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尉遲漣漪雙眼朦朧,她無畏地挺起胸膛,像名聖潔衛道的小尼姑,欣然承受他的怒火。「你不能殺他,草菅人命是強盜的行為,你不能隨便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我、就、是、強、盜。」袁滅一字一頓,鏗鏘有力的在她耳邊陳述事實,冷到足以讓十八層地獄結冰的臉,不帶絲毫感情。他恨恨地攫住尉遲漣漪柔弱無骨的皓腕,毫不憐香借玉的將她拖起,瘋狂地咆哮,「我就是強盜,你不是早就認清事實了?既然你這麼想要強盜頭子騎你,我成全你--」
袁滅簡直氣瘋了。他把尉遲漣漪當麻袋似的抓起,提住她的腳踝將她甩在肩上,對著噤若寒蟬的壇主們,冷冽道:「把這傢伙給我扔下山去。」
「是。」鐵彧們不敢再有異議,忙打點屬下依寨主之命行事,一行人更魚貫地尾隨寨主回屋,怕袁滅會在怒火翻騰的瞬間,將尉遲漣漪痛宰一頓。
砰!
門扉緊緊甩上。
袁滅將尉遲漣漪丟上床,一面解開袖扣,敞開衣襟,一面面色猙獰的往尉遲漣漪蜷縮的角落走去。
伸手一探,他輕而易舉的將她拉到他的面前,讓她跪倒在炕上,氣呼呼的撕扯著她的衣服,嘴裡不斷吼著傷人的言語。
「你喜歡強盜使強使壞是不是?好!我就強給你看。」尉遲漣漪掙扎的拳頭,力道微薄,對強悍如他,根本就是隔靴搔癢。抓住她的手,他猙獰道:「強盜、強盜,真正的強盜不會教你體驗真正的歡愛,不會讓你欲仙欲死,不會讓你盡情享受魚水之歡。」進一步撕開尉遲漣漪包裹住身軀的粗布衣裳,他貪婪地享受她的恐懼,冰冷的字眼,像粒粒冰珠子,撞擊著尉遲漣漪,封鎖住她言語的能力,只能瞠大恐懼的眼凝視他。
「真正的強盜只擅長姦淫擄掠,我們只會一逞獸慾不會回報。女人在強盜眼裡,不過是用來發洩的工具,毫無尊嚴可言。」強迫自己不去正視尉遲漣漪乾枯的眼,他硬是狠下心腸,殘酷地吼:「我將你納入我的羽翼之下保護,給你特權,除了我,你不用服侍雷火寨諸多弟兄,你還奢求什麼?你沒看過強盜羞辱女人,想像那些紅帳裡的賤貨讓一群土匪強盜輪暴是不是?讓你衣食無缺,使盡渾身解數伺候你,結果你還是不知足,啊?」指控的聲息沙啞難辨,最後變成迭聲的嘶喊:「就是對狗,也沒人比你更殘忍……該死!該死!該死!」
事實上,尉遲漣漪急欲逃跑叛離的舉動,像一把利刃,將他的心砍成天空繁星,血流成河。他無法容忍尉遲漣漪背叛他,對她的薄情絕義更是無法釋懷。
為什麼?
為什麼當他付出一段情感,得到的卻總是絕情以待?
為什麼他好不容易想要安定下來,尉遲漣漪卻將他的真心視若草芥,不屑一顧?
孩提時代扎馬步不穩,被娘親狠狠抽鞭子的景況歷歷如昨,他哭著喊父兄,卻無人理會他的情景,再次鞭打著他的心,讓他痛不欲生。
袁滅身形顫抖,瞪著她的鷹眼幾欲彈出,滾熱的水,溫潤眼眶,他只想傷害冷血無情的尉遲漣漪什麼,以求報復--像她傷害他一般的報復。
「不要!」袁滅吃人的模樣,真的駭住尉遲漣漪了。要是袁滅真要對她證明什麼,他粗悍的舉止,已經達到目的。
淚水撲簌簌的滴落下來,她跟著紅眼,輕聲哀求。「求求你,不要!」至於不要什麼,她懵懂的心似懂非懂,她只知道兩人薄如蟬翼的微妙關係,因她的輕蔑,出現裂縫,難以彌補。
「求我!你有什麼資格求我……」當他衝進尉遲漣漪的瞬間,直視她面無血色的臉,目光落入她空洞的雙眼,袁滅的心猛地揪痛了下,很快又甩開他滿心的不安,箝住她扭動掙扎的身子,以慾望駕馭一切。
而門外--
端坐在石階上的四大壇主,和袁起夫婦,全讓尉遲漣漪驚心動魄的喊叫、哀求聲,嚇得冷汗淋漓。戚銀光更是偎緊夫君,她駭怕地低喃:「將軍,尉遲姑娘會不會有事?」
「我也不知道。」一個自尊心慘遭滅項的男子,會如何對待他一心在乎的女子,在場諸位皆是心知肚明。袁起歎息:「這袁滅,以為強佔一個閨女,就可以讓她心悅臣服、生死相隨了嗎?真是胡鬧。」
「希望他別對尉遲姑娘太過粗暴才好。」戚銀光尾音剛落,就傳來袁滅急傳紫鳳凰的暴吼聲,每個人皆神情慘淡的暗叫:慘了,慘了。
拉住聞訊飛奔而來的紫鳳凰,札木耳低聲請求:「紫鳳凰,別進去。」
「紫鳳凰!」
「款!就來了。」掙開他,好不容易被冰進冷宮月餘、獲得解凍的紫鳳凰,聽到更勝天籟的召喚聲,她笑粲如花、恨不能飛蛾撲火的投進寨主懷抱。札木耳想阻止,除非紫鳳凰死。杏眼瞪開他鐵挾般的手,她森冷道:「札木耳,放手,寨主在叫我了。」
「求求你,別去。別做出讓寨主跟你我都難堪的事。」苦著臉,札木耳頭疼的哀求她。紫鳳凰進屋,不啻是讓寨主利用來凌辱尉遲姑娘,她要是明目張膽的為寨主暖床,他也不能要她了。
「男女之間,兩倩相悅,有何難堪之有?札木耳,你是怕我當上寨主夫人,會拿你開刀,將你攆下山門嗎?」挑起眉,紫鳳凰執迷不悟的急欲擺脫他。
「紫鳳凰--」當袁滅下一聲吼叫傳來,札木耳也真正失去擁有紫鳳凰的機會,溫香的柔荑自他手中滑落,看著紫鳳凰義無反顧的奔向前來開門的寨主,投入衣衫不整的寨主懷抱,他轉過頭去,伏在君不回肩窩上,放聲大哭。
君不回當然知道札木耳愛戀那只野鳳凰,擰緊眉頭,他凝重地拍拍他,安慰道:「札木耳,算了吧!紫鳳凰對你無意,你又何苦強求?」
「我……我,寨主對她只是玩玩而已,她怎麼就是不懂?我好恨……好氣,好氣她的不懂事--」向來粗枝大葉的斥候壇壇主,居然哭得像個孩子,讓全寨兄弟大為驚奇。
若不是此刻情況特殊,札木耳早讓他們損死了。
一刻鐘後,紫鳳凰和袁滅調笑著出來,札木耳見到他們,捧著心肝。
黠然離去。挺著肚子起身,戚銀光怒瞪可惡的小叔一眼,拉著丈夫衝進睡房,看到呈癡呆狀蜷坐在炕綠的尉遲漣漪,她不禁撲進袁起懷裡,替尉遲漣漪感到難過。
「將軍,袁滅太過分了,我不原諒他,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尉遲漣漪瞳孔暴睜,像是被人定住似的硬張著不動,魂魄出竅似的水眸游離,她直楞楞地盯住前方,全身赤裸的血痕密佈,失魂得讓人心寒。
「這是怎麼一回事?」脫下外衣為她罩上,袁起試探地拍撫她,卻見她順著他的力道筆直朝另一側倒去,他納悶的回頭,詢問樹雷霽。
「看來是寨主點住尉遲姑娘穴道,強迫她看著他們歡愛。」道出揣測,樹雷霽沉寂已久的血腥筋脈,再次浮動,而他想要殺的人,居然是他最敬佩的寨主,握緊的雙拳咯咯作響,尉遲漣漪被拍開穴道後,不哭不笑也不語的絕然表情,讓人痛徹肺腑,憐惜不已。
寨主,這一團糟,你預備如何善了?
「樹壇主,麻煩你為我備水淨身,還有,請你們都出去吧!謝謝。」拉住袁起為她披上的外衣,終於有反應的尉遲漣漪以春夢了無痕的輕狂態度面對張張關懷的臉孔,彷彿適才倍受凌辱的人不是她一樣,冷靜得駭人。
事實上,她恨不得能立刻洗掉一身髒,洗掉袁滅留在地體內的味道。
他怎麼可以如此羞辱她,當她的面跟另外的女人交歡,這遠比一刀殺了她還要殘忍!袁滅不知羞恥的在她眼前表演,展現他傲人的體魄,強悍的身軀,在在讓尉遲漣漪感覺到她是齷齪下流的煙花女子;也只有煙花女子,才能對那檔子事視而不見,任由恩客在她面前,向別的女人尋歡,而他……當她在苦苦哀求袁滅不要羞辱她、聲聲句句愛他的情況下,殘酷踐踏她的心。
娘說的對,男人全是禽獸。她今天遭此下場,全是她違背誓言,愛上袁滅的後果。
她活該!活該!活該……
「尉遲姑娘,需要我幫你什麼嗎?」尉遲漣漪散發於外的恨意驟增,像嫌惡什麼似的,驀地擂起拳頭,拚命自殘,非要人阻擋不可。
絕望的眼神空洞,讓戚銀光膽戰心驚。
她為何不哭呢?若是袁滅真對她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她哭出來至少會快活些。
難道,她愛上行事作為無一不殘暴的土匪頭子?
樹雷霽無奈,唯有在袁起授意下點她睡穴,幫助她冷靜下來。
迷惑的眼,打量絕世容顏,戚銀光真被這兩個孩子搞迷糊了。
「不用,我清洗過後,休息片刻就沒事了。」謝絕她的好意,尉遲漣漪聲音破碎,在昏厥過去之前,憔悴的祈求他們離去。
「可是--」同樣身為女人,戚銀光想幫她呀!她不懂尉遲漣漪為何拒絕。
「夫人,咱們還是讓尉遲姑娘靜靜吧!」拉開戚銀光,袁起對她搖頭示意,給昏躺在炕上的尉遲漣漪同情一瞥,強拉著還想抗議囉嗦的娘子悄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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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止水,連言語都覺無味。
尉遲漣漪的嘴,近日來成了蚌殼,她總是不言不語,呆呆的坐在睡房窗邊,眼神迷離,像是有萬般心事般的逕自沉思著。
原先她在戚銀光有心開導下,還肯問十句,答一句的勉強開口,待紫鳳凰挾著寨主寵幸之勢,志得意滿,威風凜凜的前來奚落她一頓後,尉遲漣漪根本連啟齒都懶了。
「怎麼樣,寨主跟我鸞鳳和鳴、風流快活的過程,比起你這食之無味、沒胸沒臀的賤貨,應該要有看頭吧!」將午膳放下,紫鳳凰撩起的嘴角,陰慘慘的笑著。
她正巴不得讓她自動消失呢!要是幾番刺激可以趕走她,紫鳳凰是不介意在她心口上抹鹽的啦!
「我說好妹妹,咱們就和平共處吧!你也曉得像寨主這類卓絕出眾、渾身陽剛的偉岸男子,不是一個女人能夠滿足他的。要是你夠力,他也不會每次在要過你後,又回頭要我彌補你的不足不是嗎?所以說,只要你肯屈就,咱們便宜寨主,讓他享盡齊人之福有何不可?再說將寨主侍奉得舒坦了,咱們才有榮華富貴可以一生享用下盡!你說,這建議可好?」
「出去!」紫鳳凰說的口沫橫飛,尉遲漣漪只有淡然一句。
她被她不理不睬的模樣惹火了。
跳到尉遲漣漪面前,她潑辣地尖叫:「我告訴你,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惹火本堂主,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尉遲漣漪美到冒泡的臉,讓紫鳳凰妒的要死,幾欲抓花她的臉,卻苦無機會下手。她再拿喬,非得趁寨主外出畫花她的臉不可。
「請便!」轉過頭,尉遲漣漪瞅著窗外比翼雙飛的鳥兒,不由得黠然。她跟袁滅,今生今世可有相偎相依、互相依賴的一天?
「你……」紫鳳凰到底不敢過度挑釁。她不傻,多少掂得出尉遲漣漪在寨主心目中的地位。
寨主為她暴躁易怒,殺人如麻,藉著打劫麻痺自己,懺悔他的所做所為,看來,向來視女人如糞土的頭頭是愛上她了。
她不甘心,就算是要她冒生命危險逼走尉遲漣漪,承擔寨主震天怒火,她都甘之如飴。
拚命要自己笑,她改採哀兵姿態,「要不,本堂主委屈點,尊你為姊好了。我做偏房,你總無話可說了吧?」
這女人真是可笑到極點,她以為袁滅是什麼東西,真值得她跟她爭得你死我活嗎?
撇開臉,她還是不言下語。
什麼嘛!跩得跟二五八萬似的。紫鳳凰拿不肯開口的尉遲漣漪沒轍,狼毒挑眉,她自有因應之道的暗自竊笑:我都甘願當小的,你還不肯讓步?好,既然你無情,可別怪我無義!
掀開食盒的蓋子,她笑容森冷,見風轉舵道:「不談這些傷感情的話,來,我為你燉了些補品,你先嘗嘗!」舀出一碗湯汁,她盡量持平以對。「寨主悍成那樣,咱們不多補補是不成的。」
「我不餓,端走。」
「不餓?瞧你瘦的,怎會不餓呢?」腰肢款款擺的逼近尉遲漣漪,紫鳳凰伸手,出其不意的點穴制住她,多變的怪異嗓音,化成細細綿綿的語調,她平板森冷的臉,幾乎貼到尉遲漣漪瞼上。「我們這些高來高去的綠林人士,最最卑鄙齷齪骯髒下流了。對於不聽話的傢伙,我們喜歡點穴制伏,等獵物無力反抗才開始為所欲為。我說尊貴高尚的『黃花大閨女』尉遲姑娘,你可知小女子在雷火寨專司何職?」
尉遲漣漪不言不語,她也不以為意,淡然一笑,她自顧自的說道:「百毒堂擅長施蠱下毒,隨時隨地能將人處理得屍骨無存,就連一絲灰塵都找不到。我保管你喝下這帖藥,肚子裡會幹乾淨淨,不留半滴寨主的種。你知道,苗族女子對感情總是很執著的,為了所愛,我們可以不顧一切。我仰慕寨主整整七年,第一眼見到他,我就告訴自己:他是我一人的,只有我可以為他留下子嗣,其他人都沒資格。」說著說著,淌下淚來,紫鳳凰哀傷道:「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會讓你死的,以後你跟別人還是可以懷胎。瞧,我對你很仁慈不是?」
尉遲漣漪瞪著瞳孔,任由她將澀澀苦苦、味道可怕的汁液倒入口中,對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袁滅,恨意更深、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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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弱的燭火,隱約投射出一截纖細的身影。袁滅陰鬱的眼,晦暗地瞅向原是他睡房的寢室,不敢冒然越雷池一步。
那天尉遲漣漪一身雪白、滿是瘀痕的玉體橫陳在他腳邊,哭喊著愛他的言語,聲聲入耳,偏他讓怒火遮蔽了心智,硬是狠下心來相應不理,還以極殘酷的手段侮辱她,見她哭得柔腸寸斷,袁滅的心也跟著瓦解。
他高傲美麗的尉遲漣漪,從來不哭的,此次竟然會被他羞辱到尊嚴盡失、哭泣哀求,真讓他始料未及,大亂章法。
當滔天怒火沉澱昇華後,袁滅便開始咀嚼悔恨與痛苦。
尉遲漣漪眼底恨意深植,再明顯不過。
他早該知道她不興世俗女子一哭二鬧三上吊那一套,連日來,不管對誰,她都是緊閉著口,沉默抗議。
尉遲漣漪的星眸不再耀眼眩人,歡愛成了例行公事,她表現得就像是名妓女,不,甚至比生張熟李的妓女還要不如。人家至少會迎賓送客,送往迎來,她卻連他的熱情都不再有所回應,袁滅全然沒轍,更形挫敗。
真要任由她的心逐漸死去嗎?
聽侍兒說,她吃下去的東西,剛過咽喉便悉數吐了出來。原本單薄的身子,急遠消瘦,顯得更加荏弱不堪。
如此倔強的性子,要他如何是好?
他愛她呀!難道聰慧如尉遲漣漪者,無法體會到他濃郁的愛嗎?
傷害有多深,情意就有多濃。袁滅不信她在承受椎心徹骨的疼痛後,體會不出他飽受創傷的心,只為尋求一絲一毫的公平對待。
他不敢離她太遠。縱使帶領山寨弟兄下山掠奪,也都是匆匆去,匆匆回,怕他稱不注意,尉遲漣漪就不見了。
滿個山頭的苗族子弟,全把他當作惡貫滿盈的壞蛋來恨著。淨身的水不再溫熱,入口的飯不再香滑可口,菜餚更是粗糙得難以下嚥。尤其是平日受漣漪點滴的老弱婦孺們,抵制他的情況最為明顯。
光是單單,就不曉得在他身上尿濕幾次。每每見她哭花一張臉,抱她起來安慰,小丫頭就故意眼淚鼻屎齊下。
不行,他不能任尉遲漣漪再我行我素下去。就是要他下地獄,搞到玉石俱焚,人神共憤,他也要重新贏回她。
「寨主,傷口還是趁早療養,以免化膿潰爛,弄到截肢可就麻煩了。」望著他剛包紮妥當就又進裂開來,頓時血流如注還不自覺,斜倚樹幹的札木耳看不過去,忍不住出聲警告他。
「札木耳,你不恨我?」沉悶的心像被巨石壓住的清朗下起來。猛然自他的關懷中清醒過來的袁滅,思及他對紫鳳凰的深情,心生膽怯,瞅著他,他忐忑不安,言語莽撞地衝口質問。
「他XXXX的,既然木已成舟了,俺老札恨你有個鳥用!」沒好氣的咕噥,性情敦厚樸實的札木耳唉聲歎氣。
就恨自己命歹,明明想一刀宰掉眼前的情敵,偏偏對「英明神武」的寨主下不了手,想想可真窩囊。
「倒是寨主,你想過如何安排紫鳳凰沒有?」
「安排?」無意識的囈語著,袁滅乍然搖頭,他煩躁的徒手劈掌,將滿庭落葉打落一地。五官糾結,他萬分苦惱地低吼:「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處置她好,最多是給她一份豐厚的嫁奩,安排她找個好人家嫁過去……」
砰!
袁滅讓札木耳突如其來的拳頭打個正著,當下腦袋嗡嗡作響,視線渾沌。
甩甩頭,他伸手觸及讓他一拳打腫的右眼,不明所以的叱責:「札木耳,你搞什麼鬼!」
「搞什麼鬼!他XXXX的,俺老子想宰了你這薄情寡義的渾球,替紫鳳凰出口氣。」要不是在旁站崗的嘍囉眼明手快,見壇主又想對寨主不敬,衝向前去阻攔,札木耳真會卯起來打他幾拳。
粗重著喘息著,札木耳隔著下屬,他眼紅脖子粗的哽咽道:「你這混蛋,明知道俺喜歡紫鳳凰,巴不得娶她回家做俺孩子的娘,你偏愛跟人家搶。俺雖然是粗人,好歹懂得『朋友妻,不可戲』,可是你呢?」袁滅被他指責的啞口無言。垂下頭,他慚愧到底,不敢面對他的指控。
「紫鳳凰傾慕你,甚至願意代替尉遲姑娘,做她的替身為你暖床,可是你是怎麼對待人家的?隨隨便便安排她嫁人,未免太殘忍了……嗚--」舉起手腕,用皮革擦著熱淚滾滾,禮木耳真情至性的表現,讓嘍囉們大為傻眼。
「寨主!」赫然暴吼著,札木耳不理會臉色難看尷尬的袁滅,挑釁宣告:「屬下身體微恙,想向寨主告假幾天,回鄉探親,調養生息,寨主可將屬下職務轉交君壇主代理,告辭。」
「札木耳……」就算攔住他,既定的傷害已經造成,他縱有回天的本領,也是枉然。留他何用?罷了,讓他回去冷靜幾日也好。
「你--就休息一陣子吧!」
寬闊的背影僵直了下,札木耳點頭,衝開人牆,匆匆跑開。
「呀!姑娘,你--」侍兒的驚叫聲,讓袁滅好不容易舒張開來的太陽穴,再度揪緊。他頭疼的揉了揉眉心,猛然意識到驚叫聲的萌發地,忙衝進睡房,當他瞧見坐在澡盆內沐浴的尉遲漣漪,和因他突然闖入,嚇呆住、捧著布巾在旁隨侍、合不攏嘴的小丫頭,他猛然一震,心痛莫名。
「叫什麼!」
袁滅出現,尉遲漣漪似乎不驚訝。她毫不嬌羞、坦蕩蕩的拿著刷子,自得其樂的刷著身子,神情飄渺,不像是看到有人進來該有的駭然表現。
「姑娘她……」
順著侍兒的手指望過去,袁滅刷白的臉,明瞭她在窮嚷嚷什麼了。
尉遲漣漪居然拿著馬刷在刷她身上的污垢。她把自己當成牝馬,柔嫩的汗毛當馬鬃了不成?
看到她清潔到足以拿下山寨整潔冠軍的肌膚血痕斑斑,袁滅一個箭步衝向她,奪去她手中「利器」,氣急敗壞地吼著無辜的侍兒,「著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看顧姑娘的?居然讓她自殘,你--該死……」袁滅原想一腳踹死她,尉遲漣漪趁他轉身,不知用何手法取回他手上的工具,有一下沒一下的往身上刷,讓他霍地回頭,忙下迭奪下「凶器」將她抱出澡盆,用大巾子包住她全身上下,只讓她露出一雙晶幽無邪的大眼,像個沒腦袋、不會思考的木娃娃,呆呆的瞅著他看。
「寨主息怒,姑娘吩咐奴婢為她備水淨身,又要奴婢拿刷子,奴婢是下人,只能聽命行事,不知姑娘是要……」是要把自己的細皮嫩肉磨成粉。小婢女不敢再說下去,寨主凶狠的眼睛透露殺機,她敢多嘴,等會兒肯定沒命。
「滾!」袁滅臉色波譎雲湧,他趁著理智街存,將小婢女轟出門,順手把不言不語、輕到無重量可言的尉遲漣漪放在炕上。看著一臉純真,瞬間小上好幾歲的小姑娘,怕嚇著她似的輕語:「漣漪,你做什麼呢?」
「洗澡。」尉遲漣漪回的毫不設防。
「你已經夠乾淨,別洗。」幫她擦乾浸濕的黑髮,袁滅動作輕柔堅定,心境竟也奇跡的平靜下來。
「不對,我的身體好髒。」搖搖頭,尉遲漣漪掙脫開大巾子,還是張著純純大眼,直直的盯著他看,彷彿要證明她哪邊不夠乾淨的猛然抓住袁滅的大手,不由分說的往她最隱密處放去。「這裡,這裡好髒。我想把它洗乾淨一點……」
她茫然的表情,讓袁滅好心疼。
他無情的污辱,真的傷她太深,讓尉遲漣漪直覺歡愛是種污穢……袁滅空虛的眼一眨再眨,也甩不開苦苦的澀味在他瞳心滾動。狂熾地將她抱住,把臉埋向她瘦削的肩窩,不讓她瞧見他的淚水,他沙嘎地喊著她:「漣漪、漣漪……」
「你在哭嗎?娘說,哭是不好的。愛哭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喔!」僵直不動的任他摟著,好半晌,尉遲漣漪感覺到她濕濕的頭髮比剛才還要濕,像是一股清冽沁脾的水透進身子骨似的冰寒,厭煩地要他離開。「你好重,走開。」袁滅一鬆開她,她一重獲自由,又開始漫無意義的自己玩耍起來。
「寨主……」侍兒戒慎小心地打量陰晴不定的寨主,躊躇著要不要等他走後她再過來。
「出去!」攬起眉,袁滅攢眉喝斥。
「可是姑娘的補藥……」
「補藥?」
「款!全是些養心潤肺的藥材燉煮而成。紫堂主說姑娘身子虛,吩咐奴婢燉著,給姑娘照三餐服用。」
難得紫鳳凰有心。袁滅不疑有它,剛以碗就尉遲漣漪的口,她就如臨大敵的往後退,瞠圓的眼,瞪鬼似的瞪著它,嘴緊抿著,不肯開撬。
「怎麼了,漣漪?」妖魅般的黑眸,不斷誘哄著她。會彆扭、撒嬌要人寵的尉遲漣漪,讓人耳目一新。他不覺莞爾,「乖,張開嘴。」
尉遲漣漪依舊瞠著美目瞅他,悶不吭聲。
「你乖,喝完湯袁大哥帶你去溜馬,嗯?」她眼神一閃,袁滅知道她上勾了。見她遲疑地接過藥碗,捏住鼻子咕嚕喝下,皺眉頭的俏臉讓他情難自禁地傾身,在她眉心落吻。
拭去漣漪嘴角藥汁,親自為她穿上褻衣、中衣、紫白色宮衣碎花裙,伸出手,他笑容朗朗道:「走,去溜馬。」
恬靜頷首,尉遲漣漪輕易讓他帶出門,而首次見寨主笑得如沐春風、一臉和藹可親的俊臉眩惑迷人,侍兒錯愕得遺忘言語,愣在原地恭送他門離開。
鳥囀蟲鳴,好個風和日麗、鳥語花香的好天氣。袁滅跟尉遲漣漪摒棄嫌隙、共享溜馬之樂,像是沒發生過什麼事般。
「別怕。你摸摸它,它自然肯跟你親近。」一生崇尚閒雲野鶴過人生的尉遲漣漪,居然會怕馬?真教人不可思議。
「它--好大。」又愛又怕受傷害的伸出玉手,尚未接近紫騾馬,馬眼看人低的傢伙便惡作劇的撇開臉,做勢要咬她,尉遲漣漪嬌笑地逃開,佯怒道:「想咬我?真壞!」罵歸罵,她到底抵不住誘惑的朝它偎去,一人一馬很快玩成一堆,相處融洽。
含笑看著她嬉戲,袁滅好半晌才瞧出端倪,察覺到尉遲漣漪微妙的情緒轉變。
舉手投足、一顰一笑,全像個長不大的孩兒,帶著濃濃的稚氣。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