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兒將翠雲的信跟母親的遺物忘在轎子上,沒料到回去取的時候,正巧聽見了那一段表白的對話。
韻兒,你的決定是正確的。她再一次提醒自己,可是心卻越來越痛。
「韻兒,我可以進來嗎?」大娘親切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大娘!」韻兒開了門,就像見到了親娘似的,投入她肥胖溫暖的懷抱。
「怎麼哭了?你的事我都聽說了,漂漂亮亮的一個女孩家,就這麼將幸福喪送在後宮,唉——王爺真不該找你回來。」大娘不捨。
「這跟王爺一點關係都沒有,當初王爺救了我,我不可能讓王爺在皇上面前為難。」她在大娘面前不需要掩飾,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
「你為了報恩就送上一輩子的幸福?這未免犧牲太大了吧!」大娘也跟著紅了眼眶。
「也不全然是……」
她怎麼能說是自己成全王爺呢?想到他跟格格如此相配,韻兒又是一陣刺痛。
「你怎麼一點東西都沒吃啊?」大娘瞥見桌上的飯菜還原封不動。
「可能是趕路太累,沒有胃口。」韻兒無精打采。
「今晚你就好好休息吧!別想太多,既然都已經決定不讓王爺難做人,就要好好表現自己才行。」大娘沒聽見韻兒的話。
「王爺明天就要送我入宮了嗎?」
她不想這麼快,但是似乎也輪不到自己作主。
「是啊!連衣服都準備好了。」大娘脫口而出。
原來他早就打算送她入宮了,但是為何那一晚要跟她……韻兒不得不接受那晚只是男人一時的失控罷了。
「我不會辜負王爺所望。」她心灰意冷了。
「那我去打點熱水讓你清清神。」
「麻煩大娘了。」
大娘進出幾趟,很快就準備好了熱水。
「等一下我再過來收拾。」大娘臨關門前說著。
「等下我自己收拾就可以了,你還是早點休息吧!」
「這樣啊……好吧!記得別太晚了,明天還要進宮呢!」說完,大娘將門關上離開。
韻兒解下身上的衣裳,整個人埋在暖暖的水中,從當初見到王爺開始,一直到黑河溝的那一晚……點點滴滴都讓她無法忘懷,不知不覺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門輕輕的打開又關起,福康看著水霧迷濛中的可人兒,又愛又恨!
白皙無瑕的嬌軀無意識的翻轉著,美麗的背部線條更增添一份誘惑。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寶貴的初夜給了我,卻又背叛我?」他喃喃自語。
「王爺……」韻兒夢囈著。
他脫去了身上的衣服,跨入溫水中,他就是這麼為她瘋狂,就算她成了皇上的女人也永遠不能擺脫他。
滑細的肌膚在氤氳下透著粉紅,他落下點點細吻,在雪白的頸項上烙印著屬於自己的印記。
「嗯……」
韻兒夢見王爺,溫柔得不可思議,她緊閉著雙眼,深怕好夢會醒。
他抱起韻兒濕透的身子,害怕她受了風寒,小心擦拭著她身上的水珠,用自己的體溫來為她取暖。
「王爺……別離開韻兒……」她覺得好安心、好溫暖,希望能永遠都停留在夢裡,不要醒來。
福康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但見她竟然作夢也會笑,難道就這麼期待入宮嗎?妒怒的心又掀起了強烈的征服欲。
他試著提醒自己,這個女人將是皇上的寵妃,自己應該就此斷了對她的渴望,正當他想掙扎起身時,那雙融化理智的小手竟主動攀上了他,邀請著他。
「要我嗎?」福康明知道她聽不見,但是為了說服自己接下來的行為,還是問了出口。
韻兒就像聽見他的話般,像只溫柔的小兔鑽進了他的懷裡。
天啊!他的慾望被激得無路可退,就像一個莽撞的年輕小伙子,只想一頭栽入那溫柔的陷阱裡,明知是粉身碎骨也要徹底擁有。
這感覺太真實了!韻兒睜開眼睛就看見這難以置信的畫面,兩人竟然一絲不掛的延續著夢中的過程,她不覺驚呼了出來。
「今晚我要讓別的男人永遠也沒法滿足你!」他狂肆的宣示著。
今晚?韻兒不懂他的意思,一雙迷濛的大眼透著純稚的誘惑。
「別這樣看著我,這只會讓我更放不開你。」福康埋首於雪白的頸項中低喃著。
「你是我第一個男人,也是今生唯一的……」
韻兒放開了矜持,希望能將今晚的美好永遠留在自己身上。
「記住我在你身上留下的每一寸烙印。」他霸道的宣示著。
他不曾放過任何一處激情的肆虐,要她的生命中不能再容下任何男人!
分離的痛苦混著濃烈的激情,這一夜沒有因此結束,福康彷彿瘋了似的,一次又一次索求著歡愛,直到天色微亮才終止。
「韻兒,韻兒,該起床準備了!」
大娘一早就匆匆來叫醒韻兒,怕是耽誤了入宮的時辰。
「韻兒,我進來囉!」
叫了半天都沒聽到回音,大娘擔心她是否身體不適,直接推開了門。
「啊!王爺,對不起、對不起!」
大娘被眼前正整理著衣裳的王爺給嚇了一大跳。
「大娘,讓她多睡一會兒,午時再入宮好了。」福康沒有逃避大娘怪異的眼光,如同平時一般。
「是,王爺。」大娘不敢多嘴,就算這般光景如此駭人,但她只不過是個下人,又能說些什麼呢?
「時辰到了,記得讓她穿上皇上御賜的秀衣。」福康簡單交代一句就離開了。
「這可怎麼辦才好?」大娘走近床邊。
「大娘,王爺走了嗎?」
韻兒睜開眼睛,她根本不曾合過眼,假寐只是為了躲避清醒時的尷尬。
「你剛才是假裝睡著?」大娘對這突來的轉變,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我不想面對王爺。」韻兒坦承自己的逃避現實。
「昨晚是王爺強迫你的嗎?」大娘想要問個明白。
「不,王爺沒有強迫我,是我自願的……」韻兒的臉上只剩下惆悵。
「你、你太傻了!要是被皇上知道,不僅是你犯了大罪,就連王爺也……王爺是男人難免會衝動,但你怎麼也不想辦法脫身?」大娘不敢想像王府將面臨怎麼樣的大災難。
「大娘,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害王爺。」
聽見大娘的提醒,韻兒如夢初醒,她對自己發誓,絕對不會讓王爺受到任何懲罰。
「我得趕緊想個法子瞞過皇上,不行!皇上後宮如此眾多,怎麼欺騙得了他呢?」大娘走來走去,絞盡腦汁想著辦法。
「你別擔心我了,總之我絕不會牽連到王爺。」
韻兒起身穿上衣服,對她來說,能夠短暫獲得王爺的垂憐,已經死而無憾了。
大娘還是不死心,「這樣吧!你入宮後就推說身體不適,拖個幾天,等我一想到辦法……」
「大娘,不用了,一入後宮深似海,豈是現在這樣出入方便呢?」她一想到王爺與鳳翎格格的大喜將至,就對未來失去了希望。
「那王爺呢?難道王爺就讓你這樣入宮嗎?」大娘有些替她抱不平。
「我們這種身份哪能奢望些什麼?況且鳳翎格格就要下嫁給王爺了。」韻兒黯然垂淚。
「這倒是真的,不過王爺以前不曾這樣過,相信他心裡也很不捨。」大娘安慰著。
「大娘,我想梳洗一番,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準備些熱水?」她現在只想獨自靜一靜。
「那我去燒熱水,你就別想太多了。」大娘實在也幫不上忙,只好希望她想開點。
凌亂的床褥已經冷卻了,摸不著他的體溫,就連味道也像要揮斷這份情絲般,消失無蹤。
「翠姨,你要是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她拿出那封遺書,也將親娘留下的髮簪戴上,也許過了今天,她就必須靠著這髮簪到天上與母親相認了。
刻意打扮後的韻兒,顯得光媚動人,與平常的素淨秀麗相較,更添了一份艷麗。
福康多想就此帶著她遠走天涯,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為了男女私情斷送了福家歷代的名聲。
「韻兒姑娘,請上轎吧!」宮裡派來的小太監催促著。
韻兒期待著事情會出現轉機,雖然機會是那麼的渺小,但還是望了王爺一眼。
「我會陪你面見皇上。」
福康知道她想聽的是什麼,不過為了大局,他不能說出口。
她明白了,這只是自己的一相情願,王爺畢竟還是喜歡著鳳翎格格,而她呢?只不過是一場春夢,如今也該醒了。
距離皇宮的路似乎變得好近,離別為何總是來得太快,而甜蜜的時光卻又嫌太短?
「韻兒姑娘,請下轎,皇宮已到。」小太監請道。
福康一路上都不作聲,就連此時此刻也沒表示,因為他不能,他怕自己會因此違抗皇旨,帶著韻兒逃去天涯海角。
一行人緩緩步入大殿,此刻已是下朝時辰,殿上除了幾位當朝重臣之外,其餘已經退下。
「韻兒,朕已經等你許久了。」皇上顧不及旁人,直接坦白熱切的愛慕之意。
「奴婢惶恐……」韻兒面對這種表白,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還說什麼奴啊婢的,以後你就是朕的女人,朕決定先封你為秀人。」皇上恨不得馬上封她為妃,不過畢竟她的身份還暫時不妥。
「皇上,臣已經完成任務了,是否可以告退?」福康再也看不下去,尤其皇上的明白暗示,讓他實在無法忍受。
「好!福康這次辦得好,朕不但會重重賞賜,也會盡快吩咐準備你和鳳翎的婚事,這次真可說是雙喜臨門啊!」皇上特別高興。
「臣告退!」福康一點也沒喜悅的感覺。
「來人!趕緊陪韻秀人至後宮休息。」皇上已經期待晚上的到來。
韻兒忍著眼眶中打轉的淚珠,隨著宮女離開大殿,兩人擦肩反向而行,她知道從此兩人的關係,也將永遠沒有交集。
凌霞宮的陳設十多年不變,負責清理的宮女們雖然不明就裡,但都知道皇上對這裡的重視,此次有新主子入住,而且還只是位秀女,足見皇上對此女的寵愛,大家更是不敢輕怠。
「韻主子,我們是負責伺候你的宮女,有什麼儘管吩咐。」
兩位宮女見到了新主子,馬上就明白皇上之如此重視的原因,主子實在是太美了,美得連她們看了也要停止呼吸。
「大家都是同樣的身份,只不過我多了個秀人的頭銜而已,你們不需要如此,彼此都是好姊妹。」韻兒實在不習慣。
這主子人真好!
「韻主子千萬別這樣,總之我們一定會好好伺候你。」宮女很快就被她的美好給收服了。「韻主子,我們先下去準備些點心讓你用,你先喝點茶,休息一下。」
「麻煩你們了。」
韻兒鬆了口氣,總算剩下自己一個人了,紊亂的心思讓她靜不下來,該怎麼面對即將來到的皇恩?
她可以欺騙自己的心,背叛對王爺的愛,但是身體實在辦不到,即便忍著痛苦迎合,結果也是欺君大罪一條,死罪難逃。
「翠姨、娘,你們能告訴韻兒該怎麼做嗎?」
她拿出娘的遺物跟翠雲的遺信,希望能得到答案。
封袋中露出了信的一角,讓韻兒想起翠雲的交代。
「翠姨,你說過要是我面臨了無法解決的困難,讓我帶這封信跟娘的遺物去見皇上,現在我已經面臨了,但……這遺物跟信恐怕也解決不了……」
韻兒打開信看著內容,雖然這封信已經幫不了自己,起碼也要讓自己知道內容。
信中的內容讓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兩眼蓄滿了不敢置信又憤怒的淚水。
天哪!要是沒有看到這封信,她不等於與親爹犯下了不可饒恕的亂倫嗎?而娘親被奸後所害的真相,也將永遠埋於黃土之下,讓惡毒的皇后逍遙法外!
不行!她必須馬上見皇上!
不、不行!這一去不就掀起後宮的災難了嗎?傷害親娘的皇后娘娘雖然罪不可恕,但這也會造成皇上的痛苦,唯一的方法就是逃離!對,所有的錯就讓她一人承擔算了。
「你要去哪?」
鳳翎一聽說韻兒進宮,隨即前來探望,沒想到才剛踏進凌霞宮的門,就遇上了慌慌張張的韻兒。
「鳳翎格格?你怎麼會……」韻兒愣住了。
「我來看看你啊!不過你匆匆忙忙要上哪去?」鳳翎對她絲毫沒有敵意。
「我要……我是想到處去看看。」
面對鳳翎,讓她暫時冷靜了下來,她不能太過衝動,否則可能會連累到王爺。
「那正好,反正我無聊得很,就陪你吧!」
鳳翎想到那個木頭人不在,生活竟然如此枯燥乏味,就乾脆找韻兒當伴。
「格格,你不是應該忙著準備跟王爺的婚事嗎?」韻兒強顏歡笑。
「唉——這件事,我們還是別提了。」鳳翎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根本不管她願不願意。
一路來到花園,鳳翎看著那張漂亮得連女人都心動的容貌,她不禁奇怪起福康怎麼會抗拒得了?
「你在福王府這段時間,福康有沒有表示過什麼?」鳳翎好奇到不行。
「鳳翎格格千萬別多想,王爺心裡只有你一個人。」韻兒想到那天聽到的對話,語氣微微顫抖著。
「你是不是喜歡福康?」鳳翎聽出了端倪。
韻兒重重一震,難道自己真是掩飾不了嗎?
「格格別開玩笑了,王爺如此優秀,又豈是我這平凡女子可配得上的?」她黯然說著。
「你這叫平凡?你要是真的平凡,皇阿瑪又怎麼會看上你?而且還聽說見到你一面之後,就沒恩寵過哪位後宮嬪妃。」鳳翎就猜到福康跟這個韻兒之間絕對不簡單。
「也許皇上只是一種錯覺罷了。」現在只有她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理解了皇上當初見到自己時的驚訝之由。
「現在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就承認了吧!」鳳翎決定別再拐彎抹角。
「真的沒有,韻兒只是感激王爺而已。」眼前的問題都未解決,她不能承認。
「說真格的,我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幹嘛要讓福康娶我?本想你能夠一起幫忙想想辦法……也許是我想太多了。」鳳翎明顯失望。
「格格,你不是……」她明明聽得很清楚他們私下的對話,難道格格正在套她的話嗎?
「是!我跟福康感情的確很好,不過不是男女之情,也許就是太沒顧忌了,才導致被誤會。」她後悔也來不及了。
韻兒思索著是不是該信任鳳翎的話,不過王爺會與格格這般感情深厚,相信格格也一定是個好人,她掏出信交給格格,將性命也一起賭上。
「格格,我不知道如此莽撞是否正確,不過這皇宮中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你,希望你能看完這封信,幫奴婢解決。」韻兒將一切都寄托在鳳翎身上。
鳳翎接過信仔細看著,粉嫩的臉蛋隨著信的內容變得蒼白。
「你……你也是位格格……這、這實在太……」她終於也有詞窮的時候。
「格格,韻兒並不奢望什麼認祖歸宗,也不想造成太大風波,只希望能夠平平淡淡過日子。」
韻兒明白就算格格對王爺只是兄妹之情,但王爺的一片真心也不該因為這樣就磨滅,自己終究還是必須退出他們兩人之間。
「不行,我這就去阻止這件荒謬的事!」鳳翎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格格,這件事已經過了這麼久,我不是想要報復皇后娘娘,只是不想違背倫常的悲劇發生,所以也請你別太衝動。」她不想再捲入是是非非,人死不能復生,一切就讓恩怨過去算了。
「福康知不知道這件事呢?」鳳翎眼前也只能想到找福康幫忙。
「我也是入宮後才看這封信。」韻兒搖著頭。
「這、這天都快黑了,該怎麼辦呢?不說又不行,要想法子又太匆促,真是急死人了!」鳳翎走來走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其實格格也毋需太過擔心,我原本希望能夠離開皇宮,永遠消失才能阻止這場誤會,這樣就不會傷害到任何人,所以想請格格幫忙,可以嗎?」她說出了打算。
「可是我剛剛來找你的時候,這凌霞宮外到處都守護森嚴,恐怕要走也不容易。」鳳翎知道這是皇阿瑪擔心韻兒又會消失的關係,才會增派如此多的守衛。
「那……那怎麼辦?」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我拿著這封信去見皇太后。」鳳翎認為只有老佛爺才阻止得了。
「不行!這不等於讓皇后娘娘毫無退路了嗎?」韻兒考慮到皇后的立場。
「真看不出皇后娘娘是這種人,雖然這些年對我真的很好,可是也不能就這樣白白犧牲了你娘的命,你應得的格格身份啊!」
「我想這也是因為皇后娘娘太深愛皇上的關係吧?其實每個女人都希望心愛的男人只屬於自己,何況這麼多年都沒人來打擾我和翠姨,相信皇后娘娘也已經改變了許多。」她知道原諒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她也能體會女人對感情的霸道與痛苦。
「那這也不是,那也不行,到底該怎麼辦?難不成要你拒絕皇阿瑪的恩寵,讓皇阿瑪大怒之後賜你一杯毒酒嗎?」鳳翎急到口無遮攔。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鳳翎的無心之語,讓韻兒覺得是個一了百了的唯一辦法。
「格格,走一步算一步,今晚我會先稟明皇上身體不適,拖延幾天再慢慢想法子吧!」她決定了。
「這倒也是,你先拖個幾天,我明天會先去找福康商量。」鳳翎還是只能依賴福康的機智。
「那我先告退了。」韻兒的腳步沉重如石,但為了使鳳翎安心,她保持著恬靜的笑容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