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無看花意,
偶到樹邊來;
可憐枝上色,
一一為愁開。
──唐 楊衡
好冷!
女孩在風雪之中微微的顫抖著。
在皚皚的白雪中,血跡依然殷紅,這是──她親人的血漬!
女孩不知發生什麼事了,只知就在一瞬間,她那慈愛的雙親已成為刀下亡魂,她才剛五歲的小弟也未能倖免於難。然後,一場大火帶走了她生活的全部。
當然她更不知道的是,在遙遠的京城,一場奪位戰爭才剛結束。
一個不甘心的男人終於自侄子的手中奪回了他渴望已久的王位。這男人就是才剛登基不久的永樂帝──洪武帝朱元璋的第四子朱棣。
大明天下也從這一年改國號為永樂。
其時,國家興,則百姓苦,國家亡,則百姓苦。
一個名叫方孝孺的讀書人,則以十族的無辜性命,成就了他一個人的忠烈。
沒錯,女孩的一家姓方,雖然他們從未沾過大儒方家的光,血緣關係也久遠得近乎淡漠,可是──
女孩厚厚的棉背心已被鮮血滲透,一半是她的,更多的是母親撲在她身上,為她擋住那紛沓而來的刀劍時,從母親的身上噴湧而出的。
她還記得當母親用生命羽翼護衛著她時,對她說的那三個字──
活下去!
她好冷!好怕!!
誰來救救她?!
鄉人早在官兵到達時就四散逃逸了,曾經溫熱的鮮血亦在女孩身上結成一層赤紅的薄冰。
雪仍在下,這一年是寧海少有的嚴冬。
眼看這個荏弱的生命就要喪生在永樂元年的這場大雪裡,一陣細微的踏雪聲打破了鄉野的寂靜。
「救……救我……」女孩掙扎著吐出沙啞的聲音。
可是,這細微的踏雪聲卻很快就消失了。
「活……活下……去!」
女孩仍記得母親用她的生命說出的這幾個字,是以,她那被冰雪凍得僵硬的手足竟奇跡般的挪動起來,朝著足音消失的地方爬去。
「救……」在她終於陷入昏迷前,最後映入她眼簾的是──
茫茫大地,被皚皚大雪覆蓋成了一個寂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