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清客鎮日流連在書香樓,並不知唐烈已經找上門,曹君竹也決定暫時不要驚動她。
「咳,這位就是江湖上人人聞名喪膽的玉面毒君唐烈公子麼?」
看三個外表同樣俊逸的大男人在那兒大眼瞪小眼,曹君竹身為女主人,只好出面打圓場,緩和一下緊繃的氣氛。
「沒錯!我就是唐烈。」瞄一眼美麗無比、卻顯露精明神態的女人,唐烈傲然以對。
「幸會幸會。我是曹君竹,這是我夫君秦少白,至於我大哥……我想就不用我介紹,你們早就認識了吧?」曹君竹先禮後兵,先來段引介。
「我沒興趣跟你們攀親帶故,我來,只想找一個人。」唐烈一副驕狂模樣。
「哦,找誰?」曹君竹不以為忤,悠哉笑問。
「寒清客。」
「唐公子找清姐有什麼事麼?」
「討債!」除了對寒清客不吝言詞外,要唐烈多說句話,都像在割他肉似。
「這可怪了,我沒聽清姐說過欠你什麼債來著呀!」
「哼,她好意思說才有鬼。」唐烈冷哼,「總之,你把她叫出來就對了。」
「唐烈,你來者是客,竟這麼囂張。」曹君范對他的目中無人實在看不下去。
「關你什麼事?你又不是這兒的主人,要耍威風等回你碧雲山莊再要不遲。」唐烈看他更不順眼。
「好啦,大家都別吵,心平氣和些不行麼?」秦少白也開了口。
「哼!」兩名情敵這才互瞪一眼,暫時休兵。
「唐公子來得可巧,順便留下來喝一杯喜酒吧。」曹君竹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很快就直接切入主題。
「喜酒?」唐烈這才注意到御劍門處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是誰的喜酒?」
「是我大哥的喜酒。」曹君竹笑得杏眼微瞇。
「曹君范?」唐烈一楞。
這傢伙這麼快又找到意中人了?這倒是個好消息。
「那可真要恭喜曹莊主嘍。」他難得地恭賀起曹君范。
「哼!謝了。」曹君范卻沒好氣地哼聲。
「要成親的人,做什麼板著一張臭臉,這樣可是會觸霉頭的喔。」唐烈心情大好,竟前所未有地和曹君范開起玩笑。
「你來就是觸我霉頭,誰知道你會不會大鬧婚筵。」曹君范語帶玄機。
「我吃飽了撐著不成,沒事鬧你拜堂作啥?」唐烈巴不得他另娶妻房,這樣才可免於情敵的威脅。
「這話是你說的喲,唐公子可不能言而無信。」曹君竹好心地提點他一下。
唐烈這才感到蹊蹺,曹君范成親他鬧堂幹啥?除非……
他驀地一驚!
「新娘是誰?」唐烈隱約有股不妙的兆頭,緊張萬分地追問。
「當然是清姐嘛。三天後她就要坐上花轎,讓我大哥迎回碧雲山莊拜堂完婚了。」曹君竹一副準備看好戲的表情。
「什麼?!」簡直是青天霹靂!
唐烈狂吼起來:「該死的!她人呢?」
「準備當新娘子的人,自然是不方便拋頭露面。」曹君竹有恃無恐,一點也不擔心唐烈發狠。
因為論武功,自己的夫婿秦少白也算是青年才俊的武林高手;此外,大哥也曾在千佛山跟唐烈過招,要不是他施毒,兩人的武功修為也是不相上下;再者,唐烈雖擅使毒,但清姐卻是他的罩門及弱點,絕對可以克住他。
有了這麼多的靠山後盾,曹君竹才敢於大膽挑戰唐烈的火爆脾氣。
「住口!她不會當新娘子的,要當也只能當我唐烈的新娘!」唐烈渾身散發出騰騰殺氣。
「咦?這是怎麼說咧?」曹君竹談笑用兵,一點兒也不緊張。
「她是我自幼訂親的未婚妻,而且也早就是我的人了!」唐烈怒言道。
「這可難了,三天後我大哥就要跟清姐拜堂成親,現在又突然冒出個未婚夫來,那只好讓清姐自己取捨嘍。」曹君竹眨眨晶亮的大眼。
「很好!她人在哪裡?」唐烈恨不得立刻揪她出來,好跟她算算這筆帳。
「她呀,就住在東閣的書香樓,成天在那兒看書哪。」
曹君竹故意指著東閣的方向,好讓唐烈知道書香樓的位置。
「她敢躲著不出面,我這就找她去!」
唐烈沒一點作客人的樣子,邁開大步就要殺向東閣。
「等一等!」曹君竹忙攔下他,「反正三天後清姐才出閣,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大家不妨先冷靜一個晚上,明天再說吧。」
「不行!這件事得馬上解決。」唐烈可不放心,生怕今晚寒清客就會坐上大紅花轎似。
「請唐公子放心,黃道吉日是在三天之後,我保證清姐不會提前在今晚偷偷成親的。唐公子旅途勞累,今晚就請在舍下休息一夜,明早我再引你去見清姐。」曹君竹熱情留客。
唐烈攏緊雙眉,盯著東閣方向深思不語,表情陰晴不定,沒人能猜透他的心思。
「唐公子,我這就差人引你到客房去吧。」曹君竹肅手讓客。
「不必了,我明早再來。」唐烈卻冷聲拒絕。
他獨來獨往慣了,不喜與生人論交,更何況處在這種「敵對」的狀況下,他更不想欠人情,又豈會留下作客。
深沉地再注視一眼東閣,默記下它的方位後,唐烈拂袖離開御劍門。
待唐烈含怒去遠之後,曹君竹賊笑兮兮,立即拍拍手交代下去:
「今晚撤去崗哨,值夜的家丁不用巡守,大家都提早上床休息,尤其不得任意接近東閣,若聽到什麼風吹草動大可不必理會,儘管睡你們的大覺就是。」
「小竹,你這是?」秦少白聽得糊里糊塗。
曹君范卻瞭解妹妹的用心,神色黯然地步出大廳。
目送兄長落寞離去的背影,曹君竹也愛莫能助,只能祈求老天幫忙,助他早日揮別陰霾,回復昔日的灑脫開朗。
夜深了,但今晚的月色很皎潔,將大地映成一片銀白。
在這片銀色的月光中,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唐烈出現在東閣園子裡。
只見他拔高身形縱上二樓,翻越過朱紅欄杆後,無聲穿行於迴廊上。
「應該是這間了。」最後,唐烈停步在一間房門前低聲自語。
剛才搜探過的房間都空著沒人住,因此房門均未上閂,他才得以入內逐一檢查。
現在這間房卻拴緊房門,這表示有入睡在裡頭,想必就是寒清客寄宿的房間了。
唐烈很快撬開門閂,閃身進入房內。
室內點著一盞小燈台,銀色的月光也從窗欞中流瀉進來。
唐烈走到床前掀開簾帳,寒清客熟睡的絕麗臉龐映入眼簾。
在銀色的光暈下,她的膚白勝雪、嬌顏如花。可,即使是在睡夢中,她的眉宇卻輕顰,好似有什麼憂心事困擾。
看了又看,唐烈心底竟泛起一絲不忍。是自己將她逼得太緊,所以才遠避到江南麼?
但,天可明鑒,他只是……只是太在乎她,才會對她糾纏不休呀!
在這段分別的期間,他彷彿跌落生命的谷底,對她牽腸掛肚、日思夜想,「寒清客」這三個字竟成了他有生以來憶念最深的名字。
這些日子對她刻骨銘心的相思,更堅定了他絕不放手的決心;這輩子寒清客注定就是他唐烈的妻,誰也別想搶走他心愛的女人。
唐烈坐上床緣,深情的眼專凝著她嬌顏,忍不住伸手撫挲那絲滑的面頰。
「唔……」睡夢中的寒清客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嘴裡輕吐呢喃囈語。
在東北發狂地遍尋不著她時,唐烈發誓找到她後,定要好好打她一頓屁股,可現在,他卻只想狠狠吻住她誘人的紅唇。
情難自禁!唐烈終於俯身吻住寒清客香軟的唇片。
「嗯……呃?」寒清客一驚而醒。
覆在身上熟悉的狂野氣息,教她又驚又急,她知道是唐烈找上門來了。
怎麼也掙不脫他有力的臂膀,寒清客只能無助地任他在自己唇上攻掠,直到他心滿意足為止。
盡情發洩過胸中鬱積的相思後,唐烈才鬆開手臂,抬起深邃如潭的眸子,一瞬不瞬盯在她霞光般紅透的臉上。
「是……是你……」寒清客神情不安。
「就是我,你的債主。」唐烈又故意氣人地說。
「你……哎呀!你沒對宋大娘他們母子怎樣吧?」寒清客猛然想到這個嚴重的問題.
他會追到南京來,那表示她與采音編好的謊言被拆穿了,依他的脾氣……
噢!我的天!寒清客簡直不敢想像下去。
「你說呢?」唐烈故意吊她胃口,要讓她也嘗嘗心急的滋味。
寒清客一張小臉頓時愁雲慘霧,急得快掉下淚來。
「求求你告訴我!他們還好吧?」她可憐兮兮地哀求著。
「他們好得很,不好的人是我,被你們耍得團團轉,白跑了一趟冤枉路。」唐烈竟不忍心看她心焦的模樣,終究還是告訴了她。
從東北急趕回濟南後,為了逼迫宋大娘說出實話,他故意挾持小風作為威脅,宋大娘迫於無奈,終於吐露實情,包括當年古家血案的真相。
知道采音母子沒事後,寒清客才安下心。
只是她不明白唐烈為什麼擺出一臉受傷的表情,難道這段日子他找不到自己,真有那麼在乎?
「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知道自己錯了,所以才心虛?嗯?」唐烈俯低身子看她。
他的氣息吐納在她鼻尖拂過,這才讓寒清客察覺到自己還躺在床枕上。
「讓我起來。」她羞得推著他胸膛.
「偏不讓!」唐烈霸氣地說,乾脆以有力的雙手壓住她香肩,將她牢牢釘在枕上,保持居高臨下的優勢掌控全局。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寒清客如水澄淨的瞳眸裡儘是無奈之色。
「算帳!」唐烈咬牙切齒。
「啊!算……算什麼帳?」寒清客心臟縮成一團。
「要算的帳可多著了。首先,你言而無信,拿了扁鵲醫書後竟然不告而別,不履行咱們說好的條件。」唐烈列出她第一條罪狀。
「我——」寒清客答不出話來。
「第二,你串通宋大娘,誆騙我你到東北去了,害我白跑了一趟長白山。」
「呃……」寒清客依舊無話可說。
「第三,也是最最嚴重的一條罪狀。你是我自幼訂親的未婚妻,和我也已有了夫妻之實,竟還敢答應和曹君范拜堂成親,你這是該當何罪?」唐烈危險地瞇著星眼瞄她。
「咦?你、你知道我……我是……」寒清客吃驚得結巴起來。
「古寒梅,不是嗎?」唐烈冷嗤一聲。
「宋大娘……告訴你的麼?」寒清客心裡明白,一定是在唐烈脅迫下,采音才不得不洩露機密。
「是我先發現的,她見瞞不住,只好將所有的事全說了,包括古家兇案偵破的經過。」
「你是怎麼發現的?」寒清客好驚訝,不知道自己哪裡露出破綻,竟教他給識破了。
「這個不在討論範圍,你只要回答我,為什麼答應曹君范的婚事,你想毀婚?」唐烈語氣強硬地岔開話題。
總不能告訴她自己翻找過她的五斗櫃吧?
「悔婚?十年前我們的婚約早就取消了,不是麼?」寒清客提醒他。
十年前他親自登門退親,難道他忘得一乾二淨了?
「誰說取消的?」唐烈卻耍賴起來。
「是我爹臨終之前告訴我的。他說你上門退回女方的信物紫玉釵,取消了這門親事。」寒清客不解地看著他。
「沒這回事,紫玉釵還好好地在我身上,我可沒退回給你們古家喔。」唐烈露出狡猾的笑容。
「怎麼會?紫玉釵明明就在……」寒清客眨著明眸,一臉困惑。
「明明就在——我這兒!」
唐烈打斷她的話,從懷襟中取出那支紫玉釵,得意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咦?怎麼會這樣?啊!我知道了,是你偷回了紫玉釵……」寒清客立即指控他。
「小心你的用詞。」不讓她說完,唐烈就施壓地把臉逼近她面前警告。
「……」寒清客果然嚇得噤聲不語。
哪有人這樣的!
明明就是他偷回了信物,還這樣一臉凶巴巴。寒清客雖不敢吭聲,心底卻嘀嘀咕咕個沒完。
「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不准你跟曹君范拜堂,天一亮就跟我回梅園去。」見她不再說話,唐烈又下了另一道命令。
寒清客聽他這麼一說,才想起曹君竹的吩咐。
與曹君范假拜堂就是為了要逼唐烈就範,如果搞砸了,豈不辜負竹妹的苦心策畫?因此她只好硬著頭皮回絕:
「不行,我已經答應曹莊主,不能反悔。」
「你!你敢跟他拜堂試試看!」唐烈氣得臉色鐵青。
「可是——」
「我、不、准!聽到沒有……」唐烈打斷她,在她耳邊狂吼。
「可——可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我——」寒清客不放棄地猶想力爭。當然這句話也是經過曹君竹的耳提面命。
「你是我的未婚妻,要嫁也只能嫁給我!」
「可是——你又不准人家婚後再替人看病。」寒清客嘟起小嘴。
「我是不准。」唐烈依然硬梆梆地沒得商量。
「那!可是人家曹莊主卻不反對我婚後行醫。」
「哦……」唐烈拉著長音斜睨她,「所以,你就答應他的求婚嘍?」
「嗯。」寒清客小小聲地應著。
「你這是在威脅我,如果我不同意你婚後行醫,你就要嫁給曹君范那小子?」唐烈詭邪地笑露一口白牙。
「呃……也可以這麼說吧。」沒辦法,竹妹交代她一定要堅持到底的。
硬著頭皮說完,寒清客認命地閉上眼,準備承受唐烈暴怒的鐵掌揮下。
可等了好半晌,卻下見動靜,唐烈的拳頭並未如預期的落下,寒清客微詫著偷睜開一條眼縫,瞧見唐烈正以一種令人費解的眼神凝睇著她。
氣氛沉默地僵住,寒清客因猜不透唐烈的心思而忐忑不安……
良久良久,唐烈總算開了口,答案卻教寒清客十分喪氣。
「我絕不接受任何要脅。」稍頓,唐烈又從齒縫中進出一句:「即使是我深愛的女人也不能要脅我。」
「咦?」寒清客輕噫一聲,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他下面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他深愛的女人?
「就是你,還發什麼楞!」唐烈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個傻女人呵,我就是……就是無可救藥地——愛上你了。」
就是她的傻氣、善良、美麗,深深擄獲了他的心!
坦承了自己的感情,唐烈忽覺輕鬆無比。他再次封住寒清客櫻唇,狂野的吻帶著霸氣,像是要宣示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主人。
佔有性的炙吻,教寒清客差點透不過氣來,心頭狂湧上一陣驚喜。
竹妹果然料事如神,早就斷言唐烈對她有情,否則不會追纏不休,但她卻不敢妄想,因為唐烈的心就像天際的一片浮雲,飄忽得教人抓不住。
「你是我的,不准嫁給曹君范。」唐烈在她唇上再次宣告。
「可是——」寒清客心急下已。
怎麼辦?他還是不鬆口,不肯承諾讓她婚後行醫,神機妙算的竹妹這點倒是失算了。
「沒有可是,天亮後咱們就回梅園。」唐烈態度十分強硬。
糟糕!計劃恐怕要失敗了,這該如何是好?寒清客心中更急。
不行!竹妹一再交代,若是他不答應讓她婚後行醫,自己必須堅持要跟曹君范拜堂。
可是……他生氣的樣子好可怕喔!不過,竹妹向她保證過他絕不會對心愛的女人動粗……
唉,罷了,那就豁出去試試吧。
「我不回去!」她鼓起勇氣反抗。
「什麼……你再說一次!」唐烈立即拉長臉孔威嚇。
「我不回去,我要跟……曹莊主完婚。」寒清客吊著心重複一次。
「你敢!」唐烈鋼牙咬得格格響。
「我……我就是……敢。」寒清客吸口氣,努力壯著膽堅持。
氣氛再度凝滯,唐烈怒瞪著寒清客,眼光冷得足以教一條河流結凍,心中卻好似有一把狂炙的火燒得猛烈,像鷹隼的眼開始閃著危險。
「好!那我現在就要了你,明天早上再告訴曹君范,看他還要不要同你拜堂!」他發狠地說完,立即動手撕扯寒清客的衣裳。
「啊!不、不要!」寒清客嚇壞了,拚命抗拒著。
但,柔弱的她豈對抗得了強悍的唐烈,只三兩下就被剝得身無寸縷。
「你敢背叛我,妄想嫁給曹君范,這是你該得的懲罰!」
唐烈無情地說完,迅速褪下自己衣裳,一點也不溫柔地直接佔有了她。
「啊!好痛!」他的狂野粗暴弄疼了她,寒清客哭泣起來。
「痛?有我的心痛麼?哈——」唐烈冷酷地仰頭狂笑。
怒潮已淹沒他的理智,現在的他完全不理會什麼憐香惜玉,腦海裡只容得下「報復」這兩個字眼。
無力抵抗的寒清客像只待宰的可憐羔羊,唯有無助地閉上眼,咬牙忍受他發洩在身上的狂暴怒火。
竹妹告訴她,唐烈絕不會對他心愛的女人動粗,可……竹妹大概沒料到,他雖不打女人,卻用了另外一種暴力懲罰,而那種方式可比動粗更傷人多了。
寒清客蜷縮在床角,背對著唐烈默默垂淚。
雖然她竭力想忍住哭聲,但抽噎的啜泣、輕顫的香肩,還是洩露了她的傷心。
發洩過火氣的唐烈,這時已冷靜下來。
看著寒清客抖動的雙肩,聽見她細聲的哽咽,他的心突然亂得如麻一般。
她堅持要跟曹君范成親,激得他不顧一切地佔有她,只想在她身上再次烙下自己的印記,好教她明白今生今世只能屬於他,不能再與其它男人有任何瓜葛。
但,眼看她哭得梨花帶雨、柔腸寸斷,他的心像刀割般泛疼!
該怎麼讓她打消和曹君范拜堂的念頭呢?唐烈苦惱地抓耙著自己的頭髮。
唉,也罷!看來他不得不退讓一步了。
挪近寒清客,唐烈從背後圈擁住她,放柔聲音道:
「別哭了,哭腫了眼,天亮後怎麼見人哪?」
「乖乖聽話,你不能再有和曹君范成親的念頭,知道嗎?」他耐心哄著她。
「你只能嫁給我,我們從小就訂親的,不是麼?」
唐烈繼續努力勸說,現在的他是絕口不提當年退親這檔事了。
「就算我不和曹莊主成親,也不會嫁給你的!」寒清客總算有了響應,卻是執拗的不肯妥協。
再不堪的事剛才都承受過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為什麼?」唐烈聲音悶悶的,聽得出他是在強忍著脾氣。
「我絕不辜負先師生前栽培的苦心。」
唐烈沉默片刻,終於無奈地讓步了,誰教他這麼愛她呢!
「好吧,那……如果我同意你婚後繼續行醫呢?」他總算鬆口。
寒清客驚呆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因為她作夢也不敢相信唐烈竟會讓步,他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死硬呀!
「為什麼不說話?」唐烈等得心急,伸手將她身子扳過來面對自己。
「你……你是說真的麼?」寒清客羞怯地抬眼,小心翼翼審度他的表情。
「我這次南下之前,宋大娘曾告訴我,說你有意收小風為徒,是真的嗎?」唐烈卻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話。
「嗯。」寒清客點點頭。
「那依你看,小風要能獨當一面替人看病,需要多久的時間?」
「五年左右吧!不過那是指一般普通的症狀而言,麻煩些的疑難雜症,大概還得再磨練個五年。」雖不知他問這話的用意,不過寒清客還是乖乖回答。
「好。我答應你婚後可以繼續行醫,但五年後你必須逐漸淡出,十年後則將棒子完全交給小風。到那時你就不能再拋頭露面,要好好待在家裡當我唐家的媳婦。」唐烈開出條件。
「呃……」寒清客沉吟起來。
「怎樣?你還不滿意麼?我這樣做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喔。」應得有點漫不經心地。
「我答應讓你行醫,可不是因為你威脅要嫁給曹君范喔,我玉面毒君從來不吃這一套的。不過,商量倒非不可,我才不像你們想的那麼不通情理。所以,我同意給你十年時間,將醫術傾囊傳授給小風,讓他繼承師門衣缽。」唐烈死要面子地自圓其說。
「唔。」寒清客不置可否。
唐烈瞪起眼。
「你呃、喔、唔的,算是什麼回答?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寒清客還是不幹不脆。
唐烈忍不住又要冒火,不耐煩地壓上寒清客赤裸的嬌軀,威脅著大吼:
「你還不快些給我點頭!」
「哎呀,好……好嘛好嘛,人家答應就是了!」寒清客嚇得急急告饒。
「哼,算你識相。」見佳人終於點頭,唐烈心滿意足。「天亮後咱們就走,回梅園拜堂去。」
「唐公子……」寒清客有話要說。
「有沒有搞錯?你剛才叫我什麼來著?唐公子?」唐烈提出嚴重抗議。
「呃?」寒清客莫名其妙地怔住。
「太過分了,我是你的夫婿耶,現在叫我一聲夫君。」唐烈很大男人心態地命令。
「那……好彆扭。」寒清客羞笑著,神情嬌美。
「要不,叫我烈哥也可以。快叫!」唐烈又催促著。
「好吧,烈……烈哥。」寒清客無奈,只好忸怩地輕輕叫了聲。
唐烈高興得摟緊她。「你要我叫你清妹或是——梅妹?」
「都可以,隨你喜歡。」寒清客偎在他懷中淺笑。
「那我叫你梅妹吧,隱姓埋名十載,從現在起,你也該回復原姓名了。」唐烈替她設想周到。
「好。」古寒梅溫馴地點頭,忽又想起適才心中的一件疑惑。
「烈哥,你剛才說要回梅園成親,但……我們不是該回四川唐門完婚才合禮數麼?」
唐烈原本笑得開心的臉,瞬間冷沉下來。
「我不想回唐門。」他冷冷應道。
「為什麼?我是嫁入唐家,理應在男方祭祖拜天吧?」古寒梅不懂。
「不必,我們在梅園拜堂即可。要不,回青城山幽谷我的住處完婚也行。」不知怎地,唐烈態度相當堅決。
他不合常理的堅持,教古寒梅想起他離家十年不歸的疑點,她極欲弄清楚真相,解開心中的疑團。
「烈哥,你願意告訴我十年不回唐門的原因麼?」她柔聲輕問。
「你沒有必要知道得太多。」唐烈卻冷淡地回答。
「烈哥,你願意告訴我十年不回唐門的原因麼?」她柔聲輕問。
「你沒有必要知道得太多。」唐烈卻冷淡地回答。
「可是,如果我們結為夫妻,今後就該甘苦與共,任何事都應開誠佈公,不能有所隱瞞呀。」古寒梅溫柔地說。
「我的事不用你多管!」唐烈懊惱地低斥。
見他惱火,古寒梅也不高興了,賭氣地翻身背向床裡,不再理睬唐烈。
他們都還沒完婚,他就這麼霸道,那成親後的日子會不會很難過呢?
古寒梅開始重新考慮這件婚姻的可行性。
「怎麼,你不高興了麼?」唐烈在她背後問。
古寒梅不答腔,反正她說什麼他又不愛聽。
「別不說話,我不喜歡你這樣。」唐烈扳過她香肩,粗嘎著嗓音說。
「那你要我說什麼呢?」古寒梅絕美的臉上已是珠淚漣漣。「我問你這些是因為……關心你,可是你、你卻……」
她泣不成聲。
「噢,天!」唐烈哀嚎一聲。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的眼淚,見她掉淚,他竟慌得六神無主!
「好好好!是我不對,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乖!別哭了好麼?」他連忙摟住她輕哄。
「那你……願不願意……告訴我?」古寒梅抽噎著問。
輕歎口氣,唐烈終於屈服在她的淚水攻勢之下。
「我不是唐夫人的親生兒子。」他無奈地透露深鎖在心房長達十年的秘密。
「呀!真的?」寒清客驚訝得瞠大美目。
「唔,我的生母不過是唐府一個卑微的婢女罷了。」唐烈黯然道。
他的眼底有一抹傷痛,古寒梅立即握住他厚實的手掌,給予他溫暖的慰藉。
「婢女也是人,難道你會嫌棄生身之母的出身?」她輕柔地低問。
「你不會瞧不起我?」唐烈反手緊握她柔荑,有些受寵若驚。
「怎麼會?烈哥,你不該有這種想法的。」
「我以為……」唐烈搖頭苦笑,「世人都是巴結權貴,看輕奴婢的。」
「不能以偏概全。」古寒梅糾正他偏執的想法。「烈哥,告訴我吧,我想知道……婆婆的事。」
「她叫李羽兒,是唐府的丫鬟,長得極為出色,因此被我父親看中,幾度春風後懷了身孕。紙包不住火,這件事終於被唐夫人知道,她十分震怒,原本要將她趕出唐府,但因唐夫人婚後一直未曾生育,經父親一再求情,才答應留她到生下唐家骨血。之後,我母親生產完都還沒坐滿月子,唐夫人就急著要將她轟出去,而我父親又有懼內的季常之癖,也不敢再為她說情。母親萬念俱灰,就在被趕出唐府的前一個晚上懸樑自盡了。」
唐烈看似平淡地陳述往事,古寒梅卻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悲痛,不自覺地更偎緊他。
「那……在你成長的過程中,唐夫人待你如何?」她關心地追問。
「她待我倒是不錯,但我總覺跟她之間似有一道隔閡存在。我也一直很納悶,想不通為何母子間會有這種生疏的感覺?直到十五歲那年,有一次無意間聽到她和父親爭吵,又舊事重提翻老帳,才獲悉這項秘密。後來我才知道,父親嚴令家中所有僕人不得聲張這件醜事,否則一律趕出唐府,因此我也被瞞了十五年。」
「所以你在十五歲那年離家,至今十年不歸?」古寒梅體會得出他心中那份深沉的悲憤。
「嗯。」唐烈落寞地點頭。
「十年前你到古家退親,就是你離家出走的時候嗎?」對當年他退婚的事,古寒梅心裡總覺有個心結難解。
「當時我想斷絕和唐家的一切關係,自然不想接受父親訂下的這門親事,並非對你有什麼不滿意。」唐烈歉意地輕吻她香腮一下。
「原來如此。」古寒梅的心結終於完全解開。
「你已經知道真相,還要堅持回唐家完婚嗎?我實在無法面對間接害死我親生母親的劊子手。」唐烈快快不樂地問。
「這……」古寒梅沉吟著,思量著該如何開導他走出仇恨的陰影。
「怎麼,你還是沒打消原意?」唐烈臉色微慍。
「不是,我倒不堅持回唐府拜堂,但婚後還是得回去拜見一下公婆才合禮數。」古寒梅委婉地回道。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唐烈竟像個孩子般使起小性子。
「烈哥,別這樣。」古寒梅好言相哄:
「我想唐夫人也沒料到婆婆會走上絕路,我相信她也很後悔,所以才待你不薄以為補償,再怎麼說她也照顧過你十五個年頭,你就原諒她吧!至於公公,父子至親血濃於水,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唐烈默思不語。
「雖然唐夫人不是你的生母,但公公卻是你的生身之父,四川唐門畢竟還是你的家。有家的感覺多麼溫暖。像我,十年前家逢變故,連個親人都沒有了,好孤單的,所以你要珍惜一家人的緣分才好。」古寒梅繼續耐心勤他。
唐烈依然無語,但神色卻有了一絲動容。
「烈哥,如果你心中有恨,自己並不會快樂,而你不快樂,我也會跟著難過的。」最後,古寒梅輕聲表露自己的心意。
「梅妹,你……你會因為我不快樂而感到難過?」唐烈驚喜不已。
「當然,我們是夫妻,今後要同甘共苦的呀。」
「那,你可有一點點……喜歡我?」唐烈滿懷希望地問。
現在他想要的不僅僅是她的人,更貪心地想得到她的芳心。
「我……」古寒梅羞人答答,將臉深深埋進他的胸膛。
到此刻她才真正了悟,自己的一顆心早就牢繫在他身上了!
「還是……你比較喜歡……曹君范?」唐烈得不到答案,焦急地捧起她羞躲的臉蛋逼問,深怕她愛的是另一個男人。
「不、不是!」古寒梅唯恐又惹他不悅,連忙矢口否認:
「雖然十年前你退了親,但我內心猶是固執地認定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夫婿。因為從小我就知道自己長大後,將是四川唐門長公子的妻,雖然其間曾經因為兇案心生彷徨,但我寧可獨身也不願另適他人,也因此才會答應你換解藥替曹莊主祛毒的條件。曹莊主對我雖有情,我卻只能辜負他的心意。」
「那為什麼三天後你要跟他拜堂?」唐烈忽想起此事,不禁又大為光火。
「呃,這這……」古寒梅支支吾吾。
「這什麼這,你給我解釋清楚!」唐烈開始逼供。
「那……那是竹妹的主意啦!」古寒梅脫口而出。
「曹君竹?她出的什麼鬼主意?而你就由得她胡來,讓她牽著鼻子走麼?這可是你的婚姻大事耶。」唐烈氣憤難平。
「反正是……是假的嘛。」古寒梅一急就說溜了嘴,慌得忙伸手搗唇,卻已掩飾不及。
「什麼……假的?」唐烈氣得七竅生煙!
「古寒梅,你給我說清楚!」他像雷公般大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