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是不肯放棄,因他知曉自己若真放棄,古嫦喜的這條小命可就難保。
為保住自己心愛的女人,周禹笙絞盡腦汁、費盡心思,嘗試過各種方法,說學逗唱樣樣都來,可古嫦喜仍是理都不理。
面對這般沉默寡言的佳人,他真是欲振乏力。
突然,他心念一轉,突然大叫:「瞧,是聞人龍!」
一聽到聞人龍這三個字,那原先不理任何人的古嫦喜就像被雷給劈著似的,立即轉身,衝向牢籠外的周禹笙,急切的抓緊他的手。
;口訴我!聞人龍在哪裡?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不然我無法向主人交代。」
主人?
周禹笙心生疑惑,卻不聲張,只是小心翼翼的采問:「嫦喜,告訴我,你的主人是誰?」
「我的主人是誰……」古嫦喜喃喃低語,神情茫然,似乎也在想這問題的答案。
突然,她的情緒變得異常激動,還不斷用自己的頭去撞石牆。
「我的主人到底是誰?我的主人到底是誰,為什麼?為什麼我就是想不起來!」
看她如此激動,不斷用頭去撞石牆,周禹笙不禁心疼的大喝:「好了!嫦喜,我不再問了,你別再想,別再勉強自己去想,乖乖的、乖乖的……」
可能是他的安撫收到了成效,抑或許古嫦喜決定放棄這惱人的問題,總之她終於不再用自己的頭去撞那堅硬的石牆,停止一切自虐的行徑。
接下來是一陣沉寂。
不再撞牆的古嫦喜就安靜的玩著自己的髮辮,她的兩眼依舊無神,小嘴卻不斷地喃喃念著:「殺聞人龍,我要殺聞人龍……」
緊蹙眉頭的周禹笙瞧她這副模樣,不由得懷疑古嫦喜難道是被什麼妖術給控制了?
因此,她才會行為失常,一心一意就牽掛著殺聞人龍這回事。
為求小心謹慎,周禹笙大膽的命令一旁的獄卒:「你過來,將這牢房的大門打開,本將軍要進去親自審問犯人。」
聞言,獄卒霎時愀然作色,他顫巍巍的說:「將軍,還是不要的好,這瘋女若抓狂起來,四五個大漢都抓不住她呢!」他家中尚有妻小,他可沒興趣陪將軍一起玩這危險遊戲。
「此話當真?」
周禹笙非常驚訝,神情更是嚴肅,他直盯著那名獄卒,要他千萬不可胡說八道,更不可顛倒是非。
「這是真的!只要曾在此看守的獄卒,都知道這件事情;將軍若是不信,大可隨便找個人來問問。」
看他說得如此慎重,周禹笙這才放下滿心的質疑,他對古嫦喜多了一些心疼,也更痛恨那幕後的主使人。
周禹笙拉回心神,堅決的看向聞人龍。
「大王,臣相信就算臣不多說,您也應該能猜得出那幕後使妖術害古嫦喜之人,究竟是何人才對。」
「沒錯!本王在當日被刺之時,心裡便已猜出七八分。」這一點聞人龍不曾向任何人提起,今日他若非知曉周禹笙傾心於喜兒,他也是不可能直接坦言。「但知曉歸知曉,沒有確切的證據,即使是本王也無能改變刑部的判決,更何況喜兒所犯的乃是弒君重罪,更是不可輕饒。」
「大王,難道您真忍心看古姑娘就這麼枉送性命、含冤莫白嗎?」同樣都是男人,他當然也看得出大王對古姑娘的情意,若非如此,他今日又怎會直闖大王寢宮,懇求大王能出面阻止這悲劇的發生。
「除此之外,本王又能如何?」他雖是個高高在上的君王,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就算是太子犯法也得與庶民同罪,身為一國之君的他又豈能帶頭破壞國家體制?
「大王,請容臣大膽地再問您一次,您當真忍心見古嫦喜命喪黃泉?」大王若真決意如此,那便由他代替她吧!
為了嫦喜,他寧願不要榮華富貴。
為了嫦喜,他願意把自己的這條命豁出去,只求她能平安就好。
聽到他的問題之後,聞人龍非但不心急,反而還淡淡一笑。「周卿家,本王非常瞭解你對喜兒的心意,也知曉『事不關己則已,關己則亂』這個道理,可本王還足要奉勸你一句,千萬不可鹵莽行事,要不然你可能會破壞本王的計謀。」
他並非對古嫦喜見死不救,而是他早已安排好,更想趁著這個機會引出那藏於幕後的宴令東,並把將他除去,永絕後患。
聽聞人龍這麼說,周禹笙一顆惶惶然的心,總算是安了下來。「大王,您的計劃若有需要臣出手協助的地方,請儘管吩咐。」
「這是當然。」周禹笙既對喜兒有心,讓他出幾分力也屬正常,「周卿家,附耳過來,本王這就告訴你本王的『救人大計』……」
接下來便是一陣耳語,沒人知曉聞人龍到底對周禹笙說了些什麼。
只因這乃天大的秘密,佛曰:「不得說,說不得也。」
這一日,秋風慘澹、細雨紛飛,四周圍觀的人們個個面色凝重。
就在眾人的見證下,一名衣衫襤褸、髮絲凌亂的女子被人推到刑場之上。
她無言地瞅著圍觀的民眾,不知裡頭到底有誰是真正關心她的生死問題。
她面無表情的睇著身旁那行刑之人,瞧他虎背熊腰,手上還執著一把亮晃晃的大刀。
那把刀看起來好似非常噬血,在這樣的場合裡,她甚至能感受到那把刀的興奮,只因它清楚自己即將成為它果腹的美食……
坐在她前方的監斬官突然開口了:「來人,驗明正身。」
「是。」一旁的士兵聽令後,立即站在那名女子的面前,待確定無誤後回答監斬官的問題:「大人,此女確實是古嫦喜無誤。」
「好!行刑!」
監斬官下令後,跟著是一陣急促的鼓聲響起。
當鼓聲停止時,那手握大刀的男子馬上無情的舉起手臂,刀起刀落,才一眨眼的工夫,一場殘酷的血腥典禮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有了最終的結果。
刑刀滿足了,她的人頭卻落地了,從此香消玉殞,由這世上消失。
沒任何哀號,也不見受刑人有任何掙扎,那一年她芳齡一十八,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她心甘情願地捨棄一切,從容就死。
隨著人群散去,沒有一個人肯留下來替那女子收屍,也不見任何人為她哀痛哭泣。
她的人已死,他們的日子還是得繼續下去,她的死無法影響到他們的生活。
這是任何人都能明瞭的道理,這也是世間的殘酷。
在京畿附近,有一大片翠綠無比的草原,草原旁有一條潺潺小溪,小溪蜿蜒的穿過青翠的草地,細水流長,幾乎讓人尋不到這條小溪的盡頭。
小溪極為清澈,掬之入口不只能讓人感到舒適清涼,甚且還感覺這水當真甘甜無比。
在草原的一旁,有一座新築的小木屋。
木屋雖小,裡頭卻是應有盡有,舉凡用的、吃的、穿的……一應俱全,當真可稱得上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冬日的陽光賜予人們無比的溫暖與舒暢。
在空曠的草地上,放眼望去好似杳無人煙,但若張大眼睛好好地瞧瞧,便可看到一對男女擁著彼此,倒臥在草地上呼呼大睡。
陪伴在他們身旁的有鳴個不停的鳥雀,還有隨風搖曳的花朵,更有微風徐徐吹送,讓這對男女睡得更加舒適。
他們十分優閒,愜意,讓人想不羨慕都難。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它不只無情的驅趕那吵個不停的鳥雀,同時也踐踏了地上的野花野草。
那人不在意,也無心在意,此時此刻的他只想把極為重要的消息傳達予另一個男人知曉。
終於,馬蹄聲停止了,騎在馬背上的男人仗著極為矯健的身手,俐落的翻身下馬,恭敬的跪在那早已被他吵醒的男子面前。
「大王……」
「噓!小聲點,喜兒才睡著不久,你千萬別把她給吵醒了。」
聞人龍小心翼翼的叮嚀跪在他面前的周禹笙,接著緩緩的挪動自己的四肢,再悄悄的將懷中女人的手臂從他身上移開,這才站起身。
「有事,我們到一旁去說。」
聽到聞人龍的命令,周禹笙自當從命,只是他跟上聞人龍的腳步之前,依舊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古嫦喜那張甜美的睡容幾眼,
他幾乎快望癡了,若非一道鳥啼聲突然將他驚醒,他恐怕會捨不得離開她的身邊。
只是……她不屬於他啊!永遠也不可能!
不管他付出的再多,愛她愛的再深,也無法從大王手中將她搶走。
不是他畏懼大王的權勢,而是他從嫦喜平日的一言一行中得知,她的心早已屬於大王。
因此,他不得不忍痛割捨這份不可能開花結果的情感;無奈,他的理智雖常叮嚀他,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多看她一眼,他的心便會多為她沉淪一分,照這樣下去,將會引發出何種結局,連他自己也無法預料。
「周將軍……」
看周禹笙那依依不捨的神情,以及他眸中的深情,老實說,聞人龍還真有點不悅,若非看在他曾陪他一起打天下的功勞,他早命人挖去他那雙賊眼。
聽到聞人龍呼喚,周禹笙趕緊回過神,強逼自己壓下滿腔的愛意,一臉嚴肅的向聞人龍稟告:「大王,倪丞相執意非見您一面不可,臣因無法阻撓,只好來此尋您回宮。」
「哼!」冷冷一嗤,聞人龍不耐的斥喝:「這倪騫霖還真是越來越大膽,大膽到連本王的私事也要參上一腳。可惡!告訴他,本王沒空,要他好自為之。」
「大王,臣斗膽諫議,這倪丞相您務必見上一面,因為臣曾聽坊間流傳,倪騫霖之女略懂奇門遁甲之術,也許我們可藉助倪小姐的能力來救救嫦喜姑娘也說不定。」
聽他這麼說,聞人龍立即驚喜的扯著周禹笙的手臂急問:「此事當真?」
「這……坊間流言真假難辨,且大王遲早都要面對倪小姐,不管如何,您都得給倪小姐一個明確的答案,不是嗎?既然如此,大王何不把這兩件事一起辦妥,這樣也省事許多。」
周禹笙的話不只中肯,更有幾分道理。
因此,聞人龍當下決定:「好!本王這就回宮,把這兩件事一併辦妥,可喜兒呢?」
要他就這麼拋下喜兒,他真是放心不下,就怕她有個萬一,到時候他可會生不如死。
「對啊!喜兒姑娘也是個問題……」
無法命宮女來照顧喜兒姑娘,又不想隨意找些陌生人過來照顧,這可就難辦啦!
「無妨,本王回宮,你留下。」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聞人龍終究還是決定信任周禹笙,只因他與自己相同,都有顆愛喜兒的心。
「大王,這樣好嗎?」能留下來照顧嫦喜,可說是他夢寐以求之事,可他依舊有幾分忌憚,就怕……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情感。
「好!當然好!事關喜兒,你是本王最放心的人,可也是本王最不放心的一個。這話你應該聽得懂才是,本王希望你千萬別辜負本王對你的信任。」是良藥還是足以致命的毒藥,一切端看他個人的選擇,只希望他能做出最正確的抉擇,千萬別做出悔恨終生的醜事才好。
聞人龍的這句話有如千斤重,壓得周禹笙喘不過氣,可他依舊義無反顧的一肩挑起。
「大王放心,臣會盡全力保護古姑娘的安全,一定會把古姑娘安然無恙的交回大王您的手中。」
「很好!」聞人龍立即俐落地翻身上馬,韁繩一扯,他便策馬疾奔。
突然,一抹纖細的人影出現,她不顧一切地追著那匹狂奔的馬,還不斷地開口大喊:「大王!不要拋下喜兒、不要拋下喜兒,喜兒要跟你一起走啊!」她跌了又跑,跑了又跌,不管跌了多少次,就是不肯死心。
一旁的周禹笙看她如此,趕緊欺身上前,伸手將跌倒在地的她給扶起,溫柔的替她拂去沾在她衣服上的草屑。
「喜兒乖,大王有事必須出門一趟,很快就會趕回來陪伴喜兒,在這段時間,由我這下雨的陪你一起玩好嗎?」
「你當真要陪我一起玩?」智力明顯退化的古嫦喜,純真得有如三歲孩童,一聽到有人肯陪她玩,立即很沒義氣的將那個名叫大王的男人給忘得一乾二淨。
「是你自己說要陪我玩的喔!不能騙人,騙人可是會被虎姑婆給吃掉喔!」古嫦喜佯裝一臉猙獰的恐嚇眼前的這名男人,就希望他能遵守自己的諾言。
看她如此,周禹笙的眼眶不禁泛紅,他哽咽的說:「只要喜兒高興,要玩什麼都可以,我這個下雨的絕對奉陪到底。」雖同樣天真直爽,可她那幼稚的行徑卻令人見了心痛如絞,教人真替她擔憂哪!
「太好了!那我們現在就走!」
於是,兩個外貌成熟的男女卻幼稚的手牽手,一起去嬉鬧玩耍。
聞人龍回宮了。
當這消息傳到正在御書房中的倪騫霖耳裡,他立即扯著自己女兒的手,急著要面聖。
只可惜他雖急,但他那養在深閨的女兒倪亦昭卻一點也不急。
「爹爹,您暫且稍安勿躁,等女兒把這盅茶給喝了,我們再一起去面聖也不遲啊!」
「你這個笨女兒!爹出門之前不是對你耳提面命,要你積極些、要你主動點,把你所會的招數全都使出來,務必把大王迷得神魂顛倒,讓他迷戀你,讓他忘了不該存在的女人,這些話你到底聽進耳裡了沒啊?」瞧女兒這般散漫,他這個做爹的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能代替她去迷惑大王,也省得在此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攬起柳眉,倪亦昭非常不以為然的反駁:「爹,瞧您!把女兒說得好似是個紅顏禍水,就只懂迷惑君王之心,這樣的王后女兒不當也罷!」話落,她還當真身子一轉,就打算直接開溜。
「站住!你給我回來!」
瞧自己的女兒如此不受教,倪騫霖氣得差點昏厥過去。
「不管如何,今日為父的就是下定決心,非得讓你與大王見上一面,至於後續的發展,為父的可以答應你絕不干預,但……你若不肯依我這次,那就別怪做爹的我,直接以大王之前所許下的承諾,逼迫你們擇日完婚。」
這可是他給女兒的最後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