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間可以清楚俯瞰夜景的茶坊,他點了壺金萱茶和幾樣小點心。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你今天晚上很反常。」他動作熟練的泡著茶,「是不是因為江伯伯?」
「我知道我騙不了你,但是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問我?」
「如果你和我是不相干的人,我根本不會問。但是你說過,不論遇到什麼事,你都不會放棄我的不是嗎?」
「我不能說!」
「既然這樣,我不會再逼你了。」他站起身,「起來吧!我們回台北。」
艾旋凌看他轉身要走,急忙叫住他,「不要走。」
風翟尉看著她,等著她的決定。
「江……江紹儒是我父親。」說著,她的淚掉了下來。
他怔愣地又坐了下來,這是一個多麼讓人感到震撼和驚駭的答案。
凝視著她令人揪心的晶瑩淚珠。在那瞳眸之下,究竟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傷痛。
他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有多麼地愛她,多想溫柔的吻去她臉頰上的淚珠,想用他堅毅的臂膀緊緊守護著她,為她擋去所有的哀傷與悲痛,不再讓她落淚,永遠只有快樂的笑容!
艾旋凌喝了口熱茶,強忍著傷心,將所有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告訴他。
「現在你都知道了,假如你想拒絕我,你就走吧!」
聽完她整個故事,風翟尉久久無法平復激動的情緒。對於她從小到大所承受的異樣眼光和恥笑,及母親成了植物人後,她瘦小的肩膀得扛起的一切,即使她的生活過得那般無助,卻依然能達觀、開朗的去面對她的人生。他對她的堅強勇敢感到心痛、不捨。
見他倏地站起來,艾旋凌立刻慌亂的阻止,「不、不要走。」
他移到她身邊坐下,將她圈進胸膛裡,「我不會走,以後我的胸膛就是你停泊的港灣。」
「翟尉,謝謝你讓我愛你。」她的淚流過他的胸膛,淌進他的心裡。
這句話讓他更心疼她,將她摟得更緊,「是我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潑了我一身咖啡,我也沒有機會遇見你、遇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是個私生女,你不在乎嗎?」
「你就是你。」
「有人警告我風家的門檻很高,不是什麼人都跨的過去。」
「我會先把門檻給打平,讓你輕輕鬆鬆走進去。」
「你是真心的嗎?」
「需要把我的心剖開來讓你看看我是不是真心的嗎?」
「你真的不會後侮。」
「以前我曾經盲目的愛過鄭安婷,後來我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不但後悔,更痛恨自己的愚蠢。但是我相信你永遠不會讓我有後悔的一天。」
「我最糟糕、最悲慘的時候你都看過了,如果你現在不會後侮,你以後也絕不會後悔。」
風翟尉輕抬起她的下巴,低下頭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最後落在她的唇上,溫柔纏綿地吻著。
艾旋凌雙手環抱住他,閉上眼睛輕啟雙唇,迎接他柔情的吻……
從九份開車回到她的住處時已是深夜兩點。
「什麼都別想,好好睡一覺。」風翟尉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轉身準備離去。
「不要走。」艾旋凌從他背後緊緊抱住他,聲音裡帶著祈求,「留下來陪我。」
他再度轉身,手撫上她的臉頰,「你知道我留下來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嗎?」
「我知道。」
「你是認真的嗎?」
「翟尉,我愛你、我需要你。」她堅定的點點頭。
他凝視著她好久好久,見她眼中蓄著盈盈淚光,脆弱的讓人憐惜。
他攔腰一抱,將她抱往她的房間輕放在床上,接著欺壓在她身上,吻著她的額頭,然後順著鼻樑來到她的唇。她的唇就像是珍貴的紅寶石,讓人愛不釋手。
「你好美。」癡迷的目光凝視苦她清麗的小臉,手背輕撫而過。
「翟尉……」她同樣用著迷亂的雙眼瞅著他,纖柔的手畫過他的眉心,滑下他的高挺鼻樑,輕撫著他堅毅的薄唇。
風翟尉將她的纖纖玉指含在嘴裡,瞇眼笑看著她,兩人動也不動,四目深深地相視。
他的手移到她的肩膀上拉下衣服的細肩帶,再探至她的背後拉下拉鏈,連同胸罩的掛勾一併解開,順著禮服一併褪至腰部。
艾旋凌因羞澀撇開臉不敢看他。急促的心跳讓她的胸部更加速起伏,風翟尉見狀腎上腺素急速地往上街。
「你害怕嗎?」
「我、我不懂,我從來沒有……」
「傻瓜!」他充滿憐愛輕點下她的鼻頭,「這會是你最美的一次回憶。」
「嗯。」
不久之後,兩人身上不著寸縷、袒裎相對,結實的肌肉與柔嫩的肌膚相互磨蹭,奔放的情愫、燃燒的慾火、高漲的狂熱,讓他們再也不願多浪費一分一秒。
雲雨過後,她枕著他的手臂,臉貼靠著他的胸膛,手摟著他的腰,沉沉地進入愛的夢鄉,等待一起迎接明天的朝陽。
愛情會讓人變得神經兮兮、疑神疑鬼,更會讓人變得像個傻子一樣,常常一個人傻笑。
在他們兩人有過親密的關係之後,艾旋凌變得惶恐不安,一直生怕會失去風翟尉。愛上他、戀上他,有過他溫柔的呵護,如果沒有他,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該如何度過。
親身嘗試了愛情,她才恍然明白原來愛情是一種不治之症,只要染上了,一輩子將承擔所有的甜蜜與苦澀。
以前她總是利用週末時間打掃房子、清洗一個星期的衣服,下午就到醫院陪媽媽。偶爾會拉著宛彤陪她上健身房做做運動,讓自己流一身汗,這對她來說是舒解壓力的一種方式,她過的可以說是完全沒有自己的生活。
多年下來,除了最愛的媽媽和最好的朋友宛彤之外,她的生命中另一個最重要的人終於出現了。
愛人的甜蜜,讓她對失去母親的傷痛不再那麼執著,將母親放在心深處緬懷。
「你心情不好。」正在開車的風翟尉看了她一眼。她臉上明顯地掛著淡淡哀愁。
「沒有。」
「旋凌,我喜歡充滿活力的你。」
「對不起,我只是有點累。」她也很不喜歡現在的自己,變得沒有自信,不再像她自己。
「我聽說你公司為了八卦週刊的事要開除你,你為什麼沒告訴我?」
「是宛彤告訴你的嗎?」艾旋凌看著他的側臉。如雕刻刀刻劃出來的俊顏,讓人深戀,「已經沒事了。」
「沒事就好。」事實上他知道後,打過電話問過江紹儒,他說這件事讓他處理,要不然以江伯母的個性,怎麼會讓她繼續留在電視台。
「你公司能排出幾天假嗎?我下個月要到米蘭參加明年度春季服裝發表會,我想帶你一起去。」
「下個月是十月,有很多節慶活動,我想不太可能可以排的出休假。」
「你還是去請看看。」
「好。」她點點頭,「對了,你現在要帶我去哪裡?」
「我家。」
「去你家!」艾旋凌感到錯愕不已,「你為什麼不先告訴我?」
「我的父母你已經見過了,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那不一樣,現在的感覺好像……」
「醜媳婦見公婆是嗎?」風翟尉已經認定未來的妻子是她了,更何況兩人之間的關係比以前更進一步,是他該給她承諾的時候了。
「你……我才不是那個意思,我是……」
他將車開進大樓專用車道,再進入地下道,將車停好。
「下車吧!」
她靜靜下了車,小手被他的大手握住,兩人十指緊緊交握。她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心裡感到好踏實,也好幸福。
走進電梯,經過指紋辨識後電梯的門才關上。電梯的空間足足有一般電梯的兩倍大,下面是黑色晶亮大理石,壁上還掛著一幅名畫。
出了電梯後,只見一扇雕花大銅門,氣派豪華得讓人震懾。
「不要太擔心,將你最真實的一面表現出來就好。」
「嗯。」艾旋凌心中其實緊張不已。
他打開門走進去,發現父母並不在客廳裡。
「少爺,你回來了。」
「我爸媽在家嗎?」風翟尉問著傭人。
「他們在後面的花園裡喝下午茶。」
他直接帶著她朝屋後的空中花園走去,透過玻璃門看見父母正悠閒地喝著下午茶。
父母三十年如一日的恩愛感情、鶼鰈情深,讓他充滿感動,這也是他真正想追求的愛情與幸福。
風翟尉打開玻璃門,「爸、媽。」
風志浩夫婦一聽到兒子的聲音,笑嘻嘻的轉過身,一看見他身旁的艾旋凌,臉色立刻微微僵住。
「你要帶艾小姐回來,怎麼不先打個電話告訴我們一聲。」風志浩略帶不悅的說。
「伯父、伯母,突然來訪真的很對不起。」艾旋凌彎腰致歉。
「艾小姐,你別介意,只是家裡剛好有其他的客人。」王怡珺對她的印象其實挺不錯,只是她一直以為兒子會和安婷結婚。
「其他的客人?」風翟尉疑惑的問。
「安婷在你的書房等你。」
聞言他放開她的手,怒氣沖沖的轉身回屋裡,快步衝向自己的書房。
「翟……」艾旋凌本想追上去,但又想到他的父母在,忍住了。
「艾小姐,坐下來陪我們聊聊天吧!」王怡珺走過去牽著她坐在自己的身旁。
「對不起,我真的不該就這麼來打擾。」
「我想你一定也不知道翟尉要帶你回家裡。」兒子是她生的,她太瞭解兒子的行事風格。
傭人這時送上來一壺花茶和杯子。
「來先喝點玫瑰花茶。」王怡珺替她倒滿杯子,「這是我們自己摘種的,味道很香。」
「伯母,謝謝您。」她的慈愛讓她不禁想起母親,忍不住鼻頭一酸。
「父小姐,你……」
「對不起。」她飛快地拭去眼眶中的淚水,「您的慈愛讓我想起我媽媽,所以才會一時忍不住。」
「你媽媽……」
「她在兩個月前過世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
「您別這麼說,該是我說對不起。」
王怡珺握著她的手,在她手臂上溫柔的撫著,「別傷心了。」
「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風志浩關心的問。
「只有我一個人。」
「你父親呢?沒有其他的兄弟姊妹嗎?」
「我……」艾旋凌咬住下唇。她知道如果她想和他在一起,就不能欺騙他的父母,而且紙終究是包不住火。
「對不起,我們不該問的。」
「不、不是的。」她急忙的抬起頭,「我、我是個私生女。」
風志浩和王怡珺兩人詫異地互望一眼,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你只是個私生女,卻不要臉想高攀風家。」剛和風翟尉吵完架,想來找他父母當靠山的鄭安婷,正好聽到艾旋凌說出自己是個私生女,心中的火焰更加狂燃。
風翟尉追上來,一把將她推開,「鄭安婷,我警告你最好別亂說話,否則你一定會後侮。」
鄭安婷眼中露出怨恨的眸光,「風翟尉,你竟然這樣對我,她也只不過是一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女。」
「就算她是個私生女,卻遠遠比你善良一百倍,拿你來和她做比較,只會污辱了她。」她真是個給臉不要臉的女人。他都已經如此明白的拒絕她,竟還死纏著他。
王怡珺因鄭安婷沒有教養的話,不由得皺起眉頭。她一直以為她只不過是個性嬌縱了一些,沒想到……
鄭安婷潑婦罵街般的指著艾旋凌,「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你真的贏了,上次我請我媽拜託電視台董事長夫人將你開除,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還能繼續待在那裡,但我告訴你,我絕對會讓你無法在台灣待下去,我一定會讓你身敗名裂。」
「鄭安婷,我警告你最好別亂來,否則我保證會身敗名裂的人絕對是你。」風翟尉也開口警告她。
「風翟尉,你對我無情,就別怪我對你無義。」鄭安婷早已完全喪失了理智,整個人就像是發了瘋一樣。「我鄭安婷說到一定會做到,我向你發誓。」話一說完,她充滿怨恨的轉身離去。
風翟尉看見艾旋凌蒼白的臉色,擔心的蹲在她身邊,緊緊地將她擁進懷中。他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
「別在意她說的話,她是因為嫉妒你才會像只瘋狗。」
艾旋凌倏地推開他站起身,「伯父、伯母,對不起,我先告辭了。」道完歉,她立刻轉身離去。
這輩子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個私生女又怎樣,唸書的時候,就算有再多的同學取笑她是個沒爸爸的私生女,她依然可以勇敢地抬頭挺胸做人。
但今天在風翟尉的父母面前被鄭安婷這麼羞辱,她感到十分地無地自容。
「旋凌。」風翟尉追上前想扶她,卻被她給撥開。
「對不起,請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這個時候我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
「那我求你帶我離開這裡。」
「好,我先送你回去。」
他原本想用最自然的方式帶她回家見父母,誰知道竟會發生這種事。全都是鄭安婷那該死的女人惹出來的,他真想殺了她。
送她回到家,風翟尉想下車陪她進去,卻被她拒絕了。
「你不要下車,我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你要把我推開嗎?」
「我不知道。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或許鄭安婷說的沒錯,風家的門檻太高了,不是她跨得過去的。
「你這麼不信任我嗎?」
「不是的,我現在的心情很亂,真的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好吧!我明天再來看你。」他傾身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艾旋凌一下車隨即衝進屋裡,不再像以前一樣目送著他先行離去。
風翟尉有種感覺,她似乎慢慢地將感情封閉起來,不願再讓他走進她的心裡。
第二天,風翟尉馬上帶著求婚戒指和九十九朵的玫瑰花向她求婚。
「我們馬上結婚。」
「結婚?!」艾旋凌驚訝不已的重複他的話。
「為了避免你胡思亂想,也為了避免讓你有機會把我推開,結婚是唯一的方法。」他打開戒指盒,璀璨耀眼的鑽石閃閃發亮,卻刺痛她的心。
她真的能收下這枚戒指嗎?她真的可以得到幸福嗎?
「我們才認識三個月,對彼此的瞭解還不夠。」
「我們以後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瞭解。」
「假如有一天你後悔了,怎麼辦?」
「未來的事誰也無法事先預測,但我很肯定的是我想要你當我今生的新娘。」他深邃黑眸之中有著濃濃化不開的情,令人深深動容。
「你的父母呢?他們可以接受我私生女的身份嗎?你不怕我成為風家的污點、笑話嗎?」
「我父母不是膚淺的人,他們不會以一個人的出生去評斷一個人的品德。只要是我所選擇的,他們只會以一顆歡喜的心去接受。」
「翟尉,再多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旋凌,我愛你,如果我們不在你母親百日之內結婚,就要再等三年。我希望在往後的每一天都能看著你在我的懷裡醒來。」
「翟尉……」他的話讓她心折。
他將鑽石戒指取出,拉起她的右手,慢慢地套進她的無名指。
喜悅的淚水如晶瑩鑽石,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手臂上,淚水模糊視線,她咬著下唇,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風翟尉將她擁進懷中,讓她的臉靠在他的胸前,甜蜜依偎。
如果這只是場夢,她寧願一輩子不要醒過來;如果這是她的幻想,她寧願一輩子沉淪這迷幻的世界裡;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她寧願用她的生命去換取這短暫的片刻。
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她擁有過他滿坑滿谷的愛,對她來說已經足夠。
「謝謝你、謝謝你。」
「該是我謝謝你答應我的求婚。」
「無論我們兩人的未來會如何,我都會記住你對我的好。」
「我不准你說這種沒信心的話。相信我,我會給你一個最美好的未來,我會為你建立一座幸福的城堡,讓我們一起陪著孩子成長,等孩子都長大成人之後,我們再一起去環遊世界。」這是風翟尉規劃的未來藍圖。
「幸福的城堡?!」
她真的能和他一起住在幸福的城堡之中嗎?
真的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