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或許會,現代卻普遍可見,然而即使如此,對於一些將男主外女主內奉為圭臬的東方國家,例如韓國、日本與中國,這情景依然是難得一見的。
可是說也奇怪,當他們倆相偕走出房間來到餐廳後,她竟是這麼自然而然地往餐桌旁一坐,然後看他走進廚房為她洗手做羹湯。
這一切更是不可思議!
難道說,以前他們在一起時,掌管廚房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齊天歷,我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你問。」
「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下廚的人都是你嗎?」
「對。」
梁思綺有些洩氣,她還以為他這次之所以會進廚房是因為體恤她的大病初癒,沒想到她當真這麼過份,竟讓一個如齊天歷這般地硬漢為她下廚。
天啊,之前的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為什麼?因為我是個歌星,太忙所以沒時間下廚嗎?」她皺眉問。
「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根本就不曉得你是個歌星,只當你是個逃家的小孩。」
「逃家的小孩?」梁思綺的下巴差點掉下來,她對自己過去的事真的是愈來愈好奇了。
齊天歷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你之前不是說,我們的相遇是從一場車禍開始的嗎?」
「對。」
「那現在為什麼又說當我是個逃家小孩?」
「你認為呢?」他嘴角凝笑的看著她。
「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呀。」她朝他瞪眼,同時看他有如耍特技般的將荷包蛋「拋」入餐盤中。
「來,你的最愛,八分熟荷包蛋。」走到餐桌邊,他將盛了兩個荷包蛋的盤子放在她面前說。
梁思綺忍不住噗哧一笑:「哪有人煎荷包蛋還分幾分熟的。」
「當然有。」齊天歷一本正經的說,同時端著自己的餐盤坐入她身邊的位子,「我的就是五分熟。」
他用刀子劃過自己餐盤上的蛋黃,頓時,黃澄澄的液態蛋黃擴散流至盤面。
「你要吃那個?」梁思綺一臉眉頭糾結的表情瞪著他的盤子,這跟生吃雞蛋有什麼差別?
「對。」
「你好野蠻。」她評語。
齊天歷一個忍不住,頓時仰頭大笑,久久不能停歇。
梁思綺忍不住地問:「你到底在笑什麼?」
「你說的話跟以前一模一樣。」他笑著說。
「以前?什麼話?」
「第一次看到我吃半熟的荷包蛋時,你也說我野蠻。」
「真的嗎?」
梁思綺頓時也覺得好笑,開心地吃著煎得恰到好處的荷包蛋。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下廚的人是你不是我。」
「因為你對廚技一竅不通。」齊天歷直截了當地說。
梁思綺呆若木雞地瞪著他。
「你騙人。」
他只是輕佻一下眉頭。
「或許我只是煎不出五分或八分熟的蛋,但是我怎麼可能會一竅不通呢?一定是你太挑嘴了。」她抗議,廚事之於女人就像生孩子之於女人一樣,該是天生就會的,她再怎麼差也不可能到一竅不通的地步,她才不相信他的話哩!
「不信你可以去試試。」
「好,我……」梁思綺話才說到一半,便被突如其來出現在玄關的肯恩·莫非給打斷。
「好香喔,你們弄什麼吃,有沒有我的份呀?」肯恩·莫非伸長脖子嗅著飄散在空氣中的香味。
坐在餐桌邊的梁思綺和齊天歷同時對看了一眼。
梁思綺用眼神對齊天歷說:我現在就去煮給你看。
而齊天歷則一臉等著看好戲的表情,挑眉回應著:請啊。
「哥,你來這邊坐,我馬上幫你弄份早餐。」她霍然起身道。
「可以嗎?」肯恩·莫非看著她說。
他要她住這裡是為了要照顧她,而不是讓她來照顧自己的。
「看我的。」梁思綺頷首道,眼光卻挑釁地看向齊天歷。
齊天歷自始至終都掛著淡淡的淺笑看她。
哼哼哼,敢瞧不起本姑娘,咱們就走著瞧。
她用眼神這麼對他說,然後信心滿滿的捲起手袖,轉身走進廚房。
她認真的看了一下爐具,然後嘗試著開火,然而開了三、四次,齊天歷終於忍不住的走上前,輕輕一轉便替她點上爐火。
「它好像故意要跟我作對似的。」梁思綺對坐在餐桌邊的肯恩·莫非說,暗地裡卻狠狠地瞪了齊天歷一眼,傳遞著要你多管閒事的意思。
齊天歷聳了聳肩,退回座位上坐好。他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待會兒等龍見到她的早餐成品後的反應,那一定超好笑。
OK,火開好了,現在緊接著只要將蛋打進鍋裡,再煎一煎就行了。梁思綺滿意地想道,接著轉身從冰箱內拿出兩顆蛋,她記得齊天歷剛剛是以兩手打蛋的,如果連他這麼一個大男人都會的話,想必對她也不會是件難事才對。
左右手各執一顆蛋,她看準了鍋邊,猛然一擊,結果怎知太過用力,蛋殼整個碎掉,沾了她一手蛋。
「哇啊!」
她驚叫一聲,齊天歷卻大笑出聲。
「哈哈……」
失去記憶並不代表她真換了個人,她果然還是廚藝白癡,真是太好笑了。他笑不可遏。
「可惡!」梁思綺喃喃地詛咒著,又狠狠地瞪了笑不可遏的齊天歷一眼,「人有失手,馬有亂蹄,我這麼久沒下廚房當然會犯點小錯誤,你笑什麼笑!」
「哈哈……」
「齊,夠了,別笑了。」
肯恩·莫非忍不住地遏止他,雖然他也覺得很好笑,但是誠如思綺所說的,她久沒下廚犯點小錯誤也不算什麼,所以他實在不應該如此笑她。
齊天歷依然無法控制自己。
「你別理他,他瘋了。」肯恩·莫非道。
再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梁思綺決定好女不與惡男鬥,她迅速地抹去手上和流理台上碎蛋的殘跡,然後再度從冰箱裡拿出兩顆蛋,安安份份一顆一顆地打進鍋子裡。
嘿嘿,還敢說她一竅不通,至少她煎的荷包蛋就不遜於他。
梁思綺得意地盯著鍋內只有在電視廣告裡才看得見的美麗荷包蛋,不可一世地瞥了餐桌邊的齊天歷一眼。
現在你還敢說我一竅不通嗎?她無聲地問。
齊天歷淡笑不語。好戲才剛開始呢!
抽回目光,梁思綺拿起鍋鏟,從荷包蛋的邊緣探進去準備翻面。
咦?怎麼卡到了?不會吧?
用力點。啊!她完美的荷包蛋被她弄破了,怎麼辦?
別緊張,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蛋翻過來再說,否則一面生一面熟的蛋,比煎破的蛋更糟糕。她告訴自己。
努力將蛋翻了個面,完美的荷包蛋已成了四分五裂,然而這卻不是最糟糕的,因為翻過來的那一面竟然是焦的。
這怎麼可能?剛剛它明明還美得不像真的,怎麼可能一翻面就成了黑炭?
梁思綺大受打擊地瞪著鍋裡的黑炭荷包蛋,一不小心連另外一面也成了黑炭還不曉得,直到她驀然驚醒,一切都已成了定局,她果真是個廚藝白癡。
齊天歷忍著笑,上前替她將那一堆黑炭荷包蛋盛到盤子裡,送到張口結舌的肯恩·莫非面前。
「喏,你的早餐。」他笑容可掬地認真道,就見梁思綺一張臉早已紅得可以跟煮熟的蝦子媲美。
「你別鬧了。」梁思綺急忙搶回那盤見不得人的「蛋」,將它藏在身後,然後尷尬且抱歉地看了乾哥一眼,「哥,抱歉,我不會煮東西,你想吃什麼,我叫齊天歷弄給你吃好不好?」
肯恩·莫非早已被剛剛那盤黑色的蛋嚇得說不出話來。
「他被你的蛋嚇呆了。」齊天歷揶揄地說。
梁思綺生氣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明知道我煎出來的蛋不能見人,你為什麼不阻止我?」
「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你對廚事一竅不通嗎?」他一臉無辜地歎息,「是你自己不相信的。」
「我不相信,你不會說服我,讓我相信呀?」
「我一向認為親身體驗是最好的說服。」他幽默地微笑道,「事實證明,你現在不就相信我說的話了?」
梁思綺惡狠狠地瞪他,隨即又擔憂地望向呆若木雞的肯恩·莫非。
「哥他沒事吧?」
「會有什麼事?」齊天歷不干己事地聳肩。
「可是他動也不動一下。」她皺眉說。
「你要他動是嗎?」齊天歷眼中頓時閃過一抹趣意。
梁思綺不疑有他的點頭。
「那簡單,你把你身後那盤蛋借我。」
「你要幹麼?」她懷疑地問。
「借我就是了。」
她猶豫地將盤子遞給他,只見齊天歷前一秒鐘還笑得如沐春風,下一秒鐘卻突然將那一盤「黑蛋」往肯恩·莫非臉上砸去。
結果肯恩·莫非當然如預期般的動了,而且還免費附送上一連串難以入耳的髒話,外加一段非將齊天歷碎屍萬段的誓言。
齊天歷大笑,而梁思綺在一陣難以置信地瞠目結舌之後,亦忍不住笑了起來。
為了報復齊天歷早上對他的盛情,肯恩·莫非一逮到機會就將梁思綺騙出去,留他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家裡忍受相思之苦。
出院是晚上時間,又直接回家,梁思綺根本沒有機會欣賞車窗外的景致,但是這回可不同了。
午後的陽光照射在馬路兩旁的灌木叢上,顯得格外明媚燦爛。
隱身在灌木叢後的房子,每一棟皆有獨特的風格品味,乍看之下就像大自然裡爭奇鬥艷的花朵,誰也不讓誰。
「好美。」梁思綺忍不住輕歎,從車子開離停車位之後,她的雙手就一直扶在車窗上,著迷地望著窗外的一草一木,從沒停歇過。
「想不想下去走一走?」
「可以嗎?」她迅速地轉頭,驚喜地問。
「當然。」肯恩·莫非立刻打上方向燈,將車停靠到路邊。
「可是,我們不是在趕時間嗎?」梁思綺在推開車門前的那一瞬間霍然想到。
今天是齊天歷的生日,許多朋友決定偷偷地替他辦了個生日驚喜Party,因為是個驚喜,所以事先並沒有告訴他,並由他所最重視的她做為引子,故而迫使他不得不追她而來,然後給他一個Surprise。她也是剛剛在臨出門前才知道這件事的。
「呃,讓他們等一下沒關係。」
「可是我們不是要趕在齊天歷到達之前先到嗎?」
「呃,他應該沒這麼快到。」
「可是如果他真的比我們先到呢?那我們不就破壞了大家辛苦的計劃嗎?」
計劃中,在他踏進店門時,將由她站在台上為他獻唱生日歌曲,然後獻花再獻吻。
雖然說要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他獻吻,讓她光想到就覺得不好意思,不過想一想,生日一年才這麼一次,她實在不應該這麼放不開。
「這……」
「哥,我們還是快走吧,反正要到這兒來,以後多的是機會,不是嗎?」
看著她,肯恩·莫非忽然輕歎一口氣。
「怎麼了,哥?」梁思綺關心地問。
「其實我是騙你的。」他說。
她一臉茫然:「騙我什麼?」
「今天根本不是齊的生日。」
「啊?!」梁思綺頓時傻眼。
肯恩·莫非推開車門走下車。
「其實我是為了報復他早上所做的事,所以才故意把你從他身邊騙出來。」他老實說道,梁思綺聽了後卻覺得哭笑不得。
「哥——」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個成熟、穩重、事業有成的大男人,怎麼一鬧起來卻像個小孩子一樣?老天!
「好啦,既然你都已經知道我們不趕時間了,就下車走走吧。」他彎腰對車內的她說。
「哥,既然這是一場騙局,那你留在桌面上給他的紙條到底寫了什麼?」梁思綺沒有下車,卻若有所思地皺眉問。
「沒什麼。」肯恩·莫非一瞬間笑得不懷好意。
「沒什麼是什麼?」
「你不是想下車走走嗎?」
「哥!」她瞪眼叫道。
「好吧,我告訴你,可是你得答應我不能生氣喔。」
梁思綺懷疑地瞪著他。
「我在上頭寫著,」肯恩·莫非緩緩地開口,「你覺得被他纏得好煩,看了他就討厭,所以叫我載你出去走走。」
「什麼?!」她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
肯恩·莫非認真地看著她。
「我要回家。」瞪了他半晌,梁思綺霍然說道。
「不行,我打算晚上再回去。」這樣才叫做懲罰,這樣才能讓齊知道,其實他也是不好惹。
「哥——」
「來,下車,你剛剛不是一直想下來走走嗎?」
「我要回家。」
「除了這一點,什麼都行。」
她很堅持:「我要回家。」
「思綺!」
「我要回家。」
她才不要他誤會她,認為她真的討厭他。
她喜歡他,喜歡他的吻,喜歡他抱著她的感覺,更喜歡他在訴說從前時,眼中藏不住的深情。
她真的好喜歡他,即使她完全記不起過去的事,即使失憶的她跟他相處不到幾天,可是她真的、真的好喜歡他,她不要他誤會,不要。
「思綺,你在哭嗎?」霍然看見她輕微抖動的肩膀,肯恩·莫非難以置信地瞠大眼,小心翼翼地問。
「我要回家。」她哽咽地說。
老天,她真的哭了!
「好、好、好,你要回家是不是?哥哥馬上送你回家,你別哭好嗎?」他迅速地坐上車,一邊發動車子掉頭,一邊安撫道。
看來,他的復仇計劃是不得不胎死腹中了,現在的他只希望折返回家後的思綺能三緘其口,不將他這次的烏龍計劃說出來。
不過看她的樣子,機會很渺茫。
換句話說,也就是待會兒他鐵定會被齊給嘲笑死。
唉,為什麼他還沒結婚,也沒生子,卻已經有著「女大不中留」的遺憾呢?
女大啊,還真的是不中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