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關心!」一看是白宸珺到訪,原先躺著的秋月連忙撐起身子,口氣不善的回道。
「很好,看樣子姑娘的命很硬,死不了。」對方既然不太友善,白宸珺的臉色也很難好看到哪裡去。
這句話一激,秋月差點跳起來和白宸珺拚命。
「我就說你是曹軍的問諜!」秋月邊罵邊四周張望,準備找劍劈了眼前這個礙眼的人,「現在終於露出真面目了!」
這個女人,真番。
翻翻白眼,白宸珺實在很想掏掏耳朵以對那句「間諜」致上最高的不屑之意。
「放心,我要是曹軍的間諜,準會去暗殺如關羽、張飛、趙雲、諸葛亮之徒。」白宸珺說道:「絕不打姑娘主意!」
「什麼意思?」
白宸珺兩手一攤,「投資報酬率不高。」
「啊?」
看秋月不懂,白宸珺歎了一口氣,捺著性子繼續解釋:「意思就是說,姑娘的重要性不若我剛剛提到的那幾位——」
還未說完,迎面而來便是一個枕頭,白宸珺當場被砸得正著。
「好痛。」白宸珺連忙拿下枕頭,摸摸自己可憐的鼻子,驚訝的看著秋月。
「你是來取笑我的嗎?」秋月怒道。
將手邊的枕頭丟到一旁,看在秋月是個傷者,白宸珺經過幾次的深呼吸後,好不容易才壓下滿腔的怒火。
白宸珺嘟著嘴指著桌上的東西,對秋月道:「我是送東西來給你吃的,免得你餓死,看情況是我多管閒事,既然你還有力氣朝人丟枕頭,可見精力好到連閻王爺都可以打跑,又何懼小小的傷口?真是抱歉,本小姐多慮了。」說完,她轉過身便大步離開。
「等一下!一秋月大聲喊住白宸珺,看她腳步不停,連忙大叫,「我叫你給我等一下!」
「幹嘛?」很少被人大吼的白宸珺惡狠狠的轉過頭瞪著同樣臉色難看的秋月。
要打架是不是?當她老虎不發威,是病貓嗎?就不信一個好好的人打不過一個腳受傷躺在床上的人!
面對一肚子髒話準備出口的白宸珺,秋月突然丟出一句話。
「多謝你。」
啥?白宸珺還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我說多謝你。」既然說出口了,秋月乾脆拋開面子,「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已被曹軍一槍刺死。」
驚訝於秋月會向她道謝,白宸珺張大了嘴巴,很難消化剛剛她所說的話。
天要下紅雨了?
還在發呆之際,又是一個枕頭丟了過來,白宸珺連忙向旁邊閃開,「你幹嘛丟枕頭?」
「誰教你長得這麼醜?」秋月不屑的道:「一名女子張大了嘴,成什麼體統?」
嘟著嘴看著秋月,白宸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普天之下可從沒人說過我長得醜!就只有你這人——」
「怎麼著?」秋月頂了回去。
莫名奇妙!不,是不可理喻!白宸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張大了嘴巴卻罵不出肚子裡的髒話,憋得差點內傷。
「好了,你可以走了。」秋月翻身向內,丟出了這句話。
可以走了?
白宸珺著著秋月的背影好一會兒,覺得自己像秋月養的小拘,主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被罵了還要愉悅的汪汪叫,以示對主人最高的忠誠。
搞什麼啊?這女人有沒有一點基本的禮貌?感謝人家是以這樣不屑的態度來感謝嗎?
「等一下。」
白宸珺才剛轉身,身後又傳來秋月的聲音。
「幹嘛?」白宸珺氣沖沖的轉過頭大聲吼道。
「不准你對不起趙將軍。」秋月瞄了她一眼,陰沉沉的說:「你若對不起趙將軍我絕對把你的皮扒下來!」
啥?白宸璇當場傻眼。
「就是這樣,你可以走了。」說完想說的話,秋月又翻身向內,不理會她。
一看到秋月又是這種藐視的動作,白宸珺當場暴跳如雷。
「趙將軍又干我什麼事情了?」
莫名其妙嘛!哪有人莫名其妙的叫住別人說了一堆奇怪的話,又莫名其妙趕別人走?
汪汪!就算是小狗也有自尊啊!
白宸珺還沒吠完,感覺耳邊突然一陣涼風吹過,接著發現臉頰傳來一陣劇痛,她連忙伸手一摸,發現臉上被劃出一道血痕。
白宸珺看看身後,發現自己身後的牆上插著一把刀,她轉頭看向秋月,秋月已經坐了起來,手邊還拿著兩把匕首。
發現秋月全身散發殺氣,白宸珺嚇了一跳,忙退了兩步。
「如果你……如果你辜負趙將軍……」秋月咬牙切齒,顫著聲道:「我……一定不饒你!」
驚訝於秋月的反應,白宸珺好一會兒才鎮定住自己的心情,試探性的問道:「秋月姑娘,你……」
話未說完,白宸珺發現秋月雙目盈滿淚水,一顆顆滾了出來。
秋月發現自己竟在白宸珺面前流淚,連忙將臉別了過去,卻抵不住心底的悲傷,一聲聲強忍住的嗚咽聲從她緊掩住的嘴中逸出。
一向堅強、倔強的秋月,想必心中必定有無限傷感,才會在視為死對頭的自己面前哭泣吧!
看著轉頭哭泣的秋月,白宸珺心中一陣悵然。
想安慰秋月,卻又擔心自己的好心可能又成了火上加油,她實在左右為難。
正不知所措之際,白宸珺不經意瞥見秋月房間一角放置著古琴,白宸珺思考了一下,走了過去,搬出古琴,盤腿坐了下來。
凝視了一下古琴的構造,回想著以前學習古箏的經驗,白宸珺試著撥弄了一下,琴便發出聲音。
白宸珺調好音,向仍舊低頭下理自己的秋月看了一眼,吐了一口氣,便撥弄著古琴開口唱著歌。
她唱的是奧黛麗赫本王演的「第凡內早餐」主題曲,該曲曲調輕柔,帶著淡淡少女的哀愁,卻又有期盼未知世界的積極精神,在四周寂靜的環境下,她的歌聲與琴聲顯得更加清晰。
秋月雖聽不懂白宸珺所唱出的歌詞,但柔和的曲調意外平撫了她混亂的思緒。她臉上掛著未干的淚痕,從白宸珺開唱時,便目不轉睛凝視著她。
一曲歌畢,屋內一片沉寂,只聽到在房外遠處傳來細微的人聲,正是今夜為慶祝戰勝而舉行的宴會,與會人士所傳來的嬉鬧聲。
「我心情不好時,總會聽歌。」白宸珺打破沉默,盯著古琴緩緩的說:「一邊點上檀香,一邊品茗,一邊聽歌。」頓了一下,見秋月不說話,她又說:「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你,只好唱歌給你聽了。」
說到此,她將視線從琴上轉到秋月瞼上,發現秋月也正看著她。
白宸珺推開琴站了起來,誠懇的對她說:「如果你想哭,就哭吧,如果你因此能得到抒解,就不要客氣的放聲大哭。」
「我走啦。」頓了一下,見秋月還是不說話,只是睜大雙眼看著自己,白宸珺歎了口氣,「雖然你平日對我很凶,不過我還是喜歡很凶卻很有精神的秋月。」
她看了下桌上的東西,「東西還是要吃,餓死了自己,可會讓很多人為你難過。」
說完,白宸璇便走了出去,獨留秋月坐在床上,凝視著被關上的門扉。
走出秋月的房間,白宸珺便要回自己房間,途中卻見趙雲等在走道上。
一見白宸珺走來,他便驅上前問道:「秋月好些了嗎?」
一見趙雲,白宸珺就有氣,她眼不眨、頭不抬,快速從他身邊走過。
「姑娘?」趙雲連忙拉住她。
「幹嘛啦?」白宸珺吼道:「你這個殺人兇手,離我遠點!」
「殺人兇手?一他皺起眉頭,「姑娘何出此言?」
「要不然呢?」嗚嗚嗚,可憐的電擊棒跟催淚瓦斯真是死不瞑目啊!而且這個死男人還奪走她的初吻!可惡至極!
「別這樣。」他忙道:「我在問姑娘正經事。」
「我也很正經的回答你啊!」
「這……」面對白宸珺的故意刁難,他好聲好氣的說:「姑娘,我是真的很關心秋月。」
一聽到這句話,白宸瑤心裡的無明火燒得更加旺盛。
死沒良心!處處留情!
殺人般的目光從白宸珺眼中射出,一接觸到這眼神,趙雲一楞。
「又怎麼了?」他不解的問道。
「既然這麼關心,自己去看啊!」白宸珺滿心不是滋味。
趙雲一楞,「你是怎麼了?看起來似乎不太開心?」
「我開心不起來。」她抬起頭來看著趙雲,一見他的臉,就想起可憐的點擊棒和催淚瓦斯,還有那一吻。
白宸珺面無表情的低下頭,從趙雲身邊走過。
「別走!」趙雲連忙抓住白宸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聽不懂國語啊?」白宸珺沒好氣的說:「我不是回答了嗎?你自己去看。」
「我不能去看她。」他遲疑的道:「尤其這個時候若去見她,恐怕她會誤會。」
「誤會什麼?」
「你也是明眼人。」趙雲直勾勾的看著她,「知道我在說什麼。」
白宸珺一楞,頓時醒悟。「好樣的!你明知秋月對你的心意……」那先前還否認她的提醒?
「我對秋月一向只有兄妹之情,並無男女之意。秋月的心意,我也一直以為該是小孩子的仰慕之情。」
白宸珺張大嘴,不敢相信的聽著趙雲繼續說著。
「更何況趙某已有屬意之人,更不能讓秋月再誤會下去。」
「屬意之人?」
乍聽這句話,白宸珺嚇了一跳,看著他的眼睛,只見那雙眼依舊如同平時一般清澈。
「你有屬意之人?」白宸珺又問了一次。
「是的。」他點點頭。
怎麼可能?她明明記得趙雲直到「計取桂陽」之前都還未娶妻,所以桂陽太守才想將自己的嫂子嫁給他!怎麼這會兒南郡都還沒打去,趙雲便有了意中人?
更何況這個死男人吻過她,竟然還在她面前說已經有屬意之人?
怎麼?現在擺明是告訴她,那一吻是誤會嗎?
「你確定?」白宸珺又問了一次,「趙將軍的意思是……你已經有意中人了嗎?」
趙雲堅定的點點頭。
可惡啊!如此負心薄倖……
「誰啊?」白宸珺咬牙切齒,心底暗暗發誓,趙雲要真敢說出一個人名,她不撕爛他的嘴,就不姓白!
「姑娘認識。」見她臉色大變,趙雲有些不解。
「我認識?」她尖聲叫道:「到底是哪個小兔崽子?」
江夏城裡城外,從四歲小孩到八十歲老婆婆,只要是她見過的女子,全部一個不漏從她腦海中閃過,可是任她想破頭,卻想不出一個可能人選。
「小兔崽子?」趙雲皺起眉頭,有些不悅的道:「姑娘說的話很難聽,一個女孩子家不該說這種粗話!」
趙雲本來是好意,不過卻被白宸珺誤會了。
「現在就在幫她說話?」她不敢置信的指著他,氣到說不出話來,「你……你……」
「姑娘?」發現她又氣又傷心的神情,趙雲有點驚訝。
不知為什麼,滿心的委屈襲上心頭,看著他的神情,更讓白宸珺又氣又發狂,她連續深呼吸數次,好下容易才讓自己稍微平靜。
「為何如此生氣?」他拾起白宸珺的下巴,赫然發現她雖表情倔強,眼眶卻蓄滿淚水。
對啊!她幹嘛這麼生氣啊?可是她就是這麼生氣嘛!講句難聽的,就是不爽!
拍開他的手,白宸珺將臉別過去,卻發現一滴眼淚不爭氣的滑落臉龐,她連忙伸手擦乾,但淚如泉湧,止也止不住。
「怎麼哭了?」他連忙扳正她的臉。
「被你氣的!」瞪著他,她罵道:「都是你,還敢問我?」
「我?」趙雲一臉無辜。
「對啦!」
白宸珺氣到索性把滿臉的眼淚和鼻涕,都賭氣的擦在他胸前的衣襟上,看白宸珺這孩子氣的動作,趙雲雖無奈,也不敢制止。
「我真的不知道,為何姑娘會這麼生氣?」他小心的說。
將滿臉的眼淚全部擦乾,白宸珺吸吸鼻子,瞪著他。
對啊!她幹嘛那麼生氣啊?
哭夠了,白宸珺嘟著嘴瞪著趙雲,終於可以心平氣和的思考這個問題。
「不知道。」她想了一下,「覺得你花心、色鬼、處處留情、欺騙感情,還有——」
聞言,趙雲連忙問道:「等等?怎麼會有這些罪名?」他怎麼都下知道自己做過這些事隋?
「難道不是?」白宸珺驚訝的看著趙雲。這人真是無可救藥了!
「趙某真的下知!」趙雲嚴肅的道。
「你欺騙了秋月的感情。」第一項嚴厲的指控。
「我沒有!」趙雲義正辭嚴的說:「天地良心!我從沒有欺騙秋月!長久以來,我便將秋月當成自己的妹妹,從沒摻雜男女私情!」
看趙雲一臉正氣,白宸珺頓時接不下去,便道:「好吧,你沒欺騙秋月。」
「我本來就沒有!」
「那我呢?」白宸珺指著自己,不滿的說:「你……那一吻呢?」說到後來,她覺得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趙雲一楞,沒想到白宸珺會說這件事。
沒聽到趙雲的回答,白宸珺又誤會了,她冷笑道:「難道你想告訴我這是國際禮儀嗎?這裡又不是二十一世紀!」
趙雲不懂白宸珺的話,又楞住了。
見趙雲不說話,白宸珺當他默認,一把無明火又燒了上來。
她朝真趙雲大吼,「真是錯看你!我回去一定將《三國演義》撕掉。」說完,她用力將他推開,氣得全身發抖。
「等等!」趙雲連忙一把將白宸珺抓住,「聽我解釋。」
「解釋個鬼!」
「姑娘!」他暍道:「你別衝動!冷靜些!」
「跟你這種人需要冷靜什麼?」白宸珺瞪著他,「放手!」
「不放!」趙雲看著白宸珺的眼睛心痛的看到裡面充滿憤怒和疏離。
「那你是要怎樣?」她口氣惡劣的問道。
「你別這麼凶!」趙雲輕聲哀求,「我不是姑娘所想像的那種人。」真頭痛,誰教他喜歡上這麼凶又不講理的女人。
趙雲放下身段,幾近哀求的語氣讓白宸珺心軟,可是她氣未消,口氣怎樣也和緩不了。
「我還有事,想先走。」
他堅持道:「姑娘先聽我解釋。」
白宸珺看了他一眼,「怎樣?」她的口氣雖不好,但態度已經和緩下來。
趙雲雙手環住她的身子,柔聲說道:「趙某當天對姑娘的無禮舉動,雖是無心之舉,但趙某卻沒有後悔。」
「重點。」白宸珺語氣冷淡。
不太懂她這句話的意思,不過從語氣聽來,還是可知她的不悅,趙雲歎了口氣,「趙某為人,姑娘怎能不瞭解?」
「你再下說重點,我就走了。」瞪著趙雲,白宸珺口氣不善的說:「不要浪費時間!」
「趙某不會對其他姑娘做相同的事。」他嚴肅的說:「我只對姑娘做過這種事,這樣你還不懂嗎?」
「說重點!」白宸珺根本沒仔細聽,只是重複這句話。
「趙某的意中人是姑娘,你!」見她根本沒注意,趙雲一惱,用力收緊雙臂,差點將她勒死,「這樣姑娘清楚了嗎?」
清楚了……清楚了……
白宸珺一句話都發不出來,只是手指這他緊抱的雙臂,快翻白眼了。
趙雲這才放鬆力道,卻仍環著白宸珺的腰,「這樣姑娘不會再誤會了吧?」
她拚命大口呼氣,以填補剛剛肺部被用力擠出空氣後所留下的空間。
開玩笑!這個男人有暴力傾向!她才不敢與他有任何關係呢!
「剛剛有專心聽到我說的話嗎?」趙雲故意問道。
「聽到了!」確定肺活量充足,白宸珺朝他吼了回去。
趙雲不以為意,只是笑著說:「那麼,姑娘有什麼想法要告訴趙某?」
想法?什麼想法?剛剛差點被勒死的可憐女人,哪還有心情想什麼想法?
看白宸珺吼完後,仍努力大口呼吸的動作,趙雲心知方才用力過度,連忙柔聲安慰她,「沒事就好,方纔我實在太用力了,很抱歉。」
「本來就是。」她埋怨道。
「那姑娘還說我是負心之徒嗎?」他低聲問道。
白宸珺一怔,現在才搞清楚趙雲的意中人是誰,頓時心跳加速,面紅耳赤。
原……原來是她自己搞錯了。
「姑娘的脾氣真不好。」趙雲笑道。
聽到這句話,她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對!我從沒有告訴過將軍我脾氣很好。」
「可是,我希望你能對我好一點。」他輕輕擁著她,柔聲道:「你對我凶,會讓我很難過。」
趙雲輕柔的舉動和溫和的聲音教白宸珺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
喔,老天!她……好像不太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