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對殷翡的手藝並不抱太大期望。
直到吞下第一口特製的Promote醬料理的海鮮面,Q到可以彈牙的花枝、蛤蠣、醃腿肉、馬鈴薯、色彩鮮艷的紅黃椒,最重要的是口味清淡,清爽好入口,搭配年份很久的水果酒,她很捧場的把一整份的面吃得非常乾淨。
「你的嘴……有東西。」兩人坐在高腳椅上,拋棄美麗廚房的餐桌,以吧檯為桌。
「呃,什麼?」她不會吃得連形象部忘記了吧。
他湊過來,用舌頭舔起留在她嘴邊的一點醬料。
沈青楓驚愕,卻叫他就勢將紅唇含進口中。
對於接吻,她並沒有生澀得不知道反應,可是壞就壞在這裡,當他的舌長驅直入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催化,她居然很有反應的伸出丁香小舌與他為之糾纏。
心跳急速上升,她靜靜閉上眼睛,時而感覺他吻她的臉、吻她的髮梢,又吻她耳朵,溫暖的唇掀起她的興奮感。
沈青楓感覺他的重量緩緩的壓過來,觸碰到她不小的雙峰,她渾身戰慄,愛憐的輕吻讓她失控。
她迷亂又心慌,無法動彈的讓老手般的殷翡引導著她。
因為感覺無法饜足,他乾脆把她抱上吧檯,順勢將她放倒,輾轉的吻她濕潤的紅唇,探索唇內柔軟甜蜜的秘密,他的手也沒閒著,掀開裙子碰觸她如絲般的大腿內側,想撩起她的慾望。
她上身的衣服扣子因為殷翡覆蓋的摩擦也掙開好幾顆,她雪白大小適中的胸部春光半露。
這是他們第一次相擁親吻,但是情勢好像有失控的趨勢--不過兩人都不想喊停……
殺風景的是,「哈囉!」
殷翡身體一僵,捷豹般的翻身躍下吧檯,用以掩護仍舊在上面的沈青楓。
「我不是故意打斷你的好事。」髮梢還滴著水,裸著上身,一條圍巾繫住重要部位、毛毛腿,他沒有半點抱歉的神情。
「東方狂也,把你的狗眼拿開!」衣衫不整的他怒氣騰騰,不論是誰被打斷了好事心情肯定好不起來。
「哪有,你沒看到我在擦頭髮。」這只種馬,昨晚才鬼混過,今天又帶女人回來。
「滾出去!」
「這麼大的氣……」可沒見過殷翡為哪個帶回家的女人發脾氣,越是不讓他看他越要看個明白不可!
躲在殷翡身後的沈青楓手忙腳亂的把自己整理好,檢查了裙子好幾遍,這才笨拙的滑下吧檯,悄悄的從某人後面走出來。
「啊!」她的驚嚇並沒有完。
東方狂也變臉了,把大掌的浴巾亂扔,黑如曜石的眸子冒出叫人驚駭的火花。
他高大威猛,怒氣橫生的時候氣勢更是驚人。
他的眼在殷翡跟沈青楓之間來回梭巡。
話,擲地有聲--
「青楓妹妹,為什麼是你?」
很好、很好,該死的好!
沈青楓無比端莊的坐在沙發的最邊緣,服裝當然是整齊的。
喔,好丟臉哦,要不是沒有洞可以鑽,她真不想出來見人!
其實她用不著作賊心虛的不是嗎?她是成年人,做的是每個成人必經的過程……好吧,他們根本還沒做到什麼。
「東方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喝了口茶壓壓驚。倒是這兩個男人幹麼大眼瞪小眼,好像隨時要跳起來幹架的樣子?
「我受你小哥拜託,他說你出門好幾天只記得寄明信片回家報平安,電話也不打一通,你家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有份,他人在佛光山替你很擔心,還有他們說你電話可以打對方付費,他們不介意的,」
他跟沈家小哥曾是大學籃球賽國際杯的選手,兩人不打不相識,過了一段肝膽相照的熱血青春歲月,他畢業後出國深造,沈家老五卻勁爆的看破紅塵出家剃度當和尚去了。
當了和尚比他這凡人還要忙,只要出國必定把他的房子當旅館飯店,更過份的是吆喝上百、上千人辦法會,把他徹底利用個夠。
真、是、好、朋、友,啊!
他會在殷翡這裡耗著,為的就是那個禿驢放心不下單獨出國旅行的小妹,一知道他剛好在同個城市就把他當便利貼使用。
誰知道這麼湊巧,他遍尋不著的沈家寶貝竟然落在狼爪裡,差點被吃干抹淨。
冤孽啊!
「小哥啊。」沈青楓點頭,知道家裡那些哥哥對她的關心已經超過一般家庭兄弟姊妹的情感,就連潛心修佛的小哥也很是關心,不定時回家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我會寄明信片給他告訴他我很好,我的假期也快結束了,過幾天我就回台灣了。」
「那最好……但是,殷翡,」東方狂也炯亮的眼睛轉向一語不發的男主角,不懷好意的說:「你要對她負起責任!」
殷翡掏掏耳,「你說什麼?」
「我知道你的耳朵沒問題,既然你要我重複,要不要我錄在帶子裡讓你重複多少次都沒問題?你準備娶青楓當老婆吧?」
「我聽你放屁!」他從來都不是願意受擺佈的人,更何況婚姻大事,他爸媽都不急了,要他這弟兄來催?
聽見殷翡粗魯的拒絕,沈青楓的心悄悄的往下掉。
「有事可以好好說。」
她是現代女性,當然不認為自己的婚姻要被隨便賤賣,也不會因為眼哪個男人有親密關係就非君不嫁,這些古老的習俗並不適合她。
「你過了年已經三十四歲,是該娶老婆了,別忘記你是殷氏科技的獨生子,你有傳宗接代的壓力。」東方狂也琅琅上口。
「你他媽被媒婆附身啊?多喝幾杯酒別作白日夢了。」他有過多少女伴,就沒聽過說要為哪個人負責的,不會就因為他們什麼哥哥、妹妹的關係要他付出往後五十幾年的時間跟一個女人天天面對面。
其實,如果對象是她,他是願意考慮的。
「這種酒我喝膩了,我想喝你的喜酒!」他絕對不是要把沈家小妹往火坑裡推,而是該有人教導殷翡這個只會留戀花叢的混蛋該收心了。
「什麼歪理?我不會娶她的!」為了面子,他否認得又快又狠,沒看到身旁的沈青楓開始咬唇,面色越退越淡,本來放在裙兜的手壓住沙發扶手,因為用力,指節凸得泛白。
「我也不想隨便嫁人!」等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話已經溜進大家的耳中。
殷翡回過頭來看她,堆棧在心裡頭的理直氣壯,突然像春陽出來把所有的雪都照融了。
她的臉色很不好,是剛剛的話刺激了她嗎?
「東方,你走開,我有話想跟小楓說。」
沈青楓從來沒用那麼快的速度站起來過,因為這樣頭還暈眩了下。「沒什麼好說的!」
「不,你眼我要談一談。」
她雙腳發抖,用堅定又脆弱的聲音說:「就如你說的,一場異國短暫的戀曲,我們誰也不欠誰,你不用為難,談到以後是太沉重了。」
「小楓,我跟你在一起很愉快,可是你知道我是不婚的,人生的變量很多,把握當下活得精采比什麼都重要。」
他不相信天長地久。
「嘿嘿,」沈青楓只覺眼前發黑,幾個月前曾經莫名其妙痛過的腹部也在這時候來湊熱鬧。
「你對她做出越軌的行為就該娶她!」東方狂也哪壺不開提哪壺,完全沒有放棄提議的意思。
「東方大哥,別再說了!」她叫。
沒人理會。
「那要我娶的女人好幾卡車拖不完了!」殷翡承認自己的放蕩不羈,也不想隱瞞沈青楓,也許啦,他是想慢慢的對她說明,而不是像這樣趕鴨子上架。
這女人怎麼搞的?臉色比剛才更差。
殷翡每說一句,她就覺得身體更加發冷,到最後她只聽到兩個為了她的男人爭辯的雜亂聲音,直到額頭汗涔涔,眼前發黑金星亂冒,人昏了過去!
她生活作息正常,晚上最慢十二點一定要上床睡覺,朋友們夜夜笙歌的夜生活跟她毫無關係,她不挑食,除了魚之外其它的肉類並不常吃,偶爾還跟很注重養生的爸媽喝精力湯,過著同學們嘲笑中的隱居老太婆生活。
這樣的身體應該是健康又強壯的,以後就算不能活到一百零一歲,活到六、七十歲也肯定沒問題。
她是受不了那兩個沒有把她個人意願放在眼裡的男人才被氣昏的。她這樣安慰自己。
「你還好嗎?」是大情聖,他坐在沙發邊沿關心的問。
感覺到額頭的清涼,米白色的毛巾擰濕正蓋著她。「你們吵完了?」
「他被我趕出門了。」
沈青楓嗯了聲,疲倦的想閉上眼。
他伸手想試她的額溫。
「別碰我!」
他收回手,「還有哪裡不舒服?」
「讓我躺一下就沒事了。」
「真的?」
「我不想看見你。」她把眼藏進毛巾裡,很鴕鳥的行為沒錯,但是這節骨眼看著他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
「關於東方的提議……啊?」
她翻過身體,毛巾往下掉。「再兩天,我要回台灣了,關於東方大哥說的話你不必苦惱,也不用放在心底。」
逼婚,真是……夠了!
「其實,我喜歡你,但是我不要婚姻,兩人世界不是很好,多那張紙算什麼,就不怕炮彈攻擊了嗎?太多人的干預才複雜。」這是他的讓步。一半心裡的話不曾跟誰講過,她算特別的了。
沈青楓哽了下,聲音不自覺的啞。「你別說了。」
「小楓,讓我們順其自然好嗎?」
「我說別說了!」她捏緊拳頭。
他自由得太久,向來要風有風、要雨得雨,沒想過要追求什麼,身邊來來去去的都是頂尖的俊男美女,更遑論隨手可得的女人。
他發自內心的承認極喜愛沈青楓,可是,愛人有很多方式,把一對男女拴在一起絕對不是什麼高明的方式。
「我知道我撿了個很爛的時機說真心話,但是我不想再看見你昏倒,你以後別這樣嚇我了。」
沈青楓把身體縮起來,臉藏得更深,
他說盡理由,就是不要她!
她絕對不是厚臉皮的女人,也不會蠢得因為東方大哥的起哄就把自己隨便給人。
問題是,感情通常不由人。
「想跟一個女人保持距離,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你的紳士風度收起來。」
「別想太多了,」殷翡撫上她柔順的發,故作輕快的說:「晚上你打扮打扮,我帶你去嘉年華會開舞,你難得來威尼斯,不去會後悔喔。」
威尼靳的嘉年華是意大利時間持續最長,最華麗也是最頹廢的化裝大聚會,很多人為了這場盛大的活動半年前就開始準備,遊客更是不遠千里而來,歌聲、面具、奇裝異服、裸露胴體,羽毛亮片高跟鞋,爭妍鬥艷的歡樂氣氛挾帶大量黑色死亡的味道,整個城市都為之瘋狂。
這是威尼斯的大事。
看見沈青楓沒反應,又見到她閉上的眼睛,殷翡不捨的放掉她的發,又脫下自己身上的黑色絲絨外套蓋妥她這才離去。
他沒看見她無力闔上的眼迸出淚來,滑過鼻樑,滲進沙發深處。
愛好難。
卷燙的黑髮飾以珍珠,斯華洛斯基水晶耳墜,十八世紀的低胸露背黑色緞面晚禮眼,胸口處斜斜別著一根美麗的孔雀羽毛,金鏤鞋,古典的臉掃上淡妝,杏眼被仔細的抹了眼影還有睫毛膏,櫻色的唇膏,對於應該濃妝艷抹的嘉年華會來說或許太過樸素,但是看在殷翡眼中卻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比得上……沒有任何一個……
她把他電得頭暈腦脹,無可自拔。
她身上的衣服是他買的,但是沒想過這麼合身,該死的完美!
「這給你。」
金色的面具,由額頭處斜鑲著兩排綠寶石直到下顎處,鏤空的兩眼有些不對稱。
原來,基本上面具是沒有性別的,這個面具卻可以從寶石的地方分成兩副,左眼是男面具,右眼是女面具。
殷翡拿了女面具,沈青楓是男的。
她接過他給的面具,也沒有問來處,誰叫他的人遠比面具要叫人目不轉睛,看得她幾乎快要不能呼吸。
世界上有這麼帥氣的男人嗎?
他身上穿的既不是亞曼尼、范倫鐵諾,也不是班尼頓、佛羅倫薩,
他拿掉了手腕上叮噹不絕於耳的珠串飾物,黑色皮質小可愛綴著獅,皇冠及星星圖案,低腰緊身皮褲,高跟靴子,靴子兩邊有十字架鑲鑽,雙臂黑絲質手肘手套,一頭金色瀑布的長髮。
沈青楓沒見過天使,卻覺得他的打扮頹廢又華麗,是她心目中的天使。
「我可不可以後悔?」對她咧了個友善的笑,自從白天他說了那些混帳話以後她就不理他了。
她還是不語。
「你這麼漂亮,你知道意大利到處都是色狼,我很擔心要打敗從全世界湧到這裡來的男人才能保護你的安全。」他是有點失落,蓄意想跟他拉開距離的青楓像是回到威尼斯運河之前的她。
三分鄙視,七分冷清。
通常,他很能逗她笑得花枝亂顫甚至融化她身上與生俱來的冷淡,可是,站在他面前的美人只是用苦惱跟不解看著他。
她一向瀲艷如湖光的眼不再溫柔淺笑,不再為他散發那種只有戀愛中女人才有的光采。
她的眼、唇、眉都帶著他從來沒在別的女人臉上看見的情緒。
那情緒他不懂,心卻狠震了下,然後像漣漪般擴散開來。
「瞧瞧我帶了什麼,數字相機,我們來把內存都用光!」他還ㄍㄧㄥ著,佯裝輕快的聲音有了裂痕。
Shit!.Shit!.Shit!
來自世界各地的觀光客冒著冷冽的寒風,像不用錢的水拚命往威尼斯倒的帶著照相機聚集在聖馬可廣場,參與化裝遊行。
威尼斯嘉年華會因為參與的人以各式面具服飾裝扮,因此又稱做「威尼斯面具節」,這個節慶活動從十二世紀開始,當時是為了慶祝威尼斯國打敗入侵的敵國,舉國狂歡,後來到了十八世紀,在當地政府的推動下,才逐漸發展成目前大型狂歡節慶的規模。
任何想像得到的裝扮都有可能出現在遊行隊伍中,參與的男女老少都是盛妝參加,極盡所能的把自己最驚悚、華麗、奢侈的打扮都穿在身上,一副副精緻的面具更是嘉年華的焦點,不管坐在馬車上還是翻跟斗的小丑,到處可見虛掩著眼睛特別設計過的面具。
嘉年華會的高潮不斷,彩裝遊行、音樂:歌劇,戲劇,藝術、街頭藝人表演、美食……視覺、味覺還有感官都受到最大的挑戰刺激,也等於看了一場新奇有趣的豪華宴會。
身處其中的驚歎要好久好久才會忘記。
萬人鑽動並沒有讓沈青楓感覺到多少不便,她只記得從開幕就有一雙肩膀跟寬厚的胳臂時時護著她,不讓她受到任何的推擠或不好的味道。
「累了嗎?」
「嗯。」她坐在釀酒的橡皮桶上面,就算穿得很習慣高跟鞋的腳跟經過一晚的奔波也嘶喊起酸痛來,更別提穿著大晚禮服的不方便了。
「我去找點東西給你吃,你別亂走,等我一下。」
老實說,不去想別的,法西是個難得具有紳士風度的好男人,他會處處考慮到她的需要,任何場合都以她為主,有誰禁得起那樣的追求?
坐了一下,女性的生理需求也在下腹叫喊。
她想去尿尿。
消失一下應該沒關係,他不會這麼快回來吧?
剛剛她有看到博物館的公廁燈火通亮。
於是,她拉著礙手礙腳的裙擺,穿好法西的花外套,三步竄成兩步的往另個方向而去。
幾分鐘後轉回來的殷翡看到空空如也的橡皮桶又急又氣。
明明叫她不要亂跑,這裡人多如麻,要是定丟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為某個人著急慌亂的感覺他嘗到了。
當沈青楓還是拉著長裙,手拎高跟鞋的朝著他跑過來時,他確信自己差點死去的心幡然復活。
他瞪眼。「我不是叫你不要亂跑?」
「你凶什麼,我不過去上個廁所。」
「你可以等我回來!」有人變番了。
「你講的是人話嗎?」
兩雙眼瞪來瞪去。
「我只是擔心你。」
這種說法誰還凶得下去……唉,冤孽!
這女人是出現來磨練他脾氣跟考驗他耐性的魔鬼!
可愛的魔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