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騎著馬在山林中盡情奔馳,情緒再亢奮不過。
半天的逍遙,他和座下的駿馬終於累了;將馬一系,他悠閒地在一處山溝中小憩。
「雜種!女真雜種!」一陣孩童吵嚷的聲音打醒了他的悠哉美夢。
「我娘說你阿爹娶了蠻子的女人,所以你是雜種,是女真雜種!」那是幾個朝鮮小孩大聲爭執的聲音。
薩可努從山溝中站起,悄悄地在暗處觀察著。
雪地上,五、六個身著厚衣的男童圍著一名十來歲的女孩,你一句、我一句的罵個不停。他是聽不懂他們在罵些什麼,但端看那窮兇惡極的模樣也知道決不是什麼好事。
女孩一臉倔強,不發一語地瞪著他們,白淨的小臉上不見一絲一毫的脆弱與委屈。
「對,對,你是不要臉的雜種,連你那蠻子娘親都不要的雜種!」一名高壯的孩子指著她的鼻子罵道。
突然,女孩伸出雙手,猛地就朝高壯孩子的胸膛推去。那孩子一時不防,整個人四腳朝天地摔在雪地上。
「你敢動手!?」見同伴摔倒在地,其他幾個人氣沖沖地嗔視著女孩。「打她!」有人呼喝一聲,其他人爭相附和著。
就這樣,那五、六名男童便群起圍攻,以眾欺寡地對她拳腳伺候。
「住手!」薩可努再也看不過去,急急從山溝裡一躍而起。
想不到朝鮮孩子如此野蠻,竟然五、六個孩子圍攻一名孩子,而且還是個瘦弱纖細的女孩。
那些孩子聽見有人出聲,個個緊張兮兮地望著聲源處。見山溝裡忽然跳出一名陌生人,幾個人全沒了聲音。
「是……是蠻子……」為首的孩子聲音顫抖地囁嚅道。「快跑呀!蠻子來了!」他大呼小叫地轉身就跑,而其他孩子也尾隨而去。
女孩靜靜地佇立在原地,兩隻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一般來說,朝鮮人若是見了越界而來的女真人,一定會嚇得拔腿就跑,但……她為什麼能那麼無畏無懼地凝睇著他?
她美麗而安靜的眸子裡沒有懼色、沒有討好,只是一逕倔強而堅毅地瞅著眼前的他。
見女孩臉上有髒污,薩可努想也不想地伸手輕拭。「你沒事吧?」
她躲開他的手,警戒地瞪著他。
這也難怪,他可是朝鮮人眼中可怕又野蠻的女真人。
「你沒事就好……」
她依舊睜著那雙澄澈透明的眸子緊盯著他,像是要把他看個仔細似的。
俊逸英挺的他不是沒被姑娘們盯過,但盯著他的姑娘至少都是成熟能嫁人的姑娘,而跟前的她才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女童。
他以為自己不會在意她的目光,但離奇的是……他居然覺得心跳加速、耳根酣熱。
因為被自己的情緒所驚動,他不自覺地回望著她的眼睛;她有一雙充滿魔力的眼眸,深邃、幽靜且不可測,就像能把人吸進去似的。
好一雙動人而又教人迷惘的眼睛!想必到了十五、六歲,就能有著迷惑男人的本事吧?
「你是女真人?」
正當他迷失在她的眼波流轉之際,她忽地開了口,且說的還是女真話。
「你……你會說女真話?」他瞠目結舌地問道。
「我娘親是女真人。」
「是嗎?」獲悉她是朝鮮人與女真人生下的孩子,他隱隱生起一股親切感。「那真是太好了。」他莫名興奮地衝口而出。
「有什麼好?」她睇著他,眼底是一抹足以教人凍結的冷冽。
薩可努一愣,怔然地望著神情冷絕的她。
「我是朝鮮人和女真人生的雜種,有什麼好?」她含恨地說。
他錯愕地凝視著她,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她眉梢一挑,轉身就要離去。
「喂!」薩可努略顯倉皇地喚住她。
她回過頭,一徑冷漠地覷著他。
「你……你叫什麼名字?」他想知道她的名字,雖然他覺得她可能不會告訴他。
她沉吟片刻,語氣漠然地吐出一句,「尹蕨娘。」話落,她則轉身子,迅速地離開了他的視線。
「尹蕨娘?」他喃喃念著她的名字,心湖罩起一片迷茫。
※※※
終於又是鴨綠江結冰,可以涉過江面直抵朝鮮的時候了。
冰封的林子裡,一道騎著駿馬的矯健身影迅速而飄忽地行動著;那是一道男人的身影,而且是非常強健高大的男人身影。
「阿黑,去!」他振臂一呼,手上的一隻獵鷹倏地展翅飛起。
遠遠地,一隻疾速逃竄的狐狸沒命地往林子的另一頭狂奔;那獵鷹在空中緊迫跟上,兩隻眼睛犀利非常。
男人腳程雖快,但狐狸生性狡猾且熟知地理環境,一下子就衝出了樹林。
「好傢伙,」男人望著眼前結冰的鴨綠江,唇邊是一記「勢在必得」的霸氣笑意。「不抓到你,我就不叫薩可努!」
說著,他大膽地騎著馬踩在剛結冰的江面上,「駕!」他輕踢馬腹,座下的駿馬便急速地朝著邊界的另一頭奔去。
這是他第二次踏上朝鮮的土地,距離他第一次越界已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進到楚山境內,又是一片冰封大地的景象,就如同十五年前的那一天一樣;他馭馬前進,不久就來到當年那一座幽靜的山林裡。
好熟悉的感覺,一切彷彿都還是昨日才發生似的。
不知怎地,他腦海裡倏地浮現當年那女孩的冷漠模樣,和她那一雙教人看過就永難忘懷的眸子……
回想起來,他至今未娶,一半是國事繁忙,一半則是因為他一直在找尋那雙彷彿只在夢中才能見到的眼睛吧?
她現在應該有二十四、五歲,想必已嫁作人婦了,想她何用?
一回神,他想起今天的目的。
「去哪兒了?」他正納悶著狐狸為何失去蹤影之時,那狐狸的影子又映人了他的眼簾。
狐狸一溜煙的往林子裡跑,動作十分敏捷。
「這次一定逮到你!」他銳利的眸子如鷹集般緊盯著那頭狡繪的狐狸,眨也不眨地。
咻地一聲,箭矢飛射而出,筆直地射中了狐狸的後腿。狐狸顛簸了兩下,砰地倒在雪地上掙扎。
趨前拎起狐狸,薩可努俊朗的臉龐上漾起了滿意的微笑。
他不經意地仰起頭來,發覺天空竟是一種半透明的紅色。
好美!他喟歎著。
想起來,他已經很久沒這般悠閒了。
本以為滅了大遼後,就能自此高枕無憂地過安樂日子,豈知事與願違;完顏帝突然崩殂,大金也正處於新舊皇帝交接的過度時期,身為開國功臣的他還是得一刻不得閒地東奔西跑。
這都怪格日勒,要不是他一天到晚忙著陪妻兒,這成堆的事也不會淨落在他和額濟納的肩頭上。
唉,活該倒霉他倆還是單身漢,只好什麼事都往自個兒身上攬。
重新躍上馬背,他掉頭就要離去。
突然,一陣隱隱約約的鑼聲及喧嚷留住了他的腳步。
他勒馬佇足,氣定神閒地候著;不多久,一支迎娶的隊伍從林子的另一邊熱鬧地朝這兒行來。
行列中有人眼尖地觀到他,立刻聲線拔尖地叫嚷著:「蠻子!
是蠻子來了!」
迎娶行列一見薩可努,頓時亂了腳步,「快跑啊!」不一會兒,迎娶的人們丟下轎子,四處逃竄……
才一晃眼,雪地上便遺落了一地迎娶的物品及樂器。
「搞什麼?」薩可努糾起眉心,不解地看著眼前的場面。
這些朝鮮人是怎麼回事?就算是見了鬼也不應該是這種樣子吧?
笑死人了,竟然將新娘丟下,自顧自地逃走,真是荒謬透頂!
不過話說回來,那轎中的新娘為何不逃呢?她是嚇昏了,還是嚇呆了?
奇了,他真想看看這新娘究竟是怎麼了。
想著,他躍下了馬,一步步地趨近轎子。
「喂!」他掀起簾子,輕喝一聲。
※※※
蕨娘冷靜地睇著站在轎外的男人,連呼吸都和平時一樣沉穩。
男人驚訝地端詳著她,眼底是一股不知名的熾熱。他不像是來掠奪的女真人,他……他究竟想做什麼?
啊,真是好看的男人,至少她從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這麼豪氣的男人。
濃密而修長的眉毛、炯炯有神的重瞳大眼。直挺的鼻樑、豐潤飽滿的唇瓣,還有剛毅的臉部線條……這個男人好看得活像是從夢境裡跳出來的一般。
她應該大叫救命,甚至拚命脫逃的,但她卻坐在這兒盯著他瞧。是因為他和那早已棄她而去的娘親一樣是女真人嗎?
是的,她是半個女真人,是被朝鮮人稱為「蠻子雜種」的半個女真人。
因為有個女真族的娘親,她自幼就是村裡孩子們欺負辱罵的對象。
早些年,女真人總在江面結冰時越界侵犯,因此朝鮮人一直視女真人為蠻幹、為天敵。
女真族驍勇善戰、騎射俱優,往往佔盡了朝鮮人的便宜,而正因如此,朝鮮人簡直可說是把女真人當萬代世仇一般。
在這樣的情況下,有著女真血統的蕨娘,自然成了長期遭受侵略又敢怒不敢言的朝鮮人出氣對象。
想到這兒,她越發覺得自己不該「坐以待斃」,她不能再與女真人有任何關連,尤其是在她好不容易許了戶人家之後。
姜家是村裡的老貴族,而她即將要下嫁的是姜家的大少爺--姜仁賢。
說是少爺,其實他也有四十了。姜家在楚山一帶非常有勢力,連地方上的官吏都得看姜家的臉色。
蕨娘今年已經二十有五,早就過了適婚的年紀,因為她的身世特殊,尋常人家根本不想娶個「麻煩進門。
年前,姜仁賢的妻子死於急病,他就一直有續絃的打算,只可惜他為人霸道、品德不佳,一般人家壓根不願將女兒嫁進他家。
最後,他看上了二十有五,尚未許嬌的蕨娘,並三番兩次派人上們施壓。
在他軟硬兼施、恩威並濟之下,蕨娘的父親尹壽冀終於點頭答應了。
「蕨娘,你已經二十有五,恐怕是許不到什麼平常人家了。
嫁入姜家至少保你衣食無缺,人家也不敢再欺你是什麼蠻子雜種的……」
她阿爹的這番話讓她下定了決心,嫁給她一點都不愛的姜仁賢。
她被喊了二十幾年的「蠻子雜種」,斷不希望將來自己的孩兒也落得此等下場。只要她嫁了姜仁賢,再沒人敢叫她「蠻子雜種」,而她的後代也不會還被稱為「蠻子雜種」。
睇了這女真男人最後一眼,她拎起裙擺,毫不遲疑地就要跳出轎子。
「你……」突然,她的手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給攫住。「尹蕨娘?」
她一定神,迎上了男人澄澈炯亮的重瞳大眼。「呃?」
※※※
其實薩可努並不確定她究竟是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但她的眼眸卻給了他這樣的希望。
只一瞬,她臉上那複雜的、奇怪的、困惑的、迷惘的表情便深深地吸引著他。
就是那雙眼睛,那雙教他魂牽夢縈、朝思暮想,好似上輩子就已見過的眼晴。
她那巴掌大的鵝蛋臉上,有一雙既冷漠又沉靜的大眼睛,兩道秀氣卻倔強的眉毛,直挺秀麗的鼻子,還有一對教人忍不住想淺嘗一口的唇瓣……
她……真的很美,就連那眉頭微蹙,幾番掙扎的模樣也美得教人悸動。
這個女真男人為何知道她的名字?尹蕨娘瞪著水靈的大眼,眨也不眨地睇著他。他究竟是誰?又是為了什麼來破壞她的「好事」?
他忘神地凝視著她,「你……你是尹蕨娘嗎?」
蕨娘挑起眉梢,氣呼呼地怒吼道:「放開我!」她用力一振,卻掙脫不了他的手。
聽見她一出口竟是女真話,薩可努心中已十分的篤定。
「你果然是尹蕨娘。」
真沒想到他十五年後再度越界,居然還會再次遇上她,而且是已經蛻變為成熟女人的她。
不知該說是老天安排巧妙,還是他真情動天?這世上真會有這般不可思議的事情?十五年的時間並不短,十五年可以忘記許多事、許多人,十五年也可以讓你對某個人的思念越來越深刻、越來越濃烈……
這一瞬,他的心裡升起了無限的欣喜,那份喜悅之情遠比攻城略地來得教人興奮。
「是又如何?」她嬌悍地瞪視著他。「放手,你這個女真蠻子!」
「蠻子?」聽她如此「稱呼」自己,他不禁有點慍惱。「如果我沒記錯,你身體裡不也流著一半的蠻子血液!」
他對她的事如此清楚,著實教她心頭一震。他是誰?為什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心中雖然驚疑,蕨娘的臉上猶然不見一絲懼色,「隨隨便便拉著人家的手不放,還說你不是蠻子!?」
薩可努難以置信地睇著她。真沒想到都經過了十五年,她還是一如當年那般嬌悍冷傲。
有著一半女真血統的她竟然把「蠻子」這種字眼掛在嘴邊,而且還當著他的面說。
長久以來,朝鮮人都將他們女真人稱為蠻子,甚至還有「蠻子,其性剽悍,其心不知五常,為不慕華之蠻夷。為求免饑,遂常侵東華,奪其糧食,擄其人民,極盡兇惡之能事」這樣的文章出現。
他不否認是有某些女真人曾越江侵略朝鮮,但那並不代表所有的女真人都是那樣,朝鮮人以偏概全,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作法,他可不苟同。
他討厭老把他們稱為「蠻子」的朝鮮人,更懊惱她總把「蠻子」兩字掛在嘴上。畢竟,她身上流著女真人的血是不爭的事實。
「不准你再說蠻子這兩個字!」他懊惱地摔開她的手。
蕨娘忍著疼,恨恨地瞪著他。
「你已經變成自以為文明的傲慢朝鮮女人了嗎?」他欺近她問道。
「我不是傲慢的朝鮮女人!」她不甘示弱地回嘴。
「對!」他的眉心聚攏,眉丘隆起,看來有點嚇人。「你是朝鮮人和蠻子生的雜種。」他故意出口傷她。
朝鮮人說她是「雜種」 已夠窩囊的,現在居然連他這個莫名其妙的女真人也說她是雜種?
她跳了起來,怒氣沖沖地指著他,「你敢說我是雜種!?」
「難道你不是?」為報她方才罵他是「蠻子」的仇,他決定「奉陪到底」。
蕨娘蹲下身去,隨手抓了一把冰雪,啪地往他臉上砸。「女真蠻子!」
「你!」被扔了滿臉,他簡直氣瘋了。
從來沒有任何人敢這麼對他,而她居然……
趁他不備,她沒命地往林子的另一頭跑,只可惜地上積雪過深,而她又穿著一身沉重的新娘行頭,沒跑幾步路,她就摔倒在地上。
她重新爬起,回頭瞥了薩可努一記,卻見他神情微慍卻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
急喘了幾下,她拎起裙擺,再度開跑。
睇著她氣喘吁吁、神色驚慌的模樣,薩可努覺得好氣又好笑。
衣裙皺亂、髮絲一縷縷地散落,她實在有點狼狽……
不過,她是個連狼狽時都讓人覺得好看的女人。
「你跑不掉的!」他朝她大喝並移動腳步。
蕨娘回眸,神情錯愕。「你……」
他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跨步向前,動作迅速且俐落地將她攔腰一抱。
「放開我!」蕨娘奮力掙扎著,卻怎麼也掙不出他的箝制。
薩可努擄著她躍上馬背,「我要帶你回去你該去的地方。」
「你……」什麼她該去的地方?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女真男人……他一踢馬腹,如風似的往林子外奔馳而去。
「你想帶我去哪?」她不罷休地朝他嚷嚷。
薩可努以單臂,像獵鷹攫著兔子般地攫住她,「江的另一邊。」他笑說。
蕨娘一怔。江的另一邊,他指的是女真人的地方!?不,她……她要嫁人,她不能到那裡去,那裡是女真人的地盤,只要一進去,她這輩子就真的跟女真人劃不清關係了。
「不,我不去!放了我!」她聲嘶力竭地大叫。
突然,一隻灰黑色的獵鷹從正空中直撲面下,那姿態教蕨娘一時晃神。
「呀!」 那獵鷹啪地停在薩可努寬闊的肩頭上,兩隻眼睛如利刃般地注視著在他身前的她。
薩可努縱聲一笑,「阿黑,這回我們「大豐收!」話落,他急催座下良駒,馬不停蹄地往江的另一頭馳去。
眼尾餘光一掃,蕨娘睇見了他散開的烏黑長髮在空中飄搖,背光的他就像會發光似的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她的心驟地一跳,接著便是無止境且不知名的迷惘……
※※※
蕨娘內心惶惑地坐在帳中,眼睛不時四處張望。
原來這就是女真人住的地方。真奇怪,他們居然睡在帳子裡……
「尹姑娘,」一名十五、六歲的女孩掀簾進來。「我是蘭兒,是將軍要我來伺候你的。」
看蕨娘模樣狼狽,蘭兒的唇角乍現一抹無譫的笑意。「我幫尹姑娘準備了衣服和水,你先梳洗一番吧!」
今天大伙見黑鷹將軍從鴨綠江的那一邊帶回一隻狐狸和一個女人,個個無不議論紛紛。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將軍,竟然在那「獵」回一個會講女真話的朝鮮女人?
「那個蠻子呢?」蕨娘忿忿然地問。
蘭兒一愣。「你……是說將軍?」居然叫將軍是蠻子,真是個膽大包天的朝鮮女人!
「誰管他是什麼將軍!」蕨娘氣呼呼地嚷著:「叫他送我回楚山去,聽見了沒!?」
蘭兒沉下臉,語帶警惕地告誡蕨娘,「你最好別激怒將軍。」
「我才不怕他!」她驕傲地抬起下巴。
蘭兒若有所思地睬著她,「尹姑娘,你還是趕快梳洗更衣吧!
待會兒將軍來了,你……」
「我絕不換上你們的衣服!我要回楚山!」蕨娘一陣近乎咆哮地搶白。
蘭兒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兇惡難惹的朝鮮姑娘。
「尹姑娘,你……」
話還沒說完,帳外傳來了一陣沉沉的腳步聲。蘭兒一頓,面帶憂色的瞅著堅決不梳洗更衣的籐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