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著碗裡的稀飯,月靈官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好友,想的有些出神。
「有事?」被看的那一個神色自若,自在的夾了一筷子醬瓜到他的碗裡,直覺的叮囑,「等會兒還要吃藥,吃點東西墊墊胃。」
「哦∼∼」乖乖的喝了兩口稀飯,然後又開始不專心了起來,打量的目光不自覺的再次投射向對面的人。
不同於他的清靈纖細,坐在他面前的男子高頭大馬、偉岸英挺、眉宇間有股不怒而威的王者氣勢。
簡言之,他是那種走在路上,會讓人哭著撲倒在他身前,聲淚涕下大喊「大人,請為民女伸冤」的那種人。
而他,確實也是權貴那一流,還是當中拔尖兒的人物,不但出身於大將軍王府,是大將軍王的親親嫡孫,甫一出世就受當今聖上寵愛,直接賜了一個國姓,跟著皇家的嫡子皇孫姓紫堂。
這人,說是紫蒼王朝的一個傳奇也不為過……
「怎麼了?」傳奇很有耐心,針對對面座位的人而獨有的耐心與包容。
「曜,你說,思念跟牽掛一個人,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呢?」月靈官好學,對著好朋友,不懂就問。
夾菜的筷子突然頓了一下。
寶石般漆黑光耀的瞳眸看向他纖雅水靈的臉蛋,反問:「怎麼會問這問題?」
「哎呀!你怎麼這樣?老是我問一個問題,你又問回來。」抱怨,語氣偏軟,有點兒耍賴的語氣。
「我總要知道問題的來源。」少年老成的人自然有他思考上的習慣。
「前陣子,當你忙著為皇上辦差時,我不是在幫我午星哥哥找蝶嫂嫂嗎?」
「嗯。」
「雖然,我後來知道,是因為午星哥哥已經認定了蝶嫂嫂,所以對找人的事抱以無比的執著心,但是在我知道這件事之前,我總覺得奇怪。」清靈的小臉露出迷惘之色。
「哦?」
「在午星哥哥急著找人的時候,我就感覺到那份的執著與牽掛,直到後來,才弄懂,原來是因為他已經認定了蝶嫂嫂,把她當自己人,所以會有那樣的情緒,曜……」好奇的問:「是不是認定了一個人,就會這樣的執著,不自覺的思念與牽掛?」
「那是當然的。」紫堂曜肯定,「當你把一個人放在心裡的時候,那個人在你的心裡就有了重量,隨著重要度不同,那份重量也不同,引起不同程度的思念、牽掛,還有執著心。」
抓著筷子,月靈官不知想什麼,沉默了好一下才應了一聲,「哦!」
「吃飯吧,等下還要吃藥呢!」紫堂曜溫言催促,注意到他打一開始就不專心,根本沒吃什麼。
聽話的喝了兩口稀飯,狀似無意的對他的好友開口,「前一陣子你忙的時候,我……我很想你。」
為他布菜的筷子又頓了頓、俊朗剛毅的面容勾起一抹溫煦的笑意。
「嗯。」紫堂曜應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清靈纖雅的俊顏埋在飯碗中,假裝認真的在進食。
「小官。」紫堂曜突然喚他。
「嗯?」嘴裡滿是稀飯,只能應一聲了事。
「我也是。」紫堂曜語出突然的說道。
「哦!」愣愣的,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當你忙著找人的時候,我也想你。」配合他,紫堂曜以白話版說明。
美麗的淺粉紅色瞬間暈滿那張水靈的秀顏。
這表示,表示他在紫堂曜的心中,也是有一定的重量……
這認知衝擊著他,只覺得心口處麻麻的,整張臉熱熱的,然後,突然間的降溫!
因為想到了,雖然現在多找到了一顆靈珠,但仍然不齊全。
他的生命依舊是個未知的問號,這樣的他,多出了牽掛,還引起別人對他的牽掛,好嗎?
「沒事。」似乎看穿他內心中的憂鬱,紫堂曜蒲扇般的大手覆上他略顯病態的纖白小手。
看著他的沉著跟篤定,月靈官的心跟著踏實一些些,但是,對未來的茫然感卻還是那麼樣的深……
「你們還在吃啊?」探頭查看的墨紫喳呼,「等下不是要見那個南方首富兼第一大善人嗎?現在還在用早膳,是什麼時候要吃藥?什麼時候要去見人啊?」
對喔!等不要見那個南方第一大善人,也就是蝶嫂嫂的爹,差點要忘了。
再也不用人盯,用餐用餐,趕緊用餐……
「真的嗎?你確定不去?」
「要我去?」失笑,很無奈的那種,「難不成你想要我們父女相逢,要我再回去做泥偶?神桌上的吉祥物?緊接著還要對大家宣佈,『成仙的白蝶兒又重返人間了!」?你想要這樣?」
「當然不是。」嘟嘴,娃娃臉顯得那麼樣可愛。
「那不就得了。」不覺得這話題有討論的必要。
「但是你不想見見你爹嗎?」月午星自覺是體貼,才要她同往。
心頭緊縮了一下,忍著受傷的感覺,白蝶兒冷靜的反問:「這麼多年下來,他看待我跟對待我的方式,像是一個做爹的嗎?」
「……」無言,月午星無法反駁,只用很擔心很擔心的目光看著她。
「沒事,都過去了。」嬌嬌軟軟的聲音回過頭來安慰他,「也許想起來時,還是會有受傷的感覺,但已經沒有以前那樣的痛了,真的。」
「我同你提起,不是要你覺得受傷的。」皺眉,月午星不知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才好。
對他而言,他總覺得父女天性,他不該眼見這樣的天性被截斷。
但另一方面,若父女不像父女,而像她這樣的情況……這……
「你好像從沒問我,從哪裡學來的占卦能力?」她突然間。
沒追問,他等著答案。
「在我雙腿不便,沒有任何行動力的時候,唯一能夠自由進行的事就是看書,什麼書都看,後來發現占卜之術特別有趣,我看著看著,也就慢慢學會了。」笑笑,覺得命運的安排很奇妙,「也幸好有這一技之長,在我墜崖之後,才有本錢可以計劃新的人生,不至於讓自己面臨當街要飯的窘境。」
「你從一開始就計劃,想要離開好自立門戶?」有人危險的瞇起了眼睛。
「那時……那時我又不知道我們、我們會變這樣。」精緻的麗顏面露赧色,還不習慣眼下這種兩情相悅的狀態。
「嗯哼。」大爺不滿意的哼了兩聲,提醒道:「以前的事就算了,但是你說過喜歡我,你說過的!做人要有信用,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要敢再隨便丟下我就跑,哼哼!」
他的不安全感溢於言表,害她,明明就為他的話大感困窘,卻還要設法安撫他。
「你啊∼∼堂堂一個聖者大人,別胡思亂想啦!」隱藏在火爆脾氣下的孩子氣的那一面,總能引發她內心中最柔軟的那一面,無法放著他不管。
「打勾蓋印。」他最幼稚的那一面總會因她而起。
見他伸手,鬧著小孩子的遊戲,她失笑,卻也只能順他的意,軟軟的小手伸出,勾著他的小指,兩人用大拇指蓋了一個章,很慎重其事似的。
約定成立,他沒放開她的手,順勢,大手緊緊包覆住她軟滑的小手,不再放開。
臉兒紅紅,她沒出聲,心慌意亂得差點忘了她要說什麼。
「那個……我從沒對任何人說起。」清了清喉嚨,佯裝沒發現他正握著她的手,她導回正題,「在我學會占卜之術時,那時我就為我跟我爹佔過一個卦。」
「結果?」
「我們父女緣薄,緣分已盡。」
「怎會這樣?」他又皺眉。
「你比我清楚,有些事是注定的,不是你我之力想改變就能改變。」長期下來,在受傷感之中,她已經學會看淡。
「但是……」
「別這樣,緣起緣滅有它的定數,硬要延續並貓見得是好事。」當她重拾新生的時候,就決定徹底的斬斷過去一切。
察覺到她的決心,月午星只能沉默,握著她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微微一笑,她知道他的安慰之意,即使心裡難受,也打起精神。
「說得更現實一點……」笑笑,想打趣,卻難掩苦澀意味,「比起失而復得,認定有一個成仙的女兒,這對我爹來說,還比較讓他開心跟滿足。」
她說的是實情,她知道,他也能體會。
那真是一件再傷人也不過的現實。
「事已至此,成全他,是唯一能夠兩全其美的做法,那也是……也是我這個女兒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無緣的人,有此結局,她覺得已經是一種造化。
聽她故作無謂、看似雲淡風輕的傾訴,月午星緊握著她的手,不語。
身為一個男子漢,自認是一個男子漢,他從沒來說,但是,在他真正的瞭解她、知道她經歷過的過往之後,他知道她感覺受傷,她的心裡有一個很深很深的傷口。
長時間被如此壓抑,即使個性外柔內韌,熬得過來並不表示不會覺得痛、不會覺得苦……這些事,不用想他都知道,知道「家人」這字眼是她的傷、她的痛。
他知道,他都知道,可是,他從沒敢當她的面提及這樣的話題,因為,他並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他心疼,她讓他覺得心疼,那份柔弱中的堅韌更讓他無法不心生憐惜。
好想,他好想為她做點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真正放開心懷,讓她忘了那些傷、那些的痛。
「沒關係。」緊握著她的小手,他說,異常大聲的說:「有我,你還有我,以後有我疼你、照顧你,你就做我月午星的小蝴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陪著我,我們可以到各個不同的地方去、見識各個地方不同的民情。」
他的話,來得那樣的突然,有點兒傻氣、有點兒笨呆,但每一字、每一句,都敲進了她的心,讓她怔怔的,只能怔怔的看著他。
那迷濛的、只當自己在作夢的盈盈目光,明白曝露出她的脆弱,也險些讓月午星看到為之心碎。
「以後……」握著她軟軟的小手,他凝視著她,承諾一般的、審而慎之的保證,「你會像蝴蝶一般的自由自在,你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玩就玩,就算是想使性子……」
頓了頓,很認真的考慮一下,然後正經的宣佈,「好啦!使性子的話,偶爾使一下也沒關係。」
她笑了出來,為他孩子氣的計較還裝大方的可愛模樣而笑,但笑容下,喉嚨裡,就像梗住了個硬塊,打心底湧出的酸楚淹沒了她,讓她眼眶發熱。
「總之,沒有人會困著你,因為你再也不是那個白家的女兒,神像泥偶一樣的白蝶兒。」注視她的目光是那麼樣的堅定、閃耀,如同天上最明亮的星,虔誠而神聖的宣佈她的新生,「你只會是你,是我月午星的小蝴蝶,自由自在的小蝴蝶。」
眼前,不知怎地迷濛成一片……
心中的某個支柱,那個她硬撐起來,欺騙自己、安慰自己,假裝一點也沒關係的那個支柱,它就這麼樣突然的崩潰掉。
沒有人,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這樣對待她,告訴她:她是個人,是個需要人疼、需要人關愛、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兒家。
她的要求並不高,不就是想像一般人一樣,可以大聲玩、大聲笑,傷心的時候就哭,生氣的時候可以發發脾氣。
很簡單的,不是嗎?
她要求的,也只是希望她的家人能把她當成一個人,活生生的、真實的人來看待。
但是沒有!
從來就沒有一個人願意拿她當普通人看待,包括生她的血緣父親!
她恨極了那些高雅跟端莊,她是人,不是泥偶木雕,她會呼吸,會有情緒,為什麼要要求她跟泥塑像一樣,鎮日十二個時辰擺著端莊高雅、神愛世人的慈愛良善?
受夠了!
她已經受夠了!
直到他拉著衣袖擦拭她的臉,她才省悟到她哭了,壓抑了許久許久的眼淚,在這一刻盡數的潰決,讓她淚如雨下。
「沒事了。」來不及擦拭,他一把將她擁進懷中,「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委屈的淚水流啊流,她不想控制,也無力去控制,軟軟的身子緊緊抱住了他,彷彿溺水之人所遇上的浮木,抱著他,無聲的流淚。
「沒事了……」緊緊擁住懷中的嬌軟,他心疼著她的傷心,只能用低啞的嗓音,一次又一次的對她保證,「已經沒事了……」
崩潰的情緒在他的懷抱與軟語安慰中慢慢平復,也重新架構起最新的認知--
沒事了,有他,一切有他,已經沒事了。
與白天駿的會面讓月靈官感到驚奇。
據說,相由心生,但白天駿並不如他所預料那樣。
那一副圓圓胖胖又慈眉善目的樣子,跟他心中所想像的:瘦幹幹,目露精光,會苛刻女兒的刻薄爹親形象,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想不通,趴在茶桌上直問著。
剛送客回來的紫堂曜看了他一眼,明明沒有異樣,靈動的大眼睛活靈活現的閃著不解的光輝,沒有顯露一絲痛處,但他就像通靈一樣的發現了。
「哪裡不舒服?」沉聲問,表情很凝重。
靈秀的小臉怔了怔,粉飾太平,「沒什麼啦!」
「小官?」不需再多說,紫堂曜沉聲喚他。
「好啦好啦!」不喜歡他露出那樣嚴肅的表情,月靈官投降,「我只是有些胃疼,吃些藥就好了。」
墨紫留守驛站煉藥,但這樣的小病痛也用不著她出面診治。
在紫堂曜虎視眈眈一樣的目光下,月靈官掏出隨身的藥丸,拿出胃疼的那一小罐,倒了藥就往嘴裡吞。
「以後不舒服別忍著。」摸摸他的頭,俊帥沉著的面容下,實則在苦惱,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把他的身子養壯一些。
「我盡量啦!」敷衍,趕緊帶開話題,「白天駿怎麼會長那個樣子?」
「哪個樣子?」
「就一副大好人的樣子啊!」
「對許多人來說,他的確是個大好人。」紫堂曜持平論述,「要不然,你以為南方第一大善人的名號是怎麼落在他頭上的?」
「但那也許是沽名釣譽,做做樣子的啊!一個好人會那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嗎?」月靈官始終無法釋懷,親生女兒的腿明明有救,是能醫治的,卻因為謠言,而硬生生的讓一雙正常的腿失去行走能力。
「如果,他以為那是對女兒最好的方式呢?」紫堂曜只問他這一句。
「……」思索,月靈官努力思索。
「白天駿也許做錯了某一些事,但並不表示他的為人要被全盤的否定。」紫堂曜就事論事,「他會被稱為南方第一大善人,是因為他這人自發跡後便致力行善,身體力行,造橋賑糧時都少不了他一份。」
「是嗎?」月靈官還是有些懷疑。
「在他的觀念中,認為積善之家必有餘慶,以善行積善名,這方面的論點或許有道理,至少對他的事業確實有幫助。」
「就像俗話說的,好人有好報?」總覺得不太公平。
「也可以這麼說。」紫堂曜不置可否,「因為事業上的一帆風順,加深他的信念,再加上坊間傳言,他的女兒被謠傳成代表幸運與福氣的聖女,長久下來,這個女兒的存在,對他而言,是他行善的一種見證,因為他做好事,所以上天讓福神進駐他白家。」
「真愚蠢。」嘟囔,無法明白。
「你覺得愚蠢,但他並不覺得,這只是觀念上的不同,對他來說,他只是身體力行去做他認為對的事。」紫堂曜客觀分析。
月靈官知道他的意思,也大約明白他想講的事,但……
咬唇,還是替白蝶兒感到不甘心,「就算他是好人,做很多好事,可是女兒就是女兒,怎麼會變成神呢?腿斷了就是要復健,怎麼會當成神佛一樣的供著,這麼簡單的道理……」
「一個人要迷失了本心,再簡單的道理也看不見。」紫堂曜只給他兩句話。
「唉!」聞言,月靈官只能歎氣。
想到方纔,邀了白天駿茶敘是因為皇上要賜匾,賜一塊南方首善的匾額給南方第一巨富的白天駿,所以邀了白天駿過來,好當面商討一下,看是要選哪個黃道吉日鳴炮送匾?或是有無什麼特殊的當地習俗禁忌之類的。
沒想到那白天駿講啊講的,竟講到女兒成仙的事,說他白家斥資,正在興建一座如意聖女廟,言下之意,是想問問,能不能讓皇上為這座廟賜個名或提個字。
那種感覺,簡直是想要搞成國家認證似的……
「難怪午星哥哥受不了他,話講到一半就藉故離開了。」月靈官完全能體會兄長的心情,因為連他也覺得有點受不了。
「沒錯,還是官弟瞭解我!」談論中的人突然又跑了出來,還拉著白蝶兒一起,就聽他分神介紹道:「喏,你看,我就說那個白老爺一定是走了,沒什麼好擔心的……不是我要誇口,這間茶樓的點心真的好吃。」
不只讚美,還舉出例證,「方纔紫堂曜跟白老爺談事時,官弟趁他不注意,吃了好多點心,連他這樣挑嘴的人都吃那麼多,就知道,絕對值得你走這一趟的。」
「是啊!」紫堂曜微笑,「小官點心吃得極多,吃到胃疼呢!」
「啊!」有人心虛,看出那笑意未達眼裡,只能傻笑以對。
「胃疼?」月午星立刻叨念了起來,「官弟,你這樣不行,就算東西好吃,身體也是要顧,怎麼能吃到胃疼呢?不行不行,晚點再讓墨紫開點健胃補氣的藥方,司巳、司未這兩天正在跑藥局,正好讓他們順便帶回來。」
不會吧?
有那麼嚴重嗎?
他覺得自己這陣子很好啊!身子骨比以前好上很多了,怎麼大家都比他這個當事人還緊張?
先是墨紫自願留守,說是要提煉多一些藥丸,以備日後不時之需,而司巳、司未則是全力配合,正在全城大搜藥,好讓墨紫可以順利煉丹。
真要他說,這其實……也沒那麼多個不時之需吧?
月靈官不明白大家的緊張,對於兄長這時的窮緊張,裝死,假裝沒聽見。
清靈的小臉扯著開心的笑,親親熱熱的朝白蝶兒喚道:「蝶嫂嫂,快過來坐啊!」
那一聲嫂嫂讓白蝶兒不自在,粉頰不自覺染上一抹嬌羞的紅彩。
「哎呀!你的眼睛怎麼紅紅的?」眼尖,月靈官注意到異樣,忙道:「我午星哥哥惹你哭了嗎?他欺負你?」
「官弟,你別在那裡胡說八道!」抗議,月午星深覺受到了污辱。
「蝶嫂嫂,如果午星哥哥欺負你,你直說便是,我會讓之丞哥哥為你主持公道,然後找春水嫂嫂來痛扁午星哥哥,在咱們月家啊!多的是可以幫你伸張正義的人。」
「你這小鬼,原來是這樣見嫂忘兄的人,這樣敗壞我的名聲。」當場丟一顆水晶糰子過去,要塞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
不怕,紫堂曜筷子一伸,若無其事的攔下那顆水晶糰子。
月靈官得意的扮鬼臉,「啦啦啦∼∼丟不到、丟不到……你欺負蝶嫂嫂的醜事,我要去跟大家告狀,讓之丞哥哥、春水嫂嫂,西星哥哥、子星哥哥他們聯手,代替受欺負的蝶嫂嫂懲治你。」
「我哪有欺負她!小蝴蝶,你說,你自己說!」月午星氣得哇哇大叫。
白蝶兒輕笑,嬌美的面容滿是欣羨,「你們兄弟感情真好。」
「哪有好,你剛沒聽到,這小鬼見嫂忘兄,還要聯合其它人來對付我呢!」
她看他,目光水潤。
她知道他是擔心她,刻意繞回去帶她出來散心的,也很明白,他是怕她還不開心,所以試著逗她開心。
甜甜的笑容,為他而綻放,他的擔心與關懷之意,她都接收到了。
「小官,別欺負你午星哥哥了。」軟軟的請求,一顆心,因為他的用心而變得柔軟不已。
「啊!他真的沒有欺負你嗎?」可愛的小臉裝著壞心眼,要挑撥離間的壞表情,「不要客氣喔!都是一家人,如果他讓你受了什麼氣,一定要告訴我喔!」
那一句「一家人」說得漫不經意,卻暖暖、暖暖的熨熱了她的心。
微微笑,搖頭,「別再鬧他了,你明知道他不會欺負我的。」
「你啊∼∼要挑撥人家的感情之前,是不是該先說聲謝謝。」紫堂曜輕敲他的頭,提醒:「如果不是這位新嫂嫂,你以為能找到新的靈珠嗎?」
月靈官極受教,連忙站了起來,舉杯,「蝶嫂嫂,謝謝你慷慨贈銀珠,就讓我以茶代酒……」
「欸!欸!」月午星欸他。
「你才在鬧胃疼而已,還想喝茶?」紫堂曜取走他的杯子,很無情的點破現實。
兩手空空,正打算致感謝詞的人有些困窘。
「你坐下,別謝了。」白蝶兒嬌美的臉兒紅紅的,「不就是一顆我用不著的珠子,你用得著,自然是讓你拿去,道什麼謝呢?都是……都是……一家人,不是嗎?」
一家人,三個字特別的小聲,而且有些的遲疑。
在今天之前,她從沒料想過,她能有機會,像平常人一樣的講出這句話。
是不是……是不是有點厚臉皮啊?
包廂內突然沒了聲息,讓她暈紅的小臉更加的赤紅,她還以為,她的發言太過的厚臉皮,卻沒想到,悄悄的抬頭看,就看見月家兩兄弟看著她直笑。
「是啊∼∼一家人呢!」月靈官看著她直笑。
月午星沒說什麼,但桌底下,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暖暖的體溫,傳達著他不擅表道、只能稱之為蹩腳,但又是那麼真實的情感。
那陣暖意,直達她的心底,讓她成為世上最快樂的人之一……
真好,她有家人了,將她當成尋常人看待的家人了。
她,有家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