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郊的高級住宅區中,有一幢庭院種滿深紫色薰衣草的別墅。這一戶住的是東方人,暖暖的陽光透過敞開的落地窗曬進經過挑高設計的屋子裡,薰衣草的獨特芳香也充滿整個室內。
在太陽能夠照進的光亮書房內,一個約兩歲大的男孩安靜地坐在地毯上認真畫著畫。
男孩有著十分清秀漂亮的容貌,黑色晶亮的大眼專在地盯著畫紙,像小黑扇般濃密長卷的睫毛一上一下 動著。
一旁的書桌前,坐著的是二十歲左右的清麗少女,和男孩極為相似的面容埋首在書堆中寫著大學教授所要求的期中論文報告。
「媽媽,畫好了!」男孩的小手輕輕拉著少女的衣角,現寶似地朝母親揮舞他的得意傑作。
「哇!小楓好厲害,給媽媽看看。」年輕的少女抱起兒子,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
這名少女就是三年前再度離家的黑澤由依,到了美國後不久,便結了婚定居在此處,翌年生下了兒子天野楓。
由依欣賞著兒子畫的全家福,心裡十分欣慰。她那很有藝術天分的兒子,將來一定能成為傑出的藝術家,不過應該會是像畢卡索之類的印象派畫家吧。
這孩子倒是把他自己畫得圓圓地,挺可愛的;卻把父親的狹長雙眼和直挺鼻樑畫成有著邪惡眼神的小木偶,修長的手腳畫成四爪章魚怪;母親則成了銅鈴大眼、血盆大口的恐怖魔女。
由依笑著收起了畫,抱著兒子開始每日的日語教學。她的丈夫天野真嗣,現在是一家全球知名的名牌頭號設計師的副手,也是最被看好的接班人。
「媽媽,我想去公園玩。」童稚的聲音央求著。
「可以啊,我們順便去等爸爸下班吧。」
由依牽著兒子的小手散步至住家附近的公園,遍佈綠茵的公園裡已經聚集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
「小楓快來!我們一起來玩捉迷藏。」孩子們一見到天野楓便開心的招呼著。
「媽媽,我過去了喔!」天野楓仰著小臉望著母親。
「小心點,別走太遠。」由依鬆開握住的小手,讓兒子跑去加入玩伴們的行列,自己則坐到一旁的樹下。
公園另一端的長椅上,坐著一名中年的日本男子。男子頭上的帽子帽緣低壓,一言不發地注視著這一群嬉鬧的孩童。在這個全為白人居住的高級社區裡,孩群中一個黑髮黑眼的小男孩特別引人注目。男孩年紀雖小,卻十分聰明伶利,許多比他大的孩子都肯聽他的話。
這個男人就是黑澤剛,屢經多方探訪後得知女兒在美國落腳定居,便風塵僕僕地趕來。這些年來他想了很多,卻還是不明白兒子所謂的「愛」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他想,或許在這個地方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天野楓玩捉迷藏躲著躲著就鑽進了黑澤剛面前的草叢中,躲了一陣子見沒人能找到他,覺得悶又爬了出來。一站起來,看見眼前坐著的黑澤剛,天野楓圓圓的晶亮大眼轉了幾圈,對和他一樣有著黑髮黑眼的男人感到好奇。從小在美國長大的天野楓,看到和父母一樣長著一副東方面孔的人就覺得特別親切。
「叔叔。」清脆的童音有禮貌地甜甜喊著。
「爺爺。」黑澤剛更正他的稱呼。看清男孩的相貌後,他已知道這個十分漂亮的小男孩和他的關係。
「爺爺。」天野楓乖巧地重複了一次。「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啊?」
「找一個人。」面對如此可愛的孩子,平日冷酷自持的黑澤剛不自覺放柔臉上的線條。兒子和女兒年幼時正值他青年時期,那時他全心全力投入家族企業的經營中,無暇顧及家庭。因此,孩童的臉對他來說是陌生的。
「你叫什麼名字?」
「天野楓。爸爸媽媽都叫我小楓。」天野楓開心地介紹自己。「媽媽說我出生的時候是整條街上的楓葉紅的最美麗的時候,所以爸爸替我取名字叫作楓。」他年紀雖小,說起話來卻十分清晰流暢,是個十分聰明的孩子。
「小楓,你在哪裡?」發現兒子消失了好一會兒的由依四處尋著。
「媽媽,我在這裡,」天野楓揮舞小手奔進母親懷中。
「怎麼跑到這裡了呢?」由依拍拍兒子,拂去他一身的草屑。
「我在和爺爺說話呢。」天野楓靠在母親身上,聞著他最喜愛的薰衣草香氣,撒嬌的神態和方才說話有條有理的樣子大相逕庭。
「爺爺?」由依看向一旁在長椅上坐著的人。那人頭上的帽子遮住了幾乎全部的面容,雖然身影今她感到熟悉,神似她生命中最懼怕的人,卻沒有他那一身逼人的壓迫氣息。是的,儘管對父親的記憶並不熟悉,但父親一身嚴肅、冷峻的領導氣息,卻是她童年對父親的惟一回憶。
「你好。」離開日本三年,突然在他鄉看到同用日語的人,令由依感到異常親切。她並沒有認出眼前的人是她這世上血緣最親,也最為畏懼的人,三年來安定平靜的生活,使她漸漸對週遭事物失了戒心。
黑澤剛注視已成為人妻的女兒和她手上抱著的小男孩,乍聽由依已結婚生子時的勃然怒氣,在此刻完全燃不起來。
在由依離開後,黑澤剛竟開始惦記起這個總是流離在外的女兒。二十年的生命中,五年跟著母親待在台灣,十年的時間在各地流浪,只有五年的時間是在黑澤家中度過的。照憲一的說法,在黑澤家度過的這五年,卻是由依一生中最黑暗最不快樂的時光。
自從黑澤剛看過那張由依穿制服所照的相片後,那張燦爛明亮的美麗笑顏一直在他心頭縈繞不去。他突然發現,女兒的笑容竟是這般迷人使人心情開朗,然而他卻從來沒見過她對他笑。
「這孩子很聰明漂亮。」黑澤剛壓低了聲音。見由依沒認出他,他亦不點破。
「謝謝。」原先還有些拘束的由依因這句話而笑逐顏開,聽到有人讚美她的兒子,比讚美她自己還開心。
這個甜美鮮妍的笑容,讓黑澤剛在一瞬間看呆了,在他身邊的人無一不被名利薰染,模糊了真心,至今他所見的笑容中,真心的成分總少的可憐。因為感受不到真心,所以他也變得不相信真心。
「你還這麼年輕,為何要離鄉背井到異國生活?」
由依略一遲疑,坐到長椅上開始緩緩說著:
「我的家人不認同我的感情,所以我和丈夫只好來到美國。」離開的原因只有一個,她生存的意義只有他,她只為他而存在。
「為了這分感情,值得你放棄原來的一切?」黑澤剛亟欲知道,是什麼原因使由依捨棄繼承的地位和如帝國般龐大的企業集團,甘心只作一個男人身邊的女人。
在他的觀念中,感情是這世上最沒價倩、最不值得相信的東西,錢財則是所有人瘋狂追求,不擇手段都想得到的。但他的女兒卻視人人渴求的財富如糞土,沒有半分留戀。
他原先以為繼承人的地位可以留住她的,但……他又是為了什麼想留住她呢?難道……
「這是值得的,我從來就沒有後悔過。人的感情是無法去衡量與分析的,我愛我的丈夫,他的存在就是我生命的意義。」由依覺得身旁的男子就像是她的親人一樣有著微妙的感受,心裡的話不知不覺一一湧了出來。「只要和他在一起,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每天早上互相道別出門工作,晚上三人圍在餐桌旁邊吃晚餐邊聊著一天在外的生活;不用豪華的大宅,不需豐盛的大餐,只要有一個溫馨的小家庭,有著最穩定平凡的幸福,只要一伸手就能立刻握住彼此的手,知道我們是在一起的,一直彼此守護在一起對我來說,這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由依的臉上散發出最柔和的光采,她的嘴角漾著無比的幸福。在她小時候,見怕了母親日日無止盡等待的身影,母親求的只是父親的回首,她求的也只是和最愛的人相守一生。
這樣就是幸福?黑澤剛迷惘了。這麼平凡的生活竟能讓他的女兒擁有如此美麗燦爛的笑容?
「有錢的人不一定快樂,沒有錢的人也不一定會不快樂。只要擁有自己最想要的,那就是世上最大的幸福了。」由依抱緊懷中的兒子。「你最想要的是什麼呢?」她反問。
這個問題問倒了黑澤剛。三十歲之前,他一心想成為日本商界的帝王;三十歲後,他如願以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自認什麼都不缺;但他現在卻發現,他空乏的內心一直欠缺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一種擁有快樂家庭的平凡幸福。
「由依。」下班返家的天野真嗣在公園中找到了自己的妻兒。
「爸爸!」天野楓興奮地叫著他最崇拜的父親。
「真嗣。」由依奔至丈夫身邊,投身一世依戀的懷抱之中。
「天晚起風了,快點回家吧。」三年的光陰和幸福生活,消磨了天野真嗣原本陰沉的性格。在全新的環境之中,他一切重新開始也如願有了新生活。
天野真嗣打量方才和由依談話的陌生男子,不知為何覺得十分熟悉,見對方不像懷有惡意的樣子便沒有再多加注意,擁著妻兒返家。
目送一家三口依偎著離開,黑澤剛摘下帽子,起身向同一個方向走去。
他從來不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也不相信愛。不過這一次,他想試著去感受、去擁有一個屬於他的幸福。
☆☆☆
叮咚——
門鈴聲使正在用餐的天野一家人轉移了注意力。
由依一開門便嚇得直退了好幾步,抱起兒子直奔丈夫身邊。天野真嗣安撫異常恐懼的妻子,一雙利眼直盯著走進門的訪客。
「好久不見。」黑澤剛注意到他們全用戒備的眼神看著他。
「有事?」天野真嗣察覺再見面的黑澤剛出奇的和善。
「我是來接由依以及……」黑澤剛看一眼圓睜大眼不知發生何事的外孫:「我的孫子小楓回日本的。」
「我不答應。」天野真嗣一口回絕。他的妻、他的子惟一的歸宿都只有他。「不過,如果你能有說服我的理由,我倒是能考慮一下。」在他迎向黑澤剛溫和的眼神時,第一次覺得眼前的人僅是一名和善的長者,一種想法在他心裡油然而生。
「真嗣?」由依緊抓著丈夫的手臂,不明白為何他這麼說。
「我曾經答應過由依的母親要好好照顧她,如今我想實現我的承諾;再加上我已經厭倦我那個彆扭兒子三不五時的對我說教,這次就依了他的心願。如果說一個幸福家庭是連一般平凡人都能擁有的快樂,我黑澤剛——堂堂的商業霸主,又為何要落於人後?」黑澤剛和天野真嗣交換一個眼神,心中不禁讚許這個年輕人敏銳的觀察力。
「爸爸……」這真的是她父親所說的話嗎?那個從來不曾回頭對她微笑,輕切喊她名字的人……由依迷惑了。
「然後呢?」雖然不明白黑澤剛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轉變,天野真嗣已認定事情的發展對由依是有利的。
「由依和小楓先和我回日本,你則繼續留在美國。用你的實力來證明給我看,你有能力確保她生活無虞,擁有屬於你的一番事業,成為我最得意的女婿,風風光光地告訴所有人,由依是你最珍愛的人。」
「成交。」天野真嗣爽快的答應了。
「年輕人,我審核的標準可是很嚴格的。」
「只要一年,一年之後我就能實現我的承諾。在這之前,由依和小楓先托你照顧。」天野真嗣將由依推向前,輕聲在她耳邊說:「知道嗎?你的『爸爸』真的來接你回家了。」
「爸爸……」由依已經許久沒有掉過淚的眼眶濕潤了,她已經忘記何時開始不敢再奢求父親的愛。但現在,那個曾經以為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心願卻突然地實現了。在父親生澀的懷抱中,她找回早已失落的那種感覺。小時候的她,總是站在父親的身後,等待他能轉身看她一眼,多對她說一句話。
天野真嗣一直記得,第一次看到由依時,她為失去母親與得不到父親的關愛而哭泣;終於,所有會令她傷心的事都消除了。
他最憐惜的人,再也不會掉一滴眼淚了。
晚風將庭院中薰衣草的香氣吹送進了屋子,彷彿天地也為這一切在歡喜著……
☆☆☆
黑澤家上下所有的僕人都以為自己看到了幻象,要不然離家數載的大小姐不會如此開心地踏進家門,一向威嚴十足的老爺又怎麼可能和藹地逗弄小少爺玩?直到幻象持續了近一個月仍未消失,大家才有了真實感,知道這個家將永遠與陰暗絕緣了。
現在的黑澤家整日都充滿歡樂的笑聲。兩歲大的天野楓正值對什麼都好奇的活潑年紀,從早到晚在大宅子裡上上下下地跑,待在哪裡,哪個地方就有笑聲。十分聰明伶利的他,獲得了所有人的寵愛。
而終於回家的由依,更成了黑澤家最能呼風喚雨的一個人。她久別重逢的父兄競相討她的歡心,無微不至地呵護她。黑澤憲一知道她喜歡薰衣草,特別在宅內辟了一塊地種植;黑澤剛則更是大手筆的在東京近郊買下了一片山坡地,也不管氣候土壤是不是適合種植薰衣草,硬是讓整片山坡在隔年開出了一片深紫色花海,這同時也讓黑澤憲一徹底見識到了父親的驚人魄力。
☆☆☆
一年後 東京
一年的時間對一般人來說是極短暫的,但對由依來說卻如十年一般地漫長。她每日望著天空想念在地球另一端為實踐承諾而奮鬥的真嗣,發現沒有他的日子竟是如此的難熬。只有在看著天空時,感覺此時他也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才能稍微沖淡思念的愁緒。
今日的由依又佇立在籐花樹下,凝視開得燦爛的紫色花束。
「媽媽,爸爸終於學會如何去愛人了,你所等待的幸福,我替你盼到了。」由依對著籐花樹喃喃地說。在台灣的家,母親終日仰望庭中的籐花樹,天天等待著丈夫有一天能接她日到日本的這棵籐花樹下。「媽媽,你看到了嗎?」
「大小姐,有人找您。說是雜誌社的記者,要來採訪您和姑爺的事。」老管家在一旁通報。
「找我?」由依覺得納悶。
十分鐘後,在接待客人的寬敞茶室中,兩位意外的訪客如願見到了比傳聞中更為美麗的黑澤家大小姐。
伊達佳織今年二十一歲,剛從兩年制的短期大學畢業,進入雜誌社當記者。本來如此重要的採訪是不會派她這種初出茅廬的小記者,但聽說採訪對象也只有二十一歲,主編認為讓年齡相仿的她來採訪效果應該會比較好,於是便派她和另一名資深記者前來。
此時的伊達佳織看著傳聞中上流社會的第一美人和她身旁的漂亮小男孩,看到呆了。
「有什麼事嗎?」由依對對方的來意感到好奇。
「是……是這樣的,我們是想來採訪天野先生和夫人的事。」好不容易回過神的伊達佳織連忙從背包中拿出一份從美國傳真過來的報導,上面斗大的英文標題寫著:
本年度全美服裝設計大賽,由日裔設計師天野真嗣奪得,並同時創下最年輕得獎者的紀錄。
「一年了,他果然做到了!」由依精緻的臉龐上泛出燦爛的笑容。這代表,她丈夫的歸期也不遠了。
「夫人還不知道這件事嗎?」怎麼會?伊達佳織一頭霧水。傳言說黑澤家大小姐為了丈夫曾放棄繼承權離家,夫妻感情如此濃密,她應該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人才對啊。
由依輕輕搖著頭。「從昨晚到現在,我一直無法聯絡到他。」才剛說完,由依突然想到什麼,霍地站起身:
「對不起,我先失陪了。」她轉身走出茶室。
由依跑在迂迴彎曲的長廊上,穿過了層層疊進的房間。她一直跑著,朝著那個有著籐花樹的庭院跑去。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
由依奔至庭院前站在走廊上,她看到水池旁的擇木樹幹上,優閒地斜躺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黑衣男子身手矯健地翻下樹幹,朝著由依慢慢走近。男子臉上的笑容,是熟悉且溫柔的。
「你在哭嗎?」男子遠遠地問。
由依搖著頭,帶笑的眸中氤氳起水濛濛的霧光。今天之後,她哭泣的理由將只剩下了喜極而泣這一項。
「你是黑澤家的小公主吧?」男子說著,又走近了些距離。
由依這時已說不出話,看著那逐漸走近、冷峻高貴的容顏,植長修挺的身材和魅力獨具的優雅風采,那宛如是從她回憶中走出來的幻影,深刻得攝人心魂。
「天野真嗣。」男子對她張開了手臂。「你的丈夫,一個會永遠愛你,永遠守護你的人。」
「你回來了!」由依撲進那個只屬於她的懷抱。
一切都和初相遇的那天一樣,只是當年那個陌生的少年如今是她要一生相守的人,從前那個悲傷的小女孩也已不復存在。
「什麼時候回來的?」由依高興地抱緊他。
「剛到。」天野真嗣憐愛地輕撫懷中人的髮絲。「一知道得獎的消息我就立刻坐飛機趕回來,希望在最短時間內見到你,讓你第一個知道。」他憐惜地察看分別許久的由依,心疼的發現她又瘦了。只要他不在她身邊,不管吃得多好她還是會消瘦。不過沒關係,他是永遠也不會再和她分開的。
由依依偎在真嗣懷中,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告訴他她已經知道的事。
算了,那只是小事。她的愛回到她身旁,才是她此生最重要的大事。
今天的天空藍得很澄澈,鳥兒也喜悅地在樹梢唱著動聽的曲調,迎面拂來的清風是那麼地令人舒暢。
因為有他在她身邊,生命中的一切都變得如此地美好。
☆☆☆
這一晚所舉行的宴會,堪稱是近年來最盛大、豪華的一場。不僅政商名流各界人士全員到齊,還有許多本地及外國媒體前來報導。
所有人的焦點全集中在剛得到全美設計師大獎,如今是全球最知名的服裝設計師之一的天野真嗣,和他清麗無雙的妻子身上。
今晚由依身上所穿的,正是天野真嗣的得獎作品——天使之翼。淡紫天藍色的漸層禮服有著流暢的剪裁、典雅的設計,結合了日本傳統和服的特殊優雅風格,和西式禮服的流行元素。最特別之處在於禮服本身完全沒有任何的接縫,整件衣服一體成型,只要穿著的人一走動,衣帶便會像神話中的天使羽翼一般產生飄動的視覺效果。
一時之間,會場紛雜的聲音全都停下,晚宴的主人天野真嗣,正摟著他如天使般純淨美麗的妻子向所有人說話。
「我正式向大家介紹,這是我的妻子由依,我這一生惟一的摯愛。」
熱烈的掌聲響起,由依則害羞得雙頰染滿了胭脂般明媚的緋紅。
「如果沒有她,或許今天我仍在黑暗的一角混生活。十五年前的一天下午,我遇見了我的天使,在我什麼都不是,一無所有的時候,她也一心跟著我,因為她,我才開始擁有光明。所以今天我所有的榮耀,都要和我最愛的她一同分享。」
在眾人的祝福聲中,兩人深情一吻。
「航平。」在人群中由依找著了許久未見的二宮航平,她有很多話想和他說。
「不用再說了。」二宮航平揮手笑笑。「你不是說過,一個人最重要的東西總是在看不見的身邊嗎?我哥和嫂嫂總算在彼此的身上找到了它。你無須再感到愧疚或抱歉。」
「謝謝你,航平。」由依感激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別這麼說,我們是好朋友呢。」二宮航平輕鬆地拍了拍由依的肩頭,給了她一個熟悉的微笑。
在另一個角落——
「不公平,不公平……」一名男子在一旁獨自碎碎念著。
正沉醉在王子與公主的浪漫氣氛中的伊達佳織,被不斷侵襲入耳的噪音壞了興致,忿忿地死瞪著擾人噪音的製造源。
「有什麼好不公平的,你真是吵死人了!」儘管噪音製造源足足比她高上了一個頭,伊達佳織仍是毫不畏懼地吼回去。
「本來就是不公平。」渡邊達之像個賭氣的孩子般回嘴:「由依這小魔女長得漂亮、功課又好,還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又嫁了個這麼好的丈夫。天底下所有的好事全給她佔盡了,一點也不留給我。」渡邊達之滿腹怨氣。
由依整他整的凶,老天爺卻從沒給過她天譴,反倒是可憐的自己,自從遇到她之後就一直倒霉到現在。好不容易靠老爸的鈔票進了所大學,每一年卻都在被當邊緣苦苦徘徊,他真是苦命呀!
「那是你自己不努力,不要怨到別人身上。和你這種差勁男人比起來,三歲小孩都比你強!」伊達佳織指著一旁穿著小西裝十足十紳士模樣的天野楓。「這麼漂亮的小男孩,真想不嫁等他長大呢。」
「你……」渡邊達之氣得直吐血,這個莫名其妙的潑女人竟然好死不死地說中他的痛處。好不容易一個大帥哥結婚了,竟又生了個小帥哥來搶這世上其他男人的風采。他不能不怨,不能不心痛啊!
「哼,」伊達佳織一甩頭,不願再搭理他,把注意力全放到和父母一般漂亮耀眼的天野楓身上。
這孩子長大後不知道要讓多少女孩為之瘋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