆希國至高無上權力的象徵。
「明白了吧?」他以十分嚴肅的口氣道:「我不是沒有錢,這顆寶石足以買下一棟五星級飯店,但是我不能賣掉它,這個東西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她嚥了嚥口水,點點頭表示相信。這東西在誰身上都會顯得意義重大,光是那幾顆鑲鑽就不得了,每顆都有百萬美元以上的實力。
這實在是太詭異也太誇張了。他先是包了整架飛機的頭等艙,豪華地飛來台灣,然後又身無分文的跟她在醫院分別,再以無錢繳房租的窮小子形象出現在自己眼前,現在居然搖身一變,成為一個擁有千萬美元身價的富翁;還有什麼比這更具戲劇性,張力更強的?
「那個……請你告訴我,為什麼會這麼離奇呢?」說離奇應該很恰當吧?
「暫時不能。」他很乾脆地否決。
「你應該……不是恐怖份子吧?」
他略微震動的肩膀顯示了他對她這個看法的吃驚,隨即不悅道:「恐怖份子?你是這麼看我的?」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看你,我自己也混亂得很,你的一切都透著神秘。」
「不久的將來,你就會知道我究竟是什麼人了。怎麼樣,你答應了嗎?」
「啊?哪件事情啊?」她一片茫然,因為腦海裡還閃耀著寶石璀璨的光芒。
「你根本沒有在聽嘛,我們剛剛所討論的……」難道她忘了他為什麼要把寶石拿出來給她看嗎?
「喔,管家是吧?」她笑嘻嘻地道:「看在那個東西的份上,我就答應你吧!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她靠近他,「回家後借我觀賞一下好嗎?我從沒見過那麼值錢的東西。」
他慎重地看著她,確定她只是單純地想欣賞之後才點頭道:「可以,但是我必須在場,這是個很貴重的東西。」
「沒問題、沒問題。」她幾乎笑瞇了眼,千萬美元身價的寶石耶,一想到能把它捧在掌心就近觀賞,她的心就快樂得直冒泡泡。
「可是我還有一個要求。」
「說吧!」
「那個……先帶我去吃飯好嗎?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他靦腆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