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澡,穿上輕便的衣服,名車福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正想從裡頭拿出一些食物出來烹煮時,腦海裡突然竄過一張男人的臉龐,她遲疑了一會兒,把冰箱門關上。
現在去找他?她蹲在冰箱前,雙手撐著下巴,猶豫不決地想著。
「這麼無緣無故去找他,不會太奇怪嗎?」她喃喃自語著,「可是,去找他不僅可以打發時間,又可以多認識他,好知道該用什麼方法,把他從緊閉的心門裡拉出來……」
所以她應該去找他才對——最後她下了這個結論。
打定主意,她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回到房間換上外出服,關掉音響,拎起車鑰匙,朝目的地前進——
到了君不凡家門前,按下門鈴後,她突然想到,她只找到說服自己來找他的藉口,根本沒去想,要用什麼藉口找他!
糟糕!他來應門時,她要怎麼跟他說?
說她只是太想他?
不不不,絕不能這麼說,否則一定會嚇壞他的,那要說什麼?
說她想關心一下他的進度?
這也不成,沒理由假日時間還特地跑來人家家裡,問人家這個的。
天哪!她要找什麼合情合理,又不會讓人覺得怪異的理由啊?
就在名幸福不曉得該如何是好時,門驀然被人從裡面拉開。
她瞬間全身僵硬,好想立刻變成隱形人,消失在君不凡眼前。
「是你?」乍見來者,君不凡眼底閃過一絲驚喜,「你怎麼會來我家?」
她的出現讓他很開心,然而這種開心不只是見到朋友來訪的開心,好像還摻了一種難以解釋的感覺,一時間他也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算了,有時間再好好分析吧!
「呃……我……」名幸福搔搔自己的頭,尷尬的垂下目光,不敢直視他。
「你怎麼了?」
「我……」她支吾了半天,仍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到底怎麼了?」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有耐性的等著她的答案。
「我……」算了,豁出去了,「今天是週末,我一個人在家無聊,所以……」呃……她還是沒有勇氣把話說出口,這實在太羞人了,她怎說的出她是因為想他呢?
「無聊?」他瞠大黑眸。
她輕輕地點著頭,「一個人太無聊,想找個人陪。我想大概是最近我們常聯絡,所以我第一個想到要找的人就是你,然後沒有細想……我就來了……」她愈說聲音愈小,最後幾句根本已經到聽不見的地步了。
君不凡沒有多想,就接受了她的說詞,他揚唇一笑,「這是我的榮幸。」
「你不會覺得這樣很怪吧?」她頗為憂心地抬起頭看他,不希望自己在他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怪?怎麼會?」他不解地反睇著她,「朋友不都是這樣,有什麼奇怪的?」
「你經常想到要找誰,就過去找那個人……而不需要跟對方說理由嗎?」
「為什麼要有理由?就是想到他,所以來找他,不需要理由啊!」他聳了聳肩,「再說,找一個人若要有理由,那就不叫想他,叫有企圖的上門,好的還無所謂,要是壞的找上門,那才令人火大,你說是不是?」
她愣愣地點著頭,原來……她是白擔心了。
只要她想他,隨時都可以來找他,不需要理由……這讓名幸福開心不已。
「你用餐了嗎?」君不凡突然一問。
「還沒。」她本來要自己下廚,可惜抵擋不了想立刻見到他的衝動,就來了,所以還沒吃晚餐。
「我也還沒,如果你不介意,要不要吃我親手煮的食物?」
「咦!你會做菜啊?」她吃驚地張大了紅唇。
「以前在餐廳服務過,所以從師傅那偷學了一些手藝回來,勉強能入口。」
「你一定是自謙了,我非得嘗嘗你的手藝不可。」
他低笑,「好啊!那就請你多多指教羅!」
☆
趁著君不凡在廚房張羅晚餐時,名幸福來回打量著他的房子。
他工作的地方,桌子上有一堆彩色筆、水彩、廣告顏料、奇異筆等等工具,另外還有一整盒的炭筆、鉛筆……
要不是今天親眼所見,她從不曉得畫個圖需要準備這麼多東西。她寫個東西,只需要一枝筆及一張紙就夠了,根本花不了多少錢;而他在還沒賺到錢之前,就得先投資一大筆錢去買這些東西,想想,還真划不來!
桌上攤著她的稿子,應該是君不凡為了配合稿子的內容來畫圖,所以必須不斷看著她的作品,研究透徹才能表達她真正想要表達的東西。
另一頭有幾張畫好的成品,她拿起來端詳了片刻,唇角不自覺地揚起完美的弧度。
她果然沒看錯人!君不凡的插畫有自己的味道,又能完全表達出她所要的意境。和他合作是對的!
「你在看什麼?」弄好晚餐的君不凡走近,「我圖還沒全畫好。」
她放下圖回頭看他,「出版社有沒有限你在什麼時候畫好?」
「有,老實說,蠻趕的。」
「那你畫得完嗎?」
「可能畫不完。」
「那怎麼辦?出版社會不會說什麼?」
「一定會的,我又不是什麼大牌,出版社對我肯定會有微詞。」
她定定地凝視著他,不知為何,她忽然能明白眼前這男人的想法,可是你一點也不想趕對不對?就算被出版社罵,你也不想,我有沒有說錯?」
抬起訝然的黑眸瞅著她,不瞭解她為何知道他的感覺。
「你說對了,我是不想趕。」他老實地承認。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弄砸你的書。你的稿子我反覆看過好幾遍,終於能瞭解為什麼人們會那麼喜歡你的書,因為你的每一句話都像針一般刺進人的心裡,讓人正視自己的內心。」
她沒有否認。
「因此,為了喜愛你的讀者,也為了你,我覺得我不能隨便畫一畫了事,我必須用更多的心思,去瞭解你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才能畫出更貼切的圖,這才是對得起你、我和讀者。」
名幸福對他的支持,讓他自然心生一份責任感,不想辜負她對自己的期望。
「這是對我的尊重,同時也是對你自己的尊重。」
君不凡點頭,「好了,先別說這個,我飯都煮好了,不快去吃會冷掉。」
「嗯。」名幸福正想隨他離去時,眼角卻掃到一張合照,她好奇地拿起來看,是君不凡和一名陌生女子的合照。
他們兩人親暱的摟在一起,臉上的笑容正在顯示他們非常幸福……
壓下心中不舒服的感覺,她喊住他:「這女生是你的女朋友?」
君不凡聞聲轉過頭,「前女朋友。」他悶悶地回答。
「你交過幾個女友?」她伸手輕輕地撫過照片中的兩人,假裝不在意地隨口輕問。
「至今四個。」
「四個?為什麼唯獨放她的照片?」她環視著四週一眼,除了這張照片以外,她找不到其他的。
「因為……我最喜歡她。」他坦承不諱。
「哦……那她現在人呢?」在聽見他說他最喜歡這個長得還不錯的女人時,名幸福美麗的眼底快速掠過一絲黯然。
「聽說在某間學校進修中,很久沒聯絡了。」說起前女友,君不凡的語氣充滿了苦澀。
「她沒交新的男朋友嗎?」她繼續打聽。
「聽說有。」
「那你還忘不了她?」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說想忘,就能忘得了的。」
「即使知道和她沒有未來可言,你仍要等她?」她不可思議地瞅著他。
「你不會懂的。」
她頓了下,壓抑著心裡的不快,又問:「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要是日後你再遇到一個女生,而且可能和她結婚,那你還會忘不了這個前任女友嗎?」
「我沒想過這種問題。」
「那你想想,你會把要結婚的對象擺在第一位,還是把這個女生擺在第一位?」她不放過他,硬是要得到答案才肯罷休。
「……」君不凡不語。
「給我答案。」她口氣堅決,不肯讓他敷衍了事。
要是以前有人問他這種問題,他的回答一定是把前女友擺第一位,但現在面對名幸福,他愕然地發現,他似乎不太肯定了,甚至在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說——倘若結婚對象是名幸福的話,那她絕對是排在第一位!
天哪!他是怎麼了?竟然會有這麼想法出現?!
「怎麼會不曉得,你一定知道。說嘛!反正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跟我說又不會怎樣。」她只說她不是他的女朋友,可沒說她不是他未來的結婚對像哦!
「我——」
「別怪我沒提醒你,若是把這個女生擺在你心裡的第一位,那對你未來的妻子是件殘忍的事。」
「或許是,但你忽略了一個前提,我的心裡只有這個女生,不會再讓其他女人有機會走進我的心房,所以,你的問題根本是不成立的,我不需要回答。」他狡猾的避開她的問題。
「你——」這男人根本是故意迴避話題!
雖然她目前對君不凡的感覺還談不上愛,但是她不能否認她對他很有好感,所以當她知道他是她未來的伴侶時,並不排斥。但是,她想擁有他全部的心。
或許她是霸道了一點,但是,有誰能忍受自己未來的丈夫心中存有別的女人?
「或許吧!不過以我目前的情況而言,好女人根本不會想認識我。」
名幸福很想告訴他,她就是好女人之一!但是她又不好意思自誇,所以只能扯扯嘴角,什麼話也不說。
「你怎麼了?」發現名幸福神情古怪,他關心地問。
「沒啊!我沒怎樣。」她趕緊搖頭。
「真的?」
「真的。」
「沒事就好,我只是覺得你好像表情怪怪的。」
「嗯,謝謝你的關心。」他真的很細心。
☆
「都是家常小菜,你吃看看台不合你的胃口?」
「嗯。」她夾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嚼了數下,秀眉滿意地挑高,「不錯耶!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做菜?」
「一個人住在外面,得學會如何照顧自己。重點是,我對做菜還蠻有興趣的,所以常自己動手煮東西。」
「難怪手藝這麼好。只是,喜歡做菜的男人好像不多。」
「你錯了,其實很多男人很喜歡做菜,否則為什麼外面的餐館或飯店的廚師大都是男人?」
「也對,這或許是其中一個理由,不過我覺得還有另一個理由——餐館廚房的鍋鏟都很大、很重,對女人是一項負荷,所以不適合,你覺得我有沒有說錯?」
君不凡低笑,「我承認這也是其中一個因素。總之,君子遠庖廚的觀念早就過時,進廚房再也不是女人的專利。」
「那麼,走出家裡也是女人的權利羅!」
他深深一笑,「沒錯!」
他沒有大男人主義,在他的觀念裡,女人不是只能待在家,而是有機會就要發揮自己的能力。
「嗯,我發現我很喜歡你的想法。」
「謝謝。」他謙虛地接下她的讚美,「很高興我能得到你的青睞。」他故意淘氣地對她眨眨眼,惹來名幸福一陣輕笑。
驀地,門鈴乍響,打斷了兩人愉快的談話氣氛。
「我去開門,你慢用。」
「嗯。」
趁著君不凡去開門的這段空檔,名幸福緩緩收起唇邊的笑意,歎氣地放下碗筷。
君不凡那麼深情,她要怎麼把他從他不愉快的戀情裡拉出來呢?
讓他得到幸福是她的目標,她不想半途而廢,因此無論如何,她都得想到一個好法子,讓他能放下自己那段已逝的感情,重新去接納另一個女人,另一段感情。但問題是,她到底該怎麼做?
她叫幸福,也老是給人幸福,這還是她第—次嘗到挫敗的滋味,老實說,感覺真差。
誰能告訴她答案,或者給她一點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