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桌後,一個高大的男子端坐在高級的黑色牛皮椅上,一雙果決犀利不帶一絲溫度的眼眸,正一瞬也不瞬的盯著桌前那正低著頭的身影。
男人約莫三十出頭,有張陽剛的臉孔,宛如刀刻般深邃有力的五官,散發著孤傲冷斂的氣息,闇冷的眸不帶一絲情緒,幽深得教人探不到底,一雙擱在桌上的修長大手指結分明,顯示出他明快果斷的性格。
他的臉上沒有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但神態間的凜然氣勢,卻充滿懾人的力量,那是一種讓人難以忽視,也難以親近的距離。
「這就是你的企劃?」兩片緊抿的唇,終於冷冷吐出話。
「總——總監,如果是這個企劃不妥——我、我立刻拿回去重做——」桌前的人結結巴巴的說道。
話還沒說完,那本企劃已經被不客氣的丟到他跟前。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他冷冷掃他一眼。
這就是下屬總是畏懼巖日的原因,他不需要說話,光是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人寒進骨子裡。
職員用力嚥了口氣,小心翼翼的上前兩步,顫抖的伸出手,拿回被丟到桌上的企劃書,活像眼前是個獅籠。
「那——那我先出去了。」心驚膽顫的拿回企劃書,職員連三鞠躬,隨即飛也似的逃出辦公室。
看著那抹倉皇離去的身影,巖日的眉峰依舊擰得死緊。
他是「亞藝」的策略總監,手下掌管三個部門、五十二名員工,千萬年薪的身價跟每年配額同樣上千萬的股票,並沒有改變他嚴謹認真的做事態度。
從巖日第一天踏進「亞藝」擔任策畫總監起,這道門就一直被員工視為禁地,若非必要,絕對沒有人想踏進這裡一步。
沒有人懷疑過他的專業與能力,但是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卻讓一干下屬對他是又敬又畏。
也莫怪乎每個走進這道門的員工會這麼戒慎恐懼,向來有「工作機器」之稱的巖日,在工作上的嚴謹跟敬業是眾所皆知,可以說是到了近乎吹毛求疵的地步,冷漠嚴肅、不講情面的個性,更是讓人難以接近。
但他就是這麼一個特立獨行的人,他不在乎員工對他的觀感、更不在乎跟員工的距離是否太遠,他只做自己該做的事。
即使有著一身硬梆梆、從不妥協讓步的個性,但他某種程度上還是深受下屬尊敬,不只是他處事的冷靜果斷,還有賞罰分明的領導風格,讓手下的三個部門年年創下業績提升十個百分點的奇跡。
收回視線,巖日低頭看著手裡的工作進度表,以及一大迭糟糕得讓他想直接丟進碎紙機的企劃案,眉頭不禁越擰越緊。
啪的一聲,他猛然合上數據夾,臉色緊繃的按下桌上的對講機。
「王特助,通知所有人,立刻召開緊急會議。」
他的表情隱含怒氣,但聲音卻沉著不帶一絲情緒。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人前從不輕易顯露情緒,就像沒有星光的黑夜,是那樣深不可測,難以捉摸得叫人害怕。
「是的,我立刻通知!」
對講機那頭只遲疑幾秒,隨即沉穩的回道,像是早已習慣這種突如其來的臨時會議。
切斷對講機,他迅速收拾桌面幾份文件,颯然起身。
寬敞的辦公室頓時多了分壓迫感,就東方男人而言,他實在高大得令人咋舌,但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卻巧妙的斂去那份過於魁梧的粗獷,反倒襯出他英挺修長的體格。
將數據夾在腋下,巖日邁出辦公室往會議室而去,隨著他平穩的步伐,深藍色襯衫下,隱約可見被步伐牽動的結實肌肉,蘊藏著成熟男人的力量。
一到會議室,只見數十名幹部已經一字排開,正襟危坐在大會議桌前。
凝著臉,一言不發的坐進大會議桌前的主席座位,一雙不帶半點溫度的冷眸,緩緩掃過在場數十張忐忑不安的臉孔。
「你們是怎麼帶人的?」巖日一手將資料甩上桌,不輕的力道看得出他壓抑的憤怒情緒。「這些企劃案居然能從你們手裡過關?」
在場沒有一個人敢開口,只敢偷偷抬眼瞄著桌上散落的幾份企劃,連放肆喘口大氣的膽都沒有,氣氛沉滯緊繃得可怕。
「你們身為上司,為什麼會讓這種錯誤發生?難道你們不知道媒體創意工作絕不容許一次失敗嗎?」
每個人都默不作聲,頭低得幾乎垂到胸前。
「不說話?很好,那表示我沒有誤解任何人。」他冷冷勾唇,原本擱在桌上的大手猛然往桌上一拍。
「你們太散漫了!這是你們這些幹部該有的工作態度跟紀律嗎?我可以接受意外,但絕不容許錯誤,你們近來的工作表現實在太令人失望了——」
他毫不留情的厲聲訓斥,突然間手機鈴聲打斷了他,也抒解了目前些許緊繃的氣氛。
憤然瞥了眼眾人,他從西裝口袋裡抽出手機,迅速壓下通話鈕。
「巖日。」他簡潔的報上姓名。
「巖日,我完了、我完了——」電話那頭爆出一個慘烈的呼喊。
又是她!巖日蹙了蹙眉。
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如連珠炮似的劈哩啪啦就是一大串,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藍波,我正在開會!」他的聲音冷淡,帶著一絲不耐。
「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倒霉,一整天像是走了楣運,一早就上班遲到、還送錯文件給客戶,被老總罵慘了——」
電話另一頭的人像是置若未聞似的,仍自顧自的發著牢騷,巖日額際浮現的青筋跳了兩下。
「唉呀,今天的事說來話長,你快來陪我喝酒!老地方,我等你。」另一頭丟來一句話,大有沒得商量的意味。
「不行,我要開會。」
他毫不考慮的拒絕。他忙得要命,哪有空跟她窮攪和!
「我不管,我在這裡等你,不見不散!」固執的聲音有著絕不妥協的堅持。
「我說了,我、沒、空!」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聲音。這個女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你算什麼哥兒們嘛,我出了大事,你竟然敢說沒空?有什麼事比得上哥兒們重要?!」電話那一頭不滿的嚷嚷起來。
巖日俊臉微微一抽,按捺住摔電話的衝動。
「我現在正在開一個重要的會,有事等我下班再說。」
「下班?等你下班天都亮了——」
他驀然擰起眉,將手機拿離十公分之外,差點被裡頭傳來的大嚷吼破耳膜。
他很瞭解藍漪波這個女人,不達目的,她是絕不會善罷干休的,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裡,肯定會被她吵得雞犬不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好像被她給制約了,每次她一通電話來,他就得乖乖赴約,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氣惱的一回頭,他發現好幾十雙好奇的眼睛正緊盯著他,這讓他更惱了。
這個可惡的女人——不,這個男人婆,她總是能挑對時間。
「……好啦,就是這樣了,我們的交情怎樣你自己清楚,你看著辦吧!」
更可惡的是,電話另一頭也不給他商量的機會,撂下這句話就逕自掛了電話。
瞪著被掛斷的電話,他忍不住低咒一聲。
這個總是這麼自以為是、獨斷獨行的女人,他會在乎跟她什麼該死的交情才有鬼!但很莫名其妙的,他卻站了起來,氣惱的將一桌數據掃進活頁夾裡,在夾進腋下的同時,簡略丟下一句。
「散會!」
幾個大步,一雙長腿眼看著已經快跨出門口。
眾人面面相覷,隨即把目光全投向還愣在座位上的副總監。
吞了口氣,副總監急忙起身追去,叫住了他的腳步。「總——總監——」
長腿遽然頓住,一雙冷厲的眸回頭掃了過來。
「還有什麼事?」
「會議——不開了嗎?」副總監結結巴巴擠出話來。
「我不是宣佈散會了?」冷眉不耐的緩緩挑起。
「可——可是明天『東邑』要過來看企劃跟執行計劃書——」
冷眸緩緩掃過會議室裡每一張忐忑不安的臉孔。
冗長而可怕的死寂在偌大的會議室裡蔓延,像是法庭上宣判死刑的前一刻。
「虧你們還記得明天『東邑』要來看企劃跟執行計劃書?!」他緊繃的臉色,在這一刻難看到了極點。
「那——那這個會不開怎麼辦?」副總監縮了縮脖子,壯起膽子問道。
「沒有我在,你們就不知道怎麼做事了嗎?」他的語氣極輕,但聲音裡那股隱含的怒氣,卻讓每個人的汗毛全豎了起來。
「是、是,我們知道怎麼做!」
每個人像是挨了一巴掌似的,猛然回過神,火速收拾桌上的數據文件,爭先恐後的逃出會議室。
說逃一點也不誇張,除了幾張散落在桌上的紙張,匆忙奔走的腳步聲一路綿延到走廊外,活像是電影情節裡的大逃難。
擰了擰眉,他俯身拾起幾張飄落地上的數據,整齊迭放在會議桌上,就像此刻他所做的,他得趕著去收拾另一個爛攤子。
帶著股莫名的懊惱與無奈,他轉身步出會議室。
夜涼風輕,位於鬧區小巷裡的「天堂」PUB,卻透著股寧靜的味道。
坐在習慣的老位子上,藍漪波大剌剌的將穿著牛仔褲的腳跨上長腳椅,鬱悶的啜著手裡的雞尾酒,淡淡的酒精只醺醉了十分之一的神智,其餘的十分之九,仍處於懊惱與鬱悶中。
她叫藍漪波,藍色的水波……多詩情畫意的名字,是父親想了整整一個月特地為她取的名字。
但偏偏她沒有如父親預期的成為一個纖柔婉約女孩子,反倒像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婆,裙子在她身上怎麼穿怎麼彆扭,「女人味」三個字跟她更是天生的宿敵,完全畫不上等號。
她的個性儼然像是第一滴血裡的主人翁,連巖日都直接省略了中間的字,大剌剌的叫她藍波,除了不夠像個女人外,她的開朗率直,樂於助人的義氣與熱情,倒是博得不少好人緣,至少女人不會嫉妒她、男人不會防著她也不會拿她當異性看,跟誰相處起來都融洽得很。
她也從不曾覺得這樣的特質在她身上有什麼不好,起碼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從不需要顧慮形象、什麼委婉矜持之類一大堆麻煩的問題。
但生活還頗為自在愜意的她,還是會有煩惱,比如——工作。
大學畢業後,她幸運進入一家知名軟件企業,在學校念的是信息系,程序設計對她而言是駕輕就熟,對工作不但認真也力求表現,才短短兩年多薪水已經是三級跳,甚至頗得頂頭上司器重。
但偏偏她有真才實學、待人熱心、工作也認真,就是有個致命的缺點——愛賴床。
一個月中遲到個十天、八天幾乎是家常便飯,這讓早就看她不順眼、視她如眼中釘的老總,一逮著機會不是向上頭打小報告,要不就是藉機找她麻煩。
除去這個她也看不順眼的勢利老總,她的生活的確是讓人羨慕的,沒有經濟壓力,沒有愛情的束縛,一個人活得瀟灑自在,只是偶爾還是會覺得孤單,連想找個聊天的對象都沒有。
所以這家PUB是她下班後常來打發時間的地方,每次下班她總會過來喝杯店內的招牌雞尾酒「天堂」,甜甜酸酸的滋味,一如她自由卻孤單的獨身生活。
還好,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她認識了巖日,一個陽剛出色卻冷沉內斂的工作狂,雖然至今她還是老搞不懂他心裡都在想些什麼,不過她卻覺得跟他投契極了,她把他當成哥兒們,找他聊天、喝酒,就像知心的朋友。
「有什麼天大的事,你就不能等到我下班後再說嗎?」
才想著,熟悉的聲音驀然自身後傳來,隨即一張明顯寫著不悅的陽剛俊臉出現在吧檯邊。
「你來啦?!」一看到他,藍漪波開心嚷了起來。
朝巖日回過頭來的,不是一張標準美人的臉孔。就美人的標準來說,她的臉蛋不夠柔美細緻、神態間也少了分女人的嬌媚,反倒是絕不適合出現在女人身上的剛強倔強卻鮮活分明。
但她的五官清新乾淨、透著股令人舒坦的英氣,一雙眼眸清澈燦亮得彷彿一眼就能看透,尤其是那份古典味,更是別有一股獨特的味道;還有那雙神采奕奕的大眼睛,配上一頭利落的短髮,讓人倍感舒服的朝氣與活力,像是隨時會感染他人似的。
她是個年輕充滿活力的女孩,卻有著像男孩子般耿直、豪爽的個性,說好聽是率性灑脫,說難聽點,簡直就是個男人婆。
「這裡坐!」她趕緊放下腳,熱絡的騰出身旁的座位。「要喝點什麼?啤酒還是波本?」
藍漪波絲毫沒有察覺,他冷得簡直可以凍死人的臭臉,還一徑熱心的問道。
「我什麼也不想喝,有事快說!」他不耐的催促道,連看都不看那個為他騰出的座位。
藍漪波望著他,原本的鬱悶換成了擔憂。
巖日魁梧的身影矗立在她身前,活像一座高聳的大山,但這座山今天卻少了以往煥發的氣勢,壓抑著怒氣的陽剛俊臉堆滿疲憊,新冒出的青色胡碴讓他看來有些蒼涼——他看起來實在有點糟糕。
「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加班了?」她很瞭解他,一個血液裡充滿工作因子的工作狂。
「嗯。」他勉強一點頭,不耐的再度催促道:「你到底有什麼事?我得趕去吃個晚餐,然後回公司。」
「你還沒吃晚餐?」藍漪波熱心的跳起來,準備替他張羅。「我替你叫份三明治。」
「不需要——」巖日不悅的抗議。
「我的生活不需要一個女人來替我安排。」他討厭有人介入他的生活,尤其是女人。
「我不是什麼女人,是你的哥兒們!」她鄭重的糾正他。
「阿默,麻煩幫我做份總匯三明治——」她置若未聞的替他叫了份三明治,叨叨絮絮的開始數落起來。
「我說你也真是,再忙也不該虐待自己的胃,錢再多也換不來健康耶!再怎麼說你可是個總監,萬一你把自己累掛了、餓垮了,多少人樂得撿你這個空缺——」
巖日緊揪著眉頭瞪住她。這個女人很奇特,有時候可以天真、迷糊得像個長不大的小孩,有時卻又嘮嘮叨叨、好像不數落他幾句渾身不舒坦似的,像個老媽子。
「你為『亞藝』做得夠多了啦,偶而也該適度的休息、放鬆自己一下——」
「夠了沒?」他語氣不善的打斷她。
「你這什麼態度嘛?」她氣憤的罵道。「要不是看在哥兒們份上,我才懶得浪費我的口水咧——」
「那就麻煩你省省。」他無動於衷的回道。
「你——」
為了讓自己有點事情做,他乾脆拿起三明治大口大口吃起來,好讓自己忽略那張聒噪起來會吵死人的嘴。
看他自顧自大口吃起三明治,藍漪波悻然的撇撇嘴,但總算是止住了嘮叨。
真不是她愛說,這個看似無所不能,儼然是個典型事業成功的男人,卻連照顧自己也不會。
不過是三餐定時、準時上下班、準時上床睡覺,這很困難嗎?她想不透。
「阿默,請給我一杯波本不加冰塊。」解決三明治的同時,他順口朝吧檯裡的年輕男子吩咐道。
拜她之賜,這間PUB上上下下,連清潔歐巴桑他都認識了。
「不行!」藍漪波立刻跳了起來。「你空著肚子不能喝酒,很傷胃耶!」她管東管西的模樣更像嘮叨的老媽子了。
「別、管、我!」他咬牙警告。
「你是我的好哥兒們,我怎麼能不管你?!」藍漪波埋怨的瞪著他。
好哥兒們?為什麼這個女人三句話總離不開這幾個字?他是男人、她是女人,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他們永遠也不會是哥兒們。
但偏偏這個女人總是一廂情願,老用這幾個字把兩個人牽扯在一起,撇開一個人情,其實他們什麼都不是。
這一刻,他已經不願去回想是一年前的哪天,總之就是他弄丟皮夾,被她「好心」撿到,而且親自送回他的辦公室,遞到他的手裡。
這讓生平不曾這麼大意過,懊惱自己的疏忽,也懊惱皮包裡諸多證件的他,對她起了感激之心,尤其是在她非常堅決的婉拒了他兩萬塊的酬謝之後,他竟鬼迷心竅似的,請她吃了頓晚餐以示感謝。
就因為這一餐,她開始三不五時上門找他聊天、吐苦水,儼然把他當成個相交多年的朋友似的,一點女人的矜持也沒有——
不過,或許就是因為她男人婆似的的灑脫個性,讓他少了幾分對她的防備跟戒心,也礙於一份人情,只能任她糾纏,幾次下來,他也不再拒絕這種有些不搭調的往來。
平時藉著哥兒們的名義,她老是找他喝酒、發牢騷,甚至還雞婆的管起他的生活起居,所有任何有關於他的事,她都要插上一手。
但這女人哪會喝酒?他不屑的掃了眼她桌前的雞尾酒,她離真正的「哥兒們」的境界還差得遠了。
他從不跟女人有任何牽扯,不給自己惹麻煩,又怎麼會認識藍漪波這麼唯一的一個例外?
他還是弄不明白,就因為一個皮夾,一份該死的人情,他就得忍受這個女人至今?
他只是欠她一個人情,但這並不表示她可以為所欲為的掌控他、試圖改變他、改變他的生活規則。
「阿默,給我一杯酒。」他的口氣已經明顯冷硬起來,大有和她較勁的意味。
他知道用一杯酒來跟藍漪波賭氣,是顯得可笑了些,但這是他唯一能證明他不受任何人掌控的機會。
「別給他!」唯有藍漪波有這個膽,在面對他冷冰冰的臉還能這麼從容無懼。
「阿默!」他瞇起眼,聲音已經多了分警告。
「別理他!」她壓根是鐵了心要跟他唱反調到底。
「你別太過分——」
「我怎麼過分?我可是為你好耶——」
兩人一來一往,爭得面紅耳赤,誰都不肯讓誰。
阿默拿著一杯酒,怔怔看著兩人你來我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得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