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清晨,睜開眼,迎接的是他沉睡的容顏,多彩的晨光在他俊美的臉上灑過,她頑皮的指尖跟隨著那光在他臉上遊走,直到他的大手擒住她,他的唇覆住她。
她變了嗎?不再否認他們之間的關係,一次又一次地倒在他溫柔的懷抱裡,虞蝶飛自己也搞不清楚。她只明白,一望見巽禎的身影,甚或只隱隱見著一襲紫袍在風中飄揚,她的目光就再也移不開,她的纖足再也動不了,就這樣定定地望著,等著他的回眸。
當然,在他的面前,她總是否認,不承認自己對他的情愫、對他的癡迷。
倔強的眉眼只在他們激情難抑的剎那,才暫退,露出她真正的感受。她怕,怕巽禎一眼看穿,所以在他面前,她總是不馴比順服多,遮掩比真實多。
「小姐,茶快冷了。」站在她身旁的杏兒,提醒道。
從傍晚開始,小姐便在涼亭內喝茶賞花,到這會兒,天已將暗,桌上的茶未動分毫,而小姐的臉龐飛過的紅暈可媲美夕照的嬌艷了。
虞蝶飛嫣紅了頰,彷彿被窺見了心中的秘密,她端起茶,胡亂地一口飲下。
「咳──咳……」轉冷的茶水帶著些微的苦澀嗆著了虞蝶飛,她猛地咳著,想將胸中的不適化掉。
「怎麼了?」紫色的身影踏著後花園的石徑,緩緩走近。
正幫小姐輕拍後背的杏兒,停下動作,恭敬地向巽禎福身。「爺,日安。」
「嗯?」巽禎走進涼亭,頎長的身影擋住了夕照。
「小姐被茶嗆到了。」杏兒說道。
「真不小心啊。」巽禎攤開手上的紙扇,輕輕扇著,背著光的臉孔,看不清表情。
猜不出他話中是何涵義,虞蝶飛冷哼一聲,乾脆地別過頭去。
「你先下去。」抿起了一道笑,巽禎緩緩地走到虞蝶飛的身旁。
「是。」杏兒轉身離去。
「有什麼好笑?」不等巽禎開口,虞蝶飛就像被激的貓兒,先發制人。
「別惱,我幫你扇扇風,消消氣。」巽禎落在她身旁的石椅上,紙扇輕扇著。
「虛情假意。」虞蝶飛嬌媚的眸子瞟向他,心裡甜滋滋地。
「虛情假意?哦,我懂了。」巽禎收起扇,邪魅的黑眸映著霞光,大掌貼近虞蝶飛的後背。
「你作啥?」虞蝶飛伸出手想拍掉他的魔掌。
「別緊張,我只不過要幫你拍拍背,順順氣。」巽禎俯近她的耳際,輕佻地吹了口氣,大手安撫地輕拍她後背。
耳邊的熱氣讓虞蝶飛從石椅上驚跳了起來,遠離他的掌握。
「呵,你何時學會了輕功,我怎不知?」巽禎慵懶地用手托著腮,取笑地說道。
虞蝶飛哪容得他這樣捉弄,她紅著臉撲向他,擰起的拳頭不斷落在他的胸膛上。
「你真是可惡!」她鼓起腮,嗔怪的眉眼不像在發怒,倒似在向情人撒嬌般。
巽禎抿起唇,牢牢地摟著她,任她在懷裡撒潑,薄削的唇始終抿著一抹優雅的笑意。
「今日宅子內,一切安好嗎?」
「嗯。」虞蝶飛迅速地回道,美麗的臉龐流露出一絲的孩子氣,像個討賞的孩子,希冀著大人的讚美。
自巽禎當眾宣稱她是這宅院的女主人時,她既驚愕又心喜,整顆心怦怦地跳個不停,她怕自己當不好這院落的女主人,卻同時又貪戀這個女主人的身份。
直到下人來請益,問她院內的事如何處置時,她才有了踏實感,不再惶然失措。原來,當個宅院的女主人並不難,這半年,她努力處理宅子內的大小事,讓自己實至名歸,名正言順地當個女主人。
「你將府內發落得極好,讓我在外闖蕩,無後顧之憂,我想給你個獎賞。」巽禎的長指抬起她的臉龐。
獎賞?虞蝶飛搖頭,她早已將這事視為自己的本分,哪需要獎賞。
「你無須搖頭,這獎賞我是給定了。」巽禎扶住她晃動的螓首,執意地說道。
「你──」她不想再與他爭辯,乾脆躲進他的懷裡。
他的寵溺、他的溫柔,從這具寬厚的懷中她可以明明白白地感受,但她還是不瞭解他;他從不談自己,關於他的父母、他的事業,她全然不知,或許,這座宅院,也許只是他多處的宅院之一,而她,也只是他藏嬌的對象之一。
倔傲的性子讓她不可能低頭問他這一切的問題,但自己和多名女人侍奉他一人的畫面卻不停地出現在她腦海中,虞蝶飛一慍,不消想便開了口:「你,娶妻了嗎?」她從他的懷裡起身,懷疑地問道,嫉妒的火苗在心中開始燃燒。
「你眼中的憤怒之火快燙著我了。」對著她義憤填膺的臉,巽禎嘴角勾起了笑痕。
「快說!」虞蝶飛衝動的性子,不耐他的捉弄。
「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怒氣衝天,還是無損你的美麗。」對她的怒吼,他充耳不聞,黑沈的目光好似全沉浸在她的美麗中。
「你──」虞蝶飛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對他的讚美之言,不知如何應對,可對他的避而不答,她卻也無計可施。
「蝶,你臉上的顏色真比天邊的彩霞還動人許多。」他打趣地說道,拐了個彎取笑她。
「你不說就算了,犯不著拿我尋開心。」他接二連三的取笑讓她真的動怒了,沉下了俏臉,她開始在他懷裡掙扎。
「別怒,別惱,我的美人兒,我說便是。」巽禎牢牢地抱住她,不讓她離開。
「聽好了,我還未娶妻,但紅粉知己無數──」
虞蝶飛高懸的心一聽到「紅粉知己無數」這六個字,倏地從雲端跌落於地,她僵著臉,忘了週遭的一切,也忘了掩飾在乎他的情緒。
「你怎麼了?我話還沒說完呢!」他扶正她的臉,耍弄的幽光一閃而過。
「我雖紅粉知己無數,但那已是過去的事了。」看著她,巽禎瞇起眼審視她的反應。
虞蝶飛又羞又喜,兩隻皓手像是粉蝶拍動的雙翼,不停地拍向巽禎的胸膛。
巽禎笑著擒住她的雙手,將鬢亂髮搖的螓首壓向自己的胸口,起伏不定的胸膛傳出沉沉的笑意,直透她粉嫩的頰,和不及防備的心。
她的身子在他懷中尋了個舒適的位置。眼,仰望著天邊的星,心,卻隱隱有些失落;他,就像天上的星,俊美的臉上不經意地流露出一股尊貴,而她,卻是地上的草,即便是失了記憶,她也知道自己不若他的矜貴,高高在上的他,是她必須抬頭仰望的一顆星啊……
「怎麼了,怎麼悶悶不樂?」摟抱著她的身子,巽禎有節奏地輕輕搖擺著。
她把臉埋入他的懷中,不願再看那天上的星,被他放開的手,合抱住他的腰。
巽禎的薄唇輕觸了下她的臉龐,淡淡的觸感卻教虞蝶飛恍惚了,心也亂了。
月,是個矜持的佳人,悄悄地出現在天的那一邊;風,是個霸道的狂徒,吹開了層層雲霧,不讓雲擋了它的視線,遮住月的美麗。
吹向她的風鐵定是熱的,否則她怎會覺得昏眩而灼熱,在他懷中的虞蝶飛不適地動了下,想趕走那灼人的熱氣。
「別動,你知道我一向不以君子自居。」巽禎低沉的嗓音加入了壓抑熱情的粗啞,摟著虞蝶飛的手緊繃不已。
虞蝶飛面紅耳赤地掙出他的懷抱,慢慢地往後退。
等到她確認自己安全後,才放聲喊出:「下流!」喊完,便頭也不回地跑回前院,芙蓉般的臉龐儘是數不盡的笑意。
巽禎緩緩從石椅上站起,他腳步未動,眼跟著她窈窕的身影飄遠。
雲忽地遮住了月眉,巽禎俊美的臉龐蒙上一層陰影。我馴服你了嗎?對我,倔強的你到底愛了幾分?我定要你徹徹底底地愛上我!他唇角陡地一揚,露出一抹令人費解的笑。
他懲罰她了,從昨夜直至東方乍明,他不斷需索,糾纏不止,她的身子禁不起這甜蜜的折磨,直到烈焰高張時,虞蝶飛才緩緩甦醒。
躺在錦床上,她伸展著還疲累不已的身子,冷不防卻碰到另一具溫熱的身子。
虞蝶飛霍然張開眼,直直地看著身旁的男人。
「你沒出門?」欣喜大於驚愕,虞蝶飛忙不迭地靠向他。以往,無論他再忙再累,隔日定會在她未醒之前出門,怎麼今日他竟會躺在身旁,與她共枕而眠?
巽禎咕噥一聲,大手一伸,將她連同她身上的被子一起摟住。
「你今日不出門了嗎?」虞蝶飛撐起自己的身子,不放棄地繼續追問,雖說男人在外奮鬥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有時,她真被寂寞給侵蝕得心亂時,便會對他在外的事業怨妒,惱恨它奪去了他所有的注意。
「嗯。」隨意一應,巽禎又跌入了夢鄉。
虞蝶飛溫馴地躺在他的身側,張著眼,迎接著透窗而入的陽光。
第一次,她有了踏實的感覺,心不再高懸半空中,像朵無依的雲飄來蕩去。
她表面雖堅強,可內心仍是不安的,在夜晚來臨、黎明初現的這段時間,她總在矛盾的心情中沉醉在他的懷中,彷彿是活在夜晚的女人。
他不給的,她便不求,她寧可在曖昧的身份中求活,也不願開口求他,她的自尊不允許,她的傲氣不允許。
雖然,她的心是晦暗不明的,可是此刻,明亮的陽光驅走了她的黑暗,白天的相見,讓她可以循著光,張著悸動的雙翼,像只炫麗的彩蝶朝他飛去。
她更加偎近他頎長的身軀,臉龐埋進他的胸膛裡,唇邊綻放出一朵幸福無比的笑意。
等到巽禎和虞蝶飛用過膳,已過了午後,他們迎著涼風,沿著樹蔭,悠閒地踱往西院。
充足的陽光映照著虞蝶飛被情愛滋潤的花顏上,艷麗得令人再三回頭注視。
可她恍然不覺,她的眸光不在乎任何人,眼簾裡只容得下那抹紫身的高大身影。
「笑什麼?從醒來便見你一直笑。」巽禎看著她唇邊的笑,薄唇也跟著勾起笑。
虞蝶飛搖搖頭,她怎能說是因為他今日沒出門的緣故,心中的矜持讓她說不出口,只有跟著巽禎的腳步輕盈地像要飛舞般。
他停下腳步,手臂攬住她的身軀,俊美的臉龐慢慢俯近。「是不是因為我今日沒出門,你欣喜若狂?」語畢,輕慢的唇舌輕抵住她嬌柔的耳垂低喃。
「才不是!」虞蝶飛脹紅的俏臉,白皙的手臂不斷地推阻著他的靠近、他的掠奪。
為何她心中的秘密,總是輕易地被他窺見,而她卻總像站在白茫的霧裡看著他?他邪魅危險的一面,總教她癡忘了一切,臣服在他狂烈的情意中;而憂鬱的這一面,卻讓她失了防備,為他臉上的黯然心痛不已,這個男人到底還有多少面是她不知道、不曾看過的,虞蝶飛若有所思地想著。
「到了。」
在虞蝶飛胡亂猜想時,巽禎已帶著她走到了西院的馬房。
「你要騎馬?」虞蝶飛站在馬房前,看著他叫馬伕備馬。
巽禎搖搖頭,唇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
「那為何來馬房?」虞蝶飛不解地問道。
「你說呢?」他從馬伕手上接過韁繩,將馬牽到陽光下。
馬,黑色流暢的肌肉在陽光下,散出耀眼充滿力量的光芒,高昂的馬頭倔傲地揚起,彷彿正睥睨著天下的萬物般。
虞蝶飛不自覺地往後退,她戒慎地仰望這黑黝的馬兒,它的高大健壯讓她有些心驚。
「噴!」
通體黑亮的駿馬忽然朝著她噴了口氣,她猛地後退一步,足踝踉蹌了下。
「你害怕嗎?」巽禎唇邊的彎弧擴大,黑眼閃爍。
「怕?我才不怕!」虞蝶飛腳步還未站穩,不服輸的性子便急著反駁。
「該是不怕才對,你以前最喜歡騎馬了。」巽禎的掌溫柔地順著黑馬的鬃毛撫動,黑眸與馬兒圓潤的黑眼相對。
看起來不可一世的黑馬恭順地垂著頭,任由巽禎的大掌來回撫摸,虞蝶飛挺眉下的眼著迷地看著眼前的一人一馬,風中,搖曳的紫袍和油亮的黑鬃迎風飛舞,陽光下,竟同樣俊美得令人不敢直視。
「是嗎?」虞蝶飛仍沉浸在眼前令人目眩的一幕,無意識地自喃著。
「我會騙你嗎?」巽禎的目光從馬兒的身上移向她,抿起唇問道。
縱然他的微笑再溫柔,但虞蝶飛總覺得在他的笑容後隱著一層深沉的邪魅,在他多情的態度、優雅的舉止下,究竟是正,或邪的化身?她真的分辨不出。
「怎麼了,一直盯著我看?今日還瞧得不夠嗎?」巽禎瞇起眼,黑色的眼瞳裡閃耀著挑弄,他已好多次撞見她癡迷的目光了。
「哼!誰盯著你看了。」虞蝶飛俏臉一紅,嗔怒地別開頭,不想對上那對促狹的黑眼。
「不是你,難道是這匹馬?」巽禎長指指著黑馬,取笑的意味十分明顯。
「你──」虞蝶飛腳一跺,便要扑打巽禎,可一見著巽禎身旁高大的黑馬,心卻先涼了一半。
「別怕,快過來,這可是我要給你的『獎賞』。」巽禎拍拍黑馬,彷彿它是只柔順的綿羊而非高大的馬兒般。
「『獎賞』?」虞蝶飛想起了昨日,他執意要送給她的獎賞。
「等你學會後,定會喜歡馭風駕霧的騰空快意。」巽禎笑著招手,要她過去。
她還是猶豫,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相信自己,她怕自己無法駕馭馬兒,在他的面前出醜。
巽禎將她的猶豫納入眼底,他不再多話,倏地紫袍一掀,瀟灑地翻身上馬。
「要上來嗎?」他魔魅的眼扇動著她的心。
虞蝶飛僵硬地搖搖頭,仍是不願上前一步。
「罷了。」他不再強求,熟稔地將馬掉過頭,趨著馬緩步走向馬場。
虞蝶飛鬆了口氣,目光跟著他移到了寬敞的草地上。
漫不經心的黑眸轉為專注,眼瞳黑得晶亮異常,寬厚的胸膛隨著平穩的呼吸上下起伏。風中,是草的氣息。
「駕!」巽禎喝令下,黑馬即像枝迅箭般地飛奔而出,快捷地只讓虞蝶飛捉捕到一抹紫色的身影。
騎著黑馬迎著陽光,他的紫袂在風中飄動,往無垠的藍空奔去。風,追不上他,雲擋不住他,俊美的臉龐上是狂野的顏色。
他奔揚的英姿投影在她的眉間。他朗笑,她也不自覺地跟著微笑,彷彿天經地義般,虞蝶飛的目光滿是癡迷的情意。
奔馳的身影愈來愈近,等到虞蝶飛回神,馭著黑馬的巽禎已來到她的跟前。
她退了一步,想要避開,冷不防一隻強勁的手臂伸出,摟住了她的柳腰,將虞蝶飛提上了馬。
「別怕,我不會讓你受傷。」巽禎無視於懷中人兒的掙扎,硬是摟緊她,不讓她掙開。
「你──」虞蝶飛正要喝罵出聲,身下的黑馬突然加快了速度,馬不停蹄地往前飛奔,她口裡的怒吼全化為驚怕的尖叫,皓白的雙臂緊緊地摟住了巽禎。
雖然白細的額際仍佈滿了汗珠,但虞蝶飛的大眼已由驚懼漸漸轉為平緩,身子已能適應黑馬震動有致的韻律。
「還怕嗎?」察覺到懷中的人兒已不再顫抖,巽禎的臉湧上一層薄薄的笑意。
「當然不怕。」她逞強地說道,完全忽略自己蒼白的臉蛋毫無說服力可言。
「好,那我下馬,讓你一個人騎。」他微微一笑,作勢要下馬,急得她一把抱住他,顧不得任何矜持。
「你不是不怕嗎?」巽禎盯著她,唇邊嘲弄的笑比太陽的光芒更加刺人。
「我……不怕。」虞蝶飛明知道他是故意捉弄自己,可她就是嚥不下這口氣。
他輕笑出聲,在她來不及驚呼之下,迅速地下了馬,留虞蝶飛一人坐在馬背上。
「騎啊!」巽禎環著胸,好整以暇地催促道。
「騎就騎!」禁不起他的挑釁,虞蝶飛咬著牙,吞下胸中的懼意,雙腿往馬腹一夾,黑馬迅速飛奔至綠油油的草地上。
虞蝶飛手緊抓著韁繩,眼始終不敢張開,盲目地任由黑馬載著她東奔西躍。
「把眼睛張開。」巽禎朝她喊道,原本環胸的手,不知何時已拿出袖中的紙扇,優雅地輕扇著。
迎面而來的風輕快地拂上她的眉眼,好像也在催促著她。虞蝶飛擰著眉頭,不情願地張開眼後,才發現藍空離她好近,頂上的白雲彷彿一伸手便可觸及,鎖著心的眉結,才緩緩鬆開。
她真的成了一隻蝶了,鼓動著隱形的雙翼,迴盪在天地間,風中草上儘是她銀鈴般的笑聲,叮叮噹噹地響著。
駕著馬,虞蝶飛直要飛舞上天際般,她放任著黑馬奔馳,輕盈的身子愈舞愈激烈、愈舞愈瘋狂,她愛上這種騰風駕馭的快感了!
「小心!」突然間,巽禎低沉的聲音在她輕舞飛揚的天地間響起。
虞蝶飛還不明白怎麼回事,黑馬前腳已猛地揚起,用力地甩下她。
她的身子拋到半空中,然後加速地墜下,虞蝶飛閉緊眼,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劇痛。
嬌弱的身子落下了,落在巽禎寬闊的懷裡,溫熱的肉身替她擋住了草地的冷硬。
疾奔而來的巽禎及時地接住她,頎長的身軀包覆住她的柔軟。「你沒事……」
他的話還未問完,黑馬揚起的前蹄便踢中了他的左臂。「噠」,清脆的骨折聲在他體內響起,劇痛如火般地蔓延在他的全身,他一顫,單腳跪軟在地上。
「巽禎!」虞蝶飛抖顫的手托住他的身子。
午陽下,冷汗流下了巽禎飽滿的前額,無力的手臂下垂至他的身側。「我的左臂斷了。」虛弱的笑意浮在他的臉上。
「還笑,你的左臂都斷了。」看著被撕扯出一個大傷口的左臂,她急切的聲音中帶著些微的哭意,虞蝶飛心疼地喊道。
「都怪我,這一切都怪我。」她眸中聚集著悔恨的水氣,要不是她得意忘形,也不會讓黑馬給摔下,巽禎也不會為了救她而受傷,都是她,都是她的錯!
「不。」巽禎伸出完好的右手,輕輕地拭去她的淚。「你無須自責,能看見你像只蝴蝶飛舞在風中,再大的疼痛我都能忍。」俊美的臉龐,一雙黑炯的眼佈滿了情意,薄削的唇扯開了一朵朵蒼白的笑意。
虞蝶飛被他蒼白的笑擰得心都碎了,癡望著他的眸光滿是迷戀,不再遮掩。
「你在向我示愛嗎?」雖是受了傷,巽禎仍不忘取笑她。
「是,我是。」虞蝶飛一個字一個字說道,看似平靜的眼波暗藏著洶湧的情愫。
「我愛你。」虞蝶飛望著他的眼,堅定地說道,她的心不再徘徊不定,全都臣服在他釋放出來的溫柔裡。
巽禎迅速地壓下心中的錯愕,黑眼在對著她時,美麗而深情,像一陣春雨,亂了她的心。
「巽禎……」虞蝶飛未竟的話消失在他的唇間,他輕憐蜜意的舌尖探索著她柔馥的唇瓣,兩人的黑髮在風中飛散,交纏在一塊,虞蝶飛攫住兩人的青絲,緊擰在手心,彷彿握住了幸福的開端。
纏綿至極的一吻過後,虞蝶飛放縱的心跳還未平息,巽禎便張開右臂將她摟入懷中,幽深如潭的多情黑眸在她不注意時,悄悄掠去了適才激越的情愫,看來,終於讓她徹底地交了心,迷了情,這痛,值得。
呵……倔強的你終究還是愛上了我,但我更想知道你愛我有多深,除卻了這一層外在的財富權位,你還會愛我嗎?抑或你會如宮中那些趨炎附勢的女人一般,收回你的愛,毅然離去。
「叫人來吧,我的左臂再不接上,恐怕你日後所見的將是一個獨臂郎君。」右手撫著她的黑髮,巽禎滿不在乎地笑道。
虞蝶飛驚呼一聲,迅速地起身,她真忘了巽禎斷臂的事,只要偎進他的懷中,她便會失了理智,在他的溫柔中沉淪。
「我這就去叫人。」她羞紅了頰,轉過身踏著小碎步離去,不讓他瞧見自己的慌亂失措。
天上的雲輕輕地飄過虞蝶飛的頭際,就像愛情來的時候一樣,它不會鄭重地叩門宣告,也不會大聲地喧嘩鼓噪,它只會趁你不注意時,悄悄地、悄悄地鑽入你的心,等到發現時早已沉淪,無法自拔,虞蝶飛抬起頭,望著天上的雲,妍麗的臉龐上綻放出一抹瞭然於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