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書店的愛情小說架上,找到這個作者寫的書。
月晶產量很驚人,幾乎一月一書,她的作品集洋洋灑灑的起碼已有五十本了,令他為之咋舌。
他翻閱了一下月晶的新作,覺得很好看,以前很少接觸這類型的小說,總以為這是小女孩看的,不過他看了之後,發現還下討厭,看得津津有味。
只是他真的很難想像這是她寫出來的東西,應該說--她看起來不像會寫出這樣故事的人。
所以真的是她寫的?還是這個作者對她很重要?她喜歡收藏這人的作品?
在連續看了月晶五本近作後,他不禁皺眉頭,看來看去,好像都在看同樣的東西,不同的只是男女主角的名字以及職業而已。
這……?
他想要多看一些她的作品,但書架上已經沒有,問了店員後,店員告知已無貨,這樣的書系,新書源源不絕,所以想找到月晶早期的書已經不容易了,除非是到租書店。
當他步出書店,正打算往租書店去找書時,冷不防背後被人拍了一記,回頭一看,竟然是Allen。
「嗨!小子!一星期下見,你好嗎?」Allen不是一個人,身後還跟著兩個男人,都穿著不凡,看起來像是花飛俱樂部的男公關,或許打過照面,但他已不記得。
一絲警覺湧上,他淡漠的點點頭。「很好。」
「怎樣?現在有地方住了嗎?」Allen靠近他,手毫不客氣地搭上他的肩膀。「如果沒有的話,我那裡還是可以收容你喔!」
「謝謝你,不用你費心!」他往前一站,讓那手落空。
A11en瞇了瞇眼。「幹麼呀?把我當蒼蠅啊?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忍著沒說他只能跟吃糞的蛆媲美。
:具是的!你那時突然把我們的女客人帶走,我們大班差點把我揍扁!對了!後來你們怎麼樣?是不是--」Allen眼珠一溜。「她供養了你?提供你吃、住?」
他沒吭氣,只是用眼神冷冷瞅著A11en,想知道他到底想要幹麼?
A11en有點自討沒趣之感,媽的!這傢伙跩什麼跩?真恨不得將他壓在身下,讓他求饒,不過也沒忽略,這小子有點底子,不是那麼好惹的。
心念一轉。「待會兒你有沒有空?」
「什麼事?」
「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參加party?」
「party?」
「對呀!有個老客戶邀我們去她的別墅開夏日party,她家很贊,有游泳池花園咧!她也會邀請她不少有錢的『好』朋友來,怎樣?要不要去打個工?」
「打工?」
「對呀!只要讓賓主盡歡,就會有豐厚的小費。」
錢……這點頗打動他,身上雖然有她給的零用錢,但畢竟還是不夠他花的--
Allen繼續遊說。「說不定,你可以在那邊找到更有錢、更好的飼主喔!我想隨便一個,應該都會比現在這個好多了。」
他愣了愣,老實說,他還沒想到未來--
一個月後,她還會不會讓他待在身邊?願不願意供養他呢?他並沒有把握,雖然他可以死皮賴臉地纏下去,但這幾日相處下來,他知道她並不是一個手頭很寬裕的人。
家中無恆產,全部都是靠她拚命地寫作賺錢,所以拿著她的錢……他並不是那麼心安理得,何況他現在有個非常想買的東西。
「怎樣?要不要去?」
思考了一會兒。「地點在哪?時間多長?」
Allen笑道:「不遠,就在前面的高級住宅區裡,這個party算下午茶,如果你有本事,可以在這段時間撈到你想要的,想走隨時都可以蹺頭呀!又不會有人攔你。」
是這樣嗎?若是可以在晚餐前回去,應該不會有問題,他點點頭。「好!」
Allen搭著他的肩,一邊帶著他往前走,一邊笑嘻嘻說道:「這就對了嘛!我不是跟你說過,女人的錢好賺是好賺,但你看過有哪一個牧場的主人只憑一頭母牛致富呢?多多益善準沒錯了……」
他--會回來嗎?
看看鐘,再看看桌上已冷的飯菜。
告訴自己,再過一分……不!是五分鐘,如果他還不回來,她就不再等了,把這些東西都吃光。
五分鐘很快就到了!她閉了閉眼睛,深吸口氣,然後拿起筷子開始吃了起來,只是吃了幾口,她摔下筷子,開始將那些幾乎沒有動過的菜收起來,用保鮮膜包好放在冰箱裡。
然後她走進工作室裡,打開計算機,開始狂打遊戲。
一個小時後,他抓著一個大包包,滿頭大汗的衝進屋子裡,只是屋子裡安靜、漆黑,只有工作室的燈光從門縫下透出。
這場「轟趴」的規模比他想像中還大,高級花園別墅裡聚滿了三、四十個貴婦,至於幾乎同等數量的男人們,清一色都是來自各處的男公關。
而他到那便穿上侍者的衣服,拿著飲料跟食物穿梭在貴婦人之間。
Allen說得太輕描淡寫,什麼只是一場下午茶茶會,根本就是一場寂寞中年婦女的性party,才一走進去,就有兩、三個女人貼上來直吃他的豆腐,他得費盡最大的力量才沒推開她們。
而他刻意擺出的酷樣,竟使他意外的受到歡迎,尤其是女主人,哇啦啦的說要收他為乾兒子,立刻就給了他五千元的紅包,不停地要他送酒、送水果,送到時,再拉著他坐到身邊,跟他聊天。
看在錢的分上,他發揮口頭打屁的功夫,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這幾天跟她一起生活的影響,竟也可以劈哩叭啦、天馬行空掰出一堆連他自己都覺得很神奇的故事,看到這些貴婦笑得花枝亂顫,他也就聊得愈來愈起勁。
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當他看到窗外升起的半弦月,心神才猛然一震,匆忙告別離去,當然荷包已經塞滿了小費跟幾張名片。
那些貴婦們很歡迎他隨時與她們聯絡……
一路上,他匆匆趕著回來,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有記下她家裡的電話,這樣就可以先打電話告訴她,他被事耽擱了,會晚點到家……
莫名的不停猜想著,對他的晚歸,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對他破口大罵……罵什麼呢?罵他沒職業道德,居然敢在為她工作期間又另兼打工……
只是無數的猜想,都在面對一室的靜寂時,戛然而止。
他走到工作室前,猶豫了一下,深深吸口氣,讓氣息平復下來後才舉手敲門。
「我……回來了!」
靜--
沒有響應……她在裡面嗎?
他伸手去轉門把,但門把無法轉動--鎖上了,不舒服的悶感立刻升起。
皺起眉頭--她不會有事吧?靠著門板傾聽,雖然聲音很細微,但還可以聽得到敲鍵聲,所以--顯然地,她在裡面,沒出事,不響應是因為……生氣了?!忍下繼續敲門的衝動。
摸摸鼻子,先回房間,拿了換洗衣物,走進浴室將身上不小心沾染到的脂粉、香水味給洗去,洗完走出來之後,他看了看緊閉的門板,方才洗澡時想了很多,但現在--卻不知該從何開口。
對不起--這三個字很容易出口的,可就是說不出來。
為什麼要道歉?她真的生氣嗎?她真的在意他的晚歸嗎?而他為什麼又要在意她的在意?兩人不過是……主雇而已……
他默默沿著門板坐了下來,什麼也不做,只是看著前方發愣著。
好累……整個下午即使只是說著廢話和陪笑,卻也比想像中的累,沒想到服侍女人竟是那麼不容易的事,他開始有點佩服起Allen,居然愛做這行--
洗過熱水澡後,整個人也自然鬆懈下來,眼皮不覺半沉了下來,之前會以為這個工不難打,是因為她的關係,她真的讓他太輕鬆,以致大意錯判……
突然肚子咕嚕響了幾聲,唔!饑蟲在抗議了--早知道回來沒晚餐吃,他應該無在那party上偷吃一些精緻的餐點填填肚子,偏偏--算了!也沒想到會這個樣子,他活該餓肚子。
「你還沒吃晚餐嗎?」聲音從門內傳出,她聽到了?
他眼睛立刻睜開,也挺直了胸膛,振作起精神。「還沒……」太好了!她終於說話了,待會兒會不會開門?
「……廚房櫃子裡有泡麵,自個兒去用,還不夠的話,冰箱還有菜,你可以拿出來吃。」
她的聲音平平板板的,聽不出喜怒。
他沒有動作,等待她下一步行動。
開門吧!他想進去!
可接下來,她沒再說話,門也沒開啟--
今天會出現的月是半弦月,是滿月的-半,不過亮度卻只有十分之一。
這時期的月亮是可以看到幾座知名的山脈,如亞平寧山、高加索山以及阿爾卑斯山、柏拉圖中間的大暗湖……
對於為月球上山脈、月海取名的先人,她實在感到無限的好奇,為什麼會取那樣的名字?查了好幾回資料,都沒有得到答案。
半弦月時可以看到月面上晴朗海旁邊的霧海、以及半邊的雨海。
為什麼會先晴朗,然後才起霧遇雨呢?她對月海所取的名字感到質疑。由朔至望月,由西至東才漸漸明朗,古人難道不是從先看到的那一面開始取名字嗎?
她推開望遠鏡,停止觀察,今晚雲層愈來愈厚,雖然看雲也算有趣,但還是想看到希望能看到的……
外面已經沒聲音了,想來--他應該已經回房間去睡了。
往旁邊的氣墊躺了下來,這是他住進這屋子幾天以來,終於不是睡在這裡,而是他自己的房間。
沒有他的干擾,她寫作時可是下手神速,一下子就趕出兩章。
多好!多有效率!
這樣--才是正確的嘛!趕完了原先預計的進度,她不就有多一點時間可以看
月亮,而且可以不用跟人共享這台望遠鏡!
呼!原來--不難嘛!只要把他隔絕在外,停止在意,就可以輕而易舉的適應沒有他的生活,即使他以後不在,這樣做就行了。她兩手張開,瞪著天花板想道。
「禁」忌雖然迷人、勾引人上癮,但是只要決心戒除,還是能戒得掉的!想到這,她放鬆下來,而似乎要響應她的放鬆般,沒吃多少晚餐的肚子響起了聲音。
也該是時候了,原本只是氣飽,如今氣消了,真正的感覺才回來。
就是這樣!只要禁了「禁」忌,她就可以慢慢回到原來的生活軌道,一點都不難。輕鬆的跳起來,打算慰勞自己終於想到好方法了。
可沒想到一開門看到的會是這幅景象--
他人就這樣靠著門板睡著了,若不是因為她慢慢的將門打開,他肯定會往後倒下去。
她緩緩蹲下來,瞪著他已睡著的臉。
這個傢伙--真懂得用犯規技巧,居然在她下定決心戒禁「他」時,就來這一招,讓她又毫無防備的迷上。
看著他的睡臉,原本悶著一籮筐想罵他的話全都吐不出來了。
氣死人也!為什麼他可以這個樣子?
氣得伸手捏住他俊挺的鼻子,直到他快無法呼吸,才放開。
這樣就殺了他,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起身,小心翼翼地越過他之後,又輕輕地把門關上--讓他繼續靠著門板睡,而她走進廚房開始熱菜,不想再跟自己的胃過不去。
是食物的香氣先喚醒了他肚內的饑蟲,然後才叫醒他整個人。
揉揉矇矓的雙眼,看到餐桌旁邊熟悉的身影,才猛地回過神--有些迫不及待地爬起身,帶些踉蹌地走到她對面的椅子坐下。
他張了張口,有許多話想說,可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你吃了嗎?」她無開口打破僵局。
「……沒、沒有。」
「想吃的話,自己去拿碗筷。」她沒有看著他,低頭扒著飯。
他沒有動,只是望著她,然後開始說出遇到了Allen,跟他一起去打工的事。「--我以為可以在晚餐前回來,但沒想到會拖到那麼晚,本來想打電話告訴你一聲,不過那時候才發現,我並不知道這裡的電話--」
她沒有響應,只是繼續埋頭吃著,將碗中的飯吃完後,又舀了一匙湯進碗裡。
「這不是借口,是事實!」看到她這副平靜的模樣,他反而有些……慌?!頭一次,他開始厭惡自己人生歷練為什麼那麼少?無法看透她此刻的想法。
終於她像吃完般的放下碗筷,抽出桌上的面紙擦拭嘴巴,但依然沒望著他,而是直盯著桌面。「你很缺錢嗎?」
他握緊拳頭。「我有想買的東西。」
「需要我再給你錢嗎?」
「不用!我就是不想用你的錢買。」
她抬起頭,平靜的表情有了鬆動,困惑地望著他。「為什麼?」
有些狼狽的。「不為什麼。」
靜默了片刻。「那現在--你錢籌夠了嗎?」
「夠了!」他算過,一本書一百八十元,五十本是九千元。
她又安靜了一會兒,然後起身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道:「電話是28XXXXXX!以後若有事晚回來或……不回來,都請你打電話說一下--當然是我睡醒以後的時間再打回來。」
他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再看看桌上的菜。「你……晚餐沒吃嗎?」
她沒說話。
若有所悟,她在擔心他吧!擔心到--連晚飯都沒吃。想也沒想的,他說:「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直到這時,他才真正鬆了口氣,沒想到罪惡感居然一直都存在著,這回他心甘情願低頭認錯,他沒想到會如斯影響她。
而且她對他的擔心,讓他的心暖暖的,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擔心過他了……
她沒有吭聲,洗好了自己的碗筷,然後拿了一副新的碗筷放到桌上。「吃飽就去睡吧!」說完後,她便走回工作室,並把門關上。
他瞪著那緊閉的門板,這樣--算不算和好呢?
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便收拾了,走到工作室前,他舉起手想敲門,最後還是放下,他嘗試轉了一下門把--沒鎖。
呼--他重重吐出一口氣,頭抵在門上,真是的!他居然會這樣緊張。
不過他沒開門,轉過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躺在目前算是專屬他的床上,看著天花板出神。
直到天明,他都沒有合上眼睛再度入眠。
……第五章!
又遇到這個關卡了,每次寫到這,男女主角的關係跟未來就像陷入霧裡頭,主角們看不到,更別提她這個創作者了,她摸不出來,筆下的男女主角也沒戲可唱,寫了這麼多本,依舊突破不了這個魔咒。
望向窗外,天色已泛白,磨了一夜,仍沒磨出個渣來,還是休息吧!看作夢會不會夢到接下來應該要發展的情節。
按下存盤,關掉計算機後,站起身伸個懶腰。
一日之計在於晨呀!
泡了一杯熱騰騰的牛奶喝下,進浴室刷牙梳洗後,便準備上床睡覺,進房前,瞥一眼他的房間。
昨夜他沒有進來--即使她有默許……但老實說,對於他的沒進來,她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鬆口氣,因為不曉得自己可不可以忍受讓他抱她,想到他下午跟Allen那些牛郎打的工,雖然他說只是做侍者,可誰都知道,不可能那麼簡單。
如果他用碰過其它女人的手再去碰她的話,她怕自己無法忍受!
不想用她的錢買東西?!
這是真話還是假話?若是假話,騙她的理由何在?想再從她身上撈到更多的油水嗎?
唉!一起生活這幾日,她有多少身家,他應該已經摸得一清二楚,知道是挖不到什麼的,但如果是真話--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需要錢?他想買什麼?
他到底是誰?他有沒有親人?為什麼會在這裡?他不用讀書嗎?他的朋友呢?
好多的疑問冒出,卻不知該怎麼去找尋答案,與他在一起愈久,就愈覺得自己如置身在五里霧中,只能讓自己看到近在一公尺內的他,而其它的一切,全都隱在霧裡,看不見,摸不清。
船如果行駛在霧海裡,應該做何處置?
是要繼續緩慢前行,脫離霧區,或者是停在原地,靜待霧自行消散呢?
輕輕歎口氣,這兩者都是方法,但她還無法作出選擇。
在拉上窗簾將白日阻擋在外前,注意到外面開始下雨了。
好像很久沒下雨了,再不下,就要鬧干早,希望這雨可以下多一點,多滋潤台灣這塊日漸乾涸的土地。
回到床上,打個呵欠,將冷氣機設定在適溫後,便鑽進被窩裡。
不願讓雜事再煩心,讓心思保持空白,如果她睡眠品質差,肯定會瘋掉,何況今天睡醒後,還有好多事要做……
就在準備閉上眼睛時,門上傳來輕敲,她皺眉,微起身瞪著門板,敲門聲又響起,確定她沒聽錯。「……請進。」
他站在門口。「我失眠,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失眠?!她瞪著他眼不明顯的黑眼圈及眸內的血絲。「為什麼沒睡著?……認床?」畢竟這幾天他?是睡在工作室裡。
他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她想了一下。「你……要不要去工作室睡?」
「不!」他很簡單地說道。
兩人注視著彼此,然後她垂下眼。「我想睡覺……不想……再流汗。」她硬著聲音說道,如果他膽敢以「做」那件事解決失眠的話,她一定要把他趕出去,扔進台灣海峽。
「我也是!現在只想睡覺。」他的語氣聽來忿忿不平,好像他無法睡著都是她的錯。
她瞪著他,現在是怎樣?絕對不能答應,她一向不習慣跟人同枕共眠,有他在身旁,肯定睡不著,那今天也就毀了。
或許看出她的拒絕。「如果你不願意,那就算了……」他垂下頭,一臉沮喪,轉身欲離。
「等等--」可惡!這人一定可以得最佳演技獎,為什麼可以輕易地讓她心軟、投降呢?對自己的軟弱感到生氣,轉過身背對著他躺下。「想上來就上來吧!不過如果你睡癖不好,擾我睡眠,就別怪我把你踢下床去。」沒好氣地說道。
「那--如果是你的睡癖不好呢?」他邊說邊來到床邊。
「你就自認倒霉吧!」感到身旁的床墊被壓下,被子裡鑽進了另一個溫暖體。
身後傳來他的輕笑聲,感覺到溫熱的氣息噴到她的後頸,令她全身不禁起了雞皮疙瘩,他靠得她極近,近到覺得身後好像有個火爐,就像磁鐵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貼上去。
「該說--晚安還是早安?」他說道。
輕歎息。「祝好夢吧!」真的!如果現在能睡著,還可以作夢的話,那是最幸福的事了。
「祝好夢。」他依言說道,然後--
靜--
她閉上眼睛,雖然盡可能裝作若無其事,但心跳聲之大,充滿緊張感僵直的身體狀況……就只有自己最清楚。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已沒有動靜,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已變得平緩、深沉……
睡著了嗎?不敢轉過身面對他,只能做這樣的猜測。
看樣子,他真的是失眠,沒睡好,所以才會那麼快入睡,這人居然會認床,想到就好笑,早知她就讓他進……不!不能再心軟了,如果沒有早先的「堅持」,她有機會認識到他這一面嗎?
真是矛盾!
擋著他,是不想再讓他接近,卻又意外地親近了他,人與人之間的拉鋸戰,似乎都在不停地攻防中,誰也別想輕易地佔上風。
既然他睡著,她也就不覺放鬆下來,睡意立刻襲上,畢竟是多年養成的生理習慣,已有它的規律。
很久沒有跟另一個人同床共枕過了,記憶中,小學三年級開始,她就有自己的房間、有自己的床,不再挨著父母睡,直到大了,不管是求學或工作,她還是堅持保有獨立的床,即使有了男友後,床是用來做愛的,過後--他回他的床,她回她的。
所以是不是因為這樣,她與前男友才不能一直長久?
幾乎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跟人共睡一張床,本以為不能,肯定會失眠的,可或許是身後的暖意熱呼呼的包裹住她,他的靜止使她可以暫時忽略他的存在,他的沉睡亦同步催眠了她,使她無法再獨醒,於是乎眼皮終於閉上,亦沉沉進入睡夢裡。
窗外--久晴逢雨,嘩啦啦的愈下愈大,雨滴從阻塞已久的排水管中溢出,落在外露的冷氣機外殼上,滴答作響。
但房內隔音設備佳,床上的人不受影響,沉睡地作著仲夏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