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不安的神情洩漏出一絲不尋常訊息,而這個訊息,不但讓贏介從激情中冷靜,更讓他恢復平日靈活的思緒。
他從她的無語,推斷出了結論。
「原來如此。」他淡淡地說,臉上似乎還帶著笑意。
紅蓮謹慎地回視他,不發一語。
「沉默便是默認了?」他一眼看穿她的偽裝,輕而易舉地戳破。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的冷靜讓她不自在,她必須讓自己穩定下來。
「毋需言語,付諸行動就好。」
卸下人皮面具的嬴介濃眉大眼,五官剛毅深刻,古銅色的肌膚無一絲贅肉,當他面無表情的直視她時,還帶著攝人的霸氣。
此時他狂放的言語、邪肆的眼神,令紅蓮莫名其妙又臉紅,想起適才的一切。
「秦國公子介說話如此顛三倒四,將來如何能夠治城?」
「此刻我會顛三倒四也屬正常,心上的大石終於放了下來,自然會愉悅到說話顛三倒四。」
他句句意有所指,令紅蓮心生警戒。
「你想想,當你懸宕多年的疑惑有了答案,如何不心有喜悅?原來這個答案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她眼中有驚慌了。
他走近她,邪邪地笑道:「你何須如此訝異?只要繼續剛才的一切,就能夠解我的咒了,不是嗎?紅蓮。」
「你……」她瞪大眼睛。
「想問我怎麼知道是嗎?」他邪邪一笑,手指輕佻地勾起她的下巴。「你這不就是……不打自招了?」
她激動的一把拍掉他那勾人心魂的手!
似乎因為一切都掌控在股掌之中,嬴介只是微微一笑,任由她掙脫。
洞內依恃著紅蓮巫力的火光在她不甚穩定的心情下忽暗忽明,照映出她陰晴不定的臉龐,以及她急促的呼吸。
她的靈力因為心情不穩定和適才治療他大耗氣力之下而顯得不濟事,但腰懸的火靈j卻嗡嗡作響起來。
贏介冷冷的看著她,以及那個「神器」。
「這是什麼?」
紅蓮知道他對所有和巫術有關的東西的感覺。她是疲憊,但不愚昧,與其花時間解釋著存在他心中有成見的事情,不如把精神留下來面對眼前的危機。
「三公子……」她遲疑著,突然不知如何稱呼他。
他淡淡地說:「嬴介。我就叫你紅蓮,而且,我不以為經過剛才,你我需要如此生疏。」
「什……什麼剛才……」她囁嚅著,想起方才發生的點點滴滴,她同時氣惱著平時落落大方的自己,一遇到他便不知所措。
「叮叮叮——」
火靈j閃著紅光,響起清脆的聲音,持續發出警告。
四方聖巫女皆有三種聖器。
火靈j、玉焰銅鏡與她額上的聖炎環為西方聖巫女三大聖器。
火靈j為攻器,當她施予攻咒時使用;玉焰銅鏡為御器,為下結界及防禦時用;聖炎環為靈器,為修煉等級靈力所依賴的啟發器。
當有殺氣接近時,火靈j會率先感應。
「這玩意兒到底是怎麼回事?」與生俱來的判斷力與謹慎,讓嬴介皺起眉頭。
紅蓮依恃著聖炎環的靈力而恢復冷靜,無奈地說:「我們得先停戰……」
贏介顯然對她的話不同意,他挑挑眉,忍不住打斷她,「我們之間的戰役已經結束,因為你早就豎起白旗投降!」
紅蓮忽略他的意有所指,紅著臉蛋說:「這是警告!」
「警告?」
「五里之外有百人帶有殺氣,正快速地接近此地。」
嬴介冷著臉斥道:「該死的!你為何不早說?」
「我已經說了……」紅蓮抗議著,突然被他一手摟住纖腰,鎮住她不依的扭動。
「放手!我自己能走!」
他突然鬆手,她在他的預期下無力滑落於地。
接著,他半蹲著圈起她的腰身,只手伸進她的衣襟內,毫無隔閡的捏住她。
她大吃一驚,握拳捶打著,卻換來他不屑的回應,「連這種力氣都沒有,我看你還是省點力氣留著等會兒逃命用吧!」
在她不及抗議前,他扛起她奔離山洞。
晨露在霧白的陽光中發出晶瑩剔透光澤,合該是無限生機的清晨,卻隱隱透著殺機。
彎著腰被嬴介扛在肩頭的紅蓮,被他疾行的速度給震得七葷八素,想她自繼承西方聖巫女以來從未如此狼狽過,不由得氣惱起來。
「放我下來!」
「除了這句話,你沒有別的嗎?」嬴介沒好氣地說,額頭的冷汗不斷冒出。
經過昨日的惡鬥,其實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現在只是憑著一股強韌的意志力支撐著罷了。昨夜迷迷糊糊中,他依稀知道是她耗費精力為他療傷,由早上她無力反抗的模樣瞧來,精力是尚未恢復,否則依她的性子,豈肯如此受辱?
他是可以將她留在山洞,不管來人是否有害於她,甚至任山中中的豺狼虎豹來招呼她。
不過,他跟她之間的賬還沒算清,換個角度來說,她還是他的救命仙丹。
「我自個兒能走!放我下來!」紅蓮雙腳仍舊是不停踢動,往他的胸口連招呼了好幾下。
被她踢了幾下,嬴介只覺得胸膛隱隱作痛。
「你最好安分一點!」
「欺侮女子算什麼英雄?」不得已之下,她用了她一向最不屑的招式——承認自己是弱女子。
嬴介突然停下腳步,一手壓住她的膝窩,另一手則重重打了她豐翹的玉臀兩下,發出「啪啪」兩下清脆聲響。
「嬴介!你這可惡的傢伙,放開我!」她氣得愈是掙扎。
「你再吵鬧,下次我可不是打在裙子上,而是光溜溜的屁股上!」他威脅著。
「你敢?」
「你儘管試試。」
兩人僵持不下,卻沒有改變任何現狀。
風吹到兩人身上,引起身體羸弱的兩人打了個冷顫。
突然,前方塵土飛揚,似乎來了一隊人馬,下一刻他將她往地上一放。
紅蓮感覺到他的視線冷冷地停留在她臉上。
「你猜,這是你的救兵?或是我的?」他問她。
「我沒有什麼救兵!」紅蓮反駁。
「對一個處心積慮欲取我命的人,我豈能相信?」
「昨日我才救了你,今日為何要你的命?我又不是吃飽撐著!」
「今晨以前,也許我可以相信你的確是想救我;今晨以後,我恐怕不能相信你。」
「什麼以前以後?」
「對一個欲奪你貞節之人,你難道不欲奪其命?」
「你……你下流!」
「是嗎?我怎麼記得你似乎挺享受這種下流的?」
黃沙翻騰,數十駿馬奔騰掀起的沙塵有如千軍萬馬,前方領軍舉著一面大旗,飄揚的大旗上繡著一個大字「高」。
芮國派兵理山,意欲明顯,定是為了他。
來者不善,是敵非友。
在嬴介沉思時,紅蓮已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你過來……」伏在地上的身軀靠著雙手撐立,提起精神。
嬴介沉默地打量她,猜測著她的想法,但立即的,他依她所言走近。
紅蓮儘管有些訝異,但她沒有閒暇猜心。
「把手給我!」
「只要手嗎?」
贏介邪佞的神情讓她氣惱,斥道。「你……你這……」在她未說完時,他已將手伸了出來,讓她握上。「你不怕我害你了?」
「要動手就請吧!」他連眉頭都未挑一下。
一股奇異的安全感籠罩住紅蓮,也讓她的決心更堅定。
「昨夜我耗盡精氣為你解除邪咒,已然無力抗敵,現下我要把我所有的靈能過給你,你得到我的靈能後,能在十二個時辰內恢復你原有的氣力,甚至更為強大。前方的芮兵只有數十,你可以應付自如、游刃有餘……」
而她只要休養月餘,即可恢復靈能……只是,她是否還有月餘的時日?但現下她已經管不著這麼多了。
「經過昨夜,你以為芮國會相信你仍然對他們忠貞不貳?」
「昨夜?」紅蓮不解。
「孤男寡女共處一夜,旁人會相信你我相安無事嗎?既然你是我公子介的女人,心又怎麼還會向著芮國?」嬴介將話挑明。
紅蓮小心翼翼地提出疑問,「但他們都知……你……你……」
「不能人道是嗎?」贏介不在意地接口。「我能參透解咒之法,其他巫者就不能得知嗎?既然得到你便能解除烈炎咒,他們憑什麼以為昨夜我不會佔有你呢?」他火熱的看著她,光是想像,就讓他口乾舌燥。
也許是她絕倫的美麗令他松心,抑或是懸在心上的大石終有機會放下,眼前這讓他憤恨多年的女子,他居然不再如此痛恨了。
「不論如何……是我對不住你。嬴介,今日我不怕你如何看待我,你得到我的靈力後大可不必理會我,儘管逃脫……」說到此,她抬頭瞧他一眼。「我相信芮國尚不會危害我的性命,你可以隨時來取你……應得之物。」
紅蓮原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這件事壓了她八年,只要一有機會,她便要紆解出來。
贏介只手托起她的下頜,拇指撫摸她細緻的臉頰。
「天真的姑娘,你可知表面上你已是我嬴介的女人,將來你會守護秦國,而不是芮國,落入芮國手中,你必死無疑!」
「三公子,我西方聖巫女守護的是西方諸國,不是任人呼來喚去的物品,不論秦、芮,我都會守護著,絕不允許無謂的戰爭!」
紅蓮並未動氣,她只是必須表達聖巫女的立場,放眼望諸國,以嬴介之能,勢必會成為西方霸主。
「你答應我,不可挑起戰爭,不可傷及無辜!」
如今她已別無選擇,她必須將靈能渡給羸介,才能保住他的性命,但她知道,贏介是恩怨分明之人,昔日他有恩於芮國,今日反遭背叛,必然會引起可怕的後果。
「我不接受威脅,你願不願意將能力給我,並非我所求。」嬴介的眼神冷漠,瞧不出一絲驚慌。
紅蓮咬唇,只希望自己的決定不會造成她不願見到的後果。
她緊閉著眼,一陣紅光倏地將兩人籠罩住!
嬴介感到手指傳來源源不絕的熱流,不由得頭昏眼花,任由紅蓮將能力傳入體內。
數十騎兵已近得能夠看到這暈紅的光團,領頭之人喝道:「那是聖巫女!快!圍上去!」
贏介搖搖欲墜,大量湧入的靈能逼得他一身大汗,大汗過後,他感覺到身體發熱,精力無比充沛。
他穩穩站起身子,將意識不清的紅蓮攔腰一抱,倚靠在一旁的大樹。
突然,天空發出一聲細響,接著飄起細煙,就在近處躥起。
贏介見到細煙,冷冷一笑,無畏地環視圍上的芮兵。
「公子介,敝國國君請您至城內一聚。」領兵之人道。
「貴國國君未免客氣,需要遣騎兵數十勞師動眾邀請……在下實在擔待不起啊,」贏介的笑容輕淡,看不出思緒。
眾兵看向倚在樹旁那美麗絕倫的女子,不由得心中驚歎:好一個絕世美人!
西方聖巫女隱姓埋名,不欲人知,原來竟是如此嬌美動人的女子!
「聖巫女受傷了,就交由我們代為照料,此乃敝國國君旨意。」領兵之人又道。
「可惜,自今日起,聖巫女將世世代代守護我秦,以芮國反覆小人的作風,不配再得到聖巫女的守護。」嬴介冷冷的說。
「什麼?」眾兵一驚,緊握兵器。
紅蓮怒眼相對,可惜她已累得不能言語。
嬴介信步走近,親暱地撫上她的臉龐,甚而拇指還輕輕撫摸她紅艷的唇瓣。
「西方聖巫女既已委身於我,這便是最好的證明。」
不!他說的不是事實!
紅蓮氣得咬住那邪佞的手指,嬴介不以為意,只對著她輕輕一笑,兩人狀似打情罵俏。
「背叛我秦國有什麼下場,毋需我多說吧?」
眾兵在嬴介忽冷忽熱的言語及冷酷無比的眼神之下,打起了冷顫。
突然,在內兵後方,出現了一隊整軍嚴謹的軍士,個個英姿雄健。
芮兵認得領軍之人,是人稱玉面即君的沐殷。
「三公子,大軍隨後便到,請您下令。」沐殷恭謹的說。
一股絕望籠罩紅蓮心頭,她但盼祈求的眼神能夠感動嬴介,可惜事與願違。
黃沙吹拂,動搖不了嬴介雄偉的身軀,他冷酷地回視紅蓮,一句話同時斷絕了芮國的一切
「傳我軍令,消滅芮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