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後的聲音,關雅一愣,轉過頭看著來人。
「羅小姐?!」關雅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
今天,趁著傍晚太陽下山的清爽,她趴在泳池旁的草地上看小說,沒想到來了個不速之客。
「我可以跟你聊聊嗎?」
她並不認為她們有什麼好聊的,但她知道她不能拒絕,因為若讓艾爾知道她這麼對待他的客人,他將會不開心。
「當然。」關雅點了點頭。
「我奶媽說,你懷孕了?」
關雅一愣,但她沒有否認,「沒錯!」
「他是為了孩子才拒絕我。」
關雅跟在她身後,腳步因為她的話而有了遲疑,最後嘴角揚起一個弧度,「若這麼想會讓你好過一點的話,那就這樣吧。」
「你--」羅政雅轉身面對她,看到她嘴角的笑意覺得刺眼,「從小到大,沒有人敢跟我搶東西。」
「艾爾是人,不是東西。」關雅歎道,看來這位小姐打算跟她算「奪夫」這個帳。
「我不會放棄的。」羅政雅停在泳池畔,信誓旦旦的說道。
「你是什麼意思?」關雅一驚。
「你不可能贏過我。」羅政雅轉身面對她,美麗的臉龐顯得嚴肅,「我比你年輕、比你有條件,更重要的是,我深受艾爾他父親的喜愛。」
以為事情已經落幕,似乎是艾爾與她一相情願的看法,關雅瞄了羅政雅美麗的臉龐一眼。
「如果你是這麼想的話,隨便你。」關雅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拿著小說,準備回屋子裡去。
她有些累,想趁著吃晚飯前睡一覺。而艾爾也差不多會在晚飯後到達美國,他承諾過到美國第一件事便是打電話給她。
她根本不把羅政雅放在眼裡,畢竟當一個男人的心在自己身上時,根本不會去在意另外一個女人的威脅。
「我還沒有允許你走。」羅政雅拉著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
她的手勁之大,令關雅嚇了一跳,「我並不需要你的允許。」關雅想將她的手甩開,但卻無能為力。
關雅抬起頭,放眼四周,沒有艾爾的侍衛或是下人的身影,只有羅政雅的保鑣在遠處注視著她們。
「請你冷靜點。」關雅的口氣有股氣惱,「把我放開。」
「我也可以替艾爾生孩子,」羅政雅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手反而更加的用力,「你不會有任何特別,你只是艾爾過去的一段羅曼史。」
「我不想跟你談論這個話題,」關雅氣急敗壞的看著她,「把我放開,若你不放,我要叫人了。」
這次,羅政雅依言將她的手放開。
她驚訝的揉著發疼的手腕,看來,她以後最好少跟這個女人獨處,這個女人似乎沒有她想像中的單純,她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這只是給你一個教訓。」羅政雅快速的走到她的身旁,推了她一把。
關雅驚呼了一聲,落入泳池裡,她慌張的拍打著水面,掙扎著求救。
羅政雅冷冷的站在岸上看著她,然後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不能死在這裡!關雅心中的恐懼升高,她拚命的掙扎呼救,但顯然在這個黃昏時刻,沒人有空注意到這裡。
關雅迷迷糊糊的轉醒,陽光洩了一室的光亮。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適應這個亮光。
「小姐,你終於醒啦!」站在一旁守候了一夜的基曼,一見到她睜開眼睛,興奮不已。「謝天謝地,都已經快中午了,你幾乎昏睡了一整天,差點把我嚇死。」
她疑惑的看著他,最後腦海中想起溺水的那一幕……
「孩子……」她摸著自己平坦的腹部。
「沒事。」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這真是萬幸,要不是剛好黃昏時刻,園丁要去草地那裡澆花,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她聞言,放下心中的大石,她的眼神驀然轉寒,「羅政雅呢?」
「我把她趕出去了。」
她有些驚訝的看著他,「你說什麼?」
「我把她趕出去了。」基曼重複了一次,「她傷害了你,等於傷害了艾爾王子,我不能原諒她。」
「看來你膽子挺大的。」她第一次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待艾爾的侍衛長,或許他們總是針鋒相對,但老實講,他也不是那麼的討人厭。
「我失職了,」基曼說道,「讓你受驚,是我不對。等王子回來,我將會受到責罰。」
「我們根本就沒有必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他,」關雅真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麼那麼死腦筋,「反正我沒事,孩子也沒事,等他回來,我們可以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我是否該警告你,別對我的侍衛灌輸一些似是而非的觀念。」
「王子!」
「艾爾!」關雅驚訝的看著他,「你怎麼回來了?」
「知道你出事,我能不回來嗎?」艾爾坐在床畔,不停的打量著她。
「你怎麼知道的?」
他指了指一旁的基曼。
「你真的沒什麼大腦啊!基曼。」關雅取笑的看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侍衛長,「不過你放心吧!這次我出事不關你的事,沒有人會責罰你的。」
基曼聞言,臉色登時一亮。
「這種事情是你說的算,還是我說的算?」艾爾在一旁提醒她,他才是基曼真正的主人。
「當然是你說的算。」關雅瞄了他一眼,「不過我瞭解你,你不會怪他的。」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她說中他的心事,真正該怪的人不是基曼。他揮揮手,要基曼離開。
「你確定你沒事嗎?」等到房裡只剩他們兩人,他將她身上的被單拉開,仔細的打量著她,她的外觀看來沒什麼大礙,除了臉色有些蒼白。
「沒事。」她微微一笑,圈住他的脖子,「羅森的事情解決了?」
他搖頭,心思根本不在羅森的事情上。他現在關心的是他未來的妻子和孩子。
「你不想告訴我羅森的事,那羅政雅呢?」看著他撫摸她腹部的手,她輕聲的問。
她感到他的身軀在她的懷中僵硬,他沒有抬頭,「她已經回西班牙了。」
「是嗎?」她有些訝異,「我還以為她會跑到格羅皇宮找你父親哭訴。」
「她是這麼做了!」艾爾的口氣冰冷,因為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沒發現他一向溫和的銀眸閃著盛怒。
「然後呢?」
「我叫休瓦--也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未來的格羅國王派人將她送回西班牙。」
她眨了眨眼睛,直視著他,「你該不會是在告訴我,你派人對羅政雅使用暴力吧?」
他看著她,一臉的無辜,「我只要她離開格羅,我並不知道休瓦會派人採取什麼行動。」
真令人不可思議,她還以為以他溫吞的個性,他會選擇跟羅政雅好好談談,然後帶著她到面前道歉,宣稱彼此還是朋友。
雖然還覺得頭暈,她還是忍不住大笑,「我真希望能看到羅政雅被押上飛機離開的模樣。」
「很高興你的心情那麼好。」他沒好氣的看著她。
她和腹中的孩子差點溺死,而現在看來,她似乎沒被這件事影響。
「王子,對不起!」基曼敲了下門,身影出現在兩人的面前。「但是國王派人請你入宮一趟。」
「他那麼快就知道我回來了?」看來皇宮裡養的也不全然都是廢物,艾爾心想。
「似乎是如此!」基曼點點頭,他看了關雅一眼,他相信以她的聰明,自然明白國王要王子進宮的原因。
「我跟你一起去。」關雅迫不及待的提出要求。
「不行!」艾爾搖搖頭,「你要好好休息。」
「我很好,」她理直氣壯的說道,「除了有點餓以外!」
艾爾一聽,連忙派人替她準備食物。
「你要等我,」她死命的拉著他的西裝外套,「我緊持跟你一起進宮去見你的父親。」
「好!」他無奈的看著她,他敢肯定若關雅見過父親一面之後,她以後一定會避父親如蛇蠍。
至少他那幾個嫂嫂和弟媳都是這個樣子,她們視父親如毒蛇猛獸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他縱使尊敬他的父親,但內心深處卻也不得不承認,父親是個古怪的老頭子,他歎了口氣,希望老天爺原諒他有這麼不敬的想法。
帶著關雅才在格羅皇宮前下車,艾爾便看到休瓦一臉鐵青的從皇宮的大門走了出來。
「休瓦!」他牽著關雅,迎了上去。
休瓦停下腳步,「你回來了。」
艾爾點點頭,「她是關雅。」
休瓦淡淡的看了關雅一眼,「休瓦。」他伸出手,與她的手一握。
「父親……」
「大發雷霆。」休瓦聳了聳肩,「不過早在預料之內,別被他給唬住了。」他拍了拍艾爾的肩膀。
「對不起!」艾爾的聲音裡有著歉意,「都是我的緣故。」
「沒什麼,」休瓦不以為意的說道,「不過是趕走一個不受歡迎的女人,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面無表情的鑽進他的車子裡呼嘯而去。
「那就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關雅問道。
艾爾點點頭。
「你兄弟們的個性,好像跟你都不像。」
「沒錯!」艾爾的聲音輕柔,「我是七個兄弟裡頭脾氣最好的,也是他們取笑的對象。」
「可以想見。」她挺起胸,深吸了口氣,「我們走吧!」
他也二話不說的領著她走進她不算陌生的格羅皇宮。
門才打開,兩人便清楚的聽到裡頭傳來的咆哮聲。
直到這一刻,關雅才感到害怕。
「艾爾,你給我進來。」看到僵直站在門口的艾爾,克裡斯泰吼道。
艾爾拖著已經面露遲疑的關雅進門。
克裡斯泰瞄了她一眼,決定待會兒再收拾這個女人。
「你是不是以為最近我煩惱的事情太少了?」
「當然不是!」艾爾頭皮發麻,他扶著關雅坐下,怕她的身體禁不起久站,自己則認命的站著聽克裡斯泰的數落。
「誰准許她坐下?」艾爾對關雅的關心看在克裡斯泰的眼裡,使他更感不悅。
「她……」
「我不想聽任何理由,」克裡斯泰咬著牙關說道,「你現在立刻去西班牙,向羅將軍,還有政雅道歉。」
「父親……」
「還不快去。」他硬是打斷艾爾的話,「把這個女人留下來,我有事情要跟她談談。」
「父親,我不可能去西班牙。」擔心話再次被打斷,艾爾飛快的開口說道。
克裡斯泰一愣,然後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一向聽話的兒子,「你從來沒有反駁過我。」
克裡斯泰的表情令艾爾感到心虛,他畢竟是個聽話又考順的孩子,「我知道,父親!但是這次是羅小姐太過分了,她差點害死關雅。」
「那又怎麼樣?」克裡斯泰的口氣冷冷。「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罷了。」
他的話令關雅心頭的火開始燃燒……他的口氣說得好像她的命一點都不值錢似的。
「父親,我不能認同你的話。」他的話顯然也令艾爾覺得不悅,「我跟你談論的是我愛的女人。」
「愛……只有你們年輕小伙子才談這些。」克裡斯泰憤怒的說道,「我好不容易替你找了個門當戶對的對象,你竟然這麼對待我。」
艾爾歎了口氣,「對不起!」
「我不要什麼對不起,」克裡斯泰說道,「你現在立刻出發去西班牙,我就原諒你。」
艾爾堅持的搖頭。
「艾爾--」
「他已經說他不要去了。」關雅忍不住打破沉默。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克裡斯泰瞪了她一眼,火冒三丈。「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
「什麼底細?」她皺起眉頭,「是我父母雙亡,還是我差點嫁給別的男人?這些艾爾都知道,而他接受了我,所以別想用你那一套來威脅我。」她堅定的握著艾爾的手,「我們彼此相屬,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克裡斯泰因為她的話而著實愣了好一會兒,「我不想跟你說話,在這個場合,你無權開口。」
她打直腰桿,直挺挺的坐在克裡斯泰的面前,「誰說我無權開口,你有一個安靜而又聽話的兒子,似乎不該再貪心的要求一個安靜而又聽話的兒媳婦。」
「你……」
「關雅……」
「你讓我說,」她拍了艾爾的手一下,面對著克裡斯泰,「我不知道你怎麼對待你其它的兒媳婦,也不知道她們怎麼對待你,但我--關雅,待人處事自有我一套,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你兒子我要定了。我從香港來時,就打定了主意,要纏他一輩子,更何況我現在有孩子,我不能讓我的孩子沒爸爸。」
「這……這真是反了。」克裡斯泰圓滾的身材僵坐在椅子上,他還以為艾爾會挑個跟齊湘雅--他的長皇后一樣的溫柔東方女子,沒想到……真是沒想到。「這是你哪找來的女人?」
他質問著艾爾。
艾爾考慮了好一會兒,「香港!」他給了個可笑的答案,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我從沒有一個兒媳婦敢對我這麼說話,」克裡斯泰靠著椅背,不可一世的瞄著關雅,「她們都怕我。」
「可以想見。」她咕噥的說道。
「你懷孕了?」他問。
「沒錯!」
「沒騙我?」他看著她的目光有著懷疑,「我知道我兒子的身價,有些女人會為了嫁給他而不擇手段。」
「我知道,」她淡淡的說道,「我是耍了點小手段,包括投懷送抱,計劃懷孕,利用孩子讓他跟你還有羅政雅提早攤牌,然後早一點娶我過門,但一切不是為了他的錢,雖然老實講,我很愛錢,但我更愛他,我只想跟他過一輩子。」
她的話使艾爾驚訝得大張嘴巴差點闔不起來,他不可思議的望著她,在腦海中消化她的話。
關雅看了艾爾一眼,「對不起!」她知道自己的話一定對他造成不小的震撼,不過這種事說穿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克裡斯泰因為關雅的話而爆出大笑,「很好!你非常坦白,待會兒我會派醫生替你檢查,如果你真的懷孕,我便允許我的兒子娶你過門。」
「謝謝你。」她的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那羅政雅呢?」她問,「你還要艾爾去找她嗎?」
「我還有一個兒子沒娶。」揮了揮手,克裡斯泰說道。
「我並不喜歡她,」關雅對他一挑眉毛,「畢竟她曾經危害我和我未出世孩子的生命,所以我不想看到她成為我的家人。」
克裡斯泰有些訝異的看著她,她是他的媳婦裡最大膽的一個,「我答應你。」令自己也驚訝的,他同意她的說道,「她不會進格羅皇室的大門。」
「謝謝你。」看來這老頭子是古怪了點,但也不全然那麼難以相處,關雅心想。
「你們將一切都說定了,似乎沒有我說不的餘地?」艾爾的聲音冷淡的揚起。
克裡斯泰因為艾爾的話而看了他一眼,第一次看到艾爾臉上浮現陰沉的表情。
關雅則是一臉錯愕,「你不娶我了?」
「不是!」他搖搖頭,「我只是沒有想到,你竟然耍我。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
「自私自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她聳了聳肩,將自己的缺點說得清清楚楚,「不過你早該知道的,不是嗎?」
「你……」她的口氣似乎一點也沒有對他有所歉意,他對天一翻白眼,轉身離去。
他的反應令她愣在原地,不知該怎麼反應。
「還不追。」克裡斯泰拿著看好戲的表情看著她,「你該慶幸你挑中了脾氣最好的兒子,若換成別的兒子,你的頭跟身體早分散兩個地方了。」
「這一點都不好笑!」她面無表情的看了克裡斯泰一眼,追了出去。
早知道,她就不要逞一時之快,把所有事都翻出來講。如果她不說,她跟艾爾現在應該是興奮的規劃他們的未來,而不是她追著他跑。
不過她似乎也不能埋怨什麼,若情況相反,他為了得到她令她懷孕,她肯定自己的反應會比他激烈百倍。
遠遠的,她看到他站在他的座車旁邊。
縱使是在盛怒之中,他還是沒有獨自離去,而選擇等待她,這使她感到一絲的喜悅。
她有把握安撫他的情緒,反正這對她而言一點都不困難,而這次,她打算採取低姿態,只要他高興,她可以忍容他對她咆哮。
她想起了查爾斯的話--自尊和艾爾哪個比較重要,當然是艾爾比較重要,不過現在,她可以算是贏了裡子也贏了面子。
她掛著笑容,朝他緩緩的走去……聽到她的腳步聲,艾爾轉身面對她,臉上沒有預期的怒氣,只有一股說不出的無奈。
「我還是那句話,」他看著她的眼神有著無限的情意,「我真不知道我怎麼會愛上你?」
「或許就因為我的自私自利和不擇手段吧!」她戲劇化的歎了口氣,「我是個壞女人,配不上你這個好男人。如果你不想娶我,我可以接受。」
他無語的看著她,知道她在以退為進,若他真的不娶她,她不僅不能接受,還會把他的生活鬧得翻轉過來。
「好吧!你不要這麼看著我,」關雅無意識的把玩著他的領帶,「那些話只是說說,若你不娶我,我會氣得殺死你。」
「我也知道。」他摟著她,把她扶上車,「我們回家吧!接下來的日子可有我們忙的了。」
「這代表你不生我氣了?」
艾爾搖搖頭,摸了下她的臉頰,「你該知道,跟別人生氣,其實是在跟自己過不去。」
「很不錯的邏輯!」她很喜歡他的想法,「希望你以後都能抱著這個觀點過一輩子。」
「不要因為這樣你就以為以後你做任何事,我都不會發火。」
「我當然不會有這種想法。」她覺得荒謬的看了他一眼。
他一點都不相信她,但這個女人是他所愛,也是他所選,他只好對她的一切作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他依然用好脾氣包容著自己這一個不完美的女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