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著紗布的純柔也猜不透,他們之間到底存在什麼嫌隙。沐陽對她忽冷忽熱的,雖不曾對她表達愛意,但也不曾對她惡言相向,他給她的感覺,一會像冰,凍得人發顫;一會像火,燙得人發暈。
「我和他很好,沒有發生什麼不愉快呀!」
當織香轉達她的意思,月子一臉狐疑的望著純柔。「織香,純柔有所隱瞞,對不對?」
「我不知道,我只是照本宣科,有沒有隱瞞,我不知情。」
織香也是個明白人,雖然猜測少爺和純柔之間一定有問題,但也不好多問。她有眼睛,接下來事情會怎麼發展,她只要拭目以待便知道。
終於可以拆線了,羽還是沒有出現。純柔一直是笑在臉上,苦在心裡。她常常猜測,他是不是在尊子處。他不關心她,甚至不來看她,如此的他,更加堅定她離日的心意。
照醫生下達的指示,她緩緩的睜開眼。
本來只是一團霧白的眼中出現模糊的影像,當她適應了強光之後,她禁不住狂喜的喃喃:「我看見了,我……終於看見了——」
這一次的手術,在純柔的印證下是成功的。
當織香告訴月子這個好消息時,月子便開心的忙找人。
「少爺,天大的好消息。」
這一句開場白,便叫他心沉了。
「手術成功,純柔看得見了?」
月子是老練的人,從少爺的口氣,她能猜出,她的懷疑是對的。少爺並不期望純柔的手術成功,至於為什麼,她可參透不出玄機來。
「少爺,您會來接純柔小姐出院嗎?」
「會,我會過去。」
「那……那就好,我掛電話了。」
「嗯!」
結果先掛斷的卻是少爺,月子雖嗅出不對勁,但她不過是個下人,實在無法多加干涉。
當大伙為純柔的重見光明開心之際,只有他黯然神傷,借酒澆愁。
自貴子鬧事之後,他便不再回尊子那。尊子call他,他也一律不接。此刻他不要任何人來煩他,尤其是女人。
就連秘書都成了活靶,遭他猛削一頓後,整整兩天下敢近他的身。
第三天,就見他酒意全消、乾乾淨淨的出現,來醫院接純柔出院。
即使他強打起精神,但月子還是看見他眼中的落寞。
提起衣箱後,月子偷偷問他:「少爺,您沒事吧?」
羽頓了一會,仍不抬頭應她一句。
純柔戴著墨鏡回到島悟宅,羽遠遠的便見尊子和她的好友站在門口處,當車子進了車庫,尊子便衝到他的座位邊攔住他。
「羽,你這幾天上哪去了?」
羽示意她讓開後才推開車門。
臨下車前,他吩咐月子:「小心扶著純柔下車回房。」
純柔不想這渾水,但又控制不住的多看尊子三人一眼。
尊子原以為,羽是她一人的,但見月子扶著純柔下車,她便教純柔出塵的美麗懾住了眼光。
「羽,她——」
他冷峻的問道:「她是誰與你無關,倒是你今天來有事?」冷淡的態度,教尊子的神經豎起警戒。
「羽,你已失蹤五、六天了,那川真貴子又經常來騷擾我……」
「你可以報警。」
尊子真不敢相信,才分開多久,羽像是變個樣的冷漠無情。她來的目的,是要他出面,而不是要他冷冷的一句,要她借助外人的力量來擺平這桃色糾紛。
麗子也看出不對勁。「島悟社長,您這話可差了,尊子好歹也是你的人,你總不能不保護她的人身安全呀!」
連尊子也學人家賣乖?看來他的眼光真像貴子所說的愈來愈差。
「尊子,你要找誰幫你,我都不反對,但如果想借外力來介入我們之間,那恐怕你是失算了。」
尊子是逼不得已才請出麗子與真治的,她是無心的……
「羽,我不是故意的。」
麗子看不慣尊子的懦弱和不敢面對事實的行徑。「島悟社長,我知道你一向拿錢打發你身邊的女人,但在你變心之前,你可要明白,尊子為了你寧可拋夫棄子,她付出的代價可不小。」
麗子以為島悟現在的心思全在新歡之上而有意疏遠尊子,站在女人的立場,她當然要為尊子討回這十幾年來的損失,反正島悟有的是錢。女人嘛,感情可以培養,但錢的事,定要精明盤算,以免落得人財兩頭空的地步。
尊子本來沒這意思,但好友一人一句的,擾亂她原有的單純心思。她年紀老大,羽對她又忽離忽即的,有房子沒有錢也沒用;再者,她為他做了那麼多,向他要點錢也不為過。他對女人一向出手大方,照理是不介意讓她要點生活費。
這話可惹惱了羽,冷冷的盯著尊子。
尊子婉言說道:「羽,麗子是為我好,替我將來打算,她是好意的,你……」
愈聽他就愈惱,右額青筋無法壓抑的冒出,恨聲說道:「尊子,我們玩完了。」
「玩完了」三個字還在尊子腦海迴盪之際,麗子又趁機加油添醋:「你看,我沒騙你吧!男人全是爛東西,你看看他,像是你口中的那個愛戀你,疼惜你的男人嗎?幸好,今天是我們陪你來,你才能撈到一些好處,不然喔,你只能塗一身污泥回家去。」
麗子愈是說,他更是有氣,揚起手來便賞了麗子一個響透的巴掌。
麗子呆愣了半晌,熱辣的刺痛感凝住她伶俐的嘴。
事已至此,尊子也知道她的大勢已去,不敢多作逗留,悄然的走出島悟宅,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處心積慮在麗子的口中化成灰沫,她的心既疼又不捨。美好的未來全泡了湯,自己幻夢大半輩子的情感,竟是如此脆弱不堪。
尊子走掉了,真治拉著表情惡毒的麗子也隨之離去。
羽為今天的事憤恨不已,月子的勸言歷歷在耳,「前車之鑒」四字也還烙在他的腦際,他實在無法原諒自己的愚蠢。跌坐沙發上,此刻他真的——什麼也不想。
月子沏壺茶端了上來。
羽以為她又要嘮叨,但這回月子並沒有,只是靜靜擺下一壺茶及一隻茶杯,便悄悄退下。她真是心細,明白此刻他最需要的便是安靜。一抹苦笑浮上他俊逸的面容。
她終於看見櫻樹的模樣,也終於看見島悟宅的風景,一切都如織香所形容的,但重要的是——
「織香,前面的鬧劇已經結束?」
「純柔,你還掛心尊子的來訪?」
怎會?她只是……擔心。
「沒有啦,我只是……」
織香不是傻瓜,哪看不出她的心思。
「純柔,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
「嗯!」
「純柔,你很喜歡社長,對不對?」
這問話叫她心跳漏了半拍,迅速接口:「他是救我命的恩人,除了這層關係,我們……什麼也不是。」
在醫院看到他,她的心依然悸動。當初在台灣看到的他,是個冷酷的劊子手,他聯合父親謀殺自己的未婚夫,那是個令她恐懼的殺手。但現在再看見他,少了那分暴戾,但他的眼神依舊教她害怕,只因他的眼底彷彿宣告著:他要將她吞噬、征服,那是一種令她喘不過氣的壓力。
他的身邊有許多女人圍繞,不缺她一個,若說他對她有情,又為什麼和別的女人牽扯不清?可見她是想太多了。
織香可沒她的悲觀。
「純柔,我看得出來,社長很中意你,或許你該敞開心胸和社長聊,好運才會跟著來的。」
「要聊也得他肯呀,萬一他的心思全在尊子身上,那我豈不是拿臉去貼他的冷屁股,那多醜啊!」
「不會的,你要有信心。」
其實,來日本也好長一段時間了,人生地不熟的她,能依賴的也只有他,偏偏他又性情古怪、心思複雜,想問他想什麼,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其實他應該知道她的處境,父親死了,瀚洋也有了塗媚,台灣早沒她容身的空間,她拿什麼理由回去呀!
「或許,我該試著和他做雙向的溝通。」
「只要你有這個想法,我相信你和社長之間一定可以相處融洽。」
純柔由衷希望,一切能像織香所說的。
她變了,在諸事紛擾得他心煩之際,他赫然發現,純柔主動的接近他的生活,瑣碎得甚至在晚餐後沏壺濃茶,就令他好生感動。
「純柔,別急著走。」
一如往常,茶盤一擱,她便想悄悄走人。但羽卻不像以前一樣保持沉默,他喊住她。
「你還有事嗎?」
他以輕鬆又自然的語氣來掩飾自己的緊張。
「是沒什麼重要的事,我只不過是想——和你聊聊。」
「你今天工作不忙嗎?」
他進書房來哪是要正經的工作?逃避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忙早也忙夠了,今天我想早點休息。不過在休息前,我還想找人聊聊天。」
「喔,找人聊天呀!」她不敢表現得太過開心,但也不拒絕他的邀請,免得他打消主意,浪費一次大好機會。「好哇,反正我也還不累。」
見她不推拒,他在心裡竊喜。細心的為她準備另一隻茶杯,打算來個促膝長談。「你的眼睛,還可以適應吧!」
「嗯,好很多了,說到這,我真得好好感謝你,當初若不是你救我出火場,又花這麼多錢讓我開刀,做手術移植,我怎麼可能到現在還好好的活著?」
她的感謝之詞全屬多餘。當初之所以從火場救她出來,全是一時的衝動所致;為她爭取角膜,也不過是當做他在台灣那段期間所欠她的。
現在他只希望,她能給他一個最實際的回應,而不是這些空洞的感謝之詞。
「純柔,你不需感謝我,那不過是我應盡的本分罷了。」
「沐陽——」
「別叫我沐陽,這個名字的主人早消失在人間;你該喊我一聲羽。」他希望他們之間能夠一切從頭,包括她能忘掉台灣的一切。
羽,一個全新的認知。
「好,羽!」
她甜美的嗓音,喊出「羽」的名,真是悅耳動聽。他希望,她可以這樣喊他一輩子。
和諧度過溫馨的一晚,但到了白天,兩人反倒生疏了。
用餐時的有所避諱,叫月子看出他倆的刻意,那不是生厭的躲著對方,倒像是曖昧的閃避著外人的眼光。
羽出門後,純柔還心神不寧的張望他的身影。
月子無法與純柔溝通,也不敢敲探她的心思,收拾好餐桌,等待織香來做她的翻譯。
摸清了自己一直擱在心中的那張底牌後,他不再迷惘。母親的背影已然遠去,尊子無法取代他記憶中的母親,就算是迷戀,也早該醒來了。托人送去了支票,連小別墅的契約也給她,他想,這樣也就夠了。但據回來的人說,尊子並未收下,倒是她的朋友麗子一把就搶下。搶下也好,至少他的心裡因此少了份牽掛。
貴子來找過他,本以為她的出現又會是一場風暴,哪知道這小妮子可風趣——
當貴子如旋風般闖入,秘書一句:「我攔不下她。」
他的心裡紛亂,唯恐貴子又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創舉來擾亂他。誰知她一句:「聽說你甩了宇花寺尊子?」
「你消息挺靈通的。」
貴子收下他的恭維。
「那倒不是,只是宇花寺尊子是我的對手,我不得不特別注意她。更何況我可是這一回圍剿狐狸精的發起會長,不得不多用點心。」
她們倒也抬舉尊子,把她當成鏢靶對待。
「對了,你今天來只是為了這事?」
貴子也坦率的。「我今天來是恭喜你及時回頭;二來是告訴你,我要結婚了!」
她也有人敢要?不錯嘛!
「對方是誰?」
「我雖然進不了名門,但要嫁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也不算難事,他是澤田居。」
澤田居?他不是電視導演兼演員嗎?
「那恭喜你了。」
澤田雖是三級片導演,但錢賺得多,而且嫁給他,她川真貴子以後就不愁沒戲拍了,一舉兩得,難怪她得意的。
「恭喜我收下,不過我倒有個諫言要送你。」
「什麼諫言?」
不能嫁給他,她真的是拍胸脯捶心肝的痛,但她也不希望,他再風流下去,所以她給的諫言是:「早早收心,你家裡的那個台灣女人不錯。」
呵,這諫言可切中他的心思,只可惜,他肯,人家未必肯。「貴子,你不用擔心我,倒是衝著你這句美言,婚禮當天,我肯定送份大禮給你。」
頭一回,他與貴子可以如此愜意的對話,那種感覺真好。07
純柔心血來潮的想聯絡在台北的瀚洋。
當電話通了,她才緊張的期待這個時間可以有人回應她。
一聲、二聲、三聲……
「喂,黎公館你好!」
是秋嫂,是她的聲音,太好了!
「秋嫂,我是純柔。」
當她開口告訴秋嫂她是純柔時,秋嫂還當她是接到來自地府的問候哩!
她嚇得冷汗直冒,說起話來也結巴了。「你……你說……」
這可是國際長途電話,再讓秋嫂結巴下去,不知要浪費掉多少錢。
「秋嫂,我真的是純柔,塗媚或是瀚洋在嗎?」
秋嫂的異樣惹來塗媚的疑問:「秋嫂,誰來的電話?」
秋嫂掩住話筒表示:「有一位小姐,她自稱是純柔。」
塗媚的神情平靜得叫人看不出心思,她二話不說便接過電話。
「喂,我是塗媚。」
那獨特的性感嗓音,是純柔記憶中永遠忘懷不了的。
「塗媚,我是舒純柔呀!」
這聲音她認得。「你人在哪?」
「我在日本,是秦沐陽帶我來的。」
是他?!怎會——
「我叫瀚洋和你通上線。」
在撥號的同時,純柔問塗媚:「你不介意我又出現了?」
這話可問中她的心坎,但她不想對瀚洋有所隱瞞,所以還是決定聯絡他。
「不介意。」
當三方話機全接上線後,塗媚大方的說道:「我相信你有很多話要對瀚洋說,而我也得忙著照顧小baby,我先掛斷電話。」
瀚洋不贊同她的做法。「不,純柔和我情同兄妹,沒什麼不可告人的,塗媚,我要你也在線上。」
塗媚明白丈夫的用心,只是純柔肯定會介意她這個局外人。
「瀚洋,小baby不能一個人待在房間裡。」
她刻意的心思,反倒尷尬了先前和諧的氣氛。
「瀚洋、塗媚,我只是打電話告訴你們,我還活著,我根本不想介入你們的生活,所以,這是我最後一次打來。我想留在日本,不回台北了,不過近期內,我會回台北一趟,上我爸的墳。」
「也好,伯父的墳老由我這個外人上香總是不行的,你能回來那就太好了。」
塗媚不去想瀚洋和純柔重逢的畫面。
「純柔,我也和瀚洋一樣心思,歡迎你回來。」
「塗媚,謝謝你盡職的保護他。」
「受人之托,理應忠人之事,那是我的職業……」
瀚洋從中插入:「現在她的職業是黎太太,更該盡職的守護著我,對不對?」
他夫婦二人一搭一唱,引來純柔一陣鼻酸。未婚夫成了她僱用女保鏢的丈夫,自己這個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卻在閃失中丟了寶座,她該怨命運作弄人嗎?當不成黎太太,她只能留在日本當個外籍新娘了。
這一、兩天,只要羽出門,她便打電話回台北,這樣的熱絡是以前所未曾見的。月子不想多嘴,但只要少爺出門,她便打電話,說的全是她聽不懂的中國話,這實在可疑。
一日,她不小心說溜了嘴,這可惹惱羽的好心情。
「純柔每天都打電話,而且還是打到台灣,有這回事?」
看少爺鐵青的臉色,月子想閉嘴也來不及了。
「少爺,純柔小姐只不過是打個電話,她又沒出門,您何必生這麼大的氣?莫非純柔小姐在台灣還有情人……」
情人的字眼教他想起了黎瀚洋。
「月子,明天我照常上班,你也別驚擾純柔,我要知道,她到底打電話給誰。」
他以為他已不用如此恐懼,沒想到她還是忘不了在台北的舊情郎,他用心的經營這段感情又算什麼?
愈想他就愈氣,愈氣也就愈不甘、愈恨,青筋暴現、骨節泛白,毀滅的念頭冉冉而升。但他告訴自己:「羽,你不再是十七歲的衝動男孩,該成熟理智點,就算舒純柔放棄你、選擇他,你也該瀟灑的祝福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活像個只會打鬧生事的幼稚男孩。」
另一個聲音卻又鼓動著他:「羽,你已經很久沒這麼用心的對待一個女人,沒理由你的真心慘遭滑鐵盧,攔下她吧!就算將她禁錮也無妨,直到她忘了台北,忘了那姓黎的……」
「純柔,別教我失望呀!」他在心中吶喊著。
純柔不同往常的一壺濃茶,反倒是費了點心思,準備了補元氣的參湯。
這點不一樣,勾起他的好奇。「這是什麼味道?」
純柔笑瞇瞇的解釋:「人家是怕你天天熬夜,體力比較缺乏,所以才特地為你準備參湯,好補補你的元氣。」
先向他展示溫柔體貼,再殘酷的告訴他,她要離開他一陣子,這種老掉牙的劇情,可千萬別在他們之間出現。
才端起瓷杯,純柔就開口——
「羽,我要離開日本一陣子,但……」
「去台北?」
「嗯!咦,你怎會知道?」她還樂得不用多作解釋呢!
羽的神色是難看的。「我還有工作,你可以先出去了。」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呢!
「不用說了,我知道,出去吧!」
純柔僵著一臉的笑意。羽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那神情彷彿……
「還愣在那做什麼?難不成要我攆你嗎?」
他怎麼可以用攆來回應她的友善呢?純柔欲哭無淚,不發一語的離開書房。
她走了,他又軟下心腸想開口攔她,但只是想想罷了。
「算了,反正明天還有機會向她解釋,不急於這一時,再說我也還沒確定,她是否一直與台北聯絡。」
啜了一口參湯,一股暖意暢通心房。
「不會的,她既有心為我熬湯進補,是不會棄我而去的。」雙手捧著瓷杯,用心感受她的心意。
次晨,他依舊準時出門,但實際上,卻是立即繞過後院,悄悄回到島悟宅。
約十點左右,純柔終於撥電話出去。
「秋嫂,塗媚在嗎?」
秋嫂一聽到她的聲音,立即接口:「純柔小姐,我們太太抱小少爺打預防針去了,不過少爺在家,我叫他來聽。」
「謝謝你,秋嫂。」
「別這麼見外,你和少爺本是一家人嘛!」
好甜蜜的一家人。羽的臉色發育,手在不自覺中握成拳,左太陽穴也隨著他的憤怒而抽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