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冷漠實在把她激怒了,他到底在害怕些什麼?他是否想過她對彼此間曖昧關係的看法?她要不要像他以前那些秘書一樣翻臉?還是大哭一場?或者用敵對的態度來折磨他?他不是令人無法抗拒的,而他卻看都不看她一眼,使得她連想裝成毫不在乎的機會都沒有。
「他到底是屬於哪一種個性。」她一下子被人從沉思中敲醒,錦清正站在面前看著她。
「天曉得,他平常就不這麼陰陰沉沉的嗎?」說著,連忙拆開早上收到的信件。說歸說,但是這星期詹彥年卻是如此地平靜,以致於每個人都戰戰競競,好像他完全換了一個人。
錦清交抱著臂膀說:「他還在嗎?」
「早就不曉得飛到哪兒去了!」
「怎麼了?」他狡猾地說:「我以為他的翅膀已經被你剪掉了,他不是被你治得服服貼貼嗎?」
她皺著眉頭,不知該如何解釋他和詹彥年之間的怪異關係,電話響了。
「媽?」
「小祥嗎?」
「不是,我是小明,我在學校裡。」
「你是不是不舒服?」她問道,心中有點焦慮,通常在上班時間除非有重要的事,她不會讓她的小孩子打電話到公司來。「要不要我去接你?」每次想到自己身為職業婦女,她總會覺得對孩子有一份歉疚感。
「不用了,沒什麼事,校長剛剛打電話給爺爺。」
「校長!」她心中一震,是不是有大麻煩了?
「我只是想該打個電話給你。」他的聲音微微顫抖。
「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的手受了點傷嘛!」他抗議著,娟娟為自己的疑心感到一絲羞愧。
「小明,到底發生什麼事?」
得到同情的小明有點驕傲地說:「我在練空手道時把鼕鼕的鼻子打傷了,到處都是血。」
「你受傷流血了?」她心裡鬆了口氣,還好不是打架。
「沒有啦,媽咪。」他有些不耐煩。「是鼕鼕的鼻子啦!噴出來鮮紅的血,就像電影裡一樣呢!」
「喔,小明!」她叫著,一面用手蓋著頭,卻沒注意到辦公室門是開著,本來門口有兩個人在談話,這下都因為她的喊叫而住口。
「沒有關係的,真的,可是我們老師要我們都得回家休息。小琳也回家了,她的鞋子沾了點血就鬼叫鬼叫的,其他的女孩子都嚇呆了!」
「喔!小明。」娟娟無助地喃喃自語。
「我沒錢,媽,有人要用電話。我愛你,媽。」
「我也愛你。」她心中升起一股暖意。當初她為他們報名空手道班,原是希望那是健身、防身的運動,而不是沒事動手動腳的「像電視一樣」!
她把手從臉上移開,剛好瞧見門外兩對眼睛正盯著她,一對是好玩看戲般的閃爍著,另一對則是寒冷沮喪的目光。娟娟整個臉龐一下子脹紅,趕緊拿起筆來在紙上胡亂劃著。
「你走之前,一定要確定梅君那邊是否同意這麼做,」她聽到詹彥年冷冷地說道:「我可不希望明賢搶在我們前頭!」
「我會的,一有什麼緊急的事情發生,我會立即處理的。」錦清也走了,快樂地吹著口哨,把沉悶的氣氛拋在腦後。娟娟趕緊埋首在信件堆中,但是她卻感覺得到詹彥年的眼光像針一樣紮在背後。
她偷看他一眼,他的手插在長褲口袋裡,依據長期以來的經驗,娟娟知道那是攻擊性的姿勢,她故意翻著信件不理他。心裡卻想著,這個混球,一個星期以來他無視於她的存在,現在竟敢這樣盯著她,她對自己的兒子說愛,又關詹彥年什麼事。
「沈小姐記錄一下。」他冷冷地命令著:「從現在起公司同仁上班時間不准打私人電話。」
娟娟點點頭,然後看著他,他正露出得意的表情。「現在,娟娟,請你解釋一下,剛剛跟你講電話的是誰?」他慢慢走到她桌前,把插在口袋中的雙手撐著桌面,然後彎腰看她。
「那是我愛的人。」她挑釁著。
「我也是這樣想,好像你周圍常有不同的男人出現,這個小明……可能是你的兄弟還是令尊,或是你的表哥?」
詹彥年冷冷地盯著她,瞳孔中燃燒著憤怒的火花,而娟娟也被激怒了。
「我自己沒有什麼親戚,除了我丈夫沒有什麼其它的親人!」她搖了搖頭,試著隱藏內心的憤怒。
「那他是誰?你的老情人?」
「要你管!」
他不懷好意地笑著,身體更向前傾,領帶輕輕刷過她緊握的拳頭,她不由自主向後退,呼吸更加地急促,但是仍忍著不開口。
「如果他想得到你,娟娟,他必須先通過我這一關。」他傲慢地說著。
娟娟眼睛一瞪,抬起下巴說道:「上班時你可以限制我的行動,但是下班之後我想做什麼,高興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她的反擊完全沒有激怒對方,他似乎對她的咆哮十分高興。
「那我呢?我能不能和你在一起?」他暗示地說:「你到底要不要我?」
娟娟憤怒地吸口氣,原來他是在跟她玩迂迴戰,只不過是先假裝對她不感興趣,輕易將她手到擒來。
「那倒不必了,就算沒有小明,也還有小祥會陪我。」
他一聽到另一個名字,整張臉孔都緊繃起來,但仍保持優雅的態度說:「他們都不會給你安全感的,我才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娟娟,不管他們是誰,請你把他們趕開。」
「不!」她站起來生氣地喊道。
他文雅的眼神也消失了。「我是認真的,娟娟,我不希望有人梗在我們之間!」
「我們!根本沒有什麼!」她叫著,內心深深地被刺痛,她的兒子始終被夾在她和其他男人之間。「你這周來的表現不就是這樣嗎?」她用力得差點推倒桌子。
「胡說,你看起來一副需要自由自在的模樣,所以我就給你自由!但是我現在認為,你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我才不想和你在一起,」她說:「我才不想和一個懦夫在一起。」
「你在嫉妒,對不對?」他有點委曲地說著:「我覺得你誤會我,一切都搞得亂七八糟的了,我不希望任何人介入我們之間。」
娟娟整個人不禁發抖起來。「你以為你是誰,你沒有……」一
還沒說完他就衝了過來,娟娟嚇得跌在桌子後面。
他欺身過來猛地吻住她,娟娟的臀部、大腿壓在電腦的鍵盤上,擠得她很不舒服,她想移動身子,但是詹彥年卻緊緊抱著她,使她無法動彈,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她的心臟還急促跳著。
「是你給我這個權利。」他抬起頭來喃喃自語,並且抓起她的雙手繞上自己的脖子,讓彼此擁抱得更緊。「你知道的……」他用鼻尖揉擦她光亮的秀髮。「你可以侮辱我、揶揄我、戲弄我,但是你不能否認這種感覺,你可以說盡一切謊言,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現在我終於知道,我不會再放你走開,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我都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沒有……權利……」娟娟呻吟著,她試著壓抑被點燃起的溫暖感覺,她要好好想清楚,可不願讓他覺得他可以這樣,隨時隨地為所欲為。
「喔,娟?,你怎麼忍心這麼說?」他輕輕咬著她的耳朵,舌頭舐著她的耳垂,試圖探索她的敏感地帶,當他尋找到之後,更激情地吸吮著,娟娟不禁呻吟起來,防衙陣線瓦解,胸脯也因興奮而顫動。「你喜歡這樣子,對不對?」他在她耳邊輕輕問道,然後不斷地親吻著她另一邊耳垂。「你喜歡我親吻你的耳垂,這樣可以讓你全身舒服,你還想要……」
一句句甜言蜜語傳人她的耳際,她開始意亂情迷了,而他正撫摸著她每一寸肌膚,用他的雙唇,用他的身體傾訴誘惑的語言,愛情的火花不斷地燃燒,他們之間的天地開始旋轉起來。
「彥年……」她輕輕歎息,而他的動作也逐漸緩慢下來,終於停止了,但是前額仍然緊緊貼著她。
「喔,娟娟,你對我造成的影響……」他失神望著她的眼眸,感覺到她仍然有一絲絲的抗拒。「我已經不是男孩,娟娟,不會很快地挑起情慾,很快得到滿足。我遇見過不少女人,但是真正愛過的卻屈指可數,年輕的時候,性只不過是用來反叛道德以及發洩,但是現在我早巳長大,只想要有一份真誠、成熟的關係--」
「但是你也不想要有任何束縛!」娟娟打斷他的話,清醒之後,心頭開始湧上痛苦的感覺。
「當然沒有任何束縛和條件,你不是也喜歡作別人情婦嗎?」他平靜地說:「但是無可避免的,必然要有親密的關係,我告訴你,我是個善妒的情人,但是如果要法律上的束縛那就免談,我還不想結婚,可能永遠不會結婚,我對生小孩也不甚感興趣,而且自我中心太強,我相信你也知道的,我們之間不會有什麼結果。」
「對,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娟娟說,無法忍受他這種折磨人的坦誠,她輕輕掙脫他的懷抱,雙手整理著零亂的衣衫。
「你又怎麼了?」
娟娟無助地搖搖頭,該如何表示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根本就不想讓她介入他的生活,但她又能肯定他想和她在一起,這實在是很不公平!他要她和他雙宿雙飛,卻又不給她婚姻上的保障。
詹彥年感覺到她的退縮,內心開始咒罵自己是說錯了什麼話,他幾乎想要發作,而她很快防衛起自己。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鬆手讓她走開,自己則走去打開辦公室大門。
「你最好整理一下,辦公桌也收拾收拾。」他說:「免得等一下有人進來,以為我們這裡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娟娟走進盥洗室,站在鏡子前看到自己發燙的雙頰,她才知道他的意思,鏡中的自己臉孔紅得像蘋果,而嘴唇也是腫腫的;漂亮的黃色罩衫下,胸脯顯得比以往更突出,當她撫摸著胸口時才發現自己心跳得多麼急促。她覺得自己的肩膀和胸部有點疼痛,而且好不容易才讓呼吸緩和下來,只是心情又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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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知道她必須要告訴詹彥年有關雙胞胎的事,而且應該馬上告訴他。拖得越久自己心中的罪惡感會越深,而且這樣只不過會增加他的怨恨,她必須像個成熟的女人,而不是輕洮無知的女孩,如果她想要和詹彥年在一起,勢必得接受他的條件,她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深深愛上他。
而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和詹彥年談清楚,只有這樣才能真正解決問題。但是一整個早上都有訪客,她一點機會也沒有,到了下午高雄來了個緊急電話,因詹彥年需立即前往接洽,娟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替他訂好旅館。
「如果順利的話,我明天就會回來。」詹彥年急促地和她吻別,完全無視旁邊錦清的驚愕表情。「等我回來,我們再好好談談,好嗎?」娟娟的臉頰早已脹紅了。
娟娟悵然地望著他離去,覺得自己實在捨不得他走,這下子只好焦急地等他回來了,但願事情能順利辦妥後立即回來。
但是事情往往不從人願,等他回來之時,已經過了三天了,高雄那邊的事複雜又難纏,使得他不得不比預定的時間多逗留幾天。娟娟在辦公室中接到他打回來的電話時,也感覺到他的焦慮與無奈。
每天晚上詹彥年打電話給她時,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讓她又驚又喜,等他第三次打來時,她知道自己也是癡癡地等著他。
在電話上她小心翼翼地提到盛豪,但卻避免談到和雙胞胎有關的事,她實在沒有勇氣在電話上提起他們。而詹彥年卻十分平靜地聆聽著,好像深怕會觸怒她一般。他們之間唯一一次的爭論就是談到亞東時,因為亞東很高興地告訴娟娟考試成績的事情,詹彥年一聽娟娟提起外甥馬上把話題轉移到對姊姊教養方式不滿之上。
詹彥年回到辦公室時,已經是星期四下午,他一回來立即召見錦清開緊急會議,他只能拋給娟娟一個疲倦又無奈的苦笑,而娟娟倒也能體會他那無言的笑容所包含的意義,她一面記下他們之間討論的內容,而且又要接聽打到他辦公室的電話。又一個電話響了,但是她實在已經分身乏術,於是詹彥年只好自己接聽。
「你公公打給你的!」他不耐煩地把話筒遞給她,而娟娟已感覺到他的不自然。
「娟娟?」她公公的語調要死不活。
「幹嘛?」她每一根神經,每一條肌肉都繃得緊緊的,她公公打電話來絕對是有事,但她正在忙,而且詹彥年也還在旁邊看著她呢?娟娟整個臉龐變得毫無血色了。
「對不起,娟娟……」他輕輕地說:「小明放學後玩耍時從滑梯上摔下來,頭部撞到地面,昏迷不醒。我們現在在仁愛醫院,醫生們正在急救中……小祥也在我旁邊,我本來要他到同學家去,但是他受了驚嚇,所以我不得不把他帶來。」
「天啊!」好不容易略有血色的臉龐一下子變得更蒼白了,她覺得心跳都要停止了。「我馬上就來!」她匆匆掛上電話,一不小心電話掉了,而她自己也開始下沉,兩腿一軟地癱在地上。過去的記憶全部湧上心頭,吱吱發響的車輪磨地剎車聲,匆促冷漠的醫院……過去的夢魘又出現,她全身變得更冰冷了。
「娟娟?」站在旁邊的錦清伸手要扶她,但已經來不及。
「娟娟?怎麼了?」詹彥年衝過去把她扶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你公公受傷了?」
「不是!」她用力搖著頭,她的兒子……她的兒子快要死了,她奮力掙脫詹彥年的手臂。「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她一邊跑著,一邊發抖,很快就衝到門口,皮包掉在地上也不管,此刻她只想做一件事--去找小明,她必須立刻去看他!
「你這個樣子那裡也去不了。」詹彥年從後面追上來,聲音就好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般。「我送你去……去哪兒?」
「醫院!到醫院去!」她哭叫著,早巳淚流滿腮了。「小明受傷了,他可能會死掉,我們趕快走。」
她對他大吼大叫,而他的臉色也變得和她一樣蒼白,但他只是默默拍拍她的肩膀,然後靜靜轉向錦清。「辦公室的事情都交給你了,錦清,我再用電話和你連絡。我們走吧,娟娟。」他帶著她穿過人?匆匆而去。
娟娟隱約感覺到車子朝仁愛醫院方向駛去,她坐立難安,但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害怕地不斷掉眼淚,她不能失去小明,她不能!娟娟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般在心中吶喊著。
詹彥年加足馬力向前衝,一路上闖過好幾個紅燈,但是娟娟似乎忘了他的存在,一到醫院,車子還未停妥,她就打開車門,衝到詢問櫃檯。問清楚之後,立刻沿著樓梯往上跑,詹彥年好不容易追上,也只好跟著她爬樓梯。有兩次她一急差一點摔倒,他馬上伸手扶著,但是卻被娟娟摔開,然後告訴他別理她,好像他會阻止他們母子相見似的,但是他仍然緊跟不捨。
終於,她看到她公公,他一個人站在長廊的盡頭,雙手下垂,看起來又老又小的,娟娟立即衝到他面前。
「爸!」
他抬起頭來給她一個淒涼又苦澀的笑容。「他現在仍然昏迷不醒,醫生正在等看X光片的結果,醫生說不太樂觀。」
「天啊!」她差點又要昏倒,忽然覺得背後傳來一股暖意,原來詹彥年已趕上來扶著她的腰,這一次她沒有甩開他的手。「喔!小明!為什麼會是小明?我可不可以看看他?」她環顧著四周說道:「小祥!小祥在哪裡?小祥在哪裡?」
站在後面的詹彥年感到每一個字深深地擊打在他心上。
「他現在和護士在一起,受到驚嚇後還不是很鎮定。」她公公遲疑地說道,眼光卻朝她背後的詹彥年看去。「我去帶他來好了,順便問一下能否讓你看看小明。」
「你放心,我會陪著她的。」詹彥年對老人說道:「我是詹彥年。」
「她最痛恨到醫院了,自從盛豪……」她公公喃喃自語著。
「我會照顧她的,你放心!」詹彥年的聲音充滿信心,她公公點著頭走開了。
「他就要死了,對不對?他就要死了!」娟娟又啜泣起來,滿臉的無依無靠。
為了防止她跑開,詹彥年只好把她拉到自己旁邊坐下,然後雙手包著她的手,輕輕揉搓著,而她只是無助地看著他,他的手中傳來一些溫暖和力量,他看起來是如此鎮定、自信,他的眼睛穩穩地看著她。
「我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等待,娟娟,等候與祈禱!」
「但是我不想等待,」她瘋狂地叫著:「再等下去他就要死了!就像盛豪一樣,我們等了好幾個星期,最後他還是死了!現在小明也要死了!」
「娟娟,不要這樣,不要把事情想得這麼糟,」詹彥年把她冰冷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醫生們會盡力去做該做的事的,娟娟,你一定要相信他們。」
「我不曉得能不能辦到。」她的聲音是如此的無助與悲傷,眼眶裡早巳盈滿淚水。
「我相信你做得到的。」他溫柔地擁著她,希望能給她一些溫暖,更希望能分擔她的痛苦,他實在不願看她受到傷害,她看起來是那麼無助、脆弱、令人憐惜。他稍微用點力,好讓她依靠在自己胸前,他願這樣永遠地摟著她、保護她--只要她願意。詹彥年從來沒為任何人操煩過,總是只考慮到自己的利益,而現在他卻為臂彎中的女人憂煩,她要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愛情?他做得到嗎?
他的心中一片茫然,他不是她所要的那種人吧?那個自己不認識的小祥,還有小明,她愛得那麼深,而自己好像不該在這裡出現,老天,自己怎麼忘了這一點!
這個時候,他一抬頭,看到一個小男孩出現在眼前,後面伴隨娟娟的公公和一個未穿制服的護士,小男孩有著一對又大又黑的眼睛,而眼眶中還依稀閃著淚光,他一看到他們就立即衝過來。
「媽!」
「小祥!」娟娟抬起頭來伸出雙手,將男孩緊緊抱住,不斷叫著兒子的名字,然後慈祥地撫摸他的臉頰、頭髮,等確定他還很平安,才又把他抱緊。
「我試著要抓住他,真的!我一直不讓他爬上去,但他還是一定要上去,真的!我已經盡力了!」
「不要怕。」她輕拍他的背部。「那不是你的錯,只是個意外。你做得很好,現在,我們都應該為他勇敢起來,好不好?」
「他的眼睛一直閉著,」他抽搐地啜泣著。「他是不是要死了?媽,我們是不是都要死了?」
娟娟痛苦地閉上眼睛,她知道現在她的情緒將會影響到小祥。這兩個雙胞胎其實是一體的,他們是同一個細胞所孕育,有時候連思想都是一致的。
「我們不會讓他死的,」她親吻著他的額頭說:「我們不會讓他死的,但是我們都要非常非常勇敢,一旦他需要我們,一定要馬上準備好。」
這樣似乎很有效,小祥馬上鎮靜下來,雖然臉上還掛著驚悸後的淚痕,但卻已經好多了。娟娟握著他的手站起來,看到詹彥年背後有一個醫生從另一間病房走出來,她的心頭不禁一緊,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就像六年前一樣--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