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灝月用力踩下油門,車子立刻朝前飛馳而去。
剛剛他之所以讓他們撞,只是想試試他們的企圖與能耐,現在,開胃菜的時間已過,是他該有所行動的時候。
不過有個只會尖叫的女人在車上,他無法回擊,只能先擺脫他們再說。
「天,怎麼會這樣?」柳喻瑩不敢相信,可已經不能再說服自己了。
「錢惹的禍。」
「錢?錢就這麼偉大嗎?」她心口一緊。
他撇撇嘴,「對你這種有錢人來說是感覺不出錢的美好,但對於沒錢的人而言,為了它即使犧牲性命都不在乎。」
「你就是其中之一?」
「可以這麼說。」他挑眉一笑。
柳喻瑩睨了他一眼,「可到底是誰這麼狠?」
之前害死她父母,現在居然還不放過她,難道有錢真是一種禍害嗎?不……這是她父親留下的,她說什麼都要守著它。
「還在查,我也不確定。」
她輕吐了口氣,小聲地問:「他們還在跟嗎?」
「我已經甩開一輛,盡量俯低身子,我擔心他們會開槍。」他的眉頭緊緊皺起,一點都不像在說假話。
開槍?她瞪大眼,「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逼我們停車。」
「然後呢?」
「當然是把你給抓了,用來換你老爸的公司。」古灝月一邊回答一邊閃躲,利用對方不注意之際,快速駛進一條小巷子。
「他們走了?」柳喻瑩回頭張望了一下。
「應該是。」古灝月輕吐了口氣。
過度驚嚇的柳喻瑩猶豫了好久,終於顫抖地說出三個字:「對不起。」
「你怎麼了?」她居然會對他說對不起,著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經慘死街頭了。」如今她終於能瞭解阿姨的用心良苦,也因為阿姨早知道她父母是被害的,這才堅持為她雇個保鏢保護她。
「這麼說你是接納我,願意讓我保護了?」他笑問。
「你說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她瞟了他一眼,繼而握緊雙手,「現在我還不能死,在找出是誰害死我父母之前,我絕對不能死。」
「你放心,有我在,你就絕對死不掉。」他的眸光輕閃,裡頭似乎藏著一些她不知道的秘密。
柳喻瑩沉默的垂著腦袋,一時還無法從剛才的驚嚇中回神。原本她的世界就跟一般人無異,只是個懂得享受親情溫暖、衣食無虞的女孩,可為何在一夕之間會發生這麼多事?
「現在我們該去哪兒?」她只覺心頭好彷徨。
他回頭看著她,「你不是要去公司嗎?」
「我還能去嗎?」
「為什麼不行?」
「萬一他們追到公司……」她擔心的是對方若不死心,那可就糟了。
「總不能因為害怕,你就一輩子不去公司吧,只好賭一賭了。」他發動車子,慢慢駛出巷子,先觀望了一會兒,這才火速朝目的地開去。
一路上他不再說話,而是非常專注地開著車,柳喻瑩也趁這機會仔細觀察他,撇開他那不正經的缺點,他還真具備著保鏢的條件,只要是責任在身,他就不會掉以輕心,當真是以性命在保護當事人,她對他也因此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來到公司大樓外,她突然問:「你真的會一直跟著我?」
「是覺得煩心還是安心?」他扯笑問道。
「我不知道,只是我不太相信會有人為了另一人連命都不要。」柳喻瑩定定地看著他。
「所以我說保鏢不是人做的。」他聳肩一笑。
雖然沒說出口,但她真的很需要他,語氣也不再這麼硬冷,「跟不跟在於你。」
「這還用說,當然跟了。」能得到她的認同,他心底的大石也放了下來。
他的答案似乎讓她放心了,「我等下要開會,你就在隔壁的房間等我。」
「OK!」古灝月對她點點頭,接著像摸到什麼似地問:「你是不是掉了什麼東西在車上?」
「有嗎?」她摸摸身上、頸子,「啊!我的項鏈!」
「喏,可能是剛剛你在閃躲時不小心扯落了。」他手上拿著一條項鏈,在她面前晃了兩下。
「謝謝。」她趕緊拿回項鏈戴上,「這是我媽咪送我的,要是弄丟就糟了。」
「下次小心點。」
將車開進停車場後,他們一前一後的走進公司,見他走進會議室旁的房間後,柳喻瑩才安心地轉入會議室。
曾幾何時,她竟會對一個還算是陌生的男人有著如此重的依賴?
古灝月和柳喻瑩回到柳家,守衛立刻打開大門讓他們進入。
當阿喜看見古灝月陪著大小姐回來時,還以為她偷偷收留他的事穿幫了,嚇得臉色一白,「大……大小姐,你回來了。」
「你怎麼了?聲音好怪。」柳喻瑩疲累的揉了揉頸後。
「沒……沒什麼……」阿喜偷瞄古灝月一眼,而後走進廚房,不一會兒端來柳喻瑩喜歡吃的點心和花茶,「大小姐,吃點東西吧。」
古灝月拿了塊手工餅乾咬了一口,「嗯,真好吃,阿喜姊,這是你做的嗎?」
「是的,古先生覺得好吃?」阿喜笑問。
「很可口。」他為自己倒了杯花茶,「阿喜姊,謝謝你的招待。」
柳喻瑩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忍不住說:「這是阿喜為我做的,不是你,所以嘴巴不用這麼甜。」
「喂,你不用這麼小心眼嘛,我這麼說是禮貌耶。」他又拿了塊蛋糕津津有味的吃著。
「可為什麼我覺得怪噁心的?」她抿緊唇,說不出心底那種怏怏不樂的感受,她並不是這麼小心眼的人呀?
阿喜在旁見狀,不禁好奇地間:「大小姐,你們和好了呀?」
「我跟他從沒吵架,你說是嗎?」柳喻瑩反問他。
「是是,沒錯,我哪敢跟大小姐鬧什麼不愉快呢。」他撇嘴一笑,快要將桌上的點心全吞進肚裡了。
阿喜雖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可明白他們和好才是最重要的。
柳喻瑩喝了口花茶,站了起來,「你慢慢吃吧,我先回房洗澡,如果你也想……對了!」她轉首對阿喜說:「你替古先生準備一間房間。」
「呃……」阿喜心虛的低下頭。
「怎麼了?」
「古先生昨晚已經……已經……」本想瞞騙下去,但看來她已經快穿幫了。
「昨晚阿喜姊便已為我準備好房間了。」古灝月開口,接著看向阿喜說:「謝謝你,你先下去,我會跟她說的。」
阿喜點點頭,又對柳喻瑩說:「那我去準備晚餐了。」
待她離開後,柳喻瑩詫異地問:「你昨晚就睡在我家?」
「沒錯,被子很暖和,床也很軟。」
「你是睡哪間房?」
「你隔壁那間。」
「老天,有個陌生人就待在我隔壁房間一整夜,我居然一無所知,阿喜怎麼可以違背我的意思呢?」她不悅的抱怨。
「反正我們已經盡釋前嫌了,昨天的事就別再提了,你也別怪阿喜姊,她是被我煩到頭暈,這才不得不答應。」他率性一笑。
就是這痞子般的笑容,讓她看得氣惱又無話可說。
「算了。」她不想與他起正面衝突,拿起外套就走上樓。
其實她也不是個喜歡亂發脾氣的人,只是詫異阿喜竟會背著她收留他,真不知這男人還會哪些拐騙女人的手段?
古灝月跟在她身後上樓,「我能不能進你房間看看?」
「你要做什麼?」柳喻瑩提防的看著他。
「你想歪了?」他笑得異常曖昧。
「誰想歪了,我總要知道你的目的吧?否則有哪個女人會讓個陌生男人進自己房間?」柳喻瑩就是不肯讓開。
「行,你說什麼都有道理。」他雙手插在口袋裡,慵懶一笑,「我要看看你房間是不是該做些防範。」
說實在的,她還是搞不懂他想做什麼,但問太多又表現出自己的笨拙,只好打開房門讓他進去。
古灝月走進房間後,先打開窗子看了看,接著又看看房裡的擺設,「你要把床換個方向。」
「為什麼?」
「因為你的床正對著窗子,如果對方要射殺你,太容易了。」
「射殺?開什麼玩--」一對上他那雙爍亮的眼眸,她底下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像之前幾次她也很自信地說不可能,但事情還是一一發生了。
「我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危言聳聽,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說完,他從口袋中掏出一些小儀器安裝在她房內。
「那是竊聽器嗎?」她可不滿了,「難道我在自己房裡都要被你監控?這麼做未免太過分了!」
「這不是竊聽器,竊聽器我早裝在你身上了。」他面無表情地說。
「你說什麼?」在哪?在哪?她全身上下一直摸,卻什麼都沒發現。
「別找了,你是找不到的。」
「那你說,到底在哪兒?」她冷睇著他。
「我才沒這麼笨,說了你就會逼著我弄掉,這樣很危險。」他回頭對她曖昧一笑,「你放心,該聽的我會聽,不該聽的……我會閃。」
「什麼叫不該聽的?」
「比如說……叫床--」
一個抱枕狠狠地擊中他的腦袋,止住他的話。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告訴你,我可能要約會,要和情人情話綿綿,身上擺著這東西,叫我怎麼自在得起來?」
「你這麼『恰』,有情人嗎?」
「古灝月!」她瞪大眸子,「你不要太過分了!」
這男人怎這麼滑頭?而她竟然會被他三言兩語所迷惑,答應讓他住進來,看來她後悔都來不及了。
「我懂了,對你而言,說實話就等於過分。」他吊兒郎當的模樣讓柳喻瑩受不了,只見她噘唇不語地瞪著他。
「被我說中心底話,所以惱了?」他瞥了她一眼,繼續動手安裝儀器。
「我要換人!」她違背心意地吼出這四個字。
古灝月頓住動作,「我說過,這事得跟你姨丈說去。」
「你以為我不敢?我晚點就打電話給姨丈。」柳喻瑩鼓起腮幫子。
「這樣應該可以了。」他站起身,像是對她的叫囂已經習以為常。「我裝的是聲音感應,只要你尖叫、吶喊,超過一定的分貝它就會通知我,如果你要叫……的話……」他故意曖昧的看了她一眼,「可以事先跟我說一聲,免得我誤闖。」
他撇嘴一笑,「還有,我在床邊安置了一個按鈕,如果你被摀住嘴不能說話,還可以伸手按下它,瞭解嗎?」
柳喻瑩氣呼呼地看著他,「你不用麻煩了,因為我會立刻換掉你。裝好了是不是?那走吧。」
「你真的很無情。」他肆笑地聳聳肩,「是啦,為了你的安全我是囉唆了些,但你不想想我囉唆是為了誰?」他無奈的歎氣。
「我並不--」她上前一步想說清楚,哪知腳卻撞到他放在地上的某樣東西,整個人向前撲進他懷裡,力道之大讓兩人倒在床上。
柳喻瑩的唇就壓在他的唇上,一雙水燦的眼張得大大的,從沒和男人接過吻的她頓時傻了。
傻得忘了逃開。
傻得忘了反應。
就像只受到驚嚇的黃金鼠,只會眨著大眼瞪著對方,時間忘了移動,地球也忘了旋轉……只剩下端放在胸口那顆狂野跳動的心。
古灝月就如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雙手張得開開的,無辜的對她直皺眉。
「大小姐,你還要吻多久?雖然晚餐時間到了,但我可不是美味的食物。」好幾分鐘過去了,兩人都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他的話讓柳喻瑩一震,她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羞愧不已地指著他,「你……你……」
「我怎麼了?看見沒?我很君子的,是你黏著我不放,我又不能推開你,免得我一碰就讓你說我性騷擾,所以我說男人真命苦。」
他吃她豆腐,居然還耍悲情?
「你真的好可惡。」她捂著臉,羞窘極了。
「這也是我的錯嗎?」他沒轍地攤攤手,站了起來,「遇到你這種大小姐,往往眼高於頂,從不看地上,沒辦法!」
「你能不能出去?」
「反正我也餓了,去找阿喜姊要吃的囉。」他開心地咧開嘴,笑著轉身離開。
柳喻瑩忿忿地看著他的背影,這是她的初吻耶,他怎麼可以這麼說呢?輕輕撫著還發燙的唇,她再也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激動。
不行,她不能再讓他住下,否則她還沒被暗殺之前,就已經被他給氣死了。
在餐桌上,柳喻瑩始終不說話,只顧著吃東西,而且專挑古灝月夾的那道菜進攻,目的很明顯,她就是有意和他作對。
古灝月眉一挑,壓根不在意她孩子氣的舉動,反正他們做保鏢的能吃的都得吃,他對於吃可是一點都不講究。
「大小姐,你今天怎麼了?」阿喜在旁邊愈看愈吃驚。
柳喻瑩依舊頭都不抬的繼續吃。
「你已經吃掉好幾盤了,這不是你平常的作風。」阿喜搔搔腦袋,雖然明白說了準會挨罵,但她還是老實說出來。
「吃東西跟作風有什麼關係?我就偏要吃。」她今天很不開心,只能從「吃」去享受做人的樂趣。
「哦,好吧。」阿喜只好先將空盤收走。
「吃成大胖子,到時候跑不動是很危險的。」
他的話讓她更煩躁,也吃得更凶了。其實她已經塞不下去了,甚至有股想吐的衝動,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該不會因為他,讓她得了暴食症吧?
「算了,你吃吧,我去做我的事了。」古灝月知道她這麼做完全是針對他,如果他先離開,她就不會再這樣了。
「你要做什麼?」見他站起來,她皺著眉問道。
「屋子四周也得做些防衛措施,反正剩下都是我的事,看你是要繼續吃,然後到浴室裡大吐特吐,還是好好泡個澡,把一身火氣泡掉。」他像是在建議,可柳喻瑩明白他是句句挖苦。
「哼!」她丟下筷子站起來,猛地抱住胃。
天……好撐喔!看來她真是自作自受。
抱著肚子回到房間,她在床上躺了好久才覺得輕鬆點,然後走進浴室泡個香噴噴的香精澡,就在她差點在按摩浴缸內睡著時,突被外頭一記聲響給驚醒。
她趕緊套上浴袍走出浴室往窗外一看,發現古灝月居然在搬動大門口那兩座特地從歐洲運回來的雕像。
天呀,那男人到底在做什麼?
考慮了好久,柳喻瑩還是拿起電話打給在加拿大的阿姨,接電話的正是李蓉。
「阿姨,姨丈在嗎?」
「你姨丈今天有應酬還沒回家呢,發生什麼事了?」
「阿姨,那個保鏢你見過嗎?」
「見過呀,一表人才不說,為人正經又謹慎。」
「正經?」柳喻瑩撫額歎了口氣,「他只會耍嘴皮子,而且承認自己見錢眼開,你說這樣的人可靠嗎?」
李蓉淡淡一笑,「傻孩子,你對他瞭解多少?」
「我根本不想瞭解他。」
在她心裡,古灝月就像個突然飄進她生活圈的男人,或許某天他又會突然的飄走,不會再有交集。
「那你心目中的保鏢是什麼樣子?」
「呃……就像電影裡演的,冷冰冰、不苟言笑,你說一他不敢說二。」柳喻瑩想了想才說。
「哈哈,你真是被電影、電視誤導了。古灝月打從十九歲就開始做保鏢,十年來從未失手過,是那一行裡響叮噹的人物,想請他當保鏢的人多不勝數,你姨丈可是利用不少關係才請到他的。」李蓉只想讓她知道,她有多麼幸運。
「真的嗎?」老實說,柳喻瑩很懷疑也很驚訝。
「阿姨哪時騙過你。」
「既然他那麼厲害,有這麼多人等著請他,他為何會答應姨丈?哦,我知道了,他收了姨丈一大筆錢對不對?」柳喻瑩一副不屑的口吻。
「你錯了。」李蓉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坦白說,是什麼原因我不知道,但據你姨丈告訴我,他一毛錢也沒收。」
「什麼?」
「問他為什麼不收錢,他只是笑笑不語,其實那時法國、意大利、大陸都有案子等著他,價碼更是天價,你說他為何要放棄,這只有問他才知道了。」李蓉笑了笑,「好啦,脾氣鬧過就算了,真要換掉他,別說你姨丈不會答應,連我都不肯。」
「但是……」
「難不成你真要個冷面無情、像個強屍,或是跟殺手沒兩樣的保鏢來保護你?」李蓉輕笑的問道。
「當然不要……那謝謝阿姨,我懂了,我會試著跟他好好相處。」放下電話後,柳喻瑩心裡的疑惑更深。
他為什麼不收錢呢?
這時她眼角餘光瞄到桌上的筆記型計算機,她立刻打開它,聯機上網查詢古灝月這個人……天呀!果真有。
大家對他的評價幾乎是滿分,有人甚至抱怨排了整年也排不到他,更有人用好幾百萬美金請他辭去原來的工作,轉而為他服務,可在他手上的任務未結束之前,他是連眉頭都不動一下。
也就因為如此,他極受大家的歡迎,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他從不與保護的女人發生感情牽扯,即便是逢場作戲的肌膚之親都不曾有過。
當然,一定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他只道感情是最美的,但也是會影響一個人判斷力的禍首,與當事人發生情感或肉體上的關係在於他是絕對不可以的。
關了計算機,柳喻瑩不禁暗付,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她走到窗口,瞧著他忙上忙下的模樣,一點都不因她的不友善而鬆懈,為什麼在沒有任何利益可得的情況下,他願意不辭辛勞的保護她?
轉過身之際,柳喻瑩赫然發現對面牆上有道人影,猛旋身看見窗外有道人影閃過,她第一個反應便是驚聲尖叫,「啊--」
古灝月身上響起一記刺耳的鈴聲,他立即往樓上衝,心跳之快是這十年來從未有過的。
該死,這條路未免太長了,就在他破門而入時,卻被裡頭的一幕給驚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