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會撒謊的不光是他呢,赫梅思邊開車邊想著。嘴角溢出一抹同方才完全不一樣的邪笑,他已經握有足夠的資料,與旭日煊一同住的正是那個地欲探其真實身份的喬怡。現在他該如何下手呢?
利用旭日煊這條線似乎不太能成功,那小鬼雖然已沒有前世的記憶與法力,只是普通的高中生而已,但防他像防病毒,根本不受控制。
也許……
他加大油門,在交通燈轉換成紅燈前。飛速衝過十字路口。
已經不是神了,卻不得不背負神的記憶與命運!他為這樣難以掙脫命運束縛的自己感到無限的悲哀。
人,只要活一次就夠了!一旦有了活過兩次的記憶,那麼生命中將充滿尖銳的矛盾,何況他另外一世是神……
不是沒有試圖掙扎逃脫過,但到頭來都是徒勞的。
他是神,轉世成了人,卻還得延續神的命運。這……未免太可笑了,悲哀得可笑……
頂著秋老虎午時猛烈的陽光,那西色斯一臉晦暗地走在街上。他非常的不悅,不僅僅因為被逼出門,還有以下的原因:首先是路人們盯著他猛流口水的貪婪目光,其次是令他渾身覺得黏黏的炎熱,再有就是貼在他身邊甩也甩不掉的喬伯……對了,還有他最難以忍受的就是建議一定要出門吃午飯的旭日煊,即使請客吃飯的正是這個不付房租的房客。
「那西,走慢一點啦,我跟不上你。」整個身子掛在那西手臂上的人一路上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跟不上?別開玩笑了。自打一出門她就死拽著他的手臂不放,他那可憐的美形臂膀沒被硬生生扯下來也算是一項奇跡。喬伯根本沒有好好走過一步路,明擺著是他一路硬拖著她走的,她竟然還好意思同他說。她跟不上?!
旭日煊看到那西色斯越變越難看的臉色,在心裡偷偷暗笑,現在他終於知道最能刺激高傲冷漠的那西色斯的最佳人選非偉大的喬怡莫屬。
那西色斯走得更快了,才不管黏在他身邊的喬怡哀叫得多可憐。
「慢點……我腳上的傷才剮剛癒合。」
「是嗎?」那西倏地停住腳步,俯首瞪胡亂撒謊的人。
「是……是,不是……沒事了,我的腳很好。」本來想順水推舟人一看到對了,冰寒的雙眸便傻笑著矇混。
「腳傷已經癒合了是嗎?」他明知故問地又問一遍。
瞭解他現在不太高光,喬怡咽口唾沐,用力地點點頭。
「那你就自己走,不許再碰我!」忍無可忍的神用掉那只纏繞著自己的凡人的手,頭也不回地繼續快步往前走。
哀歎一聲,被甩下的人急忙跟上,表情由方才快樂轉為哀怨。早知受傷同沒受傷的待遇差別這麼大,她寧願腳上的傷永遠也不癒合。
「不需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吧?要是哪天你被這傢伙拋棄了,你還活不活?」旁觀的旭日煊好笑道。他真的難以將在學校中與家中兩個不同形象的喬怡重疊,在那西色斯面前的喬怡簡直就是個渴望大人關愛的孩子,會撒嬌、會抱怨、會任性,必要的時候還死纏爛打。
那西色斯之所以今天會陪他們出門吃午飯就是因為受不了喬怡的「磨」功,先以腳傷癒合為山坑地請客,然後又摟著那西色斯不放,死皮賴臉地要其陪他打一起出門。長時間相處下來,他兒子不懂哪個喬怡才是真正的喬怡。
是那個初遇時過分神經質冷淡的喬怡?是學校裡萬事不管。冷然看著週遭一切變化的無情喬怡?是那天雨夜向他伸出手模糊身影的喬怡,還是家裡如天真孩子般賴著那西色斯傻笑的喬怡?
他不懂,一個人怎麼可以有這麼多面的樣子,就連那個陰險的赫梅斯都沒喬怡如此善變。他看向自己無法理解的女子,她正低頭尋思些什麼。方纔的高興勁已蕩然無存。
那西會拋棄她嗎?她從來也沒想過有一天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那西會離仟她,是不願想也不敢想。那西要是走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過已經習慣了那西的存在,每日每夜,哪怕在見不到他的學校裡,她都要擺上一盆那西施過法的水仙。
要是……要是那西真的走了,她會怎麼樣?孤獨。再也沒有人會過問她的喜怒哀樂;寂寞,再也不會有誰在乎她的眼淚;無助,她就真的只有獨身一人,哪怕是嫌惡的眼神她也得不到。
不要!她打個寒顫,失去那面的恐懼襲遍全身。她不能失去那西,如果真的失去了,那她就真的是誰都不要的孩子了。不要!不要!她不要……
「笨蛋!」突然那西的手指又敲上她的額頭,微痛使她自痛苦的思緒中掙脫出來,仰首看上方冷冷中帶著不耐煩表情的臉,她伸出手。
「不要碰我。』他躲過她冒著濕汗的手,斥責。
「可是……」她只是害怕失去他,只有觸碰他才能讓她不至於如此慌亂。
「以後不要再說剛才那種無聊的話了,有的人比較笨,會當真。」那西色斯不理會顯現強烈不安的喬怡,反而向旭日煊警告道。
被警告的人一時不解,他剛才說過什麼話了?誰是哪個比較笨的人?旭日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隨即他就領悟了,賊兮兮地朝著另外兩人笑著。
遺憾的是沒有人理他,那西色斯拉起喬情的手。放慢了腳步。而後者則處於太空漫遊般的真空狀態,她握緊那西一年四季沒有溫度的手掌。正是這雙不具人情溫暖的手一直陪伴著她,只要有這雙手在,她就不是孤單的,就不是沒人要的孩子……
富麗堂皇的餐廳,兩層樓面都採用了落地玻璃窗,典雅的室內設計風格融入了東方的人物風情,而背景音樂卻是不被普通人能欣賞的室內音樂,小提琴與大提琴的四重奏。
「就是這兒?」喬怡問率先坦然走進兩扇雕花把手玻璃門的旭日煊。她有些腿軟,怕待會兒付不出賬要留下來洗碗抵債。
「對啊,不是要我請客嗎?當然得來這種特別貴的地方才顯得我有誠意。」請客的高中生絲毫不在乎地回答,隨後轉向引領他們的待者,「我姓旭,事先訂過一張桌子。」
「旭先生,請跟我來。」侍者有禮有節地帶他們向視野良好靠窗的一排位置走去。
「喂,你確定帶夠錢了嗎?」感到不多的客人都將目光聚集在他們身上,她不安地拉住旭日煊,紅著臉小聲地問。
到這時候了還問這種問題,不嫌太遲嗎?被懷疑吃霸王餐的人苦笑。
「你放心吧,我好歹也是旭集團董事長的兒子,一個月的零用錢夠每星期來這裡吃一頓的。」
「既然這麼有錢,你為什麼還賴在我那裡?乾脆自己租間房,省得大家彼此看不順眼。」看不慣對方得意的樣子,她潑盆涼水。
那西色斯則不言語,沒有情緒的藍色雙眸掃過餐廳裡那些因他容貌而忘了食物美味的名流富賈們。他清楚自己的長相太引人注目,神時代連奧林波斯山諸神都會為其瘋狂,更何況是凡人。
不感興趣地掃視一周,他的雙眸在看到角落裡三個人就餐的一張桌子時閃現驚訝的複雜情緒,冰質藍水晶的眼瞳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注意到他的異狀,正準備坐下的喬怡與旭日煊也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怎麼會……不可能……她那離婚十數年的父母竟坐在一張桌上吃飯!另一人……她雖然不善記住陌生人。但惟獨那人是例外,因他同那西一樣有著極為出色的容貌,是上次在街上遇到問她名字的美青年。
不會這麼巧吧?吃個飯都會碰上他此生最不想見的人!旭日煊身體因對方投過來的興味視線而僵直著一時無法行動。
赫梅思拿起酒杯向旭日煊優雅地舉了舉,一慣看似無害實則無溫度的笑容。目光從旭日煊不自在的臉上掃過喬怡,從她比同伴並不好多少的臉色上就能猜到這只見過一面的女子此刻心裡的想法。最後他無意間看到了就站在喬怡身邊的那西色斯……
震撼!
酒杯從他白皙手指的控制中滑落,掉在暗紅的桌布上。同色的酒液一傾而出,灑了一桌,有幾滴濺在同桌者昂貴體面的套裝上。但與他同桌的一男一女並不介意,因為他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不遠處的女兒身上……
「小怡……」喬永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變化著奇異的色彩,坐在旁邊的前妻則啟了啟後一個字也沒說,發窘地看了眼女兒後便別過頭看侍者利落地為他們換過乾淨的桌布,在空酒杯中重新注滿紅酒。
是生身父母就永遠也躲不掉,血緣有時候真的是沒辦法斬斷的,喬怡皮笑肉不笑地移步至另一桌。
「爸,媽。好久不見,還好嗎?」
「還好。」做父親的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一雙眼不看著近旁的女兒,反而直盯著對面的赫梅思。
「好久不見,有十五年吧?長這麼大了,要是沒你父親在的話,我都認不出你。」徐麗麗握著講子的手顫抖不已。
這種話由自己的親生母親口中說出來,真有說不出的彆扭與諷刺,喬怡胃裡泛著苦澀的酸液,終究她只是母親用客套話就可打發的外人。
「是十七年,你同爸離婚時我才九歲。」
「是……是啊……」記錯時間的人尷尬地垂首,於是曾是一家三口的三人陷入難堪的沉默。
「很高興見到你,喬怡。」躲開那西色斯銳利的視線,赫梅思將內心巨大的震動掩藏好,恢復往日的風度翩翩。
「你……好,看來你真的是我家的親戚吧?」她想起初見面他問她名字時所說的話。
「怎麼可能?我當時不是就否認了嗎?」他為她輕易就相信了自己的謊言而輕笑,並轉向喬怡的父母。
「不過,我們很快就會成為很親密的親戚了,我說的對嗎,喬伯父,徐伯母?」
「你在搞什麼把戲?為什麼會認識喬?」雖然非常不願與赫梅思碰面,但不放心之下仍限過來的旭日煊沒好氣地質問。
喬?看得出他們的關係很好,赫梅思在心裡泠笑。
「這兩位是……」喬永不解地看著隨女兒一同出現的兩人。
「我,日煊是我的學生,還有……」她看看站在一旁不說話的那西再看著雙親,突然間不知如何介紹。
「這傢伙叫那西色斯,是喬的男朋友。」旭日煊毫無預兆地又插了進來,以無禮地態度挑釁地望向喬水與徐麗麗,「你們又是誰?」
女兒的男朋友?這個長得過分美麗的外國人,冷著臉鄙夷地看著他們,帶著種令他們感到微微窒息的凌然氣勢的驚艷男子?
怎麼可能?!那西色斯?!男朋友!握在赫梅思手中的玻璃杯輕微地顫抖著,半滿的酒液也跟著搖晃不定。
「他們是喬怡的雙親,我們在商量些事情,沒想到就正好碰到你們。」
雙親?喬的父母不是離婚了嗎?旭日煊有點疑問,但也不方便直問,只好乖乖閉上嘴,瞪著赫梅斯等他解釋清楚。
「至於我同喬怡之間是怎麼認識的沒必要告訴你吧?即使你是董事長的兒子。但這不在我的責任範圍內。」
「啊……」離婚多年的男女同時驚呼,不得不重新打量看似囂張的少年,接著又以一種估量稀世珍寶價值的眼光凝視被自己忽視整整十七年的女兒。
「不……那個,其實……」從旭日煊話語中驚醒過來的喬怡想張口澄清與同居者的關係,可是那西色斯摟著她腰的手臂一緊,她便會意地保持沉默。
「走吧。不要吃午飯了。」那西色斯既不同喬怡的父母打招呼,也漠視赫梅思的震驚,拉著喬怡便轉身離開。
他知道讓旭日煊抱著極大敵意的美青年就是前世的赫耳墨斯,史上最傑出的騙子,眾神之父宙斯最信任的神祇。不是出於憤恨與宿怨,只是單純的不想再與這些曾是奧林波斯山神祇的人有任何牽扯。
「等等……」赫梅思一反常態地再次失控,與那西色斯回首的目光相對後便沒有下火。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連忙又轉向喬怡微笑道:「……希望下次見面時,就你同我單獨兩人。」
什麼意思?喬怡從方才開始就不明白只見過兩面的美青年說的每一句話,而這時也意識到自己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我不認識……」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西色斯拉著匆匆離開,最後一個「你」守卡在喉嚨裡嚥下。
★ ★ ★
走到陽光直射的餐廳外,那西色斯放開喬怡,而旭日煊則一股無精打采的模樣,沒有人再想著午餐,一個個都有著自己的心思。
「你怎麼會同赫梅思認識的?」旭日煊第一個發問。
「他叫赫梅思?我不認識他,只在街上偶遇過他一次,他問我的名字,說我很像他的一個遠親。」
「那個騙子!」十七年的相處經驗讓旭日煊高聲罵一句,而比他更瞭解赫梅思的神則在心裡暗咒。
「為什麼要這麼說他?你們認識,而且關係似乎非淺。」她也問出自己的疑問。
「他是我老爸的特助,旭集團的首腦之一。」
這麼厲害?那同她父母應該沒多大關係,又不是親戚,怎麼會一起吃午飯?如果只有與她父親兩人。也許是生意的往來,可是連她母親都在場。這不是找個普通的理由就能解釋的。
喬怡想不透,苦悶地看著走在身邊的那西。另一者的臉色從方才起就嚴肅得讓她不敢如平日般胡鬧。
「他不能再同我們一起住。」那西色斯無情地向喬怡宣佈,以非要不可的不妥協氣勢,「為什麼?」數秒鐘反應過來後的人驚詫地問,不明所以地慌亂著。
總是著他不順眼的人則一下子愣住,不瞭解為何對方會如此的果決與突然,「他不走的話,我走。」這並不是他的威脅,只是陳述一項事實,「走?走去哪兒?」喬怡驚跳起來,一把抱住他,彷彿抱住的軀體立刻會消失似的。
那西色斯任由她抱著,仰首望望炫目的天空,頭一次感到光線的刺眼。
「為什麼?你不是答應讓日煊住下的嗎?為什麼現在又要這麼說?」不顧身處眾目睽睽的鬧市,喬怡立刻問個清楚。
為什麼?旭日煊也想知道,但只是緊抿著唇不說話。
「再留著這小鬼,我們會有麻煩的,不,麻煩已經來了,那個叫赫梅思的男人……」
「我不懂!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麼!我不要你走,也不要日煊走!你答應過的,答應過的!」
「我什麼也沒答應過。」與喬怡混亂情緒相反的是那西色斯的不以為然。他的確從來也沒答應過她什麼,他們之間不存在任何承諾,一直以來,他只是不想走,不是答應她不走。
感到懷裡的人全身僵硬得如石像,他輕輕推開她,轉身而去。
而這次喬怡沒有追,一動也不動地垂首站著。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同赫梅思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過?」旭日煊攔住總將他視作麻煩根源的那西色斯,怒問。
「你沒必要知道。」永遠不變的高傲姿態,他根本沒把這個太陽神轉世的少年看在眼裡。
「你不說清楚,我死也不會走。」
淡淡瞥了眼憤怒的要挾者,他邁開長腿並不理睬,「那西色斯!」猶如被踩著尾巴的貓,旭日煊吼叫,沒有回應,那個人越走越遠,漸漸連背影都眺望不到。
喬怡還是那樣站著,低垂著頭,紋絲不動,像雕像。
要不是她的肩膀開始顫抖,另一人幾乎擔心起她是否有仍具有生命。
下午一點的陽光就罩在他們身上,可誰都覺得冷,被遺棄的難過與冰冷感由喬怡的心裡蔓延至旭日煊。
「喬……」他以為她低者頭在哭,所以無言地輕呼一聲。
良久……她才抬起頭,臉上並沒有任何的水漬,只是呆呆地朝同伴笑了笑。
「喬?」旭日煊覺得不安。
「那西走了,真的走了……剛剛我還覺得這是不可能的……我……我沒想過他會離開我,只有今天……結墨……」她又笑笑,露出比哭泣更令對方感到難受的表情,「……一切都是真的……」
「是我不好,我不陔這麼任性的,我……我今天就回家,這樣那西也不會離開了。」他試著不去想自己的真實感受,故作開朗。
但另一人只搖搖頭。
「不必了,那西已經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因為……」她說不下去,那西之所以走是因為她的自私,因為她要勉強那西色斯為她容忍他不想忍的的一切。她看著眼前的少年,不明白為何她讓他留了下來而不是那西。
那個雨夜……她收留旭日煊的那個雨夜……
重複了,可這次輪到旭日煊收留她,他們都是被遺棄的沒人要的小孩子,就連內心的傷痛也被一再漠視。
她不哭,因為再也沒有誰會替她擦拭臉上的淚水,再有沒有誰……
「走,我們回去了。」她挺胸大步前進,只有自已清楚此時的大腦是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什麼也不願想。
追上肩膀依舊顫抖的嬌小背影,旭日煊的苦澀最終也轉換成悲哀。
為什麼有些人總是注定要被遺棄呢?如果真的是注定的,那麼那些個婚姻的掌控者們就不該生下他們!
「既然不需要就不該生……」他呢喃,為想到自己無人憐惜的命運。
★ ★ ★
是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歸結為命運呢?很多人是不相信命運的,大都是事業有成意氣風發的成功人土。
赫梅思不相信命運,因為他殘留著前世神的記憶。
前世……那西色斯、厄科、潘……所有的諸神……
曙光女神曳開了她朝霞的裙擺,阿波羅架著烈火般萬丈光芒的馬車飛躍過天際,黯淡星辰無聲無息地退居於雲幕下,自慚形穢。
望著兒子痛苦的神情,赫耳墨斯有點心軟。他這醜陋的孩子為什麼偏偏又那麼多情呢?而且還自不量力地要與美男那西色斯爭寵。
「潘,為什麼你非要厄科不可呢?你不是很容易愛上某個山仙嗎?把厄科忘了吧。」他憐憫地看著長角尖耳的畜牧之神,有時連他都木敢相信這長著一張山羊臉的怪物是他的孩子。
「不,父親……這次我一定要得到厄科。您是知道的,我有多愛她,可是她的眼裡只有那個目空一切的那西色斯。求您給我想想辦法吧,就連宙斯陛下也誇你足智多謀。如果得不到厄科的話,眾神們一定會恥笑我的,我可是您的兒子啊。」
「潘沒有說錯,赫耳墨斯,你不能總讓活被眾神恥笑。他雖然是長得不如你我一樣能輕易讓女仙們心動,可是他的個性還不錯,就幫他一次吧,」眾神之王今天的心情很不錯,他對自己最信任的神低微笑。
「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麼讓我好好想一想,想個好辦法讓那西色斯離開奧林波斯,這樣可憐的潘就能得到厄科了。」
「你很快就會想出來的,如果主意有趣的話,我不介意也插上一腳,你想出來的事情總是很有意思的。」想起上次赫耳墨斯帶他去冥府著提坦族那些巨大會咆哮的怪物,宙斯便覺得興奮。
「是的,我已經想出一個妙法,陛下一定會高興參與,因為厄科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呢。天後朱諾這次可就管不到您了,因為您將以另一者的形貌出現於眾神的面前,不但能抱得美人,而且還不會引起天後的嫉妒,」赫耳墨斯揮揮手裡的神杖,向其效忠的王躬身彎腰。
「請跟我來,」
「父親,那我呢?」潘急問。
『你只要留在這裡等信使艾麗斯帶來好消息。」說完,赫耳墨斯與宙斯便齊齊消失於天宮,不知去向。
奧林波斯山的綠色山林中,厄科正唱著憂鬱的歌曲,為自己不被心上人所愛的境遇,為什麼她愛的卻不愛她,她討厭的反而纏著她呢?美麗的山林女仙哀歎著,她悠悠地看著山林裡的精靈們高興地分享歡樂。突然她的雙眸亮了起來,遠遠地,她看到自己日夜想念的心上人正向這邊走過來,「那西色斯……」她跳著輕盈的步伐迎上前去,盎然如春之女神。
「你是……」傳說中的美男迷惑地看著女仙。陌生似從末見過面。
「我是厄科啊,你忘了嗎?」看到自己的心上人竟然連名字都不記得她,她有種受辱的挫敗感,「是啊,你怎麼可能記得,你是這世上最美的,怎麼可能還會記得其他人的長相呢?都是我們的自作多情。」
聽到她後面的低聲喃語,那西色斯俊朗扭惑人心的臉閃過一絲狡黠。
「其他女他與女神們也都說我是世上最美的,可是我真的有這麼美嗎?我不相信。」
「任何女他與女神,你都不喜歡嗎?」聽出他話中韻引誘,厄科在不自覺中踏人事先就準備好的陷講。
「當然。」他笑笑,如太陽神般耀眼的笑容,「我見過的女仙都是像你這麼告訴我的,但是,我怎麼知道我最喜歡的是哪一位呢?我最大的願望是能看到自己的容貌。哪位女仙或者女神能滿足我的這個願望,我就和她結婚。可是不會有人能讓我實現願望的,我還是繼續形單隻影吧。」
沒有發現如此說話、博取他人同情心的那西色斯與平日的冷淡極其不同,被喜悅沖昏頭的厄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她大喊一聲,「假如我使你看到自己的模樣,你就與我結婚嗎?」
「我是這麼說的,說話算數。」
見那西色斯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下來,使山林女仙心花怒放。
「那好吧!請跟我來吧。」
她挽著他的手來到林中的一個小湖畔,並沒有注意到身邊人悄悄流露的竊喜。
多麼天真的美麗女他啊,真是好騙哪……化成那西色斯外貌的天神之父宙斯暗暗歡喜,「跪下,那西色斯。」厄科對他說,「往水裡看,這個湖是阿波羅妹妹月亮女神秋安娜每天早上梳理頭髮的鏡子,月亮和星星每天晚上也都向湖中瞧自己。向水中看,你就能瞧見自己的容貌。」
」那西色斯」裝作不知地向湖中望去。他看見碧波中那張絕世傾國的容顏,傲然漠離的表情卻隱隱透出無性別的美艷。這張臉太吸引人了,以至閱美人無數的宙斯也一時戀戀不捨。
「是的,太漂亮了。」他難以自拔地陶醉起來。
然而,山仙厄科卻等得不耐煩,迫不及待起來。
「你剛才怎麼說的?」她問,「現在滿意了吧?我說的對嗎?請你履行你的承諾吧。」
「他……我真的是整個世界最美的,簡直讓我瘋狂。
走開吧!我不能娶你,在我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娶你的……」頓了頓,不是那西色斯的「那西色斯」為了逼真又加上一句,「你這個醜八怪,走開!」
不知實情的厄科哭了,傷心憤怒之下便決定去找正義女神主持公理。
「一點也不像我溫柔的作風呢,至少也得說句對不起吧。」宙斯對著湖中那西色斯外貌的倒影輕歎道。沒辦法,都是為了赫耳墨斯那傢伙,為了那個幫自己做了很多事的美貌神祇……他又輕輕歎息一聲。
另一邊的山林裡,被赫耳墨斯纏住的那西色斯竭力想擺脫煩人的糾纏。但當好不容易得到解脫時,又被正義女神的使者傳喚。
「是的,我可以作證。我是在山林裡看了那西色斯……他同厄科在湖邊……」赫耳墨斯面不改色地撒著謊。瞟了眼在一旁一臉詫異呆滯神情的被害人。
沒辦法呢,只要宙斯下的命令,他都會完美地完成任務,他有些同情被自己陷害的神祇……
那西色斯不再辯解,因為他清楚一切都是多餘的。
他冷冷地看向赫耳墨斯,已猜到大半事實並沒能使他憤怒。他只是淡然地看著眾神,被判任何嚴刑他都不在乎,現在他只想離開奧林波斯,離開這些自私又狡猾的陰謀者們。獨自過不被打擾的生活,背負自戀的名聲也罷,背負自私的名聲也罷……都不在乎,只要不再被麻煩纏上,他便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