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小姐抬起臉,看了看眼前艷光四射的女人,想都不多想,便低下剛抬起的臉,快速說道:「選美會在隔壁大樓。」
真是的!怎麼台北市到處都是空有一副好長相,大腦卻空蕩蕩、連根雜草都沒有的女人?明明那個什麼鬼選美會的初選,地點是在隔壁十一樓,這女人卻跑到這邊的十一樓來了!
正當接待小姐在心裡暗暗妒忌訪客的驚人美貌時,反問的聲音緩緩揚起:
「隔壁有選美會嗎?」
來的時候,丁玫蓉全副精神,都放在待會跟飛天法律事務所的人見面一事上,根本沒留意到,隔壁大樓牆上的超大型選美宣傳海報。
「你不是要去參加選美的?」接待小姐再度抬起臉,臉上掛著明顯的詫異,語氣也淨是疑惑,
「選美?」丁玫蓉微愕,「不!我不是!我是今天來報到的實習生。」
「實習生?」接待小姐睜圓一雙眼睛,瞳孔淨是不置信,「你?」
這美得令同性覺得火大、想大喊老天爺偏心的女人,竟是那個破例招收的實習生?
「對。」丁玫蓉點頭,並由新買的公事包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文件。「這是貴公司寄給我,通知實習錄取的通知書。請過目。」
仔細端詳過通知書上的公司印監,接待小姐這才不得不信——眼前這個猶勝鮮艷紅玫瑰的大美人,的確是連過三關,方能得到躋身飛天機會的法律實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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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長得太漂亮,除了會招人妒忌外,更容易讓人先入為主地認為,她應該沒多大的能力。
丁玫蓉在飛天的情況,正是這樣。
雖然她很聰明,但畢竟還是個學生,初次真實接觸到法律上的工作,動作、反應難免沒有資深的老手來得快,這實屬平常,旁人亦應明白她的處境。
然而,不幸的是,因為丁玫蓉長得非常漂亮,令飛天的人不約而同都產生了偏見——認定漂亮的女人九成九沒大腦。
加上眾人見丁玫蓉到飛天實習的前三天,沒有什麼突出表現,辦事速度亦沒有他們那麼快,所以,飛天的人很快便苛刻地認為——
她,只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美麗花瓶!
這樣的偏見不但在飛天生了根,甚而越演越烈,說什麼丁玫蓉是為了容易跟上流社會人士打交道,所以才選擇當律師。
眾口鑠金、積非成是、一人傳虛,萬人傳實——才在飛天法律事務所待了一個星期,丁玫蓉便深深體會到,什麼叫作人言可畏!
心裡的不平飄到頂點,丁玫蓉霍地起身,往負責指導她、安排她工作的陳有義律師的辦公室走去。
禮貌敲過門,得到首肯,她這才推門進去。
見是她,陳有義臉上閃過明顯的不快,問:「有事?」
「陳律師,很抱歉打擾你辦公,但有些話,我實在不吐不快。」
忍了整整七天,她已經無法再忍了!
「如果可能的話,請你別再分派打字、存檔、影印、購買茶水間物品等等和當執業律師無關的工作給我。我想,我能做其他更有建設性、更有挑戰性的工作。」
她盡量把積壓了一星期的怒氣,以最婉轉,但又能表達己願的字句,訴之於口。
「假如你要求做挑戰性的工作,那你可就沒空和不住送你花的仰慕者約會了!這樣——也沒問題嗎?」陳有義嘴巴一向不饒人,當對象是丁玫蓉,他的譏諷本領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沒錯!他討厭丁玫蓉!
原因有二——
一,當他一想到這個腦袋空空的花瓶,居然跟他同樣是台大出身,他便覺得母校的威信被削弱了一大截,連帶同樣出身台大的他,評價也被拉低!
二,亦是陳有義討厭丁玫蓉的最主要原因——丁玫蓉的長相,跟他大學時曾苦苦追求,但最終卻追求不到的校花有四分相像。
當年追求失敗的痛苦以及椎心的回憶,本來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慢慢淡化,可丁玫蓉的出現,卻徹底勾起他那段青澀的灰色記憶!
所以,每每陳有義看到丁玫蓉,總沒好臉色給她看。
一提起那些困擾她的鮮花,丁玫蓉便一肚子火。
她很想咆哮,但理智還沒徹底消失,她努力壓下胸口那團怒火,維持心平氣和的語調:「陳律師,我想,這幢商業大樓的男人們對我展開追求,並非我所願,亦不是我的錯。」
拜那些癡心男所賜,她花瓶的形象,更是牢不可破。而她當律師的動機,亦被嚴重扭曲成——拜金、釣金龜婿、嫁入豪門!
過分的美麗,加上眾人異口同聲的不實流言,使在飛天法律事務所實習的寶貴機會,頓時變成無聊到家的瑣事工作!
她已經浪費了七天!浪費了一百六十八個小時!她——不能坐以待斃!
「學生必須遵守實習機構之規定,並接受指導,除非發生特殊情事且經授課教師同意,不得轉換實習單位或停止實習。違反規定者,除依破壞校譽論處外,實習成績亦以零分計算,涉及刑責部分亦將移送法辦——我有說錯嗎?學妹。」陳律師揚起勝券在握的得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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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杯威士忌!」丁玫蓉重重放下見底的酒杯,桌面因而發出一聲猛烈聲響。
「小姐,」酒保好心相勸,「今晚你喝了好多,還是別再喝的好,醉了可就麻煩了……」
聞言,丁玫蓉橫他一眼,高聲道:「這裡不是專門賣酒賣醉的PUB嗎?我喝酒,喝個爛醉,不正是你們最樂見的嗎?我買酒,你賣酒,就這麼簡單!其餘的,你少給我囉嗦!」
心裡非常明白酒保純粹是出於一番好意,但丁玫蓉就是控制不了嘴巴。沒辦法,誰教她現在心情極度糟糕!
等她火燒大腦的超級怒意稍過,她會馬上跟這位酒保道歉的。
現在,就讓她發一下飆,宣洩一下滿腔的不甘。
見慣了心情惡劣的客人,酒保只是聳聳肩,對丁玫蓉的惡言相向,予以無聲的體諒。
「酒!我要酒!」
自小開始,她便是品學兼優、運動萬能、容貌出眾、完美無瑕的高材生典範。
可,現在,竟淪落到在台灣首屈一指的飛天法律事務所,做最瑣碎、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以為有扭轉劣勢的機會,但,原來,一切是她想得太美了。那個由始至終看她不順眼的陳有義,根本不會給她展露才華的機會!
今晚,她不醉不歸!醉了,就不會生氣、不會憤怒、不會不甘心!
「我要酒!快!」丁玫蓉催促。
無法拒絕,酒保無奈地遞上另一杯威士忌。
拿起杯子,丁玫蓉正想仰頭一飲而盡時,玉手卻被人握住了。
「看你喝得這麼起勁,老子的酒勁也來了,來!咱們一起喝!」像是已喝了不少酒,臉上呈現醉態的大漢,扯動臉皮,露出一口黃牙。
她真是背到家了!在飛天法律事務所,不但被流言纏得透不過氣來,還得被那姓陳的混帳壓得死死的;如今來PUB散散心,卻又碰上醉漢糾纏!
「走開!」使力一揮,醉漢的毛手便被她給甩開。
「性子夠烈!老子喜歡!」醉漢再度伸手,可這一次狼爪,半途便被另一隻健壯手臂給攔住,
醉漢瞥著壞他好事的高大男子,一臉不悅,「小子,你誰啊?」
「我?」雷逸東聳聳肩,「我只是路見不平的路人甲。」
「哼!想做英雄?小心老子教訓你一頓!」醉漢啐了一聲,一副瞧不起他的樣子。
「教訓?」雷逸東嘴角漾出一抹迷倒天下女子的淡淡笑意。
他隨手勾起鄰近的實木椅子,單腿一屈,瞬間,椅子便斷成一根又一根的可憐木枝。
「誰教訓誰,恐怕還是未知數!」雷逸東笑得淡然,笑得自信。
近距離目睹這一幕,醉漢大腦裡的酒蟲瞬間跑了九分。
「哼!小子,這次老子就先放過你!」醉漢邊說邊迅速往後退,很快便逃逸無蹤。
趕掉煩人蒼蠅,雷逸東轉而看著丁玫蓉,瞬間有種驚為天人的感覺。
「嗨!我叫雷逸東。你名字是?」
像是沒聽到他的介紹,丁玫蓉兀自瞥了瞥地上的椅子殘骸,回頭,看著他,淡淡道:「一千八百元。」
他挑一挑眉,裝出一臉驚愕,「你叫『一千八百元』?好奇特的名字!」
「一千八百元是初步估價,實際賠償金額,問他。」丁玫蓉指了指酒保。
雷逸東倒也乾脆,掏出皮夾,扔到吧檯上,示意酒保:「要多少,自己拿,別客氣。」視線隨即又回到她臉上去。
錢,他不在乎,現在這一刻,他只在乎跟前這個個性烈如火的美女。
丁玫蓉禁不住打量起雷逸東的打扮——一身名牌衣裝、純手工制真皮皮鞋、高級古龍水味,這一切在在顯示,他是個有錢男人,而且還是個迷人、有品味的有錢男人。
「我告訴你,錢,不是萬能的。」她轉過頭,避開跟他視線相觸,並刻意吐出冷淡非常的話。
「如果錢是萬能的話,那該有多好,至少,我可以用錢買到你的注視。」
人不風流枉少年——活了三十年,雷逸東一直都這麼想。是以,他是上流社會,無人不知,有「逸公子」稱號的鑽石級單身漢。
剛脫口而出的甜言蜜語,他對許多許多女人說過,但每一次,話中都沒有半分真心存在,唯獨這次例外。
「噁心。」丁玫蓉冷評一句。
「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沒理會她的惡意,他只想知道伊人芳名,萬一人走了,有名字,要找她,一切好辦。
在過去三十年的人生中,只有女人找他,從沒他主動找某個特定女人的記錄及慾望,可她不同。
他想認識她,想知道她的事情,想瞭解她的一切!別問他為什麼,因為他也不知道。
丁玫蓉漠視他,對待狂蜂浪蝶,她一向採取不理會的態度。
清靜喝酒的雅興已然消失,她揚手招來酒保,「買單。」
見伊人打算離開,雷逸東下意識的抓住了她的手,「等一下!」
丁玫蓉回過頭,而這一回頭,兩人的臉頓時靠得很近。
一道帶著曖昧氣息的電流,在兩人四目之間急遽流竄著……
本來,雷逸東只是覺得丁玫蓉很漂亮,想認識她,可這一刻,感覺好像還有什麼,讓他的心臟因她而悸動起來,一種怪異的躁動讓他更是想接近她……
而丁玫蓉當下感受到的衝擊,並不比雷逸東來得少。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現在,她會覺得這個向她搭訕的男人很吸引人,甚而,令她有點動心?她是喝多了,以致產生幻覺了嗎?
兩人相觸的視線像是被什麼緊緊黏住一樣,再也栘不開。
互相凝視對方好一會兒,雷逸東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臉,慢慢的拉近……
當嫩唇被他充滿男性氣味的唇覆蓋住的時候,丁玫蓉才驚覺自己被吻了!
她的初吻,就這樣被他奪去了!?
她用力推開他,二話不說,便賞他一記火辣辣的鍋貼。
「你做什麼!?」她一邊厲聲質問,一邊用手背擦拭自己粉唇上他所留下來的獨特味道。
雷逸東反應一向敏捷,他不是沒機會閃開,但卻硬生生吃下這一掌,只因剛才那一吻,也令他驚訝不已。
他交過無數女朋友,有過數不清的情愛經驗,可他從來沒有在對方沒有首肯的情況下,情不自禁地吻了一個女子。
「下流!」狠瞪他一眼,丁玫蓉便迅速離開。
雷逸東有機會攔住她,但他沒有,就這麼看著她離開。
一手創辦雷氏地產國際,操控台北市重要地段超過七成的產權,貴為地產業龍頭霸主,有「地產之神」封號的他,事業如此有成,許多人都認為,雷逸東每天一定過得很如意、很快樂。
但,正因為他要什麼就有什麼,一切都太成功、太如意,反倒顯得生活有點沉悶。
有時候,他會到PUB閒逛一下,就是為了抒發生活的悶氣。
今晚,遇見丁玫蓉,對她,莫名的,雷逸東很感興趣。
她,更破天荒的打了他一巴掌,讓他體驗到出乎意料的感覺到底是怎麼樣的。
雷逸東直覺認定,丁玫蓉就是結束他沉悶、無聊生活的人!
他——一定會找到她!
大手摸上被丁玫蓉掌摑的左臉頰,雖感疼痛,但回應痛楚的,卻是一抹迷人的微笑。
原來,被女人打,是這種滋味啊!這一掌,更為挑起他對她的興趣。
正在笑的當兒,眼角餘光發現剛才丁玫蓉坐著的位子旁邊,放著一個女用皮包。
俊逸的笑臉,頓時染上幾分更深層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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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丁玫蓉再度到PUB去。
甫踏進去,一道頎長的身影,便翩然來到她身邊。
「嗨!你找我?」雷逸東笑問。
好一個自大狂!
丁玫蓉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不理會,越過他,往吧檯處走去。
她向酒保詢問:「請問,你們昨晚有沒有撿到一個深褐色的女用皮包?」
酒保還沒作答,雷逸東已搶先道:「你要找的東西,在我這裡。」
昨晚撿到的皮包,果然是她的!今天在這等她,果然是對的。
此言一出,丁玫蓉立時回過頭,「在你那裡?」
「如果,昨晚只有你一個冒失鬼在這遺失皮包,我想,我撿到的,就是你的吧!」雷逸東笑得燦爛。
沒空介意他語中的調侃,丁玫蓉朝他伸出手,「還我!」
「相信你應該知道,這世上沒有免費午餐這回事吧?」
「那是我的皮包!」她強調。
「那又怎樣?」雷逸東繼續笑。
「你好無賴!」美麗水瞳中,泛滿強烈的怒意。
「適時無賴一下,對商人而言是必要的。」
丁玫蓉盯著他,雖然和他認識不深,但心底也明白,若沒他首肯,她是不可能從他手中拿回皮包的。
皮包裡所有東西她都可以補回、買回,唯獨一樣不能。
她一定得拿回皮包!
無可奈何,丁玫蓉只得道:「你要怎樣,才肯歸還皮包?」
「我要怎樣……待我想一想。」他故作思量。
「少賣關子。」她沒什麼耐性給他,「是男人就爽快點!」
「要爽快嗎?好,那你吻我。」
「什麼?」吻他?
「只要吻我,就能拿回皮包,非常划算吧?能跟我這種超級大帥哥接吻,這種機會可不是隨處有的耶!」
目光掃過他薄而性感的唇瓣,昨晚被他奪去初吻的記憶,迅速襲上她的心頭,羞赧、怒氣,一瞬間席捲她整個人,
丁玫蓉不由得提高聲調:「鬼才要這種機會!」
「你不要?怎麼,你不要皮包了嗎?」
丁玫蓉不語,咬牙切齒的模樣,無聲傳遞著一個訊息——她十分重視那個皮包。
皮包裡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讓她這麼在乎?
雷逸東沒看過皮包裡的東西,這一刻,他好奇了。
「姓雷的,我警告你,你最好立即把皮包還我,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丁玫蓉不能接受自己跟這個天殺的登徒子接吻,但皮包又十分重要……
「如果一個女人想成功威脅一個明顯比她強的男人,比較有效的方法是手拿武器,或是在威嚇的言詞裡,加入足以令人膽顫心驚的用詞。『對你不客氣』不是很有威力,下次威脅人時,記得換別的。以你的智慧,要想個能令人覺得驚慌的威嚇宣言,應該不是太難,還是——」他揚起一抹帶點戲謔的笑,「你捨不得對我撂下狠話?」
一聽,丁玫蓉原已十分難看的臉色,更趨難看。
玉指指著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聲明:「姓雷的,你給我聽清楚——我對你一點意思也沒有!我嚴重警告你,你別再擅自吻我,你敢再偷吻我,我一定打爛你的嘴!還有,你少自作多情!我絕對不會喜歡你,現在不會,將來亦不會!」
「是嗎?」雷逸東笑得更興起,笑意中淨是無比的自信。「現在,你記得我姓雷;將來,你會記得我更多、更多的事。」
面對他滿滿的自信,丁玫蓉很想回他一句「該死的自大狂」,但不知為何,她就是說不出口。
也許,是被他自然散發的自信氣勢所震懾住了吧!
狠狠瞪他一眼,丁玫蓉旋身走人。
再對著他,她一定會氣到內出血,送醫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