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元華自前頭走來,丹霏立即叫住他。
「元華。」
「喲,是你啊!」元華打了個大呵欠,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方才才睡醒。
「你有沒有瞧見厲耀?」她急忙問道。
「少爺嗎?沒瞧見,不過他有吩咐我,今兒個不必去藥鋪。」他伸了個懶腰。
「為什麼?」她皺緊眉。
「因為少爺要去找蘇家小姐。」他揉揉眼。
「蘇家小姐?」丹霏瞇起杏眸,心裡有把無明火竄起。
他竟然去見那位蘇家小姐!雖然尚未見到那女人的身影,但她打從心底討厭起那個女人。
「是啊,蘇家小姐,跟咱們家少爺感情可好著。」
「喔,怎麼個感情好法?」丹霏笑得詭譎,雙手早已不自覺緊握成拳。
「好像在我還沒來到厲府時,他們就很要好,蘇家小姐每個月都會請少爺去府上作客,有時少爺甚至會待在蘇府半個多月,蘇家小姐才肯放少爺回來。」元華沒瞧見丹霏眼底逐漸加深的怒氣,繼續說著:「也不曉得怎麼地,少爺也好像很喜歡去蘇家小姐那兒,不曉得他們怎麼有那麼多話好聊?之前還有人說少爺跟蘇家小姐是郎有情、妹有意,互相喜歡。」
「是嗎?」她咬牙切齒。
郎有情、妹有意……互相喜歡……她恨透這些字眼。
「你怎麼啦?說話怪怪地?」元華才一轉過身,就瞧見丹霏那母夜叉似的兇惡神情,這才驚覺自己說錯話。
完了,他剛睡醒,迷迷糊糊地,竟在她面前亂嚼舌根,說些少爺見不得人的事。
突然,丹霏一改神情,笑逐顏開,邁步逼向他,「雖然我待在這兒這麼久,但我對洛陽還是不熟。」
元華臉上雖陪著笑,腳卻直往後退去,「那又怎樣?」不曉得怎麼地,心裡總有股不祥的預感。
「你在洛陽又待多久啦?」她很輕、很柔地問。
「少說……也有三、四年了……怎麼啦?」元華還寧可瞧她那似母夜叉的兇惡模樣,也不願見她如此和善。
除了不習慣外,還感到莫名的恐慌。
「那你知不知道蘇家怎麼走?」她再問,語氣更加輕柔。
她需要個領路的,而那人非他莫屬。
「知……知道……」元華原本打算說不知道的,但在她那帶著強烈殺意的眼眸瞪視下,他不得不降服。
嗚……他沒用、沒用啊!
「那就好。」丹霏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拉著他往自個兒的廂房走去。
「你帶我到你廂房內做什麼?」元華不解地問。
丹霏不發一語,將放在包袱內的數十枚銀針和數包藥粉取出,全放入衣袖內。
「你拿那些是什麼東西?」元華鈉悶。
「毒針和毒藥。」
聞言,元華嚇得腿都軟了。
「丹……丹大姊,你帶這些東西做什麼?很危險的,還是快收回去吧!」或是馬上銷毀也成。
丹霏轉過頭,笑得燦爛,「這還用說?當然是拿去殺蘇家小姐和你家少爺用的,你最好乖乖帶我到蘇府,要是領錯了路,我就拿針扎你,知道嗎?」
元華差點哭出來,只能猛點頭。
瞧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竟把少爺和蘇家小姐的事,當著她的面給抖出來,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嗚……少爺,元華對不起你啊!
蘇府
花園涼亭內,厲耀前方坐著蘇玉霓,只見她擊了擊掌,立即有數名婢女向前,手上端了各式各樣難得一見的珍貴藥材。
「厲哥哥,這些東西就送給你當作見面禮,請你笑納。」
厲耀搖了搖頭,「你明知道我並非貪圖這些珍貴藥材才來見你。」
「這事我當然知道,不過小妹就是想送你,要不然依你那散漫的個性,肯定沒在打理藥鋪裡的事,再這樣下去,你的藥鋪遲早就要關門大吉。而這些藥材,你若是有機會賣給幾位客人,肯定能賺不少錢,這樣你那間藥鋪就還能繼續經營。」她可是為了他好啊!
厲耀聽她這番話,真不知該感謝還是發怒。
而他和她相處久了,對她的性子早已摸透,知道她講這些話並非惡意,也是出自一片善心。
「那我就收下了。」
「這才對嘛!」蘇玉霓笑了開。
「對了,你在信上所提起的事──」
「等等,你們把東西擱下後,就下去吧!」蘇玉霓冷眼往一旁的婢女們瞧去。
「是。」
待所有婢女全退下後,蘇玉霓這才笑盈盈地站起身,坐到厲耀身旁,緊挨著他的高壯身軀。
「厲哥哥,你快告訴我嘛!有關──」
「不好了,有人闖入後花園!」突然有人高揚著聲音警告。
「啊?」蘇玉霓訝異地轉過頭,卻瞧見有枚銀針往她的方向射來。
「小心!」厲耀立即抬起手,為她擋下這枚奪命銀針。
銀針前端有抹黑,上頭餵了毒!而會這麼做的,只有一個人……
「你幹嘛為她擋下?」丹霏氣急敗壞地跺腳大吼。
「胡鬧!」厲耀取下刺入手臂的銀針,站起身,惡狠狠地瞪向丹霏,「我要是不擋下,她就被你殺了!」
丹霏身旁的元華,後衣領仍被她捉著,「是啊……丹大姊,你……可千萬別拉著我殺人啊!」
嗚……他好怕成了「幫兇」。
「厲哥哥,她是誰?還有……那個矮不隆咚的小子,不正是你的隨從元華嗎?」蘇玉霓挨著厲耀的手臂。
「你……你給我離他遠一點!」丹霏氣得再往蘇玉霓的方向射去數枚毒針。
她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怎麼了,就是不能容忍別的女人靠他這麼近,竟然還抱著他的手臂……殺無赦!
厲耀見狀,立即抬腿一掃,將她所射來的毒針全數踢落地面,不讓她傷到身旁的蘇玉霓。
「你──」丹霏見狀,氣得快哭出來,「你幹嘛老護著她?她究竟是你的什麼人?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嗎?怎麼現在又抱著別的女人?」
他撒謊啊!而她竟如此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她真是傻子,竟被他耍得團團轉。
蘇府家丁們衝入後花園內,準備要制伏不請自來、擅自闖入的丹霏與元華。
「慢!」蘇玉霓自厲耀身後站出來,揮手要家丁們停下腳步。
家丁們只得全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
蘇玉霓瞇眼看著眼前的丹霏,「你說……厲哥哥說你是屬於他的人?」
丹霏不甘示弱,惡狠狠瞪回去,「是啊,此話乃是他親口所說,而你又是他的什麼人?」非要弄個明白不可。
「我?我是他的師妹啊!」蘇玉霓笑著回答。
「師妹?」丹霏愣住。
一旁的元華也不解,「少爺,你什麼時候有拜師學藝過,要不然蘇小姐怎會是你的師妹呢?」
他跟在少爺身邊多年,怎麼從未聽他提起過此事?
厲耀重歎口氣,「我在十八歲時曾拜師學武,而蘇玉霓正是我的師妹。」
丹霏頓時啞口無言,但還是有點氣,「那你怎麼昨兒個夜裡在藥鋪時不告訴我?還讓她緊挨著你?!」
好吧,她承認自己的個性是沖了點,但他老是什麼話都不告訴她,會讓她覺得又悶又氣啊!
元華以狐疑的神情來來回回看著丹霏與厲耀,「你們為什麼在夜裡還去藥鋪,沒帶我一道同行?」
深夜兩人一同外出……有問題!
此時,蘇玉霓連同家丁與聞訊趕來的婢女,全將視線落在厲耀身上。
是啊,他們兩人在夜裡還到藥鋪,究竟是做什麼事去了?
厲耀見所有人全將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感到有些羞赧,「這事……你別多問。」元華這小子,幹嘛多問?
蘇玉霓見厲耀難得露出羞赧,又瞧了一眼那名姑娘,立即明白一切,「好了,你們全都下去,沒事了。」
手執棍棒的家丁們仍有些不放心。
蘇玉霓佯裝要發怒,「叫你們下去是聽不懂嗎?這位姑娘是來找厲耀的,而那名少年是厲耀的侍從,都是自個兒人。」
家丁們這才告退離去。
待眾人退下後,厲耀這才走向她,伸出手來。
丹霏自知理虧,以為他要打她,緊閉雙眼,等著他的大掌落下。然而他卻輕撫著她的臉頰,讓她訝異地睜開眼來。
「抱歉,我有太多事沒有告訴你,但從今天起,任何事,只要你想知道,我都會告訴你。」厲耀深情款款地瞅向她。
「當真?」丹霏放開元華的衣領,笑逐顏開摟住他的腰身。
「嗯。」厲耀點頭。
在一旁的元華很羨慕地看著丹霏。真好……他也好想知道一些關於少爺的往事。
「等等,你們能不能先別在那兒卿卿我我的?厲哥哥,你還沒告訴我,關於歐陽律的事呢!」蘇玉霓奔向前打斷。
她今兒個就是請厲耀來,說一些關於歐陽律的事。就算只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也要知道。
「歐陽律?」丹霏皺了皺眉,聽都沒聽過。
「歐陽律是京城第一首富,城內大半商家皆為歐陽家名下的產業,聽說他英挺非凡卻冷酷無情,但仍有不少女人想嫁給他為妻或妾。」元華向她解釋。
別瞧他年紀小,有不少事他可是清楚得很。
「是啊,他那俊酷的模樣,真讓人心動。」蘇玉霓早已對歐陽律迷戀不已。
「等等,那又干厲耀什麼事?」丹霏擰緊眉。
她若是喜歡那個叫歐陽律的男人,那幹嘛不自個兒上京城去找他,卻找來厲耀做什麼?
「歐陽律是我的舊識。」厲耀淡淡回答。
「少爺……」元華崇拜不已地看著他,「沒想到你認識這麼有名氣的人!」不愧是少爺啊!
「所以呢?就請厲耀來告訴你,有關於歐陽律的瑣事?你怎麼這麼可悲啊!」丹霏不以為然。
「你……你說什麼?」蘇玉霓氣煞。好大膽,從來沒人敢這麼說她!
「本來就是。你若是喜歡他,就應該主動接近他,自己去瞭解他這個人,並找機會向他示好,老是從別人那裡聽來關於他的事,這不是可悲,又是什麼?」丹霏字字尖銳,一針見血。
蘇玉霓垂下了眼,「我也想啊,但我人在洛陽,他遠在京城,就算到了京城,我也沒辦法接近他──」
她又何嘗不想主動接近歐陽律,並對他表明心意呢?
「笨啊,你不會假扮婢女,混入他的宅第,再想盡辦法接近他?」丹霏向她獻出此計。
聞言,元華倒抽口氣。這麼可怕的話,她怎麼能說得出口?且慢,她會這麼說,該不會自己也是這麼做,好接近少爺吧!
蘇玉霓卻低頭沉思。她說得對,這辦法值得一試!
「且慢,師妹,師兄曾告訴過你,歐陽律最恨有人欺瞞,你若是這麼做,被他發現,只會造成反效果!」厲耀向前摀住丹霏的嘴。「你千萬別聽信她所說的話,師兄告辭了。」連忙抱著她離開。
不可再讓她說出驚人之語來,以免害了師妹。
「唔……唔唔……」丹霏被厲耀緊捂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這是什麼意思嘛!她又沒說錯,幹嘛緊捂著她的嘴,不讓她開口?!
蘇玉霓見他們三人匆匆離去後,暗自下定決心,定要前去京城一趟。
一返回厲府,丹霏就被厲耀拉入房內,皺眉瞪向她。
「你……光瞪著我做什麼?有什麼話就說啊!」她可不想在這兒一直與他大眼瞪小眼。
「你不該教她那些事。」他搖頭。
「為什麼不行?總比她一直找你去問東問西,還老依偎在你身邊要來得好。」她氣得撇開眼。
厲耀瞅著眼前的她許久,這才緩緩開口,「你在吃醋?」
丹霏怒不可遏地抬起頭惡狠狠瞪向他,「廢話,我要是不吃醋,你就得難過了!也不想想,自己的身軀被她那麼緊緊貼著,也不懂得避開,能看嗎?敢情是很喜歡被自己的小師妹這麼偎著?」
厲耀不由得笑了開。
「笑,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丹霏步向前,作勢要打他。
然而她的粉拳卻被厲耀給一把握住,置於掌心中,不讓她抽回,眼底佈滿笑意。
「你──」她怒髮衝冠,就要大罵出聲時──
厲耀俯下身,在她唇間印下一吻,成功收服她的滿腔怒火。
「你……」她的怒氣明顯消退。
厲耀這回以舌尖直接竄入她的口中,與她的丁香小舌緊緊交纏在一起,另一手則輕撫上她的纖腰,逐漸往上撫去。
丹霏羞紅雙頰,雙眼迷離地望著眼前的他,小手攀上他的後頸。
「別氣了,我心裡只有你。」厲耀在她耳畔呢喃低語。
「當真?」丹霏枕在他懷裡,氣喘吁吁、嬌語低問。就算他此刻只是在哄她,也感到歡喜。
「當然。」厲耀伸手抬起她的小巧下巴,「聽著,在我心裡,只有你的身影,再也容不下他人進駐。」
丹霏笑著踮起腳尖,在他下巴印下一吻。「有你這些話就足夠了!」
她早已不氣,甚至覺得就算他的師妹此刻正偎著他,也沒差了!
厲耀若有所思地瞅著她瞧,「好。」下定決心後,將她一把抱起,置於床鋪上。
丹霏瞧他正褪去身上的衣衫,不禁緋紅雙頰、心跳加快。「你……該不會想繼續昨夜的事吧?」
「正是。」他笑著傾身靠近她,修長手指為她解開身上所穿的衣衫。
此刻,他要她,且無人能阻止。
丹霏見自己也同他一般赤裸,羞得不敢瞧他。
「怕羞了?先前的潑辣樣上哪兒去了?」厲耀笑著以指尖輕刮她那早已紅透的粉嫩俏臉。
「人家……才不潑辣……只是一時氣壞了……不願見你跟別的女人太過親近嘛!」她無辜地說著。
厲耀以額抵著她的,「放心,此事不會再發生第二回。」他保證。
「嗯。」她柔順點點頭。
「等會兒會有些疼,你忍著點。」他額間沁出熱汗,滴落在她胸前。
丹霏瞧他滿頭熟汗,就連背上也早已佈滿汗水,由此可知他有多忍耐,抬起手為他拭了去,輕點了點頭。
不管再怎麼疼,她都要他!
不管未來將會發生什麼事,她都要與他永遠在一起。
許久後,丹霏輕閉雙眸,躺在厲耀胸前,小手握著他的手,十指相扣,雙腳與他的長腿緊緊交纏在一起。
長髮早已被他解開,並與他的發纏繞著,不分彼此。
沒想到自己竟然與他做了這檔子事,事情……怎會如此發展?她始料未及,但卻不會後悔。
厲耀以手指輕撫著她的裸背,滿足地歎了口氣。
她總算成為他的人了!
「對了,你還有很多事沒告訴我喔!」丹霏睜開眼,直瞅向他。
事到如今,可不許他裝傻,定要一五一十全道個明白。
「你想知道什麼?」厲耀笑著反問。
「嗯……」她側頭想了想,「你為什麼會去學武?又怎麼會百毒不侵?還有,你應該是挺富裕的吧,擁有數座藥草豐富的山林,那間藥鋪又為什麼會如此破爛?」一下子就提出數個問題。
厲耀早就猜到她會問這些問題,先站起身穿上衣衫,再為她穿妥衣裙。
「之所以會習武,是因為在街上巧遇師父,他見我的體魄極適合練武,又與我頗談得來,便收我為弟子。至於富裕嘛……我沒什麼特別感覺,三餐能溫飽即可。」
「那百毒不侵呢?」她追問。
「我會百毒不侵是因為小時候在山林內遇見一名女孩,她強灌數種毒蟲逼我吃下,又餵我服下她爹所珍藏的一些藥材,所以才會如此。而那人就是你。」
「啊,真有此事?」她皺眉,「我不記得!」
不曉得怎麼地,聽他這麼一說,好像有種熟悉的感覺,但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她對於小時候的事,大都沒什麼印象了。
「還有什問題?」厲耀笑望著她。
「你明明懂得藥草的各種療效,也知道如何配藥,為什麼就是不幫人們看診,鎮日只會睡?」
「那是因為……」他停頓。
「因為什麼?」她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我寫那本藥草經書的時間大部分是在夜間,一到晝日就會想睡,若我因疲倦一個恍神,抓錯了藥,就這麼害死病人,那該如何是好?」厲耀為她梳理身後的長髮,「但不開店又不行,所以我寧可不做生意,也不要害到任何一個人。」
丹霏望著眼前的他許久,他思緒縝密、深思熟慮,一切皆為他人著想……她真慶幸自己遇見了他。
「沒關係,以後我就幫你顧店,你安心完成那本藥草經書吧!」她拍胸脯向他保證。只要有她在,他就可以安心!
厲耀伸手輕捏她的俏鼻,「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隨即在她唇上落下深情並帶著感謝的一吻。
丹霏笑著迎合他的吻。
只是……她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