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衣香鬢影的舞會裡
據說 我該遺失
一隻易碎的鞋
而 你將循著我的
足跡 找來——
因為美麗的傳說
因為傳說中的悸動
然而 等不及你邀舞
便教清脆的聲響劃破輕柔的樂符
細碎琉璃點綴著冰冷的大理石地
閃耀奪目----
我仰望蒼穹
你俯瞰燈火
猶如夜色追蹤著黎明----
剎那間
我們眸光交會
緩步錯身
徒留下
美好
想像
宛如仙履奇緣裡歷經魔法洗禮的灰姑娘一般,王子竟然對阿珂情有獨鍾。
阿珂慌了,這樣的結果不是她預期的呀!
寫下了灰姑娘的心情,悄悄地塞進茅璇家的信箱,然後,她將自己藏了起來。
就當作是她一廂情願的想像吧,如果茅璇對她只是三分鐘熱度,她這只飛上枝頭也變不了鳳凰的麻雀,不只會折了羽翼,還會萬劫不復。被男人甩的經驗她夠豐富了,再也禁不起一個男人對她說對不起了。
尤其是心愛的貓死後,她的心脆弱得不堪一擊,她不要讓茅璇有機會告訴她 ——你會錯意了;或者說——我們結束了。
藉由灰故娘的詩,阿珂告訴他,她知道他對她的關心是不能當真的,他也沒必要跟她解釋什麼,就當作一切都是她的想像吧。
至於路以麟,阿珂終於還是跟他說了「對不起」。
畢竟柯大毛是兩人要好的時候他送她的,她沒有好好照顧它,理論上是有愧他當初的心意的。
路以麟笑說:「別難過了,不過是一隻貓而已,你喜歡的話,我多買幾隻給你。」
阿珂傻看著他,無法形容心裡的失望和難過。
兩人對望了一會兒,在她吞吐之間,聰明的路以麟看透了她,佯裝瀟灑地告訴她,其實他這回接近她,是為了要挖茅璇的新聞。
阿珂鬆了口氣,將沒說出口的第二句「對不起」改成了謝謝。她這才知道,原來說對不起也是不好過的,她寧可自己受傷,也不要當個罪人說抱歉。
路以麟帶著一絲遺憾離開了阿珂。安慰的是,茅璇也算獨具慧眼吧,他發現了阿珂不可多得的特質。而他自己,也曾經有過機會可以擁有這樣的寶藏,是他不夠勇氣放棄了她,這結果怪不得別人。
望著路以麟離去的背影,阿珂倏然想通了
她需要的不是理想,而是適合自己的人。路以麟終究只是她的理想,而,適合她的那個人是……
唉,不能再想他了。
很多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想的,有些人不是你說不見就不會再見的。何況,她躲的人是那個像隨時會從地上蹦出來的男人……
東躲西藏的結果,還是被埋伏在寒舍門口的茅璇達到了。
他扣住她,將她扯進店裡,吼道:
「你搞什麼鬼?!跑到這裡來也不說一聲!」
他不知道她在躲他嗎?他沒看見她的詩嗎?他……還來找她幹嘛呀」.她垂下眼簾,逃避他的逼視。
「你……你……」
「我什麼我?!」他沒好氣地。她又不看他了!「你那只什麼長毛短毛的貓,已經葬在寵物墓園了,你不去看嗎?」
要不是因為她,他會對自己幫貓買靈骨塔的行為感到可笑!
她抬眼,想到愛貓,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不准哭!」他低吼,像習慣似地將她扯進懷裡。
受不了,早聽說女人像水做的,可他還是希望她不要動不動就淚眼汪汪的,不然……
有他受了,一看她哭,他心裡就不好受啊。
她吸吸鼻子,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喃:
「借靠一下下就好了。」怎麼一回事呢?他對她的好不是她的想像嗎?那麼就容許她貪心一下下吧,他的胸膛是她的依戀呀。
「有借有還。」他霸道地說。
她楞了一下,從他懷裡抬起頭,疑惑地凝望他。
他也看著她。習慣或是愛情,他不追究,感覺到的就只是一種篤定——這女人,他打算一輩子不放過她了。
定眼凝眸,他眼中訴說的溫情,只有她看得見呀。阿珂想,這樣真的好嗎?她不逃了,他也不躲了,是不是驗證了那句話——愛情,總是不經意的發生?
看她睫毛上的淚珠搖搖欲墜,他歎口氣,扯起地上的大提袋,塞進她懷裡。
阿珂錯愕,懷疑地打開袋子一看,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給了她一隻和柯大毛一模一樣的肥貓,只不過這只玩偶是沒生命的。
他眉頭一豎,明明是不捨得她傷心難過的,表現出來的卻像不耐煩:
「以後,不准再為那只肥貓哭了。」他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希望她能滿足。
聽著他溢滿關愛的警告,她又紅了眼眶,擔心他看見了會不高興,忙拿手背抹眼睛,顫聲問:
「你……是不是……也會說……我可以再養一隻貓呢?」她的感動他知道嗎?!
「為何要再養一隻?」他抓住她的手,不讓她亂揉眼睛。「那隻貓對你而言不是獨一無二的嗎?如果輕易可以被取代,它也太沒價值了吧。」
阿珂的心一顫,她懂了,這男人啊,這只惡霸似的大老虎,他……懂她呀!
她懂,他是懂她的。所以,只有他們知道,柯大毛是沒辦法被取代的。在眼淚滑落臉龐之前,她主動偎進了他懷裡。
「記著,有借有還。」他用雙臂圈住她,滿意她的投靠。
阿珂不管他要她記著什麼,臉頰緋紅了,輕輕問出心裡的疑問:
「你……愛我嗎?」他知道柯大毛對她來說是獨一無二的,那麼,她之於他,是不是也是無法被取代的呢?
他楞了一下,麻煩女人就喜歡追問麻煩問題!他之所以招惹上她,不過是因為
因為,每次她離開他的視線之後,他就愈確定自己的心意一點——
他想見她,他想要她,他想……是吧,他是愛上她了。沒想過會陷入情愛的漩渦,更沒想到,他愛上的會是這樣一個女人。
茅璇推開她,繃著臉說:
「我不擅長想像。我要你,就這麼簡單。」把愛掛在嘴上,大肉麻了吧。
要她!終於有一個男人肯要她了。
她在羅馬遇見的那個老太婆說,世界上沒有她要找的「那個人」。原來如此啊!阿珂驚歎,因為要她的這個男人既不溫柔,也不平凡呀。
「還有,我們的債務該算一算了。」他說。
「嗯?」阿珂輕蹙眉頭。瞧他說話的樣子,哪像個情人呀,根本是愛計較的討債鬼嘛。
「你那間破房子,貸款加上利息,你還欠我兩百二十八萬七千三百元。」他一派認真地說。
阿珂往後退一步,歎為觀止,這個人……太勢利了吧?她聰明的話最好不要輕易把心交給他。
他扣住她的手,將她拉回自己跟前,繼續說:
「還有,你借我的胸膛靠,這筆帳,很難算清楚,所以……」一邊的嘴角上揚,洩露了計謀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阿珂心顫著,每次看見他這種眼神,她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這回他又想出什麼怪招欺負人?
「可,可是……你上一次也借我抱抱嘛,應該是扯平了吧。」她嘟聲說。
「我還你,讓你抱回來啊。」他拉她的手環上自己的腰。
「不要……」她往後退開。如果他還了,她欠他的就沒辦法扯平了。
「好吧。連你欠我的兩百二十八萬七千三百元,我們一輩子慢慢算吧。」他勝利的笑容讓他像個頑皮的孩子。
「哈!」阿珂想笑,這個人根本是耍無賴的高利貸嘛,不過是借他的胸膛靠一下下,竟然要陪上一輩子!至於那兩百多萬,她房子不要了總行吧?
咦?她跟他的一輩子……什麼意思呢?
他輕咳一聲,故意說得很快:
「不管你心裡還有誰,以後我不准你想別的男人了……」希望說這麼快不會讓她察覺他的醋意。
「還有——」他頓了頓,讓阿珂看到他眼底難掩的愁困。
「你那滿腦子的浪漫想像,如果可以的話,壓抑一下。」那個在她屋頂上掛滿亂七八糟電燈泡的男人,哼!是夠浪漫了,但到底有什麼出息義呢?無聊、浪費時間罷了。
「可是……」他會不會管太多啦?連她想什麼都要經過他允許!
茅璇瞪著她困惑的臉一會兒,懊惱地歎口氣。明明想要娶個上得了檯面的女強人,怎麼會惹上這顆蠢蛋的?!
再歎口氣,他倏然笑了,愛歎氣的習慣是被她傳染的,但他不希望她把他充滿不屑的哼聲學會,像灰色懶貓的阿珂,還是保有她的溫厚比較可愛。
把戒指塞進她掌心裡。懊惱轉為磷惜,篤定轉為踏實,父親身邊的女人儘是上得了檯面的,結果又如何?他不要一個陪襯他身份的女人了,只要這個能帶給他沉靜感動的阿珂。
阿珂楞了好久好久,咬咬嘴唇,遲疑地問:「這……算求婚嗎?」
他白眼一翻!
「你說是就是吧。」想天天見到她、聽見她的聲音,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成為他的合法財產。
阿珂噘噘嘴,咬咬嘴唇,輕輕笑了起來。
每次從他眼前走開,她都像個逃兵,誰教他總是表現得那麼討債樣啊,連求婚也是一副討債的樣子,但想想,也許所謂的浪漫也不過是這樣吧。
茅璇望見她甜甜的笑容,將她扯進懷裡,不甘心讓她發現他眼底洩露的情意啊。他不知道如何取悅她,他不會哄人開心,他更不是一個浪漫的人,但他真的很在意她。
靠在他懷裡,聽著熟悉的心跳,阿珂又笑又歎息,忍不住把心裡的感觸告訴他: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我,可是……我想不是一定要找個跟自己相像的人才叫合適。以後,我會陪在你身邊,不管……你受過什麼傷害,把它忘了嗎?」
他推開她,覺得莫名其妙地問:
「我受過什麼傷害?」
她偏著頭,咬咬嘴唇,小心翼翼地說:「嗯……我知道你爸爸有很多個太太,你一定是小時候被欺負,家庭不美滿,才會……那麼多疑,而且……不相信女人……」
他忽然大笑,這小蠢蛋太會胡思亂想了。重新將她扯進懷裡,用力地摟著她,忍不住輕輕地搖著她,像哄小嬰兒似地輕輕搖蕩。
他喜歡她的善良,但事實上,除了看不慣父親身邊的女人爭寵耍手段外,他的成長過程並沒有陰影,因為他一直是父親最寵信的兒子;也因為他不是一個易感的人,他擁有的總教人羨慕,何來的傷害!
不過,他狡猾地不想告訴她實情,讓她以為他需要同情好了,這樣……哼哼,穩穩抓著她的弱點,也牢牢掌握了她的關心。
「我想養只寵物。」他突然說。
「嗯?」在他懷裡,被他輕輕搖晃著,阿珂又開始暈船了。
「以後,你就是我的寵物了。」必須是世界上活得最久的寵物才行,他也許不是愛她很深很深,但他打算愛她很久很久。
這男人!阿珂泛開甜蜜的笑,這是另類的浪漫嗎?
「你不怕我把你帶到非洲當皇后嗎?」他笑問,想起她先前的那篇報導。
「嗯……無所謂啊!」阿珂生平第一次的瀟灑。
真的「無所畏」了,即使年華老去,即使大難來了,只要能靠在他懷裡,她什麼都不怕了,因為知道他會陪著她一起變老,因為知道他會保護著她,也因為知道他是懂她的。
茅璇把臉埋進她的鬢髮裡,阿珂將臉枕在他的胸膛上,靜謐的「寒舍」裡,他們聽見了彼此的心跳聲……
擁抱真愛,解釋和承諾將會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