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她過去的氣質與優雅,是虛假地以名牌服飾堆砌出來的,沒想到即使只穿著一身簡單清爽的制服,頭髮整齊地梳成馬尾,也未損她簡潔雅致的氣質。
甚至,他有種荒謬的錯覺──她好像更開朗漂亮了!
一種與過去的沉靜截然不同的朝氣,出現在她秀麗的臉龐上,而她窈窕依舊,白衣黑窄裙合身地包裹住玲瓏的身段,娉婷端莊的模樣分外引人注目。
從一進門馮君翰就留意到,她根本是盞聚光燈,專門吸引店裡男客的目光,那些癡迷的視線全像傻瓜似的跟著她轉。
他滿肚子酸氣,出口的話才會那麼刺耳難聽。
沒多久,貝曉風送來他們的餐點,馮君翰不抱期望地嘗了一口,心中卻暗自驚奇。
沒想到這樣一間不起眼的小餐館,居然有這等的好滋味!他不禁想起和曉風交往時,曾在碧紗漁港嘗到看起來同樣毫不起眼,卻很好吃的炸蚵嗲。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愈想,只是愈心痛。
他原以為自己早把過去一切都忘了,然而沒想到,如今回想,他甚至連她當天的衣著都記得清清楚楚。還有她臉上嬌俏開懷的笑顏……
驀然,一股怒氣由心而生,他將刀叉扔回餐盤上,發出驚人的聲響。
「這是什麼該死的特餐?!這種粗糙的東西,果然是這種三流的餐館,和滿口謊言的騙子女侍才端得出的料理!」
他憤然推開椅子起身,對嘴裡塞滿食物、一臉錯愕的苗天祐說:「我先回辦公室,你慢用,我自己搭出租車回去!」
說完,他果真毫不遲疑地轉身離去。經過不知所措的貝曉風身旁時,他刻意用輕蔑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一遍,這才傲慢地大步離開。
「唔……」苗天祐眼看好友跑了,可是叫來的午餐才剛要開始吃哪,他不捨地看著,心中兩頭拔河,實在感到為難。
掙扎幾秒後,他決定拋棄罪惡感,繼續享用美食。
反正君翰又不是三歲小孩,再說他自己也說會叫出租車回去,那麼他也不必愧疚,繼續吃飯就是啦!
他拋開最後一絲猶豫,開懷地大快朵頤,還把馮君翰沒吃的餐點也拉到自己面前一併享用。
「唔……特餐也很好吃,改天我非要挖走這個廚子不可……」他不斷咕噥著,沒發現貝曉風已怔忡走開。
她來到放置餐具的檯子前,兩手忙碌地整理剛用消毒機烘好送出的刀叉,竭力抑止眼底逐漸瀰漫的水氣。
一年了!她終於又見到他了,遺憾的是,他依然恨她──或許更恨她?
她很難過,因為她永遠記得,他曾經有雙溫柔、帶笑的眼眸,她真的不希望他還牢記著不愉快的過去,無法自怨恨的牢籠中掙脫。
這麼說雖然有點癡人說夢,但她希望一切令他痛苦的根源,都能自他的生命中消失。如果說忘記她能令他好過點,那麼她寧願他忘了她!
她真的寧願……
傍晚六點,貝曉風餐廳下班後,立即換下制服背起書袋,準備趕往學校上課。
經過半年的苦讀,她終於順利考上一所國立大學的夜間部,現在是會計系一年級的學生。因為珍惜得來不易的就學機會,所以她一直很認真也很努力,從不輕易遲到早退,更不曠課請假。
只不過,想準時到校是得付出很大代價的!因為她六點才下班,而學校六點四十開始上課,短短四十分鐘的時間,得從餐廳搭公車趕到學校,在下班的交通巔峰時間來說,是很勉強的一件事。
只要稍有耽擱,就會趕不及上課時間,當然更不可能有多餘的時間吃晚餐,因此她都是隨便買個麵包三明治什麼的,利用下課的時間吃。
她向晚班的同事道別後奔出餐廳,一輛亮晃晃的黑色進口高級車,忽然緊急煞車停在店門前,貼著黑色遮陽紙的車窗搖下,一張俊挺冷傲的面孔映入她驚訝的眼中。
是馮君翰!貝曉風驚訝得忘了說話。
「我有話和你說,上車!」這是絕對強勢、且不容拒絕的命令。
「請問有什麼事嗎?」她站著不動,也不肯上車。
「先上車再說!你妨礙到其它人了。」馮君翰不耐地掃視左右一眼。
貝曉風轉頭看看四周,她擋在店門口影響餐廳的生意,而他的黑色大房車則佔據巷弄道路的大半,過路的車輛行人莫不氣憤地丟來幾隻白眼。
貝曉風一慌,想也不想地打開車門上了車,黑色房車很快駛離。
馮君翰轉動方向盤,同時漠然問:「你家往哪個方向走?」
「你要送我回去?不用了……」貝曉風吶吶地搖頭。
「我問你住哪裡?」他用冰塊般的冷眼斜睨她。以往充滿溫柔與愛戀的眼眸,如今只剩下鄙夷、厭煩與不耐。
既然如此,他何必來找她呢?貝曉風委屈得直想掉淚。
這個問題,正是馮君翰想問自己的!
今天中午意外撞見她,他態度惡劣地當場拂袖而去,然而一整個下午他都心神不寧,不是打翻咖啡,就是簽錯文件,開會時甚至連部屬的名字都喊錯。
因此他一下班就立刻離開辦公室,開著車在擁擠的市區到處亂晃,直到看見她從餐廳走出來,他才驚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開到這裡來。
她咬著唇道:「你真的不用送我回去,因為現在我還不能回家。我目前在T大夜間部唸書,得馬上趕到學校上課才行。」
「你去唸書?」馮君翰臉上出現一抹詫異,但仍舊朝她就讀的大學駛去,技巧熟練地在車陣中穿梭。「你為什麼要再回到學校讀書?」
貝曉風雙頰微紅,迴避地轉開視線。
她怎麼好意思告訴他,因為她希望做一個配得上他的女人?雖然他們已經分手了,早已毫無瓜葛,但她依然努力充實自己,偷偷以一個有資格站在他身旁的女人為目標。
即使在愛情的道路上他已經離她而去,她依然堅持自己的人生方向,毫不退縮地前進。
「哼──我明白了!」馮君翰突然發出不屑的冷哼。「你該不會想去混個大學文憑,打算再釣一隻更大的金龜婿吧?」
一想到她會再接近其它男人,用那高雅的氣質和甜美的微笑引誘男人上鉤,一股莫名的嫉妒就猛烈地向他襲來。
「你以為念了大學,就能提高自己的文化層次,然後輕而易舉躋身上流社會?告訴你,並非所有的男人都是蠢蛋,只要我在上流社會一宣揚,你鐵定一身臭名,連只蒼蠅都別想抓到。想再重施故計?奉勸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
「我讀書只能為了男人嗎?難道我不能為了我自己?我只是想充實自己、想要成長,並不是想以此作為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手段!」她失望他不瞭解她,又氣惱他竟如此看輕她。
「為了你自己?」馮君翰諷刺地大笑。「這是笑話,還是你的另一個謊言?」
對於他根深蒂固的輕蔑與怨恨,貝曉風深感無力,只能心碎地閉上眼,自嘲地問:「馮氏企業的少東特地來找我,就是為了給我這些珍貴的建言嗎?如果真是如此,那麼謝謝你了,我確實受益良多!」
她居然能如此平靜地開口向他道謝?!難道真的沒有任何事能令她傷心痛哭嗎?馮君翰挫敗地瞪著她。
「既然你問起,那我就索性坦白說了──我想知道,當初你到底為什麼要撒那樣的謊騙我?」
這一年來,只要他一靜下來,關於她的回憶就會難以抑制地竄入他腦海中。
他像被打了一個大耳光,不斷地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他對她一片真心,最後卻換來被愚弄的下場?
在她現實勢利的眼中,他的出身地位,真的比他的情、他的愛更有魅力嗎?
「我以為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了。」貝曉風幽然愴笑。「我錯了,是我太貪心了!我貪圖你所帶給我的安定感,和這段不屬於我的感情,所以才不得不昧著良心的譴責,不斷地撒謊欺騙下去。或許你不相信,但我並不是從一開始就存心撒謊的。」她只是自慚形穢,不想被初次見面的他輕視,所以才虛擬一個不讓自己羞慚的假身份。
「其實當初撒了第一個謊言之後,我就深深後悔了!因為我很討厭說謊,也不想再繼續說謊。後來與你交往之後,更不敢向你坦承一切,所以謊言才會像雪球一樣愈滾愈大,我卻無力阻止……」
「這真是我聽過最荒謬可笑,也最虛偽矯情的借口!你可以在狠狠捅人一刀之後,再假裝無辜地辯解自己不是故意殺人的嗎?無論如何,錯誤造成就是造成了,說再多辯解的話,都無濟於事了不是嗎?!」馮君翰憤怒指控。
「帶給你這麼大的傷害,我很抱歉!」貝曉風疲憊地閉了閉眼又張開,深深地凝視那張以往熟悉,如今卻變得冷冽的俊顏。「但當時我真的是因為不想錯過你,所以才會說謊,我──只是愛你!」
她愛他?!
馮君翰倒抽一口氣,一抹驚喜在眼底閃爍,但隨即被更大的憤怒掩去。
「說謊!」他嚴厲地斥責,把她的表白當成脫罪的狡猾借口。「你早就承認當初是貪念作祟,所以才會對我撒謊,為何現在又改口說是因為愛我?貝曉風,說句實話吧,別再繼續說謊了!」
「我說的全是實話!我不奢求你原諒我,但我希望你相信我一次,當初我並非惡意欺騙你。請你相信我!」
馮君翰陰暗冷漠的凝視著她噙著薄淚的眼,很仔細很仔細地審視她眼中真誠的淚光,片刻後沉重地搖頭低喃:「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
他沒辦法再相信她的話,他對她的信任盡失,無法再拾回相戀時那份毫無保留的真誠。
「我知道,我不怪你!」該說是她咎由自取吧!怨得了誰?她擠出笑容,力持鎮定。「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請老實回答我好嗎?如果……如果當初在交往時,你就知道我不是富家千金,而是個家境貧困的女店員,那你──還會和我交往嗎?」
雖然這樣的問題就算得到答案也無法改變什麼,但她還是想知道。她想知道她做了這麼多努力,試圖讓他愛上她,結果到底有沒有不同?
貝曉風眼中的淚霧已然蒸發,望著她平靜的淺淺笑容,馮君翰突然沒來由地怨恨起她來。
他恨她總是這副溫靜文雅的模樣,不曾激動大哭大叫過,就連當初他們分手,她也僅是靜靜流著淚,說謝謝他對她的好。
她可曾體會他被欺騙的震怒與痛楚?她可曾明白他幾欲發狂的思念與悲傷?她若有他付出的十分之一真心,就不會如此淡然冷靜,她會和他一樣,絕望憤怒得想摧毀一切!
「那自然不可能!」他吐出這句話,滿意地看她刷白了臉色。「論家世背景,你配不上我;論學歷職業,你比不上我,論對彼此的誠信度,你更是遠不如我!你說──我怎會選擇你?」
「說得也是……」貝曉風幽然轉回頭,校門已近在眼前。
只是熟悉的校門,今晚看來怎會如此模糊?
「謝謝你送我來,我要下車了。我想……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這是試探的詢問,也是肯定的問句。
剛才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不可能原諒她,故事的結局就和一年前一樣,是出分離的悲劇,完全沒有任何改變。
「你下車吧!」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開啟中控鎖後,神情淡漠地凝視前方,連聲道別的話都沒說。
貝曉風推開門下車,臨關上車門前原本想和他說聲再見,但是轉念一想,他不會想再見到她吧?既然如此,說再見又有何意義呢?
於是她只是哀傷地一笑,再次說了聲:「謝謝!」然後關上車門,轉身走進校門。
黑色轎車內,馮君翰透過擋風玻璃,目送她纖瘦的背影逐漸走遠,握著方向盤的手掐得好緊,像要捏碎它似的。
他真不明白,經過一年的時間,原以為早已忘懷這段戀情,但為何在目送她離去時,他心底的痛楚還是和一年前一樣,絲毫未減?
他猛地踩下油門離開校門,像要把這段過往遠遠拋開似的,毫不停止地往前疾駛。
他只能往前走,不敢回顧過去,因為他害怕聽見心底詢問的聲音。
這段情,真的過去了嗎?
「嗨!君翰在嗎?」
衣著光鮮亮麗、妝容精緻漂亮的姚孟蘭,神采飛揚地走進副總經理的秘書室,對著三位正在忙碌的秘書打招呼。
「姚小姐。」老鳥秘書蔣惠雯抬起頭,態度不甚熱絡地點頭致意。「副總在辦公室裡,不過他正在說一通國際電話,您可能稍後再進去比較好。」
「沒關係,君翰不會介意的。」姚孟蘭甜甜地笑著。她只要想見他,就非立刻見到不可,從來不會去管他是否在忙。
「對了!」姚孟蘭從皮包理取出幾張紙卡,放在蔣惠雯桌上。「這是我買保養品送的贈品兌換券,雖然可能只是一些小sample之類的東西,但是價值也不低,你們拿去分吧!」她買的可是動輒數萬元一瓶的的高檔保養品,就算是贈品,也夠她們這些窮酸老百姓樂個半天吧?她暗忖。
「謝謝姚小姐,您實在不必這麼費心。」
蔣惠雯的臉彷彿糊上了水泥,嘴角連一絲上揚的跡象都沒有,倒是其它兩位秘書驚喜地睜大眼,目光不住往她們這裡瞟。
「這是應該的,你們替君翰分憂解勞,我當然應該好好犒賞你們啊!」姚孟蘭簡直把自己當成副總夫人,還沒上任就開始論功行賞。
「這是我們應盡的職責,實在不好讓姚小姐經常送我們禮物,以後還是請姚小姐別送了吧!」
「沒關係啦,你們不必客氣。」反正她買東西得到的贈品兌換券多得很,她也不希罕這些小東西,拿來做人情最好。
姚孟蘭更靠近蔣惠雯,壓低音量,帶著一點試探的意味問:「那──蔣秘書,最近有什麼特殊的人來找過君翰嗎?」
「特殊的人?我不太明白姚小姐的意思。」其實蔣惠雯怎會不知道,姚孟蘭送東西給她們的目的就是想賄賂她們,要她們當她的眼線,偷偷出賣副總的隱私。
「我說明白一點好了!就是──最近可有一些女人來找他?或是和他單獨在辦公室裡相處超過十分鐘的女人?」姚孟蘭像個善妒的妻子,總喜歡私下向秘書們追問馮君翰的一舉一動。
「有啊!康鈺的鄺淑紅總經理,前兩天剛來拜訪過副總,他們在辦公室裡密談了半個多鐘頭,還吩咐我們別進去打擾。」蔣惠雯故意描述得讓人充滿想像空間,至於曖昧與否,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有這種事?」姚孟蘭果然面露憂慮之色,沉吟了起來。「我知道了!你繼續幫我留意,若有好處少不了你們。」
說完,她飛快走進馮君翰的辦公室,沒看見蔣惠雯在背後暗自冷笑。
她可以料想得到,姚孟蘭以為情敵出現,一定會緊張個好幾天,吃不下也睡不好,等她查清楚鄺淑紅的來歷,發現她已經是六十二歲、子孫滿堂的老婦人時……哈!她真想看看這位姚大小姐臉上的表情。
姚孟蘭一走,另外兩位秘書立刻圍過來,一臉期待地看著那迭保養品兌換券。
「這是很貴的保養品吧?一張可以兌換一組試用品耶!」馬臉扁鼻的名叫劉香如,是上個月剛來的新秘書。
「剛才她說要平分是嗎?那我幫你分。」另一個貪婪地猛盯著兌換券的,是比蔣惠雯晚幾個月進公司的邱瓊怡,也算只老鳥。
「這裡一共有四張,那麼就是一人一張,另外還多一張……就給惠雯好了。」邱瓊怡不待蔣惠雯說話就開始「分贓」,她依依不捨地將那張多出的兌換券推到蔣惠雯面前。
話雖如此,她卻一直站在蔣惠雯桌前,渴望地盯著那張忍痛割捨的兌換券。
蔣惠雯抬起頭看看她,冷笑著說:「如果你要,兩張都送你。」
「真的可以嗎?!」邱瓊怡已迫不及待拿起那兩張兌換券,緊抓在手中。
她樂得眉開眼笑,和剛才愁眉苦臉的模樣宛若天壤之別。
「這種保養品這麼貴,我擦了會不會立刻變成美女啊?」相貌平庸的劉香如傻傻地幻想道。
邱瓊怡喜孜孜地看著兌換券,想也不想地回答:「我看很難吧!」
話一說完,原本正埋首寫字的蔣惠雯,和錯愕站在一旁的劉香如,不約而同地轉頭看著她,彷彿詫異她怎麼敢說出這種話。
邱瓊怡這才發現自己無意間說出了真心話。她趕緊辯解:「啊……呃!我的意思是說,再貴再有效的保養品,還是得持續擦一段時間才有效,像這種試用組的容量頂多幾毫升而已,擦了也不會有太大效用。」
她的解釋,勉強得到其它兩人的認同。蔣惠雯點點頭說:「好了!你們耽擱很久了,趕快回去工作吧!」
「是!」劉香如不敢再摸魚,趕緊回到座位,將兌換券放進皮包裡,然後開始繼續未打完的的文件。
「喔。」至於邱瓊怡則是懶洋洋地應了聲,心裡卻想: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以為你是老大喔?她伸展纖纖十指,梳理一頭又長又捲的金褐色髮絲,然後慢條斯理地走回座位。
她的運氣不錯,才剛坐下,馮君翰就和姚孟蘭從他的辦公室走出來。
她趕緊將兌換券藏進抽屜裡,擺出最甜美的笑容迎接馮君翰。「副總!」
但馮君翰沒有看她,而是直接向他最信賴的得力助手蔣惠雯吩咐:「蔣秘書,我和姚小姐出去用餐,下午會回辦公室,有急事打我手機連絡。」
「是的,我知道了。」蔣惠雯起身回應。
馮君翰離開辦公室後,邱瓊怡在背後扮了個鬼臉,憤然嘀咕:「什麼嘛!沒看到我是嗎?」
「哼!」她打開皮包,取出放有涼煙和化妝品的小包包,拉開椅子起身說:「我要去洗手間!」
說完,喀噠喀噠地踩著高跟鞋走了。
蔣惠雯和劉香如都知道,她是要去廁所抽煙。
「瓊怡幹嘛這麼生氣啊?」劉香如莫名其妙地問。
「你看不出來嗎?她也喜歡副總。」蔣惠雯淡淡說完,隨即低下頭繼續振筆疾書。
「啥?瓊怡也……」
哇塞!扣掉勢在必得的姚小姐不說,還有一堆虎視眈眈的社交名媛,這會兒連瓊怡也來插上一腳──
看來往後的日子可精采了!
近來台北陰雨濛濛,天氣又濕又冷,大大降低了人們外出購物的慾望。
「啊,真無聊!」楊海芬打了個呵欠,百無聊賴地玩起自己的指甲。
「對啊!這幾天上門的客人少之又少,一個下午連蒼蠅都沒飛進來一隻,再這樣下去,我看我們要倒店了。」佟玲珍忍不住咕噥。
「呸呸!你少烏鴉嘴,我還等著領年終獎金呢!」楊海芬用力敲她一記腦袋。
「唔,好痛喔!」佟玲珍捂著遭受攻擊的頭頂,可憐兮兮地瞅著她。「你好粗暴喔!」
「哼!這已經算客氣了。」楊海芬繼續欣賞自己的指甲,不經意想到久未謀面的好明友。「不知道曉風現在怎麼樣了?」
「我也好想她喔!少了她,這裡變得好寂寞唷。」說起好友,佟玲珍也跟著陷入追憶中。
她們已經好一陣子沒見到她了,上回碰面時曉風剛考上大學,她們相約出外慶祝,後來她課業繁忙,她們上班的時間也比較難排,就沒有再見過面。不過,她們還是經常通電話,曉風的近況她們也很清楚。
「希望她順利拿到學位,將來找份稱頭的好工作,賺錢可以輕鬆點,別再吃苦受罪了。」
「對啊!」
兩人感歎地望著玻璃門外的雨霧濛濛,忽然──
一輛黑色轎車在她們店門前停下,看著昂貴的進口轎車上有人走下來,楊海芬和佟玲珍對看一眼,雙雙露出驚喜的表情。
「肥羊──不、客人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