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庭偷偷的揉了下膝蓋,還不習慣見人就跪,然後擺出最專業的態度,好贏得他們的信任,她可不想把師父的招牌給砸了,否則師父鐵定會從棺材裡跳出來打她。「大致的經過小的已經瞭解,不知道貝勒爺最近的情況如何?」
豫親王沉下臉,口氣憎惡,「似乎越來越嚴重,令師推算的沒錯,有了貴人的護持,原本這九年還算平安無事,直到半年前,那惡鬼再次現身糾纏本王的兒子,總是趁他熟睡之際,伺機附到他身上去,前幾次讓『它』離開了王府,幸好及時發現,本王只好安排侍衛在門口把守,免得讓那惡鬼再藉著本王兒子的軀體出來鬧事,破壞豫親王府的名譽!可是卻也害得他夜夜不敢成眠,再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
「原來如此。」蜻庭沉吟的說,如果她早半年來到,或許可以制止,不過現在看來有點遲了,那惡鬼的力量已經難以掌控,這下真的棘手了。
嗚咽一聲,福晉不禁痛泣,「咱們到底跟那惡鬼有什麼深仇大恨,為啥要苦苦相逼?硬要糾纏宣瑾不放?」
蜻庭一臉訝異,「師父沒跟王爺和福晉說嗎?」
「令師只說時候未到,待下次見面就知曉了。」豫親王定定的看著她,疑心大起,「難道你知道?」
唉!「話說一半」是師父的老毛病了,還真會故意吊人胃口,只好由她這個徒弟來收拾殘局了。
她低頭掐了掐手指,經過一番神機妙算。「嗯……根據王爺和福晉的八字來算……命中該有二子一女才對。」
福晉露出疑惑的眸采,「可是王爺目前只有一子一女,其它側福晉並沒有生下任何子嗣呀!」
「但是命盤上的確是這樣沒錯。」難道是她算錯了?蜻庭又仔細算了一次,確定無誤,不由得納悶。
此時,豫親王的表情轉為沉思,半晌之後才開口。
「你說得沒錯。」這是埋藏多年的秘密了。
「王爺」你在說什麼?」聽到夫婿的話,福晉詫異的偏首,「咱們只有宣瑾一個兒子,莫非王爺在外頭……」
他連忙澄清。「福晉誤會了。」
「那麼王爺的意思是什麼?」
豫親王感傷的瞅向愛妻,深吸口氣才吐露實情。「當年福晉腹中懷的其實是雙生子……只不過其中一個尚未成形就胎死腹中。」
「不!不可能!」她驚顫的直起身軀,攥著胸口的衣衫,彷彿快喘不過氣來。
「如果真是這樣,我這個當額娘的怎麼會……怎麼會一點都不曉得?」這個突來的訊息幾乎讓她崩潰。
「當初穩婆說你難產,在床上痛得死去活來,幾度昏死過去,而那死胎還不到本王的巴掌大……為了怕你過度傷心,本王下令所有人不准跟你透露這件事,讓你以為只產下宣瑾一個。」他苦澀的說。
她掩口啜泣不已。「不……嗚嗚……」
「福晉,你別這樣,是那孩子跟咱們無緣。」那也是他的親生骨肉,豫親王何嘗不心痛。
福晉悲痛欲絕的哭倒在夫婿胸前,「可是……王爺不該隱瞞妾身……我的兒子……」這遲了二十多年的傷痛令她無法自已。
見夫婦倆哭成一團,蜻庭揉了揉鼻子,也跟著難過起來。
等他們的情緒漸漸恢復,蜻庭已經自動自發的坐下來,喝完幾杯茶,吞了幾塊糕點,填飽五臟廟,這才繼續辦起正事。
「既然王爺、福晉都知道了,那小的也就實話實說。」她假咳一聲,「其實纏著貝勒爺的惡鬼就是當年死去的胎兒。」
豫親王雙眼爆瞠,「你說什麼?!」
「你說……你說想害死宣瑾的惡鬼就是……就是……」福晉受到強烈的震撼,兩眼一翻,嬌軀歪倒。
「福晉!」豫親王見狀,馬上抱住愛妻。
幽幽的醒轉,熱淚早已盈眶。「王爺……哇……」
「大膽!」將泣不成聲的愛妻攙回座椅上,便指著蜻庭的鼻子怒吼,「你敢再胡言亂語,本王馬上砍了你的腦袋!」
蜻庭縮了縮脖子,「小的不敢亂說。」
「為什麼『它』要這麼做?『它』是在怪我這個額娘嗎?」福晉喃喃的哭喊。
「那孩子……我連抱都沒抱過『它』……王爺……原來咱們還有個兒子……我這個當額娘的居然都不知道……『它』一定在恨我……」
他亟欲安撫愛妻悲痛的心情。「你別這麼想,這是天意……不是咱們能決定的,你別難過了。」
「王爺,咱們就聽她把話說完。」吸了吸氣,哭腫雙眼的福晉緊盯著她,「你真的可以肯定?」
又掐了掐手指,「因為『它』本來就應該出生在這世上,而且還是王爺的長子,沒想到投胎時出了差錯,加上『它』的怨氣很重,無法再進入輪迴,所以才想奪回原本屬於『它』的東西。」
福晉吶吶的說:「『它』的東西?」
「呃……簡單的說就是貝勒爺的軀殼。」蜻庭知道這麼說會嚇到他們,不過長痛不如短痛,幹嘛裝神弄鬼、搞神秘,這就是她跟師父不同的地方。
豫親王和福晉同時倒抽一口涼氣,神色遽變。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拍桌子大吼的豫親王臉色好不到哪裡去,儘管嘴巴堅決否認,可是心在動搖了。「來人!把她轟出去!」
就要被侍衛架著往外拖的蜻庭急得大叫,「王爺,小的說的是真話……如果可以,小的也不想管這件事,要是弄個不好,可是會沒命的。」師父,看你幹得好事!真是害慘徒兒了,當初怎麼不一併解決,還故意留個尾巴來陷害她。
「王爺,你要是真的趕她走,那誰來救宣瑾?」福晉哭啞了嗓子阻止。「咱們只剩下這個兒子了。」
他為之語塞。「可是……」
福晉美麗的面容哀淒的睇著兩鬢霜白的尊貴夫婿,「就先聽她怎麼說再來決定好嗎?」再難以接受也得聽。
「你們都退下。」豫親王心亂如麻的歎氣,撤下侍衛,眼光含怒的瞪著看起來法術不怎麼靈光的蜻庭。「你有辦法救本王的兒子?」
她整了整身上被扯亂的道袍,信心十足。「當然有。」
「什麼辦法?」夫婦倆異口同聲的問。
蜻庭清了清喉嚨,「當年我師父口中的那位『貴人』,如果他推算的沒錯,應該是個女的吧?」
「沒錯,確實是女的。」福晉頷首。
「嗯,那就好辦了。」
待宣瑾從宮裡頭回來,才回到蘆雪閣,就見到拱門上貼著一張黃紙,上面還用硃砂畫著看不懂的字體,身軀猛地震動,似乎有些畏懼,有一剎那不敢前進。
「貝勒爺?」身後的彰泰困惑的出聲。
須臾,似乎沒有感覺到任何異狀,他才穿過拱門,想不到才走幾步,又瞥見書齋的門楣上也貼上同樣的東西,就連寢房外都有,讓宣瑾的臉色變得陰沉猙獰,讓不小心瞥見的下人以為撞見了鬼。
「誰讓你們貼這些東西的?」
他面罩寒霜質問在蘆雪閣裡當差的僕役、婢女,嚇得他們當場跪了一地,冷汗涔涔。
「是、是福晉交代奴婢貼的。」
「福晉說這符是可以避、避邪。」
宣瑾沉下冷艷的俊臉,跨進書齋的門坎,「把它們都撕了!」他不准自己的院落出現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看了礙眼。
「回貝勒爺,王爺說這符不能撕。」
「不能撕?」他旋身冷睇。
僕役嚥了口唾沫,聲音打顫。「是、是,王爺是這麼說的……」
「今天府裡是不是來了什麼人?」能讓阿瑪和額娘如此信服的,就只有當年那位破衣道人。
莫非吳余子已經來了?
想到仇人的名字,神情顯得特別陰森冷硬。
說話的婢女吞吞吐吐。「回、回貝勒爺的話,今兒個白天確實來了位歐陽姑娘,她、她自稱是吳余子的徒弟。」他們這些下人直到方才都還偷偷的在談論這位人物。
「居然只有徒弟來?」宣瑾嘴角揚起一道詭笑,「她人呢?」
她不敢有所隱瞞。「王爺讓她住進客房去了。」
輕嗯一聲,沒再說什麼就進了書齋。
「彰泰,你也下去吧!」右手略微抬高,屏退了身後像背後靈的侍衛,順手將門屝關上,當他轉身,似男似女的俊臉霎時露出張狂放肆的笑意。
他是不是扮得很像?
有了身體的感覺真好,要做什麼都很方便。
最重要的是,居然連最親近的侍衛都沒有察覺出來。這都得感謝那位端敏長公主,她親手斟的酒誰敢不喝?才兩杯就醉了,這才給了「它」機會。只要繼續維持下去,誰也不知道這副軀殼的主人已經被人調包,「它」可以永遠霸佔不放。
「呵呵……」
宣瑾一把將貼在書架上的符咒拆下,撕成碎片。如今「它」附在這具肉體上,根本不懼怕任何驅邪的符咒。「憑這沒用的東西就想收服我?就算今天來的真是吳余子本人,又能奈何得了我?這副身體本來就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采月樓」是京城裡眾家妓院之一,生意不算最興隆,不過隱密性卻比同業高,只因清朝律法不准官吏狎妓,若是被巡城的御史查到,就會受到嚴厲的處罰,所以格外小心。
德琳坐立不安的在廂房內等候消息,幸好扮成男裝才得已進入,不過萬一讓熟人撞見,一狀告上阿瑪那兒,她可就真的要吃不完兜著走了,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好碰碰運氣。
「怎麼還沒回來呢?」她來回踱著步子,喃喃自語。
就在她快把地板給踏出個洞,房門驀地被人推開,閃進一位濃妝艷抹的女子,約莫二十出頭,姿色中庸,嘴角有顆痣。
她吁了好大一口氣,「月嫦姊姊,你總算回來。」若非萬不得已,也不想來這種風月場所,幸虧有認識的人,不然只怕今天無法全身而退。
叫作月嫦的妓女笑得花枝亂顫,把手絹拋向她,「看你急成這副德行,我這不是回來了。」
「好姊姊,現在怎麼樣了?」德琳只想知道結果。
月嫦掩上房門,親熱的挽著她的手臂坐下,「別急,我都幫你打點好了,我那些姊妹會幫你留意他們的動靜,保證不會有問題的。」
「好姊姊,幸好有你在,你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連老天爺也幫她,讓她那天陰錯陽差的在街上救了帶著婢女出來買困脂水粉,卻不小心扭到腳的月嫦,兩人相談甚歡,萬不得已之下,這才來拜託她幫忙。
「這點小事不算什麼,再說你也幫了我,還這人情是應該的。」月嫦柔弱無骨的在她身上磨蹭,咯咯嬌笑,「不過你要真的想謝我,今晚就留下來。」
德琳臉上滑下幾條黑色線條,「月嫦姊,我是女的,就算留下來也不能做什麼。」女的跟女的……她很難想像那個畫面,再說她也沒那種癖好。
「唉!不要提醒我這麼殘酷的事實。」她垮下特意妝點的臉龐,哀歎自己的命運,「原本還以為是樁英雄救美的美事,兩人一見鍾情,然後你來替我贖身,咱們共結連理,從此男耕女織,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沒想到……你為什麼不是男的?」
應該哭的人是自己吧!「對不起,月娥姊。」
「噗哧」一聲,月嫦掩帕呵笑,「跟你開玩笑的,別當真了。不過女的跟女的,還是可以玩一些把戲。」
她瞪大眼珠,一副想拔腿就跑的動作讓月嫦笑到飆淚。腸子都打結了。
「你真是有趣……倒是那些人都不好惹,好像跟那個勢力龐大的索家有些關係,你千萬得小心,別讓他們發現,不然誰也救不了你。」
德琳難為情的搔了搔腦後,「月娥姊,謝謝你,我會的。」
「今晚也真是的,不曉得吹的是什麼風,咱們采月樓淨來了些大人物,讓老鴇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所以才沒空來跟我囉哩囉唆。」
「什麼樣的大人物?」德琳啜著茶水,順口聊到。
月嫦白她一眼,「還不就是那些王公貴族咀!我聽派去伺候的姊妹說,這位爺可大有來頭,生得比女人選要美艷十分,所以剛才去偷瞄了一眼,果然是真的,連我這個女人都忍不住看呆了。」
「比女人還要美艷?」她怔了怔,忽然想到全京城只有一個人夠資格。「月嫦姊,你知道他是誰嗎?」
「好像是某座王府的貝勒爺。」
話才說完,德琳已經從椅上跳起來往外衝。
月嫦被這舉動嚇到。「你要去哪裡?」
德琳跑到門口又衝回來。「月嫦姊,他在哪間廂房?」
「你要做什麼?」
「我要眼見為憑。」宣瑾從來不上這種地方,一定是看錯了,或許真的另有其人,絕對不是他!
「爺,月香敬你一杯。」
「還是喝月桃倒的酒比較好喝。」
「爺偏心,月梅不依。」
德琳來到門外,就聽見從裡頭傳出來的鶯聲燕語,反而卻步不前,在心裡說服自己,裡頭的恩客絕對不是宣瑾,因為她所認識的宣瑾不是這種輕浮好色的男子,他潔身自愛,從來不沾惹青樓女子,所以……所以……
「哈哈……你們倒的酒我全都喝。」
這聲音……
她心一沉,像沉進了無底深淵。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德琳氣紅了眼,一掌拍開門扉,乍見到裡頭的情景,震懾的說不出話來。
正左擁右抱、享受齊人之福的俊美男子妖媚的笑睨,「我以為是誰,原來是你。這裡可是間妓院,一個姑娘家跑到這種地方來,也不怕被當作笑話。」怎麼走到哪兒都會碰得到這臭女人,有夠掃興。
幾個衣衫半褪、姿態撩人的姑娘登時驚訝的喳呼。
「爺是說這位公子是女的?」
「天啊!要是人家長得像她這樣不男不女的,還不如死了算了。」
「就是說嘛!」
聽到這些評論,儘管努力裝作無動於衷,德琳的心仍是整個抽緊。
「你在這裡幹什麼?」喉頭像梗著什麼似的。
宣瑾刻意親吻懷中的妓女,大掌用力搓揉另一名妓女的胸脯,一副陶醉忘我的模樣,毫無羞恥心。「來這種地方能幹什麼,當然是來尋歡作樂了,你們說對不對?」只要逼走這個臭女人,就沒人來壞他的好事了。
「爺說得對。」
「爺,人家也要。」
她氣急敗壞的街上去揪起他,惹得眾家妓女大發嬌嗔。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滾開!」宣瑾甩開她的手,嫌惡的揮揮衣袖。「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隨便碰本貝勒,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翰林之女,別得了便宜還賣乖--還是你在吃醋?也想本貝勒好好疼你?既然這樣,那就把衣服脫了……」
德琳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這麼淫穢的話不可能出自他口中!可是,宣瑾就在眼前,話就出自他的嘴,她也聽得一清二楚。
眨去眼中的淚意,她擠出顫抖的笑臉,「宣瑾,你到底怎麼了?這樣真的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你……我知道了,你還在氣我跟穆廷貝勒見面的事對不對?這樣好了,我答應你從今以後都不會再跟他見面了,你快恢復以前的樣子,不要嚇我了好不好?」
他掀唇冷笑,「你愛跟誰見面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宣瑾,你是不是生病了?」
宣瑾反唇相稽。「你才病了!」
「宣瑾……」德琳心中一慟,因為他從來不曾用這麼鄙夷的口氣跟她說話,儘管他向來說話都是冷冷淡淡,但從來不會這麼傷人。
「這才是真正的我!」宣瑾開始一字一句的踐踏她的真心,而且樂在其中。「你所認識的那個男人才是假的,是本貝勒裝出來耍弄你的,這樣懂了嗎?想不到你這麼好騙,一騙就好幾年,現在本貝勒玩膩了,你已經失去利用價值,最好滾得越遠越好,不要讓本貝勒再看……」
啪!
火辣辣的巴掌毫無預警的朝他的門面甩下,讓俊臉一歪。
「這樣酒醒了沒?」德琳哽咽的問。
這個男人不是宣瑾!
不是她喜歡的那個男人!
德琳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愛上宣瑾了,或許這份感情比她想像中還來得早,只是一直沒有被發覺,以為那份關心和仰慕只因為他們是好兄弟。
什麼好兄弟?那都是她在自欺欺人,以為藉著這層關係,就可以光明正大、隨時隨地見到他,不必顧忌什麼禮教、什麼男女大防,每天都能見到他是她最快樂的事。
宣瑾凶狠肅殺的斜瞪著她,「你這巴掌本貝勒記下了,從今以後,咱們恩斷義絕,永遠不要再見面!」
不是這樣的!
她只是想讓他恢復正常!
「宣瑾,我……」
「滾出去!」
旁邊的妓女也不忘冷嘲熱諷。
「我說姑娘,咱們這兒可是妓院,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
「你沒聽到爺叫你滾嗎?」
「臉皮真厚,追男人追到妓院來了。」
「也不想想自己長什麼德行。」
「教男人看了都倒胃口。」
妓女們你一言、我一語,讓德琳聽得又羞又慚。
是,她是長得不像女人,可也還沒丑到不堪入目啊!
宣瑾言行更是放蕩挑逗的朝妓女又親又摟,「咱們喝酒,別理這個沒有男人敢娶的女人。」
豆大的淚水登時奪眶而出,德琳從來沒有被人傷得這麼徹底。是她太自作多情,以為他們之間的情誼牢不可破,彼此都是真心相待……
可她真的不想放棄啊!才厚著臉皮來找他……現在看來,真的不行了。
德琳在淚霧中睇著面前這張冷怒的絕艷俊顏,確實是她所認識的宣瑾,不可能是別人假冒,別再自圓其說了,咬住下唇,轉身奪門而出。
「爺,別生氣了。」
「月桃再敬你一杯……」
眾家妓女極盡討好之能事,巴望著得到他的青睞。
宣瑾身軀陡地晃了晃,體內兩股力量在劇烈拉扯著,雙眸爆瞠,「不……你休想把我趕走……這是我的……我的……」
「爺?」
「你怎麼了?」
他陡地直挺挺的往後倒下,嚇得妓女尖叫連連。
車輪踏過石板路,喀啦喀啦的前進。
兩根優美的長指掐著眉心,近來他失神的狀態越來越頻繁,頻繁到讓宣瑾不禁感到害怕,他從來不畏懼任何東西,可是再這樣下去,他擔心有朝一日再也找不回自己。
不!他絕不能容許這種事發生!
就算這惡鬼真的是他的雙生兄弟也不行!
從額娘那兒得知真相以後,那股震撼在心中盤旋不去。
原來這屢次想置自己於死地,甚至到今天還妄想霸佔他軀殼的惡鬼,竟然是與他有著同樣血緣的兄長!就因為不甘願所有的一切全被自己奪去,巨大的怨氣讓「它」變成了惡鬼。
既然是老天爺選擇讓自己活下來,那麼宣瑾便沒有什麼好過意不去。他並不是個無私善良的人,不會乖乖的將自己的身體拱手讓給別人,只是該如何讓「它」回到該去的地方,就很傷腦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