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看她故作純情、良善的樣子,他猛然吻上她……
再要她一次,這是最後的一次!然後,他就會該死的永遠離開她!
遠走高飛,永生永世不再提起這個讓他做了十年傻瓜的臭小鬼!
德倫睜著眼睛,嚴厲審視鏡前的她為了他欲生欲死的狂放、激情,她無助的嬌喘、嚶嚀,是那麼的純情,像似初嘗禁果的害羞小處女……
害羞小處女?真可笑!德倫分不清是自己像大哥一樣為了女人變蠢了,還是她實在太會演戲?
為什麼答應了傅燁的求婚,還能這麼輕易的融化在他懷裡?
她的確做到他當年隨口胡謅的「要求」了——一個蕩婦。
看看她,有著天使的臉孔,行事卻又像個淫蕩的妖婦?!
昨夜為了奪取他的財產任他侵佔了她的初夜,今天又可以只為鞏固文夫人留下的基業,答應同為黑社會的「冥帝」傅燁的求婚……
到底,她從前的滿嘴情愛都到哪裡去了?!
「不、不行了……啊啊啊……」
星眸半睜,海靜卻看到他痛苦的神情,一滴沾染了淡淡哀愁的淚,無聲無息的落下了她的眼角。
為什麼?為什麼他在愛著她的時候,是這麼痛苦不堪的樣子?
「你想要我嗎?」她煽情的低喃,水眸在鏡中找尋他琥珀色的幽瞳。
「你給得起嗎?」
說啊,說出你的不屑、說出你的拒絕、說出你已經是傅燁的女人了、說出你過去只不過是耍著我玩的!
「讓我……滿足你的需要!」她似懇求的回答,讓德倫呆若木雞,他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狂亂的意識回溯到兩人相處的每一個片段——
她對他,向來是毫不保留的。
事情會演變到今天這個局面都要怪他自己。
要調查大哥死因的真相、要保護她們母女,他可以用其他方法。為什麼要愚昧的任由命運的安排,將她愈推愈遠?
不,把責任推給命運太可笑了!
是他一再推開她!
只為自卑感極重的自己害怕重蹈母親的覆轍,會讓他愛上不該愛的人,而失了心、丟了魂!
所以,在第一次被她的求愛告白嚇到時,他就警告自己別靠近這個麻煩的小鬼!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樣!
宇瑞告訴他,她和傅燁今晚將在晶燁酒店頂樓舉辦訂婚酒宴的,不是嗎?
為什麼她還可以這樣對他?
是因為,她愛他愛得不顧一切倫理道德、禮義廉恥?
還是她根本就是個人盡可夫的蕩婦淫娃!
「不需要對我壓抑你的一切,在哪裡要我、什麼時候要我,都無所謂。你想要的,就是我想給的……」海靜對著鏡子裡的他微笑。
「我愛你,很愛很愛你。從第一眼看到你、從第一眼望進了你深邃的眼眸時開始,我就知道從今以後,我只能沉淪在有你的世界裡了。雖然,我很清楚,我們根本是屬於不同世界的人……」
「無所謂的,因為我很傻,一旦愛上了,就是永遠的烙印。只求能跟你編織未來,不論時間、空間怎麼分離我們,不管命運、人生怎麼捉弄我們,我就是……不願輕易放棄所有與你有關的一切。」
「你……」分不清她的意圖,德倫只能像個愚癡的信徒,聆聽著她魔咒似的催眠。
「我不在乎自己會因為你變成什麼樣子。天使、蕩婦,什麼都好,只要是你喜歡的,我就去做、去學。這些年來,我在異地始終掛念著你,隨著你的扭捏而彎折、隨著你的冰冷而凍傷,這一縷被拘禁的靈魂,只願成為你的影子,不要自己的形體……」
「你別說了、別說了!」德倫想摀住她胡言亂語的紅唇,卻回想起當年她愛吻他的手指時,同樣令他震撼的告白。「我不過是想要玩弄你的身體,你對我來說,和其他女人根本沒有兩樣!」別開她澄澈得讓人心慌的大眼睛,德倫皺著眉吐出了鋒利的劍,戳破她美麗的幻想泡泡。
你和其他女人根本沒有兩樣!他的一句話,就足以讓她心跳停止……
雖然愛著他的這些年來,他對她總是這樣的態度。但,自昨夜後,海靜天真的以為他們的關係,應該會有些不同,沒想到……
「海靜,換好沒?到時間了。」傅燁的聲音自幕簾後響起,同時震懾了室內的兩人。
「傅、傅大哥……」嘴裡叫喚著傅燁,海靜的眸怔怔的看著德倫。
海靜不知該怎麼解釋眼前的情況,無論如何,她仍然是樂意和所有人分享她深愛著德倫的事實,但她卻不曉得德倫願不願意承認對她的感覺。
「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看穿海靜的猶豫和擔憂,德倫壓低聲音諷道。「或者我該說,你愛的,其實是你看見的每個男人!」
他自以為是的猜想,她是為了傅燁而產生了迷惑,剛才不是還唱著高調說愛他嗎?現在「未婚夫」一來,又乖得像只虛偽的小貓!
好一個見風轉舵的賤人!
「放棄吧,我不會愛你!我永遠永遠不會愛上任何人!」利落的為她套上那件象牙色禮服,他幾乎是連踢帶踹的將她扔出換衣間、趕離他的身邊,彷彿怕她的存在,會弄髒他似的。
「太美了。果然,美人穿什麼都美!」隔著幕簾,傅燁大聲的讚美著海靜的美麗——
一頭性感的披散在肩頭的髻發、一張為情慾及羞辱嫣紅的小臉、長睫上綴點著心痛的、叫人憐惜的珠淚;未著內衣褲的姣美身段包裹在襯出她雪肌玉膚的象牙色禮服內,誘人的乳尖如珍珠挺立在胸前,深深挖空的背部設計開口隱約看得見臀溝……
這件衣服是傅燁看過最具挑逗性的衣服了!
不,它不是衣服,它是催化男人情慾的工具!
「看看你!待會兒,我得寸步不離的跟在你身邊才行了!」
托起海靜的手肘,傅燁領她走向電梯,在聽見幕簾另一邊傳來沉重的歎息時,藏住一個微笑。「走吧,這一場盛宴,我們可不能遲到!」
海靜無力去抗辯什麼,她只能如一個妝扮華美的芭比娃娃任人牽動,走向任何他們要她去的地方。
在地上摔倒或許會痛,但從天堂摔進地獄,已經萬劫不復了……還有感覺嗎?
生命,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媽咪要她出國留學,她就去;德倫要她成為蕩婦,她就學;現在傅大哥要她怎樣,她就怎樣。
她什麼都不在意,只堅持著用一顆愚蠢的心,堅定不移的愛著那個不懂愛的男人。
他說——放棄吧,我不會愛你!我永遠永遠不會愛上任何人!
而她只想問永遠……、咒竟有多久?又有多遠?
* * *
宴會舉行的地點位在晶燁酒店的最頂樓。
豪華電梯一開,只見一望無際的開放式空間在舞池的四周佈置了佳釀、美食、鮮花和……燭火。古典、優雅的氣氛營造與一般政商、文藝ARTY都不同。
當他們到場時,中央舞池已經擠滿了人潮了,走到會場入口,傅燁對站在入口處的僕役長點點頭,等待僕役向眾宣佈他和海靜的光臨——
「各位先生、女士,請暫停您的舞步,讓我們一起舉杯歡迎今晚文定之喜的男女主角,晶燁集團總裁傅燁、及他的未婚妻文海靜。」
他的話,像是枚炸彈投在海靜毫不知情、毫無準備的心湖。「什麼?這……」
「笑一笑啊,我的小未婚妻。注意到沒有,你爹地正惡狠狠的看著我們,好像是在怪我這未來女婿虐待了你!」傅燁為她和自己各拿了香檳,親熱的附在她耳邊說。
「爹地……」海靜連忙抬頭,差點打翻了香檳。
「別看,就是要讓他急。」傅燁將手搭在她裸露的背上。「別亂動喔,不然摸到什麼可別怪我!說起來我也是辛苦,為了你們這麻煩的小倆口,今晚才會這麼搏命演出。」
「傅大哥,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海靜不明白,想破頭也不明白,他們到底背著她在玩什麼把戲?
她一向最痛恨人家把婚姻當兒戲的!
「追查了十年,我們已經確定了當初射殺了德翔、射傷了你媽媽的兇手,就是文家的『自己人』。今晚這場訂婚PARTY除了要刺激那個讓你愛昏頭的德倫爹地,更重要的……就是要佈局抓他!」
在她倒抽一口氣後,他繼續說:「很抱歉事前沒有先向你解釋,但實在沒時間了,我們不能走漏任何風聲,以免打草驚蛇。文夫人過世後、德倫又被剔除在文家之外,你成了文家惟一繼承人……那個人,正在這裡的某個角落等著向你下手!」
「是……是誰?你們知道他是誰嗎?」海靜緊張的問著。「他為什麼要殺我們……德翔哥、媽咪、還有我,我們做錯了什麼?」
「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只要抓到活口,總會問得出來的。」揉揉她的頭,傅燁的大手將她的頭壓向自己的胸膛。「只要今晚,我們就能順利的擺平最大的麻煩……」
話沒說完,傅燁已經被一個背摔拋了出去。
連續拿下三屆世界武術冠軍沒有保留半點實力,每一次出手都是快、狠、準的想要傅燁的命。
「兄弟,眾目睽睽的,誰掛綵都很難看!」傅燁皮笑向不笑的威脅,轉頭用日語斥喝一班掏槍的手下退後,差點來不及閃過德倫疾速飆來的鐵拳。
「敢動我的人就要有心理準備!」德倫火大的眼只看得見那雙膽敢觸碰海靜的毛手,他非折斷它們不可!
「你的人?我倒想知道,你以為海靜是你的什麼人?」閃過他的側踢,傅燁冰冷而俊美的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嘲諷。
「她是……她是我的女兒!」德倫瞥了海靜一眼,一時的分心害他挨了重重的一拳。
被兜面揍了一拳,嘴裡嘗到了一絲絲血腥的味道。
血腥味……許久不曾嘗過的血腥味,提醒著德倫和傅燁初識的第一天,正是目睹東京地下賭場的殺人現場。
他是武術冠軍,傅燁是流氓王子——棋逢敵手的二人較起勁來,誰也不輸誰!
「女兒?你該不會不知道自己已經是文夫人的下堂夫了吧?更何況,你跟海靜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算什麼父女關係!」
「那不算數!」德倫以手背抹去了嘴角的鮮血。「就算不是父女,她也是我的人,你沒資格碰!」
傅燁斂眸瞪視他。「我沒資格,那誰有資格?有沒有資格是誰定的,你又要用什麼立場說這句話?」
「我……」德倫只是喘著氣的回瞪他,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傅燁真的很同情德倫,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德倫,雖然還有著過去征戰沙場的修羅之氣,但他的眼神已經為愛軟弱了……就像現在閒適的站在一旁看熱鬧的連羿、袁噫、衛納斯、衛爾斯一樣。
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德倫甚至連腦筋也變差了浪費了七、八年的時間,竟還看不出來那蟄伏在他們身邊多年的「自己人」是誰?!
老天保佑,他傅燁千萬別重蹈他們的覆轍!
「我什麼我,你已經愛上她了。」按照蓓蓓事先寫好的腳本,現在正好輪到了「神父」衛爾斯上場。
他在嬌妻蓓蓓的注視下,說出被迫背下的「台詞」,這種嗯心巴拉的話還真是倒人胃口,不過,為了好友的幸福,娘心就嚶心吧——
「愛上一個人是一種習慣。你習慣她的依賴、習慣她的溫柔、習慣她的笑容、習慣她的眼淚、習慣她的任性、習慣她的嬌縱、習慣聽她說我愛你、習慣聽她說永遠不離開你、習慣她只為你一個人的熱情、習慣她永遠只看你一個人……」
「漸漸的,你也開始習慣對她依賴、習慣對她溫柔、習慣為她的笑容開心、習慣為她擦眼淚、習慣縱容她的任性、習慣容忍她的嬌縱、習慣期待聽她對你說我愛你、習慣期待聽她說永遠不離開你、習慣她惟一的熱情、習慣她對你的專一……
「直到有天,她已經不能再習慣默默付出一切,而你,卻已經太習慣理所當然的接受這天賜的一切。愛你不是她的責任,那是她甜蜜的選擇……」差點被自己嗆到的衛爾斯示意其他人幫忙接手,那哀求的眼神卻得不到無情的好兄弟們任何的回應。
勉為其難的他,只好一個人自說自唱的繼續這項苦差事。「咳咳咳……她、她也可以選擇不再愛你,到時你就得習慣沒有她的日子,你就得習慣像現在這樣,讓別的男人擁著她的畫面。除非,你開始習慣對她表達你的感情,開始習慣對她說我愛你。」
德倫什麼都不說,他不能開口、不敢開口。
他射向海靜的眼眸裡,流露著顯而易見的恐懼和心慌老天爺,他不是不愛她,他是不能、不敢愛她。
他是一個雜種私生子、一個黑鬼,他怎麼也配不上這天使一般的人兒啊!
海靜淚流滿面的望著沒有半點反應的德倫,眸一瞥,看向柔柔的燭火與透過水晶琉璃天花板上的夜空。
室外是暴風肆虐,就像她的心裡正承受的折磨一樣,狂打的風雨、急馳的雷電……這就是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的下場嗎?
她明白,一直以來,總是她自作多情。
但她天真的期望,在昨夜,曾有一度證明她的付出是值得的——不僅是為了肉體上的高潮,而是當他醉昏了那時對她表露的情意。
她該怎麼辦?他真的,沒有一絲絲愛著她的心情嗎?
如果有,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折磨她呢?!
如果沒有,昨夜又為什麼要那樣捉弄她呢?
一個連愛或不愛都不能確定的男人,真是可悲!
更可悲的是,她是這麼執著的,用盡一生的氣力去喜歡著他呵!
不知道是什麼力量支持她轉身離開的,只是當她踏出第一步時,她的身體像是有了自己的知覺,走向了電梯的方向——
如一縷暗影般,宇瑞自角落冒了出來移動到她身邊,冰涼的手掌按捺在她正猛壓電梯按鍵的柔荑上。
「小姐,你要去哪裡?傅燁告訴過你我們的計劃吧,一個人走動不安全,請讓我陪著,好嗎?」即使明知這訂婚宴,不過是一場用來刺激德倫的遊戲,但……他真的不能再看到小姐受到更多的傷害和心痛了!
他的眼神、他的語氣,竟落寞得仿似她心裡的絕望那般沉重?但海靜卻只當他是空氣似的,絲毫不曾察覺到他神情裡的異狀她所有的情緒,只為德倫一人起伏。
「無所謂了,什麼都無所謂了,我只想離開這裡……」海靜抬起頭,決堤的水痕濡染了滿臉。
「他……竟然連愛、不愛我都說不出口,更是太悲哀了。」
曾經,她以為,既然一開始就走錯了路,那麼何妨錯到底?
可是,在這一刻,她卻無法再繼續這個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