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阿德總是對她過度保護,不讓她到外頭走動,所以她才會趁他離開的時候溜出房間透氣。
一離開她以為是醫院病房的房間,她就傻眼了。
奇怪的環境和氣氛,一點都不像是在醫院裡。
房門上沒有病房號碼,走廊上也沒有病人、護士和醫生。她下意識地繼續往前走,放眼望去都是空蕩蕩的詭異畫面。
長長的走廊,像是連接著異世界般地無限延伸,望不到盡頭。
然而長廊的另一邊,整排深咖啡色的樹木佔據了她的眼,還聞得到木頭香。除了蟲鳴、鳥叫和她緩緩移動的腳步聲,四周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小美女,迷路了嗎?」
從她後頭傳出笑謔的聲音,嚇得她一臉慌張地回頭。
兩名男子進入她的眼簾,黑眸裡帶著淺淺笑意,那是一個一身黑衣的清俊男子,他正一臉興味地站在離她幾公尺外的地方,將她的手足無措盡收眼底:另一個同樣穿得一身黑,長相比女子更加艷麗的男子則面無表情,在同伴身旁以深沉的目光瞅著她。
在她說不出話的時候,他們開始朝她緩緩走近。
「傻了呢!」
邊走,青鳥邊望著歐陽婍琪搖頭感歎。
「是被你嚇傻的吧。」
紅雁帶著嘲諷動了動唇瓣。
「別開玩笑了!我長得這麼親切迷人又和善,看起來就像個舉世無雙的大善人,就算成了八百歲的老妖怪也嚇不到人,她肯定不是被我嚇傻的。」
青鳥嘖嘖有聲,不能認同地搖搖手指頭。
「你的意思是……我長得猙獰恐怖嚇傻了她?」
紅雁橫睇了他一眼,話裡透著一股冰冰涼涼,極易讓人寒毛豎起的殺氣。
偷、拐、擄、騙加上殺人、放火,一般人所謂的壞事沒一種沒做過,竟還有臉說自己是舉世無雙的大善人,真該讓人剖開青鳥的腦袋,好好查查他腦袋裡的構造。
雖不是絕對的「惡」,他們也跟「善」扯不上關係。
青鳥對紅雁翻了個白眼,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你少刺激人了!長成那樣還叫猙獰恐怖,世界上還有誰敢說自己長得美啊?」
紅雁的美貌,世上能與之相提並論的恐怕只有少數幾人。
他是看膩也看習慣了,卻不代表他瞎了,一點審美眼光都沒有。
真要說猙獰恐怖。。也是指紅雁的個性。
「是嗎?」紅雁輕蔑地嗤了一聲。
對他來說,既然身為影子,長得是醜是美的差別就不大,他從來不在乎。影子見不得光,不管他長得多麼出色,也只有同伴們看得見。
會拿他的長相大作文章的人,大概只有主子和青鳥而已。
事實上,若不是青鳥一直強調他的長相有多美,幾乎跟外人隔離又不太愛照鏡子的他,恐怕對自個兒長相的美醜也沒有什麼概念。
青鳥雖然聒噪,但他沒有必要拿這種事騙他,青鳥說他美他就是美的吧。
何況主子也不只一次去碰他的臉說他漂亮。
「你、你們是誰?」在兩個男子幾乎來到跟前時,歐陽婍琪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她本能的認為,他們並沒有傷害她的意思,而且他們還知道自己是誰。
盯著說話的他們,她有些模模糊糊的記憶在腦海裡閃過。
彷彿,她曾經在哪裡見過他們,她對陌生的他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已忘了我們?」青鳥笑問。
當年的她只有五歲,如今都過了不只十七年。
「我們應該認識嗎?」
她小心地確認,更想證實自己曾見過他們。
只不過,如果她見過這麼美的男人,應該不會忘記才對吧……她的視線落在紅雁帶著一股冰冷氣息,依舊美得令人無法形容的臉上;相信沒有哪個女人見過他,還能夠把這張臉忘記。
等等!
一張大約只有七、八歲,總是嘲弄她太愛哭,吃飽沒事就黏著清哥哥,明明可愛無比卻又極度冷漠的童顏,突然像是狂風巨浪般地閃進她的腦海。
不會吧……是他嗎?
歐陽婍琪頓時張口結舌、瞪大了眼。
「瞧她的表情,該不會是想起我是誰了吧?」
見她忽然像是木頭人一樣瞪著自己,紅雁不禁微微皺眉。
十幾年不見,但他不期待,也沒有被她認出來的打算。
聽紅雁這麼一說,青鳥的眸光一閃,立即跨出一步擋住紅雁,把自己的臉湊到歐陽婍琪的眼前,興致勃勃地問道:「真的嗎?那我呢?你想起我是誰了沒有?」
歐陽婍琪眨了眨眼,腦海裡浮現了另一張總是在逗她笑的可愛臉龐。
漸漸地,在不可思議的感受中,熱潮佔據了她的眼眶。
他們跟清哥哥一樣,是她曾經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的人……
「你怎麼跑出來了?」
當他們杵在原地不說話的時候,綠鶖不悅的聲音傳了過來。
看見青鳥和紅雁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只怕這兩個傢伙說了不該說的話。
歐陽婍琪僵硬地轉過身,迎上他冷酷的表情,恍然大悟。
「你,你是清哥哥對不對?」
淚水從她泛紅的眼眶中落下,她心中有著好多好多不能理解的感受。當年在孤兒院裡,除了清哥哥還有眼前這兩個人以外,還有其它四個人被一個男人同時領養走,所以他們會在一起並不是奇怪的事。
不只聲音相像,阿德根本就是清哥哥!
為什麼他一直都不告訴她?
綠鶖的身子一顫,惡狠狠地瞪向青鳥和紅雁;他們為什麼要告訴她呢?不僅還不到時候,他甚至不打算告訴她自己是誰,準備過兩天就把她送回歐陽家。
她帶著指控的淚水,頓時擰緊他的胸口。
「別瞪我們,是她自己跑出來撞見我們,而且我們什麼話都沒有說。」
漠然的紅雁不為所動,青鳥卻滿臉無辜地搖搖頭。
基本上,他們要躲開她不讓她發現,甚至被她撞見卻不跟她說話,不給她任何暗示讓她憶起往事都不難;但他憑什麼要求他們這麼做?影子組織是他們唯一不怕光,可以自由走動的地方,要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上躲人就太可笑了。
更遑論他們對綠鶖這十幾年來所做的事,真的很看不過去。
縱使是影子,也不代表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在一定的條件下,主子並沒有剝奪他們擁有愛人的權利。
就像他跟靡月一樣,或許他不能給她一個婚禮,甚至因為身份特殊無法讓她入籍,然而他們認定彼此,決心相愛,相守一生也就夠了。
在他認定靡月以後,就認定了她是他的老婆,這比任何形式都重要。
「是嗎?」綠鶖望向紅雁,根本不相信青鳥的話。
沒人揭穿,婍琪不可能會突然發現他的身份。
「至少我沒說。」紅雁聳聳肩。
「喂!別獨善其身,害別人背黑鍋啊!」青鳥對著紅雁哇哇大叫,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他嚴重地抗議紅雁給綠鶖的曖昧回答。
紅雁的說法,不就明示是他說的。
他哪有說?他頂多好心地暗示了她一下而已。
「他們都沒說,是我想起了他們是誰,繼而想起了你是跟他們一起被帶走的。如果沒猜錯他們的身份,你自然是清哥哥。」
在綠鶖瞇眼瞪向青鳥時,滿臉淚痕的歐陽婍琪突然開口了。
互望一眼,青鳥和紅雁很有默契地覺得自己該走了,一下子便消失在其它二人的眼前。
綠鶖閉了閉眼,幾乎沒有勇氣正視她哭泣的臉龐,還是在深吸一口氣後才敢面對現實,緩緩轉身看向她有些蒼白的臉孔。
她的模樣令他無比心疼,卻也相當無奈。
「清哥哥……為什麼?我好不容易等到你來見我了,為什麼你卻對我隱瞞你的身份?為什麼你不跟我相認?」歐陽婍琪紅著雙眼,哽咽地追間:「你明知道我有多麼想見你,知道阿德就是你,我一定會很高興的!」
想像過上千次,她都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和清哥哥相認。
清哥哥竟以一個園丁的身份出現,還刻意對她那麼冷漠,直到她生病才讓他「現形」。若不是這場病,她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發現真相。
她早該知道他就是她的清哥哥!
她明明就在他身上看到清哥哥的影子……
歎了口氣後,綠鶖道出實情:「我原本不打算讓你知道我是誰。」
既然她已發現他是誰,該是讓她離去的時候了。
「既然不打算跟我相認,為什麼要出現在歐陽家?」他的話讓她更傷心,淚水更加氾濫,「清哥哥!你覺得這樣做很有趣嗎?」
她太傻了,一直沒發現他的言行舉止不尋常。
「阿德」說的妹妹,其實就是指她吧。
他說過,因為他們分開太久了,她已經有了新的家人,不一定會想跟他住,他不想破壞她現在擁有的幸福,所以才沒去接的妹妹,是指她啊!
錯了……徹底錯了!他根本不該這麼想的!
她在等他,一直都在等……
清哥哥根本不明白,無論她失去什麼,都比不上失去他來得痛苦。
從他自孤兒院被帶走的那一天起,她就在期待著跟他重逢的日子,這樣的她怎麼可能覺得他會破壞她現在擁有的幸福?他一直都是她不可取代的親人哪!
雖然對爸媽和洸哥都不公平,然而任何人都不能讓她拿他交換。
她是不公平的,但人生何時公平過?她跟他之間,有好深、好深的羈絆,他是她生命中最不願失去的人啊!突然間,歐陽婍琪的淚水停住了,愕然明白多年來困擾著自己的情緒,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她愛的人……是清哥哥!
天哪!她怎會如此遲鈍,不但認定他是她的哥哥,還打算嫁給別的男人,以為她對啟風的感覺才是愛情?她竟然一直愛著清哥哥而不自知!
五歲時的懵懂情感,早就深植在她的內心,隨著時間逐漸清楚、濃烈:她卻以為那樣的情感,只是她對哥哥的依戀。
見她臉色起了極大的變化,綠鶖擔心起她的身體狀況,注意著她的神色,確定她不是不舒服之後,他才鎮靜地道:「你不懂,我們是不該相認的。」
若不是發現梁啟風和林佩姍的關係,他也不會潛入歐陽家保護她。
保持距離,他們才能過著自己的生活,各自面對屬於他們的命運。
他不僅是個影子,還身為影子組織的領導者之一,本來就不該和外界的人事物有太多牽扯,應該選擇最神秘低調的生活方式才對。
他早已為她破了太多戒。
「我是不懂……不懂你怎麼可以這麼自以為是!」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後,她心痛地望著他,「你根本就不瞭解我這輩子最大的渴望是什麼,你給我的,都是你想給我的,卻沒問過我到底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
這幾年來,他一直在電話裡不斷強調,希望她能過得幸福。
但他不要她進入他的生活,意指他也不要她的感情,他這麼做要她如何得到渴望的幸福?十幾年來,她感覺最幸福快樂的時刻,就是能跟他說上幾句話,對他傾訴心事的時候;十幾年沒見面,她卻始終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遲鈍,領悟得太晚,難道他也如此遲鈍嗎?
一直以來,他就是她的幸福,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柱。
「從離開孤兒院起,我們的命運就完全不同了,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無法繼續面對她大受打擊的委屈模樣,綠鶖調開目光,失神地望著長廊外的那片樹林,
「如今,我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已不是擁有單純生活的你所該參與的。等你的病好了,我會送你回到你應該回去的世界。」
她不會明白,他過的是怎麼樣的日子,恐怕也不能想像。
孤兒院裡的雜草,堅韌卻禁不起有心人的踐踏。
活在風雨飄搖的世界,他在每個「今天」裡求生存,無法對「明天」有所期待。
看不見明天,承諾不起未來,他怎麼忍心把她拖進他的世界?
「清哥哥,你看到了什麼樣的風景呢?」
從他的話裡,她隱約能聽出他的成長過程,恐怕不是她所能想像的辛苦,也能猜測得到他現在的生活必定與常人不同,歐陽婍琪不由得感到一陣心疼和無助。
凝望著他戴上冷酷面具的側臉,她想把他好好看個仔細,但眼前的身影卻如此模糊。
模糊、遙遠,一如十多年來,電話線橫亙在他們之間的距離。
綠鶖因她的問題而失神,好一會兒才甩掉恍惚的神情,說出實話:1污穢、冰冷、險惡,沒有你想看的風景。」
得擁有足夠的韌性,才能忍受為他膽戰心驚的生活。
十七年來,她早已成了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公主,不可能忍受得住惶惶不安的生活,而他也無法忍受她受到任何驚嚇,更遑論因自己而使她活在恐懼中。
他要她活在沒有恐懼的世界裡!
吸吸鼻子,歐陽婍琪伸手抹去淚水,帶著認真的神情走到他跟前,張大微微紅腫的雙眼道:「我呢?我看到了你,看到了疼愛我的養父母和哥哥,一切都美好得像是夢境一般,再有奢求便是不知足。」
直視那對深沉的眼眸,她想起他曾對她說過,她該保有自我。
「不管你怎麼看待我對母親的順從,我都覺得自己擁有好多好多的愛,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回報給了我一切的你們,我是那麼的幸福,所以我也希望你們能夠幸福,只要能讓你們開心的事我都願意去做,沒有一絲勉強。」
他一定以為,她是害怕不能被愛,所以才失去自我吧。
在她停頓的時候,綠鶖依舊保持沉默,知道她還有話沒說完。
「我很幸福,然而我最想要的幸福,一直在你的手中呀!」她緩緩垂下眼簾,任由再度氾濫的淚水滴在由木板鋪成的長廊上,帶著濃濃的憂鬱,暈開了她剖白的青澀情感,「再美的風景,沒有你陪伴,對我來說都是一種遺憾;如果我有足夠的能力,能不能就讓我成為在你那污穢、冰冷、險惡的世界之外,另一頁完全不同的美麗風景?」
她不要在明白對他的感情之後,又在生命裡失去他。
那樣對她來說真的好殘忍、好殘忍。
若是他也愛她……
綠鶖受到莫大的震撼,愕然地盯著她垂得低低的頭。
她說的,是他從來都不敢奢望的夢啊!
「別傻了!你總有一天要嫁人,能陪我這個哥哥鄉長、多久?」深深吸了口氣,綠鶖刻意淡下口氣撇清兩人之間的曖昧,揉了揉她的頭髮,以一副拿她當妹妹的口吻說道:「我的作法對我們兩個人都好。」
不能確定她話中的涵義,他亦不打算弄明白。
他承受不起任何人的濃烈情感。
妹妹?他一直都只拿她當妹妹看嗎?歐陽婍琪仰起小臉,眨著不斷冒出淚水的眼睛,不能相信他就這麼輕易地拒絕了她。
她才不信他說的是實話!
在綠鶖逃避的眼神中,歐陽婍琪終究沒有反駁他的話。默默地望了他一眼,她流著淚水,黯然地轉過搖搖晃晃的身子往回走。
她好累……沒辦法思考了……
遲疑幾秒,綠鶖看不下去了,她那孱弱的身子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一副隨時會倒下的摸樣,他突然上前將她從身後攔腰抱起。
沒去看她的表情,他只是抱著她沒幾兩肉的身子皺起眉頭,邊想著如何替她進補邊往她的病房走去。
在送她回家之前,他要把她養得胖一些。
「清哥哥?」她的確被他嚇了一跳。
雖然受到驚嚇,但他的胸口卻讓她感到無比安心,彷彿他的懷抱是她的專屬港口。
「你累了,去休息吧。」
綠鶖抱著她往前走,無法看著她滿是淚痕的小臉而不動搖,所以他沒有低下頭迎上她的視線,只是無比溫柔地安撫著她。
現在的她不能明白,但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明白他不管做出什麼決定,都是以她能得到幸福為出發點,不曾更改。
歐陽婍琪在綠鶖的懷裡抬頭,仰望著他藏著個人情感而顯得冷靜的臉龐,最後她只是閉上了眼,輕輕地歎了口氣,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上,感受著他胸口的震動,小心翼翼地珍藏著像是偷來的幸福。
如果不追間,能讓她偷得短暫的幸福,她就不再追問了。
誰會知道,她要的幸福就是這麼簡單?離房間只有一小段路,她卻多麼希望這條路永無止境,永遠不會走完啊!
她只怕幸福的路好短……
好短……
十七年前--
一間四面紅色磚牆都爬滿了青苔籐蔓,就算善心人士想來採訪,恐怕繞了半天都還找不到的孤兒院裡,一個約莫五歲,比其它穿著破爛衣服、全身髒兮兮的孤兒看起來乾淨許多的小女孩,正口齒不清地扯住一個小男孩的手,哭哭啼啼。
「清哥哥,不要丟下小琪一個人,小琪不要一個人!」
昨天有一對姓歐陽的夫婦已經決定要收養她,但因為她哭著不肯走他們才說過兩天再來,而且對方已經付清要領養她而必須給孤兒院的「捐款」,他們甚至還多給了一筆錢囑咐院長對她多加照顧;所以院長不但把她當小財神一樣地呵護著,也沒有在今天有訪客拜訪的時候讓她出現,和其它孤兒一起被打算領養的訪客挑選,並將她鎖在小房間裡。
她之所以不肯離開,就是不想離開最疼她的清哥哥。
誰知在她被關在小房間裡的時候,包括她最喜歡的清哥哥,以及另外六個總是跟她共同進退的孤兒竟然一次被挑上,不久後便要被領養他們的人帶走。
照清哥哥的說法,她要一個人被留下來了。
「小琪乖,吃糖。」
小男孩頗為無奈地用袖子替小女孩抹去鼻涕眼淚,從破爛的口袋裡掏出一顆糖果,拆了包裝紙將有些變軟的糖果送進她的嘴裡,試圖用費盡心機得來的糖果哄她不哭。對他而言,一直特別黏他的小琪就像他的親妹妹一樣,他也不忍心丟下膽小的她啊!
但是……他又能如何?
如同成為孤兒的命運,很多事都不是他能選擇的。
「小琪不要吃糖,要清哥哥……」
含著糖果,小女孩還是不停地啜泣,拉著他的小手始終不肯放開。
糖果甜甜的,可是她的心痛痛的,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如果是以前,只要有糖吃,她就會高興得不得了。
小男孩深深一歎,再一次抹去她又從大眼睛裡冒出來的眼淚,最後只能握著她的小手做出保證:「小琪,清哥哥跟你做個約定,總有一天一定會去接你,所以你等新爸爸和新媽媽下次來的時候,先乖乖地跟新爸爸和新媽媽回家,乖乖地等清哥哥去接你好不好?」
「總有一天是什麼時候?」
小女孩勉強止住了眼淚,卻還是滿臉淚痕。
她小小的心靈在試圖理解,他為什麼不能帶她一起走。
眸中閃過早熟的堅毅目光,小男孩以堅定的口氣回答:「等清哥哥長大,有足夠能力照顧你的時候。」
他相信,總有那麼一天的。
「清哥哥會不會騙小琪?」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期望他做更進一步的保證。
雖然不能明白清哥哥有能力照顧她的時候是什麼時候,也計算不出來要等多久,可是只要清哥哥會去接她,她就願意乖乖地等待。
「不會!清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我們打勾勾。」小女孩伸出小指頭,總算破涕為笑。
「好!打勾勾。」
勾上她稚嫩的小手,突然感受到分離的時刻來臨,小男孩在跟她打完勾勾之後,聲音有些哽咽,一瞬間便將她小小的身子緊緊抱住。
「小琪!你要乖乖等我,不可以哭,清哥哥一定會去接你的。」
「嗯!我會乖乖的,小琪不會哭了。」
像是感受到他的難過和不捨,小女孩也抱住他的身體拍了拍他的背,仰起因哭過而漲紅的小臉,以天真稚嫩的嗓音對他保證。
打勾勾了,清哥哥一定會來接她的……
清哥哥不會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