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騮和林子瑄交往,他們之間的分野不就要分清楚,她還可以隨意進他的房間?她還需要再幫他添購衣物?而他還有時間陪她聊天鬥嘴嗎?
當風騮決定與其他女人培養感情時,竟叫她開始惶恐,有點不知所措,這時她才領悟到——他對她有多麼重要。
隔天中午,杜小蟬特地來到風騮辦公大樓附近的一家歐式餐廳,其中樂聲悠揚,采光充足,幾對情侶們散佈的坐在兩人座位談天說笑,空氣中瀰漫咖啡香。
她找了個好位子坐下後,打電話請他中午務必過來,她要請他吃頓飯。
十二點十分,風騮踏進餐廳,她招手要他過來,但他並沒有立即走過去,只是站在門口望著她美好的笑容。
激將法果然奏效了,當他昨晚宣佈他正和林子瑄交往時,小蟬的反應很大,他更發現她房裡的燈一晚沒關,一掃他存積多年的怨氣。
這一刻他有點恨起她的遲鈍,恨她為什麼得逼他使出這個手段才能明白他對她的感情。
這場戲他得要硬起心腸演到底,傷她的心是必要的過程,否則她不會懂得珍惜他們這份感情。
風騮坐到她面前,她微笑的拿起面前的菜單,「我同事說這家餐廳的氣氛不錯,又離你的辦公室很近,於是邀請你出來吃頓午飯。你想吃什麼?我請客喔。」
「你點什麼我就吃什麼。」他說。
杜小蟬笑咪咪看著菜單,「你工作那麼忙,來一份精力套餐應該有所幫助,我知道你和我一樣都愛喝冰奶茶,附餐就點冰奶茶好了。」
他們的喜好有很多相同,愛喝冰奶茶、愛吃瑞士口味冰淇淋、仙草茶……等,現在想起來,她的習慣有太多與風騮相似耶。
「小蟬,其實我不愛喝奶茶。」是因為她喜歡,他才跟著喝。
「我一直以為你和我一樣愛喝奶茶!」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迎合她的喜好?
「理由很簡單,我從小就很喜歡你,可是你卻只把我當好哥兒們,對於我的明示、暗示你從未明白。」他頓了頓,唇邊掛起一抹苦笑。「我對你深情款款而你卻無動於衷。我們不再年輕了,除了事業要打拚外,組一個幸福的家庭是身為獨子我應有的責任,所以我才決定……」
「不要再說下去了!」她大吼,她不想聽到林子瑄這個名字,那只天殺的花蝴蝶,她絕對不會把風騮讓給她的!
「我還是要再次告訴你,」他喝了口水,心情緩和後,眸光柔和的盯著她。「我是家裡的獨子,所以我有我的責任,因此才會以結婚為前題結識女友。」
「那你為什麼非選林子瑄不可?」
「小蟬,你冷靜點。」他注視著她激動的表情。「就算我和子瑄交往,也不會影響我們的友誼。」
這時,風騮的手機響起,他接起。杜小蟬聽見他對著手機說——
「嗯,我當然記得晚上的約會。」他看她一眼,轉過頭,溫柔的低語。「我稍晚再打電話給你,好,再見。」
他一收線,杜小蟬忍不住問:「是誰的電話?」
他笑了笑,「一位明友的來電。」
「是林子瑄打的對不對?」她馬上猜測最有可能的人選。
風騮但笑不語的喝著水,她面容冷凝地瞅著他好一會,正要開口逼問時,他的電話又響起——
「您現在在我公司樓下?!請您先到我的辦公室等我,我馬上回去。」他一收線,立即拿起帳單起身。「我有客人在公司樓下等我,午飯我不陪你吃了,但這頓飯由我請客。」有大客戶突然來訪,他身為高階管理人員,必須趕回公司接待遠道而來的貴客。
當他正要走過她身邊時,她突然抓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為什麼連陪我吃個飯都不肯?」
風騮好笑的揚起眉,「我有公事要忙,有什麼事等我下班再說好嗎?」
「我想了一個晚上,發現你對我真的很重要,是一位我無法失去、放手的男人!」她更用力的拖住他,將內心對他的感覺全說出口。
聞言,他胸腔劇烈地起伏,十分感動。這句話他等了十多年,終於逼她說出口。
可是,一想到她多年無視他表露的感情,讓他困惑、害他軟弱,不免心生怨怒,覺得不給她點教訓,她是不會好好珍惜他付出的感情。
風騮輕輕拉開她的手。「我對你很重要那又如何?因為我要的感情,婚姻你又給不起。」他眸裡盈滿笑意。「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杜小蟬目望他愈走愈遠的背影,盈滿淚水的眼睛驀然間變得很空洞。
她說出真心話,他卻不相信。
阿騮凡事都以她為重,對她總是溫柔呵護,但他這次竟那麼狠。
原來他別有居心用溫柔寵壞她,現在又撒手不理她,琵琶別抱,想起他昔日的溫柔像在懲罰她似的。
而餐廳又好死不死播放起老歌「再見我的愛人」——
Goodbye my love 我的愛人再見
Goodbye my love 相見不知哪一天……
杜小蟬愈聽愈心酸,眼眶濕熱,更恨這家歐式餐廳幹麼沒事播放國語老歌。
那醉人的歌聲 怎能忘記這段情
我的愛再見 不知哪日再相見……
我的愛 我相信總有一天能再見……
這首歌分明在詛咒她還沒開始的戀情,她才不想向阿騮說再見,更不想把阿騮讓給別人!
美好的歌聲扣人心弦,也唱到她的痛處害她淚水潰決,最後聽不下更吃不下去的拿起皮包走人,浪費兩客熟騰騰的套餐。
杜小蟬心情非常不好,原本明天有一趟要飛往越南的行程,她以身體不適多請了幾天假,畢竟她的精神狀況不佳,無法專心眼務機上旅客;整個下午她都和幾位閒著沒事做的好同事在KTV猛唱歌。
她一向是把工作和玩樂分得清清楚楚的人,在工作的時候全力以赴,該玩樂的時候就會好好的玩個過癮。
平日身著高雅套裝的空姐們,換下拘謹的工作服,解放盤起來的包包頭,個個打扮美麗亮眼,包下一個KTV包廂,利用唱歌發洩工作上的壓力。
「我的『郊道』來了!」米琪放下手上的烤玉米,搶走隔壁同事的麥克風。
「點這種歌會突顯你的老氣。」被搶麥克風的同事吐糟。
「點這種歌才能顯出我的實力。」
大家開心高歌時,向老公告假出來陪姊妹玩樂的秀芬,注意到一旁捧著熱茶、悶悶不樂直發楞的杜小蟬。
「小蟬,你怎麼都不說話?」秀芬關心地問,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好像發生很嚴重的問題。「有事說給我聽,或許我可以給你一點意見。」老大姊當久了還真像老媽子,有時又得像心理醫生開導解惑,總有一天會被這群年輕手下給整死。
「他告訴我,他想以結婚為前提,認真地交個女朋友。」
她們知道杜小蟬口中的「他」是誰,不就是那位大她兩歲的鄰家帥哥。
「風騮總算敢向你告白,要追求你了,恭喜、恭喜。」眾姊妹開心極了,風先生終於有勇氣把曖昧的感情給說開了。
她喝了口茶,苦笑,「可是,那個人卻不是我。」
此話一出,所有人像被點了穴,熱鬧的氣氛瞬間靜了下來。
「不可能!」米琪不相信這件事。
光是風騮看小蟬的眼神,就把那種「我的眼底只有你」的感情表達無遺,他怎麼可能那麼容易看上別的女人!
再說上次聯誼一事好了,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幫小蟬拒絕沈毅的追求,大方帶著她走人,他的行為就可證明他有多在乎她。
「憑你們二十幾年的交情,他該不會是跟你耍脾氣,隨便找個女人來刺激你?」秀芬以另一個角度看待這件事。她雖然很氣風騮在感情上的憂柔寡斷,但不相信他會輕易放棄小蟬,琵琶別抱。
「他的樣子不像在跟我耍性子。」她雙手發顫的緊握杯子,眼眶蒙上水意看向好姊妹們。「昨天我向他坦白他在我心裡的重要性時,他卻回應我——」說到傷心處,她忍不住哽咽。
「他說什麼?」秀芬急切追問。
在眼眶打轉的淚水終於決堤,晶瑩剔透的淚珠滑下她柔嫩的臉頰。「他說,『我要的感情、婚姻你又給不起』。」
大家緘默。一個男人會語重心長地說出這句話,想必是他用心守候對方許久卻換不到想要的回應,才不得不拋開這一切另尋春天。
和杜小蟬交情夠深的朋友都曉得,他父母的婚姻影響她很深,讓她對感情及婚姻不抱希望。但她的心結是需要解開的,不然她的人生會錯過很多機會,年老再來後悔就來不及了。
「你一直獨佔著風先生對你的關懷,卻又沒去注意到他那份不敢開口的感情,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願意讓人一直忽視下去,如果……我說的是如果,如果他選擇離開,你得背負大部份的責任!」秀芬以旁觀者的角度指出杜小嬋不對之處。
秀芬姊說得沒錯,長久以來,風騮一直待在她身邊,他是她的影子、她的好友;她捅樓子他會幫忙善後,她傷心時他會適時安慰她;她享受他長久的保護與照顧,有時任性、無理取鬧,但他始終是溫柔地包容,陪她成長。
她已經習慣他的存在,覺得他對她的好是理所當然的事,卻忘了他的珍貴,直到有人即將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時,她才愕然驚覺到這位青悔竹馬在自己心裡的重要性。
「他對你的好,我們全都看在眼裡,有多少女人想找這種好男人,而他始終在你身邊你卻不懂得珍惜,對一個從小守護你、愛你愛到大的男人的確很不公平。」米琪也說出自己的想法。
好男人不多,現在要找到像風騮這般有情有義的男人簡直像大海撈針,而這位杜大小姐卻不把他放在心裡,真不曉得她在想什麼。
杜小蟬被她們說得深感羞愧,如果她細心一點、敏感一些,應該看得出來風騮無條件的付出,最想要的是什麼。
「我們就唱到這裡為止,你回去後好好想清楚自己對風騮的感情到底有多深,要是想清楚不想失去他,我們再來討論要用什麼手段把他搶回來。」
經過眾家姊妹的建言,她決定以行動挽回風騮。
可是幾通電話都找不到風騮令杜小蟬開始抓狂,她的情緒失控。
最為倒楣的是待在家溫書的杜智辰。
「洗衣機裡的衣服晾好了沒?」
「晾了。」
「那垃圾倒了沒?」
「倒了。」
被使喚做家務累得像頭牛的杜智辰,好不容易偷了個空,躲到廚房喝杯水,順便喘口氣,忍不住心想,到底是誰惹毛老姊害他受罪引
這時杜小蟬不信邪的又打了通電話,沒想到竟接通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留言快塞爆我的語音信箱了。」開會開到傍晚七點多,沒想到手機裡全是她的留言。
「因為……」她急中生智地說:「天氣轉涼了,我媽燉了一大鍋進補的姜母鴨,她問我你什麼時候回來,要你來我家吃一碗,補補身體。」
日理萬機的杜媽媽會有空燉姜母鴨?
風騮也不是呆子,順著她的話回應,「即然有姜母鴨吃,你告訴伯母,我會過去的。」
「就這麼說定,九點前一定要回來吃喔。」
「沒問題。」
隨意聊了一、兩句,待她掛上電話,杜智辰忍不住斜睨她一眼。
「大媽根本沒燉姜母鴨,如果風大哥真的趕回來吃,看你怎麼辦。」他提醒著,謊言被戳破可是很難看的喔。
「關於這一點,你用不著擔心。」杜小蟬微笑地從皮包裡抽出三張大鈔,「老媽給你的零用錢很少,但我知道學生必要的花費又很大,你姊姊我也很有手足愛,這三張是我補助你的零用錢。」
杜智辰接過白花花的鈔票,「謝謝大姊!」
「先別謝那麼快,我還有件事要麻煩你。」
這錢果然不是白拿的。
「什麼事啦?」
「大姊叫你辦事別露出不甘不願的小人嘴臉,我不爽可是會把這三千塊收回。」她再塞張千元大鈔到他手裡。「給你半小時的時間去給我買一份熱騰騰的姜母鴨回來,記得高麗菜要多一點。」風騮很愛吃高麗菜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杜智辰再怎麼不悅也得認命去幫她買圓謊用的姜母鴨。
有這種姊姊,他當弟弟的總是最倒楣,最好她快點嫁出去,他幸福安靜的日子才會到來。伹一想到她最遠也只嫁到隔壁,他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至於風騮一掛上電話後,立即聯絡剛下飛機的林子瑄,請她晚上務必抽空,陪他演最後一場戲。
「風學長,今天是我最後一次配合演出嗎?」
他點點頭。「昨天她驚慌之餘,脫口說出我在她心裡的重要性後,這也代表我給的刺激已經達到我所要的目的:這幾天她也被我嚇慘了,今天就把事情說清楚吧。」他對林子瑄微笑。「事成之後,我會包個紅包給你,謝謝你幫我這個忙。」
「你不必這麼客氣。」
「我和小蟬關係能跨進這一步,你的功勞最大,紅包就當是我給你的媒人禮,如果不收就是不給我面子!」
她微笑。「等事成之後再說吧。」
林子瑄覺得他為了杜小蟬真是用盡心思、勞心勞力,她好嫉妒杜小蟬的好運,從小就有這麼位用情至深的守護神,如果她的男友能像風騮這般深情有義,那該多好。
算了,飯可以多吃,白日夢還是少作的好,她的男友有點花心又帶點大男人主義,好不容易才被她馴服,還是別對他有太高的期待。
約莫二十分鐘的車程,車子停在風家門前的停車位,風騮抬眼發現杜小蟬房裡的燈正亮著。
他很有紳士風度的下車幫林子瑄拉開車門。「請下車。」
「你不過去杜小蟬家裡打聲招呼嗎?」
「以她的個性,只要看到我家客廳燈火亮起,不用半小時就會自動跑過來。」
果然,杜小蟬看見隔壁客廳的燈一亮,對鏡中的自己做第N次心理建設後,到廚房提起悶燒鍋後,心情惶惶的站在風家大門前。
她取出風媽媽特地留給她的一把備用鑰匙,打開風宅大門——
「阿騮,我帶——」
門一打開,她就看到一對璧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新聞,她震撼錯愕,整個人就像石像似的僵在大門口。
風騮看到她進門,若無其事地說:「小蟬,你進來應該先敲個門才對。」
杜小蟬仍然無法拉回跑遠的神智,只是瞪大眼睛看著他。
他的口氣,是在責怪她打擾了他們嗎?
林子瑄盡本份地演起戲來,故意勾住風騮的手臂,以愛嬌的口吻笑說:「阿騮說天氣有點冷,於是帶我過來吃姜母鴨。」
她的目光從風騮移到笑得很嫵媚的林子瑄,盯緊她勾住風騮的手,那是她專屬的位置,只有她才有資格挽住他的手,然而現在林子瑄卻以女友的姿態親密地纏著他,佔去她的位置!
她忘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連聲音都擠不出來,胃在翻攪,酸苦的胃液往胸口直冒,心情酸澀地讓她淚水從眼眶溢出。
風騮駭然地瞪大眼,面對她的淚,發現到她臉上強烈的妒意,知道他的刺激奏效了。
她重重地放下手上的鍋子,抬起淚眸。「即然你那麼喜歡和林子瑄吃姜母鴨,這鍋夠你們吃到飽!」
她的嫉妒全寫在臉上,他並不生氣反而冷冷地看著她憤怒的面容。
「你在生什麼氣?」
「我沒有生氣!」打死她也不會承認。
「小蟬,我跟你談過,就算我和子瑄交往也不會影響我們的友情,為什麼你就不能看我的面子上,對子瑄和顏悅色點。」
「我——」
他立刻打斷她的話,毫不留情地再開口,「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位與我心靈相屬的女友,你卻突然對我說我在你心裡的地位有多重要!是不是要我在你和子瑄之間左右為難,還是你為了不讓別人搶走我,故意對我說出違心的謊言?」話一出口,他才察覺自己話說得太重了。
杜小蟬睜圓眸子,這道青天霹靂敲得她好半天無法思考,淚水也就這麼地滑了下來。
「那席話是我的真心話啊……」他這話太傷她的心了。
「小蟬……」他伸手想拉住她,卻被她給躲開。
她一轉身,衝出風宅大門傷心地奔回家。
看著她傷心的背影,他臉上露出一抹疲憊的癱坐在沙發上。
「還不趕快去安慰她!」林子瑄略微責備地說。她雖然與杜小蟬不對盤,但也忍不住為她說句公道話。
風騮悶不吭聲,那疲累的面容,代表他的後悔及不捨,也許說重話才能讓小蟬從痛苦中體會到真愛的可貴,但卻也會令她傷心。
林子瑄思索過後,拿起皮包,決定先離開這場混亂的戰局,並且由衷祝福他能贏得杜小蟬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