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倒霉時喝涼水也會嗆到,夏鞦韆自認一向循規蹈矩不招惹是非,為什麼麻煩事老找上她,嫌她日子太平順了嗎?
先是半夜接到一通越洋電話,那個不知時差為何物的笨女人居然興匆匆的向她道早安,還說巴塞羅那的清晨很舒服,連空氣聞起來都有麵包香。
蠢、蠢、蠢,蠢到極點,西方國家以麵食為主,他們一早起來烤麵包當然有麵包香,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居然打電話來報備?!
這個幸福的小女人簡直被她的暴君老公寵壞了,完全不把錢當錢看,一看到好吃、好玩的馬上電話一撥,也不管她在上班還是嗯大便。
原以為孟姜女她嫁人之後她就可以擺脫其荼毒,平平靜靜地過幾天安逸生活,沒想到她的魔力無遠弗屆,人在國外還不忘找好朋友分享。
說實在的,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一再容忍她,她的無法無天就是她縱容出來。
「大嬸,別說廢話了,擋幾個榔來花花,你沒事,我沒事,大家都沒事不很好。」唸書有什麼用,又不會變出鈔票。
「你叫我大嬸?!」好個猴死囝仔,毛沒長齊就想出來跟人混。
望著眼前這群吊兒郎當的中輟生,夏鞦韆不免想起第二件倒霉事。
那日颱風天搬家的瘋子竟然是她的鄰居,而且就住在她的對面,一層樓不過兩戶人家,好死下死地跑來和她比鄰而居。
如果對方能自動隱形和她一樣喜歡安靜,家門口的垃圾掃一掃,不管別人家的蛛蜘網有沒有清,各自過活誰也別越線,狹路相逢當做不認識,上演現實版的向左走向右走,相信她會非常滿意這位新鄰居。
可是事與願違,他搬來的第一天就上門按門鈴做敦親睦鄰的工作,在不知道她已經剪斷電線的情況下,以為她突然暴斃了,居然用身體撞開她的門,然後一塊黑森林蛋糕就這麼飛到她臉上。
之後她的倒霉事一件接一件,不是家裡的電熱水器燒壞了,便是馬桶不通,更可惡的是連她吃飯的計算機因收到一堆垃圾郵件而中毒了,害她浪費老長時間修計算機。
現在還遇到正值變聲期的小鬼勒索,一切的起因全是鄰居在慶祝什麼喬遷之喜,吵雜的聲音鬧得她沒辦法發呆,這才想起她還沒有進食。
所以她下樓來覓食,倒霉的成了肥羊,讓人以為她很有錢,即使她皮包裡只有三千塊現金和一張信用卡。
「叫你大嬸是對你客氣耶!你要是不識相,當心我在你臉上留幾道疤嚇人。」染了一頭金髮的男孩拿出刀子比劃,警告她乖乖地照他們的話做。
「天色有點晚,要早點回家才是乖寶寶,深夜壞人多,小心危險。」這些孩子真的很客氣,客氣得讓她想抽皮鞭。
「是小心安全啦!你到底有沒有看過電視,敢用騙小孩的口氣敷衍我們,你不想活了呀!」再這麼不識好歹他就劃她一刀。
她是活得很膩了,身邊老是出現一些很煩的人。「我家沒電視。」
她不看電視報紙,那比發呆還浪費時間,全是罵來罵去的垃圾新聞。
「哇靠!你家那麼窮呀!連電視也沒有。」這年頭誰家沒電視,他家就有五台。
「對,我家也沒米沒肉,一根青菜不剩。」貪吃的傢伙沒來,她也不用上市場買菜。
「不會吧?我們搶到一個窮光蛋?!」那她吃什麼,到公園吃土嗎?
「嗯!我很窮,正準備到醫院賣血。」所以你們這群死小孩快快滾開別擋路,擋窮人的路會倒霉三年。
「什麼,賣血?!你這麼可憐呀!」那他們搶她有什麼用,用她的血去買「紅豆」嗎?
紅豆是搖頭丸的一種。
「哎呀!金毛獅王你別蠢了,你看她那身打扮像是沒錢的人嗎?她身上少說帶個三五千。」名牌手錶耶!他老姊的姘頭就送她一支,聽說要五萬。
一旁梳了個黑人頭的男孩看起來比較精明,用腳踢了踢同伴,一臉踐踐的嚼著口香糖。
「就是嘛!別跟她哈拉了,把她的皮包拿過來看不就清楚了,幹麼還囉囉唆唆的拖時間。」他可不想被條子逮住。
被同伴嘲笑的男孩表情一變,非常不高興的瞪著害他被笑的大嬸。
「把你的皮包拿來,別讓老子動手。」他惡狠狠地道。
「老子?」夏鞦韆把手中的皮包舉高,晃了兩下像鬥牛場上的鬥牛士揮舞紅巾。「我老子在上面當神仙,要不要找他下來聊聊?」
「臭女人,你耍我!」好,她死定了,要是她身上的錢不夠多,他一定要先姦後殺。
有同夥助陣,他的膽子變大了,踩著三七步想明目張膽搶錢,連人也不放過。
擁有模特兒身材的夏鞦韆瘦削有型,高挑不見贅肉,雖然因為容易曬黑而不常曬太陽,使得臉色較一般人蒼白,但在流行病態美的現今社會,她還算是姿色不差的美人。
一白遮三丑嘛!而且她又長得高,一頭長髮又直又亮,難怪毛頭小鬼也會心生邪念,打算劫財又劫色的色膽包天。
「這才叫耍你。」她將皮包打開抽出紙鈔揚了揚,然後又放回去。「想要錢自己去賺,大嬸我的名字不叫提款機。」
平常的時候或許她會花錢消災,鈔票給他們了事,各走各的路不再碰頭,反正錢財乃身外之物,不需要太過計較。
可是這會的她睡眠嚴重不足,再加上一連串楣事,她的生物老師說過--飢餓使人憤怒,尤其是飢餓的女人,所以不能怪她沒好臉色。
「好呀!原來你都在跟我裝傻,看我怎麼劃花你的臉!」可惡的女人,他絕不饒了她。
好整以暇的夏鞦韆雙手交迭放在胸前,面上和以往一樣沒有表情,要是知道下樓買個便當也會有事,她寧可餓死也不出門。
瞧這些孩子還在長個子呢!一個個矮不隆咚的也敢學人家逞兇鬥狠,拿把小孩玩的美工刀就想嚇唬人,不知他們的父母怎麼教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怪了,幹麼還不動手,她三字經都快背完了,一群人杵著當燈柱不成嗎?
難道她背後有鬼?
正當她打算轉過身看看有什麼魑魅魍魎,一道熟稔的戲謔聲響起--
「小姐,你一定要這麼冰天雪地嗎?把錢給他們不就省事了,一條命不值三千塊呀!」
黑暗中一條人影隱沒,另一個影子從燈下走出,手插在口袋裡直搖頭。
「不是不值,而是最近太多老鼠在我腳底下鑽,鑽得我想放毒餌撲殺。」省得他們吱吱叫的擾人。
「哇!我們都被你當成老鼠了,真是太無情了。」枉他一度想追她呢!終結花心男的情史。
「少裝可愛了,萬先生,那些餅乾屑就交給你處理,我剛上完廁所。」不想弄得更臭。
笑得有點垮的萬子良委屈兮兮的道:「為什麼你是我們家孟姜女的朋友?」
悲慘世界的遺跡,他非常不幸地被任命為古跡保護者。
「我比你更希望不是。」她已經後悔年少無知的一時心軟,引狼豺虎豹入門。
兩人旁若無人的聊起天,從對某人的不滿開始,明明不熟的陌生人也能裝熟,天南地北的瞎扯一通,當是星光太美,鬼魅叢生,不說兩句閒話會被鬼附身。
當然他們的行為很囂張,看得紅毛黃毛的雜毛小子火冒三丈,趁著他們在交談的時候互使眼色,行動一致衝上前想給他們一個教訓。
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的男子為之一凜,著急的神色浮現在冷厲的眼中,正欲現身出手一助--
情勢出人意料的大為逆轉,男孩們一有動作,表情冷淡的夏鞦韆抬起一腳將萬子良踹上前應付,而她閒逸地靠著路旁的車子計時。
「嘩!最毒婦人心呀!居然推我來送死。」嗚!他的自尊受到傷害。
沒時間讓他傷春悲秋,平時被孟薔妘當豬頭扁的大建築師忽然身一低將金髮男孩扳倒,接著右手一探來個擒拿手,黑人頭男孩慘叫一聲雙腳落地,手上的刀滾落水溝,咚地不見蹤影。
其它人也不見得有多好過,當他們看見同伴被整得哇哇叫時,沒義氣地想落跑,可惜腳沒人家長反倒一把被拎住,像麵粉袋一包包迭上去。
比較爆笑的是解決完事情的萬子良大喊手酸,將準備送給女友的鮮花往人肉堆上面一擺,然後行三鞠躬禮,說了句一朵鮮花擺在牛糞上。
哭笑不得的小混混們暗自咬牙,礙於不得動彈,只能用眼神瞪人。
「看不出你也是小人,把好身手藏著不用。」有點奸詐。
「好說、好說,在見識你的一腳後,癟三也會變成武林高手。」幸好他真有些本事,不然準死在女人手上。
哀怨呀!他的男性魅力失效了。
夏鞦韆讚許的一點頭,「原來你真愛包子呀!愛得甘做小丑。」
「我愛孟姜女?!」瞠大的雙目有如受到無比的驚嚇,當場呆滯。
「不然你怎麼老被她當成拳頭練習機,打不還手,罵不回口。」根本是軟趴趴的無殼蝦。
說到這點,悲從中來的萬子良娓娓訴苦,「你以為我愛自甘墮落,我也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孟薔妘是武術館館主最寵愛的獨生女耶!他要敢讓她掉一根寒毛,脾氣火爆的孟老爹不從南部殺上來才有鬼,順便帶著他那群子弟兵北上助陣。
別說一人一拳了,光是吐口口水都可以把他淹死,孟家的師弟師兄可是非常挺她,只要兩人之間稍有不快,錯的一方肯定是他,沒有第二個理由。
根據他多年挨揍的經驗所得,皮繃緊一點準沒錯,一個人的拳頭勝過數以百計的重拳,聰明人會選擇裝死。
「而且我這一身武術也是被孟老爹逼出來,他認為我和孟姜女終將成為一對,武術館的女婿不會武豈不是笑死人,所以我的辛酸和悲愴不足為外人道。」
同情我就可憐我,別助紂為虐。
「原來我是自己人。」她可以拒絕嗎?
「沒錯,自己人,你記得跟你的好朋友說一聲,我有照三餐定時巡邏,別賴我偷懶。」這就是他的苦處。
人在國外逍遙還不忘荼毒他,用拳頭拜託他好好照顧這個疑似有自閉症的朋友,防止她開瓦斯、吞麵線、浸洗衣粉自殺,還有別讓她吃太多防腐劑。
不過照他看來她根本是多慮了,真正的高手大隱於市,他發疼的屁股是最好的證明,近墨者黑的定律始終適用於人際關係。
「我沒有朋友。」希望。
萬子良好笑的瞄了她一眼,「把這句話轉告給那個正在愛琴海度假的傢伙,相信她會很快的飛回來,帶你參加人際關係成長營。」
一冷一熱,兩個都是怪人。
「嗯哼!」不予置評。
「對了,你有個好鄰居喔!」他的視線往後的一點輕瞟。「真幸福呀!」
「是很幸福,因為你的女朋友跑了。」他又能換件新衣服了。
「啊!米歇爾,我把她忘了……」不要呀!寶貝,我今晚需要你的溫暖,別走!
眼中漾起些許帶著暖意的笑意,有這種呆呆的朋友也不錯,性情孤高的夏鞦韆將髮束起垂於肩後,心無旁騖的走向大家的鄰居--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超級市場。
她真的餓了,在歷經一天的霉運之後。
眉頭一攏就不曾鬆開,像是海中的波浪一層迭一層,波波相連無止休,即使海浪用力拍打也無法撫平,依然湧起浪潮。
躲在暗處窺伺的葛元卓覺得自己真的瘋了,居然如同偷窺狂似地跟著一個女人,默默不出聲的一路尾隨。
看著她被一群青少年圍住,看著她和陌生的男人交談甚愉,看著她走進商店想購買便當,卻因為便當缺貨而改買兩個麵包。
她餓了嗎?
為什麼不肯好好地為自己煮一頓飯?自己不心疼自己怎麼成,一個人活著太辛苦了,她要對自己好一點。
不過他有什麼立場說她,他又何嘗不是如此虧待自己,即使身邊圍繞著氣息相近的朋友,他仍是一個人孤獨地與寂寞為伍,不知自己為何而存在。
這是他走錯一步路的代價吧!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偏離了正規的軌道。
「你不怕泡麵吃多了對身體有害嗎?」葛元卓不知道自己開口了,心底的關心一下子衝出閘。
看了看身後多出的影子,夏鞦韆一言不發的推著推車走,當沒聽見鬼在吼。
要買什麼呢?
洗髮精快沒了,衛生紙也該添一些,還有通馬桶的鹽酸,被某人弄壞的曬衣架,再買些殺蟲劑吧!應該用得著,最近蚊蠅多。
走過生鮮區,再繞過蔬果區,她停下來看看正在大特價的鮮奶,買一送一還有折價券,看來還算不錯,就幫酪農一個忙,消化消化一下產量過盛的牛奶。
一加一,兩瓶,夠她喝上一個禮拜,保存期限沒有過期。
夏鞦韆腳步突地一停,瞪著推車裡多出的牛肉、芥藍和華盛頓蘋果,她的眉毛挑高,不太理解它們怎麼會出現在她的面前,她肯定自己沒有碰過。
等到紅蘿蔔。青椒、小白菜、新鮮的白鯧和冷凍鮭魚陸續落下,她終於明白好鄰居的用處。
旋了身,她又繞回蔬果區,將蘿蔔、青椒、小白菜和蘋果放回原處,再走到生鮮區將牛肉和魚歸位,最後挑了兩顆西紅柿當飯後水果。
只是她在清潔用品區停留不到三分鐘,剛才消失的東西又再度出現,而且還多出雞鴨蝦蟹,外帶一隻張大雙鉗的特大龍蝦。
眼角瞄了瞄標示上的價格,兩千元,好大的手筆,和某人因貪吃而浪費的個性真像,只求好吃不在乎價錢。
「這位鄰居先生,你好像拿得太多了。」多到她想叫他當場吞下去。
反正茹毛飲血的文化不是她先引進的,要傚法美國人不怕死、不怕被大腸桿菌感染的精神,轟轟烈烈做一次先民,成為開拓史上第一位英雄。
「我姓葛,葛元卓,剛搬過來的。」他順手又丟來一包香菇。
「我知道,你上一次撞破我的門時有自我介紹。」而她還是不想和他打交道。
他的臉上寫著麻煩兩字。
「喔!你的門我已經修好了,另外加裝三道防盜鎖,我們那棟公寓進出的份子複雜,小心為上。」獨居的女人更要加強注意安全。
複雜的是你呢!她在心裡說道。「多謝關心,我會記得離你遠一點。」
至於防盜鎖她有空一定會拆下來,賊會來光顧是居家的風水好,她會叫他們儘管搬不用客氣,她保了竊盜險,有全額理賠。
「你認為我很危險嗎?」冷肅的氣息將他包圍,葛元卓黑眸微閃地將她放回架上的肉片又取下,照樣丟進「她的」推車裡。
「你不危險嗎?」她反問。
光他的體型就是一大威脅,還有他企圖掩飾卻掩飾不了的銳利、尋常人不會擁有獵鷹一般的眼神。
「對你,我不危險。」他盡量做出和善的表情,表示他絕無惡意。
「根據統計,十件傷害罪有八件來自身邊的人,鄰居是其中之一,我想你不必事先聲明你是無辜的,屠夫的手拿的不一定是刀。」她刻意疏離希望他識相的走開。
但是人的希望上帝聽不到,祂正在和撒旦打牌,輸得一塌糊塗。
誰說邪不勝正,邪若勝不了正怎會有黑暗。
「你不喜歡別人靠你太近是吧?你習慣性地拒絕別人所釋放的善意。」所以她沒有朋友,獨來獨往。
停下腳步的夏鞦韆看了他一眼,「鄰居先生,請問你最近有沒有出過車禍,或是遭重物撞擊?」
「葛元卓。」他不厭其煩的重複自己的名字,加深她的印象。
「我認為你該去做腦波斷層掃瞄,有病要及早醫治,以免造成社會的負擔。」這年頭的瘋子比豆子還多,隨便一灑就養出一窩。
葛元卓輕笑地幫她推推車,動作自然得像做慣了這種事。「我的醫生說我已經完全康復了,不需要藥物控制,你不必擔心我會變身。」
「哪個醫生?」她有必要瞭解瞭解。
附近住了一頭狼得通知疾病管制局來做防疫處理,說不定它帶了什麼世紀黑死病闖關入境,將造成人類的大量死亡。
「嗄?」怔了一下,他的思緒一下子接不上她跳躍的思路。
「我怎麼知道你的病是否痊癒了,瘋子通常比正常人表現還要正常。」一旦發作人家才知道他是瘋子。
「我是開玩笑的,你不會當真吧?」瞧她認真的神采,葛元卓不由得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很抱歉,我一向沒什麼幽默感,在你出示有醫院蓋章的診斷書前,請與我保持三公尺的距離。」而且越遠越好。
「你不相信我的為人?」他定睛的瞧她,想從她眼中看出一絲猶豫。
但是她的回答直接又傷人。
「我和你不熟,不需要認識你的為人。」他就算殺人放火也與她無關。
表情微變,他倏地握住她細腕,「你必須認識我,我們會熟得沒有距離。」
夏鞦韆以「果然是瘋子」的眼神睨他,撥開他的手懶得多說,從推車中拿起一碗泡麵,一瓶洗髮精和一包捲筒式衛生紙,逕自走到櫃檯結帳。
推車他要就給他吧!和瘋子一般計較豈不是顯得她很蠢,晚一點她得上網攔截一則訊息,沒時間和他瞎耗。
「一起算。」
誰跟你一起算,你以為你是誰。「不好意思,鄰居先生,那些東西不是我的。」
「我付帳。」他主動抽出數張千元大鈔準備遞給收銀員。「還有我姓葛,葛元卓,不是鄰居先生。」
「鄰居葛先生,麻煩你把你的雜物拿走,不要堆放在我這邊。」一個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以為走了個孟薔妘就會天下太平,沒想到她太快掉以輕心了,意外總在得意忘形時到來。
「那些都是給你的。」雖然不是很滿意目前的稱謂,但他勉強接受這一點點進展。
夏鞦韆面容嚴肅地推推鼻樑上的平光眼鏡,不勝困擾的說道:「我看起來很需要別人的救濟嗎?」
「你太瘦了,老吃快餐食品容易搞壞身體。」她可以再增五、六公斤的肉。
「現在流行骨感美,我的健康你調閱我的健保卡即可,反正徵信業朝多元化發展,多你一個客戶不致通訊短路。」她是瘦,但不需要他的詛咒。
「我不喜歡,三餐營養均衡,定時進餐才是正確的飲食方法。」葛元卓未加理會她的嘲諷,堅持她一定要正常攝取食物中的精華。
他的態度讓一向冷情的她感到十分不悅。「你的不喜歡與我何關?!我家不開伙。」
「為什麼不開伙?你家不是有最先進的廚房?」該有的廚房用具一應俱全,隨手皆能做羹湯。
「瓦斯沒了。」她隨口搪塞。
「我替你叫。」桶裝瓦斯隨叫隨到,非常方便。
「沒醬油。」
「我家有,」待會他會買一箱回去。
「沒糖、沒醋、沒鹽、沒味精。」她缺所有調味料。
「我替你買。」舉手之勞而已。
她幾乎要瞪他了,他聽不懂拒絕嗎?「我拿不動鍋碗瓢盤也要你替我拿嗎?」
「如果有需要的話,你敲個門我就到了。」他咧嘴一笑,為激怒她感到高興。
沒什麼表情的她總給人一種獨立雪地的傲然感,像一朵經歷風雪的白梅看淡世情,拒絕讓雪以外的東西染身,讓人無法靠近她半分。
可是她終究是人而非梅,人該有七情六慾,會大哭大笑,大喜大悲,盡情地表現出屬於人的生氣。
她卻不,神色永遠冷冷淡淡的像世上沒什麼事物值得她關心,生也好,死亦無所懼,逍遙來去一遭當是歷練,做鬼也知人的生趣。
凡事無所謂的對人對事,她認為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不需要凡塵俗事來煩她,日夜交替不過是過程,人活著就是為了等死。
這是她給他的感覺。
「真是好鄰居呀!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乾脆幫我煮一煮,再順便幫我吃光,柴米油鹽醬醋茶也不用麻煩了,反正你的廚房都有,你就跟著它們一起腐爛好了。」
夏鞦韆冷笑的丟下一串話,抱著她少得可憐的日用品結算完就準備走人,不等他將所有的食材裝袋。
「對了,你有沒有考慮換掉公司的名稱,『乖乖搬家公司』真的很諷刺,你那群嚇死人的員工有那麼乖嗎?我覺得他們比較適合當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