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她迷失在自己矛盾的心情裡。
他的唇片溫熱豐潤且充滿熱情、他的胸膛結實壯碩、他的雙臂強勁有力、他的身上有著一股令人震懾的男性魅力……
頓時,她迷惘了。
她發現自己的心情跟身體是背道而馳的,她的心明明還氣惱著他的所作所為,而身體卻莫名地接受了他。
豐作稍稍地離開了她甜蜜的唇瓣,低頭凝視著懷中羞澀而微慍的她——
「聽我說……」
這次,她雖沒有點頭答應,卻也沒像先前那樣大聲嚷嚷。
「我一直覺得很抱歉,那一天……我絕不是有意罵你醜八怪。」他內疚地道,「這十二年來,我常常有意無意地想起你,想起你的聲音、你的樣子,還有你含在眼眶中的淚……」
美緒望著他,有些難以置信。
他感到內疚、感到抱歉?是真的嗎?這十二年來記掛著這件事的不只是她?
「畢業典禮那天,我本來想跟你說聲對不起,可是見你拔腿就跑,而我又……總之,我很後悔沒對你說聲抱歉。」
「這句對不起或許來得太晚,但我是真心的。」他一臉誠摯,發自內心的致歉。
她眨眨眼睛,眼底又乍現淚光,「為……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端起她的下巴,定定地凝視著她。
「你為什麼那麼說?」她問。
他歉然一笑,「那時我正因為要出國唸書的事而感到焦躁不安,心情一直非常不穩定,所以……」
她怨瞠,「所以我就成了你的出氣包?」
「對不起……」他又一次表達歉意。
「你知不知道我因此而不敢談戀愛?你知不知道我……我……」她知道自己有點激動,但她就是忍不住。
他點點頭,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是我不好,那時候我太年輕了,不然……」
她偎在他懷中,安靜地聽著他述說一切。
「這幾年,我出國唸書,回來後也非常專心地投入工作,但是……我經常想起你。」他說。
她嬌嗔著,「騙人。」抬起頭,她不滿地瞪著他,「那天你連給我自我介紹的機會都沒有,怎麼可能記得我?你……你能記得我什麼?」
他一笑,眼底竟滿是柔情,「我知道你叫阿部美緒,常常遠遠地看我練球。」
她一怔,「真的?」
她以為自己只是他眾多仰慕者之一,根本不會引起他絲毫的注意,可是……他竟然說他早就知道她是阿部美緒,甚至還知道她經常躲在遠處看他練球?!
這是真的嗎?他該不會只是博她開心吧?
「當我看見你的名字就寫在招牌上時,我抱著碰運氣的心態走進去,結果沒想到真的是你。」
「然後呢?」她望著他,清秀的臉龐上有著小女孩的嬌態。
被她這麼盯著,他心上一悸。
「然後……」他撇起唇角,溫柔地一笑,「然後我就為你著迷了。」
她羞怯地低下頭,「那你跟我爸又是怎麼回事?」
「噢,」他撇唇一笑,「那天我跟人家約在『京三』談併購案,沒想到跟你爸爸竟然挺投緣的,而且請你當家庭醫生也是他出的主意。」
想起自己年輕時的糗事已經被父親知道,她不覺有點困窘。
「你害我丟臉丟到家了。」她輕啐著。
他環著她的腰,輕聲地問:「那現在……你準備怎麼樣?」
「什麼?」她嬌羞地睇著他,卻不敢一直注視著他的眼睛。
「你願意跟我交往嗎?」他問。
美緒怔愣著,沒有立刻給他答覆。
他有些心急起來,「怎麼樣?」
本來看著他那誠懇的模樣,她已經幾乎要點頭了;但就在這個時候,她忽地想起一件事,就是他和她父親都曾說過的「贖罪」。
什麼是贖罪?贖的又是什麼罪?難道他提出交往的要求,是為了彌補當年的無心之錯?
如果他跟她交往是為了讓他心裡的罪惡感減輕,那麼她跟他交往又有什麼意思?
「我不用你贖罪。」她突然正色地注視著他。
他一怔,旋即想起她指的是什麼。
「我不是為了贖罪才想跟你交往的……」他眼神真誠地凝望著她,「我是真的喜歡上你。」
她存疑地睨著他,「是嗎?」
「如果我對你單純只是抱歉,不會惦記了你十二年……」他忽而有點難為情。
其實這十二年來,她的身影一直都在他的腦海中;雖然他並沒有像她這樣連戀愛都不談,但不管他和誰交往,總是會莫名地想起她來。
這……算不算也是種眷戀呢?
表面上看起來,受委屈的人是她,但實際上,他又何嘗不是被她牽絆著?
「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們可不可以重新再來?」為得美人心,他變得有點低聲下氣。
她睇著他,「行得通嗎?」
她已經二十八歲了,雖然還不老,卻卡在有點尷尬的年齡;她好怕把時間浪費在不確定的感情上頭,真的好怕。
他似乎觀出她的憂慮,隨即淡然一笑,「也許有結果,也許沒結果,但是沒試試怎麼知道呢?」
他是個擅長說服他人的高手,而她也真的動搖了。
「我們已經錯過了十二年,現在該是『加快腳步』的時候了。」話罷,他再一次低頭覆上她不安的唇——
※※※
就這樣,他們在大家都看好的情況下,不知不覺交往了一個月。
美緒是個工作時間固定但卻很長的醫生,而且醫院還是自己家裡開的,平時能挪出來跟他見面的時間並不多,除非……醫院關門後。
然而醫院關門後,她通常又累得想倒頭大睡,因此豐作在非常想她的時候就只有一種方法——到醫院掛號。
美緒是個絕對「慢熱型」的人,凡事都採取比較被動的姿態。
而他卻是個攻擊型的人,他捺不住、等不住,見到目標就是勇往直前、毫不猶豫。
當急驚風碰上慢郎中,他們的感情並沒有像旁人所預料的那麼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當前一位病患離開,另一名病患跟著進來,美緒不禁一怔。
因為步進診療室的不是別人,而是剛與她交往不久的豐作。
「嗨,阿部醫生。」他知道美緒一定會念他兩句,所以他一臉討好地打招呼。
美緒瞪著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已經是他們交往以來,他第三次假借「看病」名義跑來醫院見她。
雖然之前她也曾經念過他兩句,但顯然地,他根本就把她的訓話當耳邊風。
這一回,她已經懶得再嘮叨他,只是有點懊惱地看著他。
其實她又何嘗不想見他,但是在醫院裡約會不是太奇怪了嗎?更何況他還可能會佔用到其他病患的看診時間。
「你這回又是哪裡痛?」明知他根本就是「身強體壯」、「龍精虎猛」,她還是故意帶著揶揄意味問他。
他笑笑,不慌不忙地在桌旁坐了下來。
「我心痛。」他將椅子拉近了她,然後擠眉弄眼,一副痛苦的模樣。
美緒忍著笑,蹙眉瞪視著他,「你又在胡說什麼?」
「我是真的心痛,」他捧著胸哀叫,「我想你想到心痛。」
覷見他那搞笑的樣子,她實在忍不住了,「你真是……」她盈盈一笑。
見她臉上有了笑容,他立刻恢復正常,「阿部醫生,你什麼時候才有空跟我約會?」
「別鬧了。」她一啐。
他挨近,一把抓住她擱在桌上的手,「唉,我很認真,超級認真。」
見他一臉嚴肅,她不覺一愣。
他凝視著她,眼底竟滿是對她的深切期待及渴望,「我想見你,這有錯嗎?」
「佐川學長……」她猛地一怔。
「我把你當是一個『女人』與你交往,不是『學妹』。」他如火炬般熱情的眸子直直地射向了她。
他如此狂追猛攻,真的讓她有點受寵若驚。
因為即使是他們已經正式交往的現在,她卻還是怎麼也無法想像當年那個又酷又帥的佐川學長,會突然成為她的交往對象,而且態度還是這麼的積極。
她想掙開他的手,「這裡是醫院……」
「我不管。」他堅持地握住她的手,像個執拗的小孩。「我就是想見你。」
「別這樣……」她正色言道,「我會生氣的。」
他擰起眉心望著她,眼底有一絲叛逆。
思忖了一下,他鬆開了她的手。「好……」話落,他霍地站起。
瞅見他一臉懊惱,她不覺又為自己的嚴厲及決絕感到愧疚,「你生氣?」
「沒有。」他撇唇一笑,有幾分無奈。
「佐川學長……」她改不了習慣地叫他學長。
他濃眉一揚,「我先走了,下次……不,我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其實她也有她的考量及立場,也許他這種作法真是造成她的困擾了。
畢竟她是個醫生,而且這兒又是他們自家的醫院,總不能因為他而壞了該有的規矩。
「你……」雖然剛才她表現得非常強硬,但這會兒卻還是有點後悔了。
「我走了。」說完,他旋身步出了診療室。
眼看他落寞的離去,她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原本就是個比較悶的人,遇到這種事會有這樣的反應其實也是正常。
晚上醫院熄燈後,美緒迅速地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去找他。
自從他今早離開醫院後,她的心就一直懸著,始終無法踏實,想起他離去時的神情,她就莫名地憂心起來。
他們的關係才剛剛開始,但會不會因為這種她認為是雞毛蒜皮的事而結束,她就無法預知了。這是她第一次談戀愛,談得懵懵懂懂,也談得小心翼翼,畢竟她還沒有其他「實戰經驗」,要是「誤觸地雷」犯了什麼戀愛大忌,恐怕還不自知呢!
一熄燈,她飛也似地跳上車前往南多摩。
她要告訴他今天在醫院裡,她不是故意要那麼「不通人情」;她要告訴他……其實她很高興見到他——
※※※
離開醫院後,豐作因為心不在焉,把車撞上了安全島;人是安全無虞,但他的愛車卻因此進了汽車修理廠。
其實他還真希望受傷的是他,不是車。
倒不是他惜車如命,而是如果他受了傷,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進醫院去當傷患,還可以近水樓台地接近美緒。
結束了與外國客戶的一場飯局後,沒有座車的他只好勞煩星野開車送他回家。
「你今天是怎麼搞的?」跟他工作了這麼久,她還是頭一次見到他如此心不在焉的模樣。
「沒什麼……」他望著窗外,閒閒地道。
「沒有?」星野挑挑眉心,笑問:「吵架啦?」
他跟美緒開始交往的事,星野是知道的;而且因為上次她跑去醫院的事,他還臭罵了她一頓呢!
他斜睇她一記,「你真多事。」
星野撇唇笑笑,「我是關心你們耶!」
「少來,」他嗤道,「你別搞破壞,我就很感謝了。」
她一歎,酸溜溜地念著,「照理說,你們現在應該是最甜蜜的時候,怎麼會吵架呢?」
說完,她故作惋惜,「我看你們的感情是凶多吉少喔!」
豐作狠狠地往她後腦一拍,「你才凶多吉少呢!」
被他這麼修理,她倒也沒生氣,接著又說:「哪天你們要分手的時候請先通知一下。」
「幹嗎?」他瞪著她,「就算我沒女朋友,你也不會有機會的。」
「誰跟你有機會啊?」星野哈哈大笑,「我對她比較有興趣。」
「休想!」他一副警戒的模樣,「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這傢伙虛虛實實,也不曉得說的是真是假;不過要是他佐川豐作輸給這個「假男人」,那可真是悲慘了。
星野睇著他,「說真的,你們是不是在交往上遇到什麼瓶頸?」她一臉誠懇地問。
「瓶頸?」他苦笑一記,「才剛開始,哪來的什麼瓶頸?」
「那麼是……『懸殊』?」她說。
懸殊?勉強可以這麼說吧?畢竟他跟美緒是迥然不同的兩種人,交往時勢必要比別人做更多的功課。
星野一邊開車,一邊抽起了煙,「我看她也是個慢熱的人,你最好別太激進。」
「想見她算得上什麼激進?」他反問她。
瞄見他一臉躁狂,情緒浮動,她不禁抿唇一笑。
「想不到你談起戀愛時是這樣的。」平時看他在跟客戶或對手談判是那麼的強勢驚猛,沒想到一談起感情,居然是這樣?
唉,愛情的力量果真是「無堅不摧」啊!
「我們在交往,我想見她是正常的吧?」他理直氣壯地說。
星野嗤地一笑,「你不只是想見她吧?」她話中帶話。
聽出她話中的促狹意味,他倒也沒羞惱,「那當然,我是正常的男人。」
「我看你是慾求不滿才對。」她揶揄了他一番,「男人果然是下半身做主的動物。」
豐作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少裝清高,你跟女朋友在一起時還不是『摩摩蹭蹭』!」
她和他用的方式雖然不同,但意義上卻是一樣的。
啤,五十步笑百步!
「你吻過她了吧?」她似笑非笑地問。
「當然。」他倒也誠實。
「難怪了……」她一副「自以為什麼都知道」的樣子,「有了第一步的一接觸,你就想再更進一步了,對吧?」
他不否認他對她有渴望,但他又不是禽獸,滿腦子就只想著那件事。
「我只是希望能常常見到她。」
「哈哈!」轉進巷子,星野緩緩將車往他家門口駛近,「別說逮到機會時,你不會蠢蠢欲動。」
他雙臂抱胸,坦蕩地開口,「我沒那麼說……」
車停靠在門口,豐作拎起西裝外套便要開門下車——
「喂!」星野突然拉住他的後腰褲頭。
他腳已經踩到車外,卻又被她拉得坐了下來,「做什麼?」
話剛說完,星野忽地拉住他的領子,迎上她充滿煙味的唇。
「你!」因為這不是她第一次開玩笑地親他,因此他並沒有顯得大驚慌失措。
他將她的頭推開,罵道:「神經病!」
星野惡作劇地笑笑,「我親你的時候,你還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耶!」
「跟你能有什麼反應?」他好氣又好笑,「再見。」話罷,他頭也不回地跳下了車。
正當他甩上車門的同時,他發現一道纖細的身影自他家大門邊走出——
※※※
美緒原本是想來安慰他,沒想到竟然會撞見這教人驚愕的一幕。
什麼「兄弟」、什麼「部屬」?她就知道有問題,那麼一個漂亮的女人,他能把她當男人、當兄弟?突然,她有種又被耍了一次的感覺。
他到底想怎樣?為什麼可以左擁右抱得如此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不,奇怪的不只是他,就連跟著他的那個名叫星野實子的漂亮女人也很奇怪。
有什麼女人可以忍受和別人共享一個男人?有什麼女人可以在自己的男人挑明了要追另外一個女人時,還能那麼氣定神閒、仿若無事?
真是物以類聚,這兩個人都莫名其妙透了!
「美緒?」見她站在自家門口,豐作陰霾了一天的心情豁然開朗。
他興奮地步向她,幾乎可以說是小跑步,「你……」
話還未出口,美緒突然揚手給了他一巴掌,「下流!卑鄙!」她氣恨地罵道。
「美……緒?」天外飛來一巴掌,豐作可以說是被打得莫名其妙。
這是怎麼回事?就算他今天假掛號之名,行親近之實的跑到醫院去,她也不必要等到晚上再來處罰他吧?
「你這是幹嗎?」他沒有生氣,只是納悶。
美緒見他死不認賬、裝傻充愣的功夫簡直可以用「固若金湯」來形容,當下更是光火了。
「別以為你可以睜眼說瞎話,我全看見了!」她說。
「看見?」他一怔,「看見什麼啦?」話完,他忽地想起剛才星野親他的事,美緒該不是正巧撞見了那一幕吧?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著還坐在駕駛座上若無其事、隔岸觀火的星野……
美緒氣急敗壞地瞪著他,詰問著:「你怎麼能這麼做?你……你太過分了!」
「美緒,」他轉回頭望著正在氣頭上的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全看見了,你還想狡辯?」平常她的確是個軟趴趴,沒什麼脾氣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碰到他,她就突然變得強悍起來。
豐作莫可奈何地笑歎著,「我跟星野的那種親嘴是……」說著,他睬見了美緒臉上那懷疑和不屑的神情。
也許他應該叫星野來跟她解釋才對,不然看她一臉火大,難保待會兒又冷不防地給他一耳光。「星野!」他轉頭叫著在車上看好戲的星野。
「你!」美緒猛地抓住他的手,「你叫她做什麼?」她質問著他。
他望著她,蹙眉苦笑著:「我叫她來跟你解釋。」
「我……我不需要誰跟我解釋。」她斷然地說。
「美緒,不是你想的那樣……」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呀!「她是開玩笑的……」
開玩笑?他們之間的開玩笑就是玩親嘴嗎?是什麼關係的兩個男女會嘴對嘴的開玩笑?
鬼扯!她才不信他的鬼扯!
「你為的是什麼?」她瞠瞪著他,「追求我讓你得到了什麼快感嗎?」
看她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凝重、越來越嚴肅、越來越冷絕,他真的感覺到事態嚴重。
可惡,星野居然還不下車,難道她沒看見他正和美緒在這兒僵持不下嗎?就算沒感覺出情況詭譎,也應該有看見他被美緒打了一巴掌吧?
「星野!」他氣惱地大吼,「下來!」
他瞥了車上一記,發現星野正對他作著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混賬!」他忍不住咒罵。
這時,美緒像是對他完全失望,頭也不回地就要離去。
「美緒!」見她掉頭就走,豐作連忙拉住了她,「等一下……」
「等什麼?」她猛地震開他的手,「我不想再見到你!」話罷,她衝向對街,快速地接近她停在對面的小車。
他跟上來,一把攫住了她,「你別這麼不講理……」
「誰不講理?」她憤怒地甩開他的手,差點兒就拿手提包砸他,「我幹嘛跟你這種人講理?!」
被誤會已經夠他慪的,居然連那個始作俑者都不願意對他伸出援手?這會兒,他的脾氣也上來了。
「你為什麼不聽……」
「聽什麼?有什麼好聽?!」她一陣搶白,「你只是想捉弄我,對吧?」
他惱得眉心糾結,「我捉弄你?我悶慌啦?」
「誰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她氣怒地瞪著他,開口又是一頓罵:「一邊扮癡情來接近我,一邊又跟她在一起,你玩的兩手策略,我已經看得夠多了!」
「你……」他想叫她先「消音」兩分鐘,讓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講明白,但是她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是我笨,是我白癡,我不該相信你的話……」說到傷心處,她忍不住激動地流下眼淚。
他什麼都不怕,就是拿她的眼淚沒轍。
美緒絕不是第一個在他面前流淚的女人,但自從十二年前傷了她之後,他對她的眼淚就沒了免疫力。
「美緒……」原本被惹得也有點沸騰的脾氣在這個時候又有點消退,「我……」
「是我高估了現在的自己,在你向我表白的時候,我以為現在的我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不再是當年你口中的醜八怪,原來……原來我錯了……」噙著淚,她一字一句地泣訴著:「也對,我怎麼能奢望你對我的看法會跟以前有什麼不同呢?我……我……」
他蹙起眉,「你幹嗎自憐自艾?」
他都已經說過當年他是因為心情不佳才會說出那句話,她一點都不醜,更不是什麼讓人退避三舍、倒盡胃口的醜女,為什麼到現在她還介意呢?
「我才不是自憐自艾,我……我是終於看清楚了。」她抹去臉上的眼淚,聲線哽咽地又說:「我還記得高中時的事情……你……你只要一出現全校女生就像全都在月經期似的,而你……你是那塊惟一的巧克力,大家都想吃了你……」
聽見她這個妙喻,他突然有種想大笑的衝動。不過,現在實在不是時候。
美緒打開車門,「我不想再見到你了,」說完,她迅速地跳上了車。
「美緒!」見她當真要離去,他急忙扳住了車門。
「放手!」她朝他大叫著。
「我們坐下來好好的談……」他試著勸她。
她瞪視著他,彷彿他是她的殺父仇人,「你再不放手,我就這麼開著走!」
雖說她平時是個絕對溫柔的女人,但此刻她正在氣頭上,他相信她是真的會這麼做。為了安全起見,他不甘地鬆開了手。
美緒關上車門,發動引擎,像一陣風似的呼嘯而去。
眼睜睜地看著她開車離去,他卻只能無計可施地站在原地,「唉……」也好,反正她正是怒焰高漲之際,跟她說什麼也是白搭。
不如讓她沉澱一下,明天再押著星野去跟她解釋清楚。
想到星野,他忍不住一肚子氣;回過頭,他一個箭步地衝向星野的座車——
「混賬!」他將上半身探進車裡,氣得面紅耳赤。
「做什麼?」她一副不關她事的模樣。
「你為什麼不下車跟她解釋?」他質問她。
星野一臉「我沒罪」的表情,「是你跟她有誤會,又不是我。」好女人又沒她的份,她那麼熱心助人幹嗎?
「你!」還好他沒鬍子,不然一定氣到鬍鬚打結。
星野咧嘴笑笑,「她那麼不相信你,我看你們還是分手算了。」說完,她伸手將他推出車外,「再見。」
發動引擎,油門一踩,她一臉幸災樂禍的揚長而去。
望著她那台跑車揚起的煙塵,他氣沖沖地咒罵著:「你會有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