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心棠完全無法理解,好不容易把額頭溫度熱燙得驚人的閻胤火弄上床,她覺得自己的骨頭快散了。
還好他不是完全沒知覺,勉強能自己走幾步,否則她一定會被壓扁。
「我到底是上輩子欠你多少。」溫心棠沒好氣地對著癱在床上的高大身影咕噥著,低頭替他脫起鞋襪。
一切一定都是罪惡感作祟!溫心棠努力解釋自己的失常舉動。
替他將鞋襪撥除後,她在床畔坐下,還在考慮應不應該替他把看起來很不舒服的西裝外套跟領帶解下來,他卻突然坐起身,嚇了她一跳。
「溫心棠……」過分明亮的黑眸爍爍地欺到她眼前,灼熱的氣息過分迫近,讓溫心棠莫名熱了臉頰。
「喂!你、你幹嘛?」
心跳加速,口乾舌燥,這是什麼徵兆?
溫心棠戒慎地想退開身子,卻猛地一把被拉回來,撞進堅硬的胸膛,天旋地轉,短短一瞬間被壓在他身下,動彈不得。
「溫心棠……」她的身子好小、好軟。
他俯壓在她身上,線條堅硬的俊朗臉龐靠得她好近好近,低沉沙啞的嗓音低喚著她的名字,彷彿是情人溫柔的耳語。
看著他越壓越低的俊臉,寬薄堅毅的嘴唇就近在咫尺,讓她怔怔地,動也不敢動。
他、他要吻她嗎?
薄唇應諾了她的想像,熱燙地壓上了她的唇,然後……
「喂……閻胤火?」他居然昏倒了!溫心棠推著壓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身軀,萬分想哭。「唉!」
她恐怕欠的真的很多啊!
頭好痛……
「閻胤火,起來吃東西啦!」不太溫柔、有點賭氣意味的嬌嫩嗓音彷彿從外層空間傳來。
那聲音溫溫甜甜的,飄飄蕩蕩晃入昏沉的腦子裡,慢慢浮現出一張美麗精緻的小臉。
「閻胤火!你起來好不好?喂……拜託啦!」
喊不動熟睡的人,那聲音變得哀怨起來。
「閻胤火,你再不起床,我要回家了啦!」
幾秒之後,床畔一輕,那益發惱怒的人兒彷彿當真就要離去。
早已半清醒的閻胤火皺眉瞇開黑眸,大掌準確無誤抓住白皙小手,一把將她拉回床上。
「啊!粥濺出來了啦!」溫心棠驚叫一聲。
他搞什麼啊!
被粗魯抓回的溫心棠氣惱地急忙把碗放下,一手仍被他握在掌心動彈不得,一手抓過床頭櫃的面紙擦乾身上的污漬,幸好她端得穩,不然一定一身狼狽。
「你看,衣服都被你弄髒了啦!」
溫心棠不悅地想轉頭對閻胤火抱怨,不看則已,偏偏一轉頭,就看見他早已清醒。
而他正傭懶、似笑非笑的瞅著她,左手撐著頭,斜靠在枕畔,上身還是尚未更替的深色襯衫,開了兩、三枚扣子,古銅色結實的胸膛很招搖地露了出來,右手也沒閒著,正細細把玩著握在掌中的小手。
手?
溫心棠驀然一驚,感覺到帶著薄繭的手指,正有意無意地摩挲著她的掌心,觸電似的急急將手抽回。
「你居然沒走。」
沙啞的嗓音自有一份性感迷人的味道,他緩慢開口,沒帶半絲火氣的宣佈這個讓他心情頗佳的事實。
事實上,先前自己跟她說了什麼,他已忘了大半,只依稀記得自己拖著她開車回到家,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沒想到,醒來還會看見她。
這感覺很奇妙,自從母親過世之後,再也沒有人在他病時這樣照顧他了,就連跟秦麗雲結婚時,他生病的時候,她最多也只是關心幾句,從不曾親自替他下廚房、提醒他吃藥。
或許是這個原因,他覺得自己似乎不再介意她上次在電梯裡出言不遜的事情。
「吃粥!」
溫心棠怎麼也躲不開那灼熱的凝視,口氣凶凶地把粥遞給他,順便在心裡歎了口氣。
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變成服侍他大少爺湯藥的奴才?
他就算病死也與她無關,但她為何就是無法丟下他不管?
難道她在過去那地獄般的三百六十五天已經被奴役成性,直接把他當作自己的責任了嗎?
「你煮的?」他端起冒著熱氣的清粥放在鼻尖嗅了嗅,聞到了屬於食物的溫暖香味。
「鬼煮的。」這不是廢話嗎?溫心棠沒力的頂回去。
「你講話一定要這麼沖嗎?」墨濃的劍眉緊蹙,顯露出些許不悅,直到輕嘗了一口熱粥後,眉宇才逐漸舒緩。
味道滿不錯的,看不出來她外表像個花瓶似的,會的東西還真多。
「我講話就是這樣。」看見他似乎很滿意那碗粥,溫心棠口氣也就不再那麼糟糕,她把先前從他西裝外套掉出的藥包跟藥水放在床頭櫃,叮囑著,一面站起身。「等下你吃完東西,就吃藥睡覺吧!我先走了。」
「去哪?」閻胤火挑起眉,彷彿她擅自決定離去冒犯了他。
「回家啊!」溫心棠理所當然地說。「都已經凌晨一點半了,我也該回家睡覺了。」
「怎麼回?」濃眉微挑,他瞇起眼。
「叫出租車。」溫心棠開始從背包裡翻找手機。
「不行!」
腦海裡迅速飛掠過各式社會案件頭條,濃眉越皺越緊,最後決定這個世界太危險,不適合女人,特別是長得……還不錯的女人在外頭亂晃。
「現在時間太晚了,你一個女孩子……」
「不會很晚啊!以前我在公司也加班到一、兩點過。」他還真囉唆。溫心棠刻意提出從前被他迫害的日子反駁。
「那……那不一樣,那是上班。」想起從前似乎真有好幾次都讓她加班到半夜才回家,而且也從未想過她的人身安全,閻胤火開始煩躁地瞎扯。
他以前到底都在幹嘛?
溫心棠沒理會他的罪惡感,一面低頭確認手機存有出租車的號碼,一面敷衍他。
「真的不用擔心,我習慣晚歸了。而且那個出租車司機我也認識,很熟。」
「熟人才是主要的罪犯來源。」而且她到底跟哪個男人不熟了?大掌霸道地搶過她的手機,瞇著眼睛瞪她。
連這種婦女安全的基本常識都沒有,當什麼女人啊!
「別鬧了,你吃你的藥,把手機還我。」
溫心棠不悅地想伸手去搶,手機卻被他高高舉起,害她險些跌到他身上。
「閻胤火!還我!」她氣惱地看著他。
「免談。」他慢條斯理的把手機放到身後,顯然相當享受她懊惱的模樣。
「你!』溫心棠似乎也察覺到他變態的享受,深呼吸了一口氣,企圖平靜下來。「你總不會要我走路回家吧?」
「不是。」他繼續享用熱騰騰的粥,頭也不抬的拋下令她錯愕的邀請。「我要你留下來!」
一般而言,在三更半夜,一個人要另一個人留宿在自己家裡,通常會有三種情形。
第一種,是好朋友挽留對方住宿,這是理所當然、皆大歡喜的事。
第二種,是外頭荒山野嶺,半夜還會有老虎出沒,太過危險,只好伸出援手讓對方借住一宿。不過這種情況下,通常對方會婉拒留宿,然後上山打虎,後來變成很有名的武松打虎。
。而第三種,不用說情況原由,只說結果。其結果就是醒來以後,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和某個異性躺在一起,全身還有酸麻無力的現象,就是傳說中的「失身」。
而由於溫心棠不曾當過閻胤火的好朋友,也沒有打老虎的神力,因此當她從睡夢中甦醒,發覺自己全身赤裸裸的,而且四肢酸痛,偷偷掀開被子,還能看到醒目的一點點殷紅血跡時,她體會到--
她失身了?!
而且,還是失身給最討厭她的男人--閻胤火!
天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昨晚他只不過是要她留下來,而她勉強答應之後,也沒做過什麼,只不過是在去替他倒杯水讓他吃藥,就準備去睡覺。
可是那杯水……也不過就是意外灑在他身上,他吼了兩聲、脫了濕衣服、她拿面紙替他擦……然後他就忽然吻了她,接著迷迷糊糊間,他就將她壓在身下,她也被激情一時沖昏頭,沒想到要認真反抗,吻著吻著……事情就發生了。
事情怎麼會這樣?
她明明對閻胤火沒有生氣和同情以外的感覺啊!
昨晚她怎麼會糊里糊塗的接受他熱情如火的愛撫,迫切卻溫柔的進入……天啊!她在想什麼垃圾啊?
溫心棠懊惱地摀住迅速發燙的臉蛋,腦子裡一片混亂,像剛被投了原子彈似的煙塵迷濛,什麼都看不清。
不過儘管腦子轟轟作響,耳朵裡卻聽見浴室傳來嘩啦啦沖澡的水流聲。
他在洗澡!
溫心棠認知到這點,雙眼一亮,將沮喪暫時拋到腦後,連忙從床上偷偷摸摸裹著被單翻下身,急忙把衣服穿好。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她的腦子裡有太多東西亂七八糟糊成一片,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想想事情始末。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想、面、對、他!
飛籐企業行銷部最近成為副總討論專區。
自從溫心棠卸下副總助理一職,而助理室炮灰們接二連三受難後,溫心棠便成了助理室的精神指針,和人人心目中的降龍女英雄,就連從頭到尾看她不順眼的胡鏡渝也不得不改變態度。
因為她們終於明白,成為閻胤火的助理,並不是任何跟幸福沾得上邊的事情。
也因此,所有人開始衷心欽佩起溫心棠,也開始把所有對閻胤火的不滿往她這裡倒,自然,行銷部也成了最熱門的訴苦專區。
不過今天情況有點不同,溫心棠此刻並不在行銷部的茶水間,而今天的話題也不是在抱怨副總的壞脾氣,而是在討論一項奇跡的降臨。
「今天我把文件送錯,閻副總居然沒發脾氣。」企畫部的助理用不可思議的口氣宣佈。
「對啊!真的好恐怖!我今天把合約上公司的名字弄錯,他也沒說什麼。」副總的小助理想起副總指出錯誤的那一刻,還心有餘悸地說著。
「沒錯,今天我在做演示文稿的時候,他也沒罵人。」廣告部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報到。
「這真是太神奇了!」身為今天主持人的耿行岸也發表了自身經歷。「上星期我才跟副總吵架,他今天居然提都沒提。」
總結以上證詞,眾人做出相同的總結。
「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副總發生了什麼重大意外嗎?」小助理率先提出猜測。
「我想他可能是被董事長罵了。」曾經擔任董事長助理的同事跟著瞎猜。
「說不定是他要調職了?」
有可能喔!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眾人點頭。
「會不會是他去看了心理醫生,吃了鎮定劑?」
嗯∼∼這個推測很符合現代科學,而且副總早就該去報到了。大家再度同意。
「該不會是副總有個雙胞胎弟弟,然後……」
這扯太遠了吧!提出爛建議者最近看太多連續劇,得到眾人的白眼。
「這是……」身為多年好友、兼主持人的耿行岸,高深莫測的做了總結。「暴風雨前的寧靜嗎?」
耿行岸話才說完,抬頭就看見閻胤火朝著眾人走來。
「來了!閻副總……」眾人憲憲牽牽的互通消息,臉上莫不露出戒慎恐懼的神情。
閻胤火高大挺拔的身影直直走來,凌厲無前的氣勢讓眾人不自覺地屏息以待。
難道真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該不會平靜了一天,就為了等待這一刻慘案的發生吧?
閻胤火站定在眾人面前,嚴峻剛毅的俊臉上毫無表情,銳利的黑眸掃過眾人一眼,最後停駐在耿行岸身上。
「閻副總,有事嗎?」耿行岸不知道自己幹嘛學溫心棠裝客氣,但還是很乖的發問。
「溫心棠呢?」沒看見要找的人,閻胤火有點不快。
「我們家心棠先走了。」哦喔!不妙,看起來要發怒了。
「還沒到下班時間,要走去哪?」閻胤火挑起濃眉,沒察覺一票小助理們開始冒冷汗。
「哦!我們家心棠最近開始到跟公司建教合作的夜校兼課,所以今天提早下班了。」在場只剩下耿行岸獨撐大局,他慢條斯理的加注。「就是那個品騰工專。」
「嗯。」閻胤火點點頭,不多話,轉身準備離開。
不過正當眾人要鬆口氣,他又停下腳步。
「耿主任。」閻胤火突然回頭,那雙銳利的黑眸閃動著危險的警告。
「是?」耿行岸也不免心驚膽眺。
「她不是你們家的。」
拋下這句含義深遠的警示,他頭也不回的定人,高大的身形終於消失在眾人的視線。
不是他們家的?
那會是誰家的?
耿行岸的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時間是晚上九點半,品騰工專夜間部已經放學了將近半個小時,門口除了準備收工的教官和警衛伯伯,沒有太多學生逗留。
溫心棠疲憊地踏出校園,跟熟識的警衛先生打了招呼,一個人往公車站的方向前進。
唉!總有一天她一定要去把駕照考過!不論汽車、機車都好,只要有車代步都好。
「老師。」身後一輛機車駛到她身旁,打斷了她的思緒,機車騎士穿著制服,拉開安全帽的面罩喚她。
「怎麼還沒回家?」溫心棠認出是班上的學生,停下了腳步。
「我在等你啊!」對方一點也不含蓄的開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謝謝。」溫心棠並沒有露出訝異的神色,簡單回絕。
這男同學在班上可以說是呼風喚雨的問題人物,年紀大概和她差不多,平時上課老是大剌剌地盯著她看,她心裡也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麼,因此今天的狀況她一點也不意外。
「老師不用害羞啦!」他繼續跟她抬槓,似乎決定瞎纏到底。「坐公車多不方便,我騎車送你,很快就到了。」
「真的不需要。」她再度重申。
「老師,你讓他送啦!他很誠意喔!」看到老大似乎吃癟了,一旁其它兩個男同學騎著機車跟過來幫腔。
「對啊!他一定會騎得很慢。」
「好啦!老師,讓我送你啦!」
溫心棠不太喜歡這種狀況,她只是來兼課的,一點也不想跟學生發生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正當她陷入困擾,一個低沉熟悉卻又讓她大驚失色的男聲解除了她的窘境。
「溫心棠。」
看向聲源處,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自陰影中走出來,一雙幽深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瞅著她。
「閻、閻胤火?你、你怎麼會在這?」溫心棠神情驚慌失措,連話都險些講不清楚。
完了!她躲了他整整一天,為什麼會在這裡破功?!
「你的手錶。」大掌拎起銀製秀氣的手錶,他輕描淡寫地說出讓人想入非非的曖昧話語。「那晚掉在我家了。」
也不等眾人反應,他邁開結實有力的雙腿朝她走來,站定在她身前,微微傾身拉起她的柔荑,將手錶輕輕放在她的手心,大掌將之合握,密密實實,挺拔的身軀還靠前微傾,性感的薄唇貼近她的耳畔,低柔吐出近似情人的愛語。
「下回別再忘了。」
當他溫熱醇厚的氣息拂過她,一陣熱燙燒上了她的臉頰,心跳再度失去正常頻率,只能傻傻地看著他。
「老師,那是你男朋友?」學生先一步從眼前曖昧的情景中回神、有些哀怨地問。
「男朋友?」不、不,他不是。他只是老師一夜情的對象……她能這樣答嗎?
「是嗎?真的是男朋友嗎?」為首的男同學心碎了無痕地問。
「有意見嗎?」閻胤火銳利的眸光淡淡掃了三人一眼,略略提高的嗓音,帶著不容質疑的權威。
「沒有……沒意見。老師,我們……先走了。」
眼前的男人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相較之下,自己簡直像未成年小鬼,三人摸摸鼻子,道了再見,飛快離開現場。
「謝謝。」看著麻煩離開,溫心棠不太情願地硬著頭皮道謝。
「嗯。」閻胤火哼了一聲,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瞪著她,不準備率先開口。
他很火大!卻只針對她一個人火大!
那天歡愛過後,他不過是不想驚擾熟睡中的她,獨自去沖了澡,回來就發現她--逃了!
逃!她居然敢逃!而且連張紙條都沒留下就消失!越想火越大,閻胤火的目光逐漸轉而凌厲。
「你是專程來送表的嗎?」在他的瞪視下,溫心棠只覺得頭皮發麻,有大難臨頭的壞預兆,終於輕咳了兩聲,尷尬的開口。
「不是,我來參觀建教合作的學校。」他冷視著她,陰陰地拋了句一聽就是借口的答案。
「哦!」
她沒懷疑,點點頭,開始左顧右盼,寧可看著街邊的野狗、地上的石頭,就是不想抬頭看他鐵青發黑的臉。
見她突然從伶牙俐齒的助理變成縮頭烏龜,閻胤火就忍不住一把火熊熊燒上來,索性不跟她瞎纏,一把抓起她的手往路邊走。
「你幹嘛啦?」
溫心棠意思意思甩了兩下,甩不開他的手,她也就放棄了,反正這種事好像不是第一次了,以過往的紀錄看來,她也沒一次能成功掙脫。
「上車。」他伸手拉開銀色法拉利的車門,對她命令著。
這場景怎麼似曾相識?
「我自己坐公車。」溫心棠賭氣地瞪他。
「上車!」
閻胤火蹙起濃眉,恨死了跟她針鋒相對,她為什麼就不能柔柔順順、服服貼貼,就像那晚在他身下那樣柔媚羞怯,任他為所欲為,而非得擺出要跟他拚命的姿態?
「為什麼要上車?」上次上車的結果,在床上結束,溫心棠這次戒備許多,瞪了他半晌,兩個人都不肯說話,她才凶凶地開口,表情卻有些彆扭。「我先說!我不要去你家。」
「誰要你去我家了?」閻胤火看著她倔強困窘的小臉,猜出她想起了什麼,笑意莫名氾濫,自胸腔共鳴出低沉笑聲,表情無辜地看了滿臉通紅的溫心棠一眼。
「我是要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