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樣結束,是上天的安排,未嘗不是件好事。
等假期結束,一切也跟著結束,包括她與浩揚之間的緣分。她會回佛羅里達,但在這之前,不能出任何的狀況。她要讓這一段日子成為最美好的回憶,陪她度過未來的歲月。只要不讓浩揚為難,就算犧牲,她又有什麼關係?
車子開進農場,立即聞到清新的空氣,那是一塊空曠的土地,原始但堅固的木屋,一切是那麼自然。潔昕仿若回到了家,回到佛羅里達。當年,浩揚沒有騙她,這兒的確吸引她。
「好美──」晶晶跳下車,驚歎道。一路上因有韋逸杭同行的不快,已經消失殆盡,她已經被這兒的原始風味迷住了。道地都市孩子的她,是標準的城市鄉巴佬,幸好潔昕再三懇求她同行,不然恐怕她永遠不會知道──台灣有這樣一個角落。
浩揚和逸杭兩個大男人,提著行李走進屋子。有個體態蹣跚的和藹婦人走出來。「陳嫂,坐了那麼久的車,大家都累了,我們先休息休息,不過我知道,房間一定被你打掃得一塵不染,根本不需要再整理。」浩揚總是那麼習慣為大家做決定,也許受環境的影響,他的語氣難得的愉快、輕鬆。
「快進來、快進來,帶了兩個漂亮的小姐,你們居然不事先告訴我一聲,害我一點準備也沒有。」陳嫂邊一手拉著潔昕,另一手牽著晶晶,嘴巴卻停不住的薄責。「你們怎麼可以把兩位小姐丟在外面。坐了那麼久的車一定都累了,你們先去洗個熱水澡,我去煮些東西,午餐馬上可以開飯了。小路馬上就回家,他和老曾這會兒正忙著──小路是我兒子,他在農場工作。其實我們根本把這兒當做自己的家了。」
浩揚和逸杭從陳嫂手中接過兩位小姐,帶她們到房間去。因為潔昕的要求,她和晶晶共用一間套房,這也是充滿男性剛強的房間,一點女性的柔美也沒有。
「陳路是個獸醫,他一直待在農場裡照顧馬兒。」浩揚對她們解釋道。「你們先休息一下,整十二點下樓開飯。下午的節目到時再說吧!一會兒見。」
潔昕對他報以一個感激的笑容,然後關上門。
晶晶疲憊的倒在床上。「這裡好棒!我從來沒有想過農場是這個樣子。你在佛羅里達的農場,是不是也這麼棒?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害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教你沒有心理準備的,應該是韋逸杭吧!」潔昕忍不住糗她,在車上她的種種反應,大伙都看在眼裡。
晶晶坐起來氣呼呼的說:「你也不夠意思,怎麼不告訴我他也來?我被他搞得神經緊張,哪像是來度假?」
潔昕無辜的聳聳肩,其實她真的不知道逸杭會來。
「不過,我看Tony對你滿好的,你什麼時候和他──」
「以後再告訴你,別弄得我和你一樣神經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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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的人可不只她們,逸杭洗完澡,馬上就來找浩揚。「你覺得她怎麼樣?」他沒頭沒腦的,劈頭就是這麼一問。
「你在問誰。大伙不是都很好。」浩揚故意逗他。
「我當然是問晶晶,她像個孩子一樣,好像永遠沒什麼煩惱。把喜怒表現在臉上,一點也不偽裝。她就是這麼真的女孩子,和她在一起,不需要去猜她想什麼,很棒吧!」
見他一連串急切的表達,浩揚只有一種感覺:「看來你走火入魔了。」他一點也不後悔幫他。「不過我想說句實話。」
浩揚那表情他已經猜到八成了。「你說吧!」
「老弟,不是我要潑你冷水,不過,人家對你好像真的沒意思。」
「別忘了,我還有這幾天。」他可是充滿信心與希望。「她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過我,這是個機會。我會努力表現,至少讓她對我改觀,總有一天,她會像我愛她那樣的愛我。」
「她會的。」浩揚忍不住為他打氣。
「你那個麥大小姐,一看就不是什麼簡單的女人。」
「她並不像詩晴那麼弱不禁風。」
逸杭挑了挑眉,才說出自己的感覺:「她才是一個配得上你的女人。自信、冷傲、堅強。她所散發的那種美,很少女人身上看得到的,詩晴就算花上一輩子時間,也學不上她的。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你,的確有眼光。」
不愧為兄弟,他們對潔昕的感覺竟完全相同。但有一點最重要的原因是逸杭不知道的。
他會愛上潔昕,是因為她給他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好似他們曾經相約在今生。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見到她,他就愛上她,不像一見鍾情。好像他已經愛了她好幾輩子,而他立刻可以感覺得到那顆心──早已遺落在她的身上。
如此奇怪的一種感覺,他根本不知該如何向人說呢?
突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進來的是陳路,他們三個自幼便手足情深,他根本把同年的陳路當親兄弟看。很奇怪,他們三個大男人,目前同樣都是單身,沒人成家。
「媽說你們來了,所以我上來看看。怎麼兩兄弟同時出現?真是怪哉!不過還帶了兩位美人,那就不稀奇了。」
「不必那麼羨慕,可沒人強迫你大醫生留在這兒當和尚。」逸杭連忙回敬他一句。「這回有你幫我,那真是太好了。」
「幫你?」韋逸杭會向人求助,這可是天下奇聞。
「你剛才沒見到兩位小姐嗎?」浩揚很夠意思的幫他解釋。
陳路先是遺憾的搖搖頭,才又明瞭的點點頭:「不會是伊朗打伊拉克大戰爆發吧!要我接收你的女人,兄弟你真夠意思,也夠呆了。怎麼可以讓兩個女人待在一塊兒呢?」
「打你的頭。」逸杭言行一致,他真的把枕頭丟向他。「我可光警告你,這兩個女人你都碰不得。她們一個可是我老哥的心上人,另一個是小弟我的夢中情人。看一眼都不行。」
對這個解釋,陳路比中了統一發票頭獎還難以相信。
韋逸杭會對女人動情。今天太陽從東邊出來的嘛!
韋浩揚會愛上女人?是汪詩晴?或是──
「拜託,不要一臉世界末日的死樣子好不好?」逸杭早料到他會有此反應,但不需要表現得這麼明顯。「等你見了那兩位美人,自然會明白。」
「怎麼那麼放心?不怕我跟你搶。」
逸杭露出的笑容更加安心。他瞭解這位哥兒們,還是那句話,不必為一個女人傷了兄弟的感情。況且陳路的心如止水,他是溺水三千隻取一瓢,他根本不會再對其他女人動心。
其實那份執著,他們兩兄弟並不亞於他。只可惜他──
唉!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世事竟是如此難以預料,只能歎一句:命運弄人──
「他需要的,是你幫他追那位晶晶小姐。」浩揚終於說了。
逸杭等著,等著他狂笑,抱著肚子滾在地上。
居然沒有,不過他顯然強忍住笑,然後他故做正經的問:「竟有女人不拜倒在你大情人的魅力之下,這位美人我非得從頭到尾,好好研究一下才行。不過老兄,你行行好,做做善事,別再殘害女性了好不好?」
「她可能比較欣賞那該死的臭醫生。」逸杭想起趙品敦,忍不住咬牙切齒,恨恨的說。
陳路挑挑眉,他實在欣賞逸杭這模樣,「高尚職業,總好過人家游手好閒,看來這位小姐的眼光果真不同凡響。我呢?應該是有機會。」
「你敢。」他已經被嫉妒沖昏頭,根本分不清是非,差點跳起來抓住陳路,幸虧浩揚壓住,不過他立郎發出嚴重警告:「別怪我醜話先說在前頭,別的女人,你愛怎麼碰就怎麼碰,只有晶晶,如果你想跟我搶,咱們連兄弟都沒得做了。」
陳路怎麼也料不到──逸杭會對他說出這種教他愣住的話來。「看來這位小姐的魅力真的非同小可,居然教你心儀到這種地步,忘了你那套女人如衣服的大道理了。」
「我喜歡人家,但她偏偏對我不屑一顧。」
「我並不想幸災樂禍。」他是真的根努力在掩住笑意。「不過我真的想說,這算不算──一物克一物呢?」
「別糗他了。」浩揚連忙為弟弟解圍,因為他相信陳路肯定會幫他。「等你見了晶晶,自然會明白。我們也該下樓,兩位小姐這會兒應該已經在等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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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晶晶,陳路實在很疑惑。
論容貌,她絕不是那種美得教人驚艷的女人。至少,她比不上詩晴,他從沒見過一個比詩晴更美的女人。談本事,她身旁的麥潔昕一定比她能幹。
她很孩子氣,屬於那種健康活潑型。在路上隨便抓便有一把的。逸杭那群女朋友個個都可以比她強,他為什麼偏偏對她情有獨鍾呢?
當然,情人眼裡出西施。
雖然才和她相處一會兒,陳路仍可以感覺到她是個天生樂觀的女孩。通常女人都多愁善感,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樣,但是晶晶的率直、豪氣,絕不亞於他們這些大男人。
但僅僅這項優點,值得逸杭如此心儀嗎?
還用兄弟決裂的話威脅他。他的口沒遮攔,他不會放在心上。但他實在忍不住想──到底值得嗎?
也許晶晶有他尚未發掘的優點,但看她對每個人都和顏悅色,唯獨對逸杭特別冷漠,老給他釘子碰。她不是那種會作戲的女人,她是真的不喜歡逸杭。
看來短短幾天,逸杭想挽回人家的好感,必猶如天方夜譚,恐怕難過登天。他猜逸杭一定做了什麼教她反感的事,才會把他弄到這般可憐的田地。回頭他非得好好問問他不可。
瞧逸杭適才的輕描淡寫,他根本把事情簡單化。
吃過飯,他們走出木屋。晶晶的手死拉著潔昕不放,一定又怕逸杭來纏他。幸好兩位女士對他頗為友善,他應該使得上力才對,可以替這對兄弟說說好話。
自己的感情這般不幸,他並不怨天尤人,反倒希望這天下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
浩揚和潔昕雖然彼此有情,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又豈是一句兩情相悅就可以化解的?這道鴻溝若不好好的化解,日後恐怕永無寧日,後患無窮。
潔昕並不多話,她給人的感覺和晶晶全然不同。自信、冷傲,和浩揚可真是天作之合。
「前面就是馬廄,要不要去看看?」兩位小姐走在前面,一直沒有他們說話的餘地。
潔昕似乎對農場懂得不少,晶晶卻全然陌生,但她總是下恥下問,把她的疑惑皆向潔昕求證。看來她很依賴這位表姊。她很像個孩子,總需要別人在一旁。
逸杭是因為這樣才愛她?英雄主義作祟。
晶晶看向潔昕,徵詢她的意見。
「晚點再看吧!我們先四處走走。」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為什麼他看到潔昕好像有一瞬間,把眼神留在浩揚身上,而那眼中殘留收不回來的愛與矛盾,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東西,為什麼?
「再過去有條小溪,風景很好,有沒有興趣看看?」
潔昕對他點點頭,朝他手指方向和晶晶一道走。
老天,他們兩兄弟是不是都啞了?怎麼像兩個第一次和女生約會害羞的小男生呢?要他一個人面對麥潔昕。
到了小溪旁,晶晶眼中閃爍的愉悅,教人心馳蕩漾,她那毫不掩飾的喜愛與讚歎,不是每一個女孩子都能散發這種美。
他可能知道逸杭究竟喜歡她哪一點。
她像第一次出門遠足的小學生,放開潔昕的手,跪在溪邊,用她的手盛起溪水,臉上的快樂只告訴了大家──她根本忘了天氣是如此寒冷,而溪水的冰涼,不是她已凍壞的小手可以承受的。
「她真像個小孩子。」潔昕愣愣的望著她,根本不知道浩揚幾時來到她身旁,他可是這會兒才有時間與她親近。
「她總是這樣長不大。」
兩人忘我的向前走去。
陳路知道自己要落單了,他根本注定孤獨。丟給逸杭一個「她交給你了」的眼神,他便自動消失。
等到四下無人,逸杭才想到他該在晶晶把她小手凍壞之前,阻止她做這種傻動作。
他霸道的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起來。
「你幹嘛?」她沒好氣的問。這才注意到這兒只剩下他們兩人,潔昕早已不知行蹤。
「你的手會凍傷的。」
「關你什麼事?」她毫不領情甩開他的手。
她已經受夠他。從來這兒的一路上,他大獻慇勤到現在。她只想看看他有沒有發燒?或者自己出了什麼毛病?她竟然沒在最後一刻斷然拒絕潔昕的邀請,反而選擇與他同行。
逸杭就知道她會有這種反應,所以剛才他才會那麼不禮貌。不管他怎麼對她,都不可能得到好臉色。
「是不關我的事。」他真怕自己會對她動粗。為什麼她笨得像木頭?為什麼她感覺不出他對她的一片真心?一路上他對她噓寒問暖,把她伺候得無微不至,怕她累了,擔心她會暈車。
結果呢?只得到一個又一個的白眼。
有被虐狂也不是這個樣子,他只能安慰自己,她會改變,至少情況不會更糟。但很可惜似乎不是這麼回事,她對他十分厭惡,他怎麼做也沒用。
「我應該讓你冷死、凍死,也不要管你,而不是像個白癡,站在這裡被你罵。」
晶晶突然在心底閃過一絲愧疚。
這會兒她的手凍得好痛,她真的忘了現在是什麼季節。但要她如何承認自己的過錯?更何況正面對韋逸杭?他不是真的關心她,他只是──
只是,受潔昕所托。
他這種臭男人最重視榮譽,講什麼言出必行?他不過是不想失信。況且來度假拖個病人,怎麼也不好過,她不需要覺得內疚不好過,根本不需要的。
「我會對自己負責。」真是死鴨子嘴硬。
聽到這話,逸杭有些失控。「我看有病的是你,你這個白癡,到底知不知道今天幾度?你的手都凍紅了,是不是沒有感覺?你好不好懂事些?多愛惜自己一點。」
「我怎麼樣都不關你的事,你這個臭豬。」
「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差點冷死自己。」
晶晶憤怒的迎向他:「你罵誰是狗?你才是狗。無理取鬧、是非不分、好管閒事的狗。」
「好管閒事?放心吧!我再也不會管你,再也不會管你了!」他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老天知道這需要多大的勇氣。一向只有她甩開他,他哪敢這樣對她?這會兒真被她逼急了,但為這一時之氣而付出的代價,可想而知。
他不可能放棄她。
就算負荊請罪,也得求得她的原諒。
她為什麼要挑釁?為何總要挑起他的怒氣?他並不想這樣,他原本是要很委婉,他要澆熄她的怒氣、收服她的心,如今卻教他搞得一團糟,又把她棄之一旁,總之是弄得不可收拾。
他後悔,但求時間倒轉,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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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杭匆匆回到木屋,立即撞見陳路。看來他是刻意在那兒等著。
「怎麼樣?」
逸杭不理他獨自走進去。
「到底怎麼樣?你好歹說句話行不行?」
「你看我這張臉,還會猜不到嗎?」
「又背了?」他並沒有太意外,而後頭的發現卻教他震驚。「晶晶呢?把她交給你,怎麼沒和你一道回來?」
逸杭知道他非回答不可,懊惱的說:「我把她丟在那。」
「你什麼?」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壞了。
「我把她丟在溪邊。」
「你把她扔在溪邊,還敢說你愛她?」
他已經夠後悔,還要聽陳路的教訓,於是理直氣壯的反駁:「她氣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她──」
「除非她真的把你氣死,不然你就不可以把一個女孩子扔在外面。你想過沒有?萬一她迷路怎麼辦?」
「總會回得來,你緊張什麼?」他心裡可擔心得要命。
陳路也許不忍,也可能看穿他的心思。「我出去找她,這行了吧!你最好趕快燒炷香,祈禱她沒有走失。否則我相信──你別想她這輩子再理你。」
「快走吧!別那麼多話。」
結果陳路在溪邊找到晶晶,她身子發抖坐在樹下。他趕緊脫下外套給她披上。
「謝謝你。」望向她那張臉,他忍不住想,以她的個性,能將逸杭氣到什麼程度嘛!肯定是他自己脾氣不好,又不夠忍耐,最重要是向來只有女孩子追他,他根本沒追過女孩子。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也好,這次讓他吃吃苦頭,以後才不會那麼蠻橫。
「你怎麼坐在這兒不回去?」
「我想等潔昕他們,我不知道路回去。」
陳路帶著她,往回家方向走。「回去的路有好幾條,他們不一定會往這兒。」
「我不知道,我怕迷路。」
「既然這樣,逸杭走的時候,為什麼不和他一塊兒?」
她瞪著汪汪大眼撇著嘴,顯然十分委屈。
「其實他很關心你,是他催我出來找你。」不知道這只對一半的謊言,能不能為逸杭扳回一點分數?
「不用安慰我,只要他少來惹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其實逸杭──」
「不要說他好不好?」晶晶截斷他的話,對這位救命恩人她是很感激,但並不足以感激到聽他在她耳邊疲勞轟炸。「我真的不想在死裡逃生後,就聽到他的名字。」
「沒有那麼嚴重。」對她的幽默,陳路忍不住露出笑容。
她以為這是哪兒?北極嗎?
「而且我相信你一定可姒摸到路回去。別告訴我──你來的一路上都閉著眼睛。再過去些就會見到有人在工作,他們會很樂意為一位漂亮小姐服務,護送她安全回到家。」
「謝謝你的恭維。」
「我說的是實話。」真的是實話,越和晶晶相處,他越被這個女人吸引,不過只是那種很單純的兄妹之情,她的待人、她的個性,尤其是她永遠掛在嘴邊的微笑,特別迷人。
也難怪逸杭願意為她改變,拋下花花公子生活。今生若能得此佳人,夫復何求?
「我們說說你吧!」她好奇的說,對陳路,她真的充滿了疑問。「你是學獸醫的,為什麼要留在這兒?這一行在台北並不難討生活,為什麼把大好的青春虛擲在這裡?」
「你認為在這裡是虛擲青春?」
「也不算是。但你還年輕,在這兒過的卻是──」
「非人的生活。」陳路好笑的猜著她的問題。她真是可愛極了,「其實這裡也不是完全沒有女人,不過我會選擇留下來,就是因為這裡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他令人覺得好怪,她問:「我一直以為會願意留在這種地方的,都是已經歲月洗滌,歷經滄桑的老人。而你原先可以有更好的待遇,卻選擇將青春、生命奉獻在這個地方。」
他笑了。
從來沒有一個人對他說過這種話。大家只會想盡各種歪理,阻止他留下卻從沒有一個人肯真正說出其原因來。能想什麼說什麼,而不工於心計的女人實在很少,看來晶晶是其中之一。雖然她的話頗傷人,但很真實。
她令他忍不住想說出心聲:「其實這兒並沒有什麼不好的。況且,一個心境年輕的人,才能算真的年輕,而我的心早就死了。對我而言,沒有一個地方比這兒更適合養老的。」
「養老?」晶晶被他一番話弄得莫名其妙。「別逗了,你才不過三十出頭,正值人生的黃金時期,會需要養老?還有,你是學醫的,難道不知道心跳停止,人也會跟著死亡?還和我說什麼心死、心活的假道理?」
「你看到的只是我年輕的外表,而我的心卻傷痕纍纍。」
「為什麼?誰傷了你,教你傷痕纍纍?」
他忍不住露出苦澀的笑容。晶晶的好奇與關心皆溢於言表。「進來農場的時候,有沒有見到那家育幼院?」
「有,它幾乎是農場唯一的鄰居。」
「我的未婚妻就是在那育幼院長大,我們是青梅竹馬,她是一個很溫柔的女孩子,認識多年,我沒見她發過任何脾氣。我──很愛她。」
陳路感傷的情緒把晶晶也影響了。「她現在呢?」
「死了。五年前,我們結婚前夕,一場無情的車禍結束了她的生命。她是為了救一個孩子,她一直都這麼善良。」
真是太不幸,晶晶感覺到一股涼意。
為什麼老天竟殘忍到拆散一對有情人?既讓他們相遇又相愛,為什麼天妒佳偶,要教他們天人永隔?而他,陳路竟看不出是個癡情種。「所以,你留在這裡──一個遠離紅塵足以避世的地方,來紀念你的未婚妻?」
「政宜值得。」他並不認為有何不妥。「曾經滄海難為水,我的心也跟著政宜死了。」
「你太灰暗了,如果政宜在天有靈,會希望你再找一個女孩子,陪著你共度此生。」老天,她在說什麼?不會是在毛遂自薦吧!
陳路好奇的看著這個女孩子。她真奇怪,居然不是像那些小女生為他的行為喝采。「可惜,真正喜歡一個人,就不會再喜歡任何人了。人的一生,應該只有一份真情摯愛,只會愛一次。我知道政宜一直在我身邊,她會陪伴著我,直到我死去與她相會。」
「你太傻了。」
「不是傻。」他糾正晶晶的話:「我只是知道自己除了政宜,不可能再愛任何人,又何必去害一個無辜女孩的幸福呢?」
「你們的感情很真誠,也好浪漫。」這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她從不相信一個男人也可以這麼癡情。
回頭她一定要向潔昕提起這個故事。
對晶晶的讚歎,他只有更加感傷。「每一個浪漫的理由都只因為故事是由男女主角的血淚彙集而成。」
「對不起。」
「不需要道歉,你沒有做錯什麼。」
「我不該要求你再提起這段傷心的往事。也許你正拚命想釋懷這段過去,我偏偏又挑起你的傷口。」面對這個男人她真自愧不如,誰說女人的感情一定比男人執著呢?陳路,一個獸醫師,竟也是個性情中人。
「好多年了,也沒有什麼受不受傷,有很久都沒人再敢和我提起這件事。那年發生的事特別多,連浩揚也出了意外。」所有的記憶像部電影般,在他腦海中一幕幕的展開。
那年,是他人生最痛苦的一年。
「你一定很難過。」
「傻丫頭,任何痛苦的經歷都會有它過去,並且成為歷史的一天,人生就是這麼走著。」他踏上階梯,倚著欄杆停在那兒。和晶晶說話的感覺真是舒服。「我們到家了,快進去吧!裡面有人正為你擔心著。去吧!」
晶晶猶豫一下還是聽話,她怕潔昕不放心。
望著她離去,他的內心竟有莫名的失落感。但他仍強迫自己止住那份想跟隨的衝動。
他已經沒有資格了。
而純真、爽直的晶晶,應該屬於為她默默守候多年的逸杭。他們兩人才是天生一對。他這一生,早已注定只有孤獨為伴,也許今晚,政宜的魂魄會在夢裡與他相會吧!
畢竟,他也為她付出了這樣誠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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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溪邊那一吵之後,可能是不願使好不容易有的幾天假期,弄得不愉快,晶晶便明顯避著逸杭,卻與陳路成了好朋友,建立了兄妹的感情。
他們一見如故,無話不談。
雖然明知好哥兒們不會對不起他,但晶晶對他們那明顯的差異,看在逸杭眼裡實在很不是滋味,更教他忍不住懷疑起自己的魅力。
為什麼在女人堆裡,他向來無往不利,但那一大套用在晶晶身上,似乎起不了半點作用?
她是那麼和善、率真,偏偏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與他們相較,潔昕和浩揚顯得恩愛異常。
潔昕亳無保留的付出。她只想利用這所剩無幾的相處日子,讓浩揚瞭解她是如此深愛著他。
至少,在她從此離去的時候,他不會再次將她遺忘。
「原來你要求我約晶晶,是另有目的。」當夜幕低垂,兩人相偕走出屋外散步之際,她終於說出內心的疑問。
「你也看出來了?」他並不想隱瞞潔昕。
「太明顯了。」
「既然這樣,為什麼晶晶不為所動?她好像根本就不知道。」
潔昕也為浩揚抱屈,逸杭對晶晶所做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也許是因為當事者總是比較遲鈍,再來就是,晶晶對他一直都存有偏見,所以根本就看不見了她應該看的。」
「你比她理智。」
「也許該稱現實。」她自嘲著:「社會總會把人磨到這一個地步,晶晶的個性什麼都無所謂,做人也比較慢半拍。」
「你們姊妹感情很好。」
「你們三兄弟感情才好,尢其是陳路的癡情教我感動。」
浩揚習慣性挑挑眉,頗為意外:「這件事你也知道?」
「是晶晶告訴我的。」
「這是阿路心中的一個傷口,我很意外,他居然會向晶晶提起。」
「這不是好現象。」
「你擔心什麼?不是怕晶晶愛上陳路吧!」
潔昕狠狠送他一個白眼,她一點也不覺得這事值得拿來開玩笑,果真如此,那太危險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晶晶她有愛心氾濫的傾向。陳路他居然那麼癡情,我怕晶晶在發揮她廣博同情心的時候,會順道賠上自己的感情。」
「陳路控制得了自己。況且他只拿晶晶當小妹妹看。」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擔心。」她皺著眉頭,顯得有些楚楚動人,看在浩揚眼中竟開不了口安慰。「感情不一走要雙方面的。逸杭雖然深愛著晶晶,但不一定能得到晶晶的回報。沒有人規定晶晶最後愛上的不能是陳路,我只怕陳路回報不了她的感情。不是每一個女孩子在感情路上,受傷都能夠爬得起來。」
「陳路很愛政宜,他不會再愛上別的女孩子。」
「我知道。」那種愛她當然明白,這是一份刻骨銘心的感情,她對浩揚所付出的,便是如此。「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自求多福,逸杭應該努力積極些,讓晶晶能夠注意到他。」
「但願不會太晚。」
潔昕歎了口氣,但仍不忘問:「陳路的感情是不是真有那麼深?也可能是因為他沒再碰上一個心投意合的對象。」
「不會的,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再喜歡任何人的。」浩揚抓住她的手,用心承諾著:「潔昕,我對你的感情就是這樣,你是我這一輩子第一個愛上的,也是唯一一個。」
「別這樣。」潔昕掙脫他的手。她不能讓他再對她投注任何感情,不忍當有一天她離開之際,嚴重的傷害到他。
感情不分男女,並非每個人都承受得了這一種痛。
她故做輕鬆的說:「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你還有那個美麗的未婚妻,你可以和她結婚。畢竟你們──相識在先。」最後那一句話,她是忍著痛才說得出來。
相識在先?
天啊!她一句話否絕是自己的生命,及付出八年都不曾停止的感情。而今,她居然可以說得出口?她愛他,她是如此深愛著他,愛到願意為他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而為了他好,卻又必須離開他。
聽了她的話,浩揚只覺心痛萬分,她竟如此輕薄他的感情。他擁著她,不許她逃脫,「你不會離開我,我不許。我離開詩晴悔婚,只為了你,你怎麼忍心離開我?潔昕,天地可證,神明共鑒,今生今世我只愛你一個人。哪怕海枯石爛、地老天荒,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屬於我,就像我屬於你一樣。你怎麼可以離開我?和陳路對政宜的感情相比較,我對你的愛只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愛你更甚於自己的生命。我們天生屬於彼此,你不可以離開我。我不許、不許、不許──」
「不要、不要、不要──」潔昕含著眼淚,在他懷裡掙扎。「你怎麼可以這樣?你讓我完全沒有防備,措手不及。你怎麼可以愛我?這樣付出的感情應該是對你的未婚妻。你屬於她,她屬於你。你們天生屬於彼此的啊!浩揚。你怎麼可以突然間對我說這樣的話?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浩揚把她摟得更緊,她什麼都不明白,他還天真的以為她要接受他,要和他結婚、生子,甚至共度此生。她這小腦袋瓜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是突然,你怎麼可以認為這是一時興起的告白呢?老天,從第一次見到你,你就在我的心中生了根,再也拔不起來,明白嗎?你讓我走出自己人生的軌道,做出許許多多瘋狂的事,但我並不後悔,永遠也不後悔,只要你在我身邊,只要能擁有你的心,儘管只是短短的一分、一秒,就是要我死,我也沒有怨言。」
「不──」潔昕淒厲的驚叫聲,教人心頭一震,她摀住浩揚的嘴,眼淚已經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死!你怎麼可以拿死亡來嚇我?怎麼可以懷疑我?你當然擁有我的心,從第一吹見到你,我的心就被你偷走了。你驕傲、冷漠又慘忍,但我就沒有辦法不愛你。你怎麼可以嚇我?你死了,要我一個人怎麼活?浩揚,我愛你,我再也不壓抑自己的感情了,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再也不需要言語。
潔昕讓浩揚就這麼摟著她。她再也無所顧忌的把臉頰貼著他的肩上,這一刻就讓他們這麼擁著彼此。
後悔,就留給明天吧!
她終於肯說了。
浩揚的心被喜悅與滿足充實著,他終於得到她的心。
「我只想可以永遠這麼擁著你。只有這樣,才可以時時刻刻都讓我們屬於彼此。而且,不怕你跑掉,不只今生,還有未來生生世世,我們都可以屬於彼此。」
潔昕在心裡同意他的話,為他的話喝采,因為她真的沒有勇氣表現出來。總有一天,她終究必須離開他的生命。她和浩揚都不可能去傷害無辜的詩晴。
而她,願意將生命裡最美的日子都留給他。
她會在心底默默為他祝福,為他守候──一生一世。
「你答應我,永遠不許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望向她清澈美麗的雙眸,他願意承諾為她生為她死。「我答應。原諒我剛才的失言,我不離開你,你也不許離開我,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如何教我想像沒有你的日子?若教我失去了你,我會生不如死。」
「不要!」她真的急了。他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呢?
浩揚拉下她的手,輕吻著:「所以永遠不許你離開我。你要永遠記住,我們屬於彼此,更是注定只愛彼此。」
「不可以的。你太霸道了,哪有人像你這麼野蠻不講理?」
「我就是這麼霸道、野蠻又不講理。」浩揚低下頭,在她的唇邊佔有的表示。「你只屬於我的,你的生命、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不許你離開我,永遠也不許。如果可能,我會鎖著你,讓你一步也離不開我。」
如果可能,她願一輩子鎖在他身邊,一步也不離開他。但,可能嗎?對她而言,這猶如天方夜譚的神話。永遠也不可能實現。
「浩揚,人不是主宰者,有太多天然因素可以教我們分開。」
「你是指什麼?死亡?」
「是的。」她必須坦然,不能被他混淆了思緒。「人的力量太微弱渺小。一場車禍,不也結束了政宜的生命。你又希望自己能掌控什麼?死亡,可余結束世間的一切一切。」
「那就讓我生死相隨,如果我們兩個注定有人要死,那你先走,讓我一個人來承受那份痛苦,不過,不會太久。我馬上會來找你,天上人間、陰曹地府,也分不開我們的。」
「不能這樣。」怎麼會越說越離譜?如果有人要死,那非得是她,因為她承受不了失去他的那份痛苦,但他必須活著,他必須──「就算失去我,你也要堅強,就像陳路一樣。」
浩揚扣住她的雙肩,野蠻又霸道的說:「我不堅強,好不容易尋覓多年,讓我遇見了你,教我如何忍受失去你?路對政宜的感情,並不比我對你來得深。」
「你錯了。」潔昕否決他的話。那樣聖潔的感情,絕不容許遭到污蔑。「生死相隨一點也不困難。死亡,是那麼的短暫,不過是剎那間的解脫,一個人孤單的活著才是最痛苦的。可是人既然來到這世間,就有他的責任,為了親人、為了責任,你沒有資格求死。陳路就是為了他的母親,為了他的責任,所以他活下來了。」
「你不會死的。」聽完她的話,這是浩揚僅能自我安慰的言語。
聽了他的話,潔昕忍不住發出內心一笑。
他永遠都這麼霸道,卻又吸引她。
「好,我答應你我不死,我會永遠陪著你。」用我的心、我的靈魂、我的生命陪著你。她在心底默許道:「太晚了,瞧我們走了多遠,晶晶會擔心,我怕大家出來找我們。」
浩揚擁著她,俏皮的應道:「找什麼?不會是怕我們迷路。如果有一條路可以教我們迷失──一輩子,那我願意和你一塊兒去。看過魯賓遜漂流記沒有?我希望能有一塊小島住著你和我,那麼天地在我們眼中便只有彼此。到時我守著你、你守著我,咱們可以一塊兒開開心心的生活。」
如果可以,天涯海角我都願意跟隨,她在心裡允諾。「走吧!別再作夢,再不回去就太晚了。」而現實生活中,她卻又必須打碎兩人的美夢,她不可以陪他一塊兒沉淪的。
「你就不能試著閉上眼睛,享受一下這個提議嗎?」他像個孩子似的抱怨。
「在我眼中的韋浩揚,可不是這樣的。」
「你覺得他應該怎麼樣?」
潔昕停下腳步,仔細思考著:「他是自大、驕傲、冷漠的,我沒有想到他也可以做山盟海誓,說那麼一大堆肉麻又噁心的話。」
「你笑我。」浩揚抓住她,野蠻又霸道吻著她的唇:「我要讓你看看我有多肉麻又噁心。」
「不要玩了!」潔昕推開他,轉身就跑。
只要和浩揚在一塊兒,她永遠是這麼開心;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幸福有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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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揚把潔昕送到房門口,兩人又情話綿綿一番,才不捨的分開。
一進房,晶晶就坐在床上對她笑,笑得好曖昧。
「既然這麼依依不捨,你乾脆別進來了。」
「多事。」潔昕拿起另一靠枕,毫不留情的扔向她。
「哎唷!謀殺了我,你就少一個精確情報網路。」晶晶誇張的哇哇叫。她對潔昕可是真的關心,對她這一段情,更是擔憂不已。「不是我看錯,你真的和Tony墜入情網了是不是?」
潔昕並不願再逃避,至少她必須告訴晶晶真相。
「不開口就是默認了,你知不知道他有末婚妻?」
「你不是說過──未婚妻沒有什麼,法律根本沒有保障?」
晶晶真希望咬掉自己的舌頭,她當時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她又怎麼知道竟會一語成真?潔昕和韋浩揚,這兩個難以將他們聯想在一塊兒的一對,竟也會碰出火花來。
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不過,這會兒她要好好問問潔昕:「你正經一點,潔昕,他們兩個就要結婚了,你知不知道?」
「這已經不是秘密了。」
「你既然知道還──」
她就知道,晶晶肯定會誤會她,又有誰知道?她才是真正無辜的受害者,她付出八年即將付渚流水的感情,又有誰憐呢?
「你不瞭解詩晴的善良,如果她知道了,肯定會受到傷害的。他呢?韋浩揚在婚前搞這麼一下,他打算怎麼辦?如何收尾?」
「他說他會悔婚。」
「他說他會──?」她不明白潔昕為何如此平靜,她知不知道她做了什麼?「老天,你怎麼可以橫刀奪愛?你知不知道你會逼死詩晴?你會間接害死她,我並不是對她很熟,但我在幾次聚會裡見過她,她根本是一棵經不起任何打擊的小草。你想過後果有多嚴重沒有?」
「我知道,我全都明白。」潔昕相當激動,她無法忍受這樣的指控:「不明白的是你。」
「你橫刀奪愛,你明明知道韋浩揚名草有主,還陪他一塊兒來農場,我原先以為你們玩玩罷了,誰曉得竟一發不可收拾?你在外國長大也不能──」
「不──你不可以這樣說我!」她再也忍不住了。晶晶的誤解竟如此之深。「我雖然在美國長大,但我並不濫交,我要求的感情,是一生只有一回的、是專一的,橫刀奪愛的不是我。也許事實令人難以置信,但我必須讓你知道。我和浩揚八年前已經相識──」
她娓娓道來八年前與浩揚如何相遇、相愛。「……我唯一想不到的是他竟將我忘記,再也沒有回過佛羅里達。」
「天啊!這怎麼可能?」晶晶太震驚了,這是怎麼樣的一段孽緣?潔昕沒錯、詩晴無辜,全是韋浩揚,他的薄情、善忘、冷酷,這只披了人皮的狼、人而獸心的傢伙,他怎麼值得兩個女孩這樣為他付出呢?「結果你又愛上他,你根本就是在玩火,他並不值得你這樣,我情願你報復他,這好過在他身上浪費感情。」
「你不會明白,愛上一個人根本是不由自主。」
「你不該回來。」她太清楚潔昕,不管結局如何,她都會受到傷害。「為什麼不順其自然,忘了他?你不該強求,這段感情已經在多年前結束,隨波逐流。」
「你怎麼能把忘記一個人,說得像吃飯那麼容易?更何沉──我深愛著他。」
「儘管這一份愛帶給你的只有傷害?」
「是的。」她說得好認命。
晶晶懊惱的叫了一聲,原來感情可以教一個女人變得這麼沒有出息。她從不知道,原來潔昕有如此執著、永恆的一面。這會是那個坐在辦公桌前深沉、冷傲的麥潔昕?
「他是魔鬼,要我如何解救你?」
「容許我放任自己對他的感情。」她近乎低聲的哀求著:「讓我再愛他一次。」
「明知你在玩火,你還要求我袖手旁觀?」
潔昕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水汪汪大眼誠摯的在祈求她,這股動人魅力,連女人也會軟化。
「你知道嗎?這個要求對我殘忍,對你自己更是如此。韋浩揚不配,他根本不值得你如此付出。你是麥潔昕,你怎麼可以這樣糟蹋自己?」晶晶心疼的薄責,她是她最尊敬的表姊,她不會違背她任何的請求。
韋浩揚啊韋浩揚,你是哪輩子修來這樣好的福氣?一個驕傲的女人竟然放下身段,不計任何代價的為你付出。你是不是真有這個價值?
「你就當是我前輩子欠他的,今生還完就完了。」
「然後看著你流血、受傷,讓他再忘你一次。」
潔昕別過頭去,她根本否決不了晶晶的話。誰也沒有把握韋浩揚這個薄情又善忘的男人能夠永遠的記得她,但她偏偏死不了心。就算剛剛那堆山盟海誓不過是垃圾、甜言蜜語,她也願意相信他,讓自己陪著這堆垃圾埋葬吧!
「等這個假期過去,我就回佛羅里達,永遠都不再來台灣。他會娶他那個美麗溫柔的未婚妻。我再也不教他為難,更不成為他們之間的絆腳石。」她說得那麼堅決,讓人無法不相信她。
不錯,詩晴不會受傷,一切會恢復原狀,像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一般,但潔昕的傷口教誰來撫平?
「我覺得他是真心愛你,他對你的感情很真。」猶豫半天,她還是說出內心真正的感覺。「當然,如果他的演技可以奪得金馬獎那就例外。就算他當年真的將你遺忘,你也不該否決他的付出,完全不顧他的感受,揮揮衣袖就走了。」
「不這樣,你以為我有選擇嗎?晶晶,你很矛盾。」
她沒有意思要否認:「我既不願你們牽連無辜的詩晴,但我更不想讓你受到傷害。」
「我已經麻木了。」
「他們兩兄弟真該下地獄去。」晶晶終於忍不住詛咒。
她的牽連無辜,教潔昕啼笑皆非:「你不要這樣,逸杭是愛你的,他對你那麼好、處處關心,你還無動於衷才真的沒良心。」
「你又在作夢,要我說幾次你才懂?我和韋逸杭八竿子也打不在一塊兒。」
她早料到晶晶的回答,所以並不太訝異,但她也忍不住將心中的疑慮問出口:「你不會愛上陳路吧!」
「不要瘋了。你自己愛得過火,別以為全天下的人都一樣。」
「好、好、好,怕了你。什麼都不說這樣行了吧!」
晶晶朝她扮了個鬼臉,又像個孩子興奮的宣佈:「明天他們計劃去騎馬,我從來沒有騎過馬,不知道會不會很困難?你在佛羅里達不是高手嗎?明天可要帶著我。」
「很簡單的,不過我有好久沒騎了。反正有他們三個。」
「是有Tony吧!知道你們在佛羅里達的農場邂逅。」一開心起來她就口沒遮攔:「你說你們相遇在你的農場,現在這麼巧合,你又到他的農場來。冥冥中一切是不是都有安排,牽引著我們。說不定他明天會想起曾經和你的那段往事。」
「這樣子很好,我不再期望什麼。」
「五年前?」晶晶呢喃著,突然驚叫起來:「他最後一次去農場是五年前的事,政宜也是五年前過世。陳路還說五年前,浩揚曾經發生過一點事情。這太巧合,他會不會是──」
「不管怎麼樣已經不重要。」潔昕截斷她的話,知道更多徒留遺憾,何必呢?「現在我對他為什麼把我忘掉?已經沒有興趣知道了。善變也好、寡情也罷、意外什麼的,都改變不了我的決定。再過幾天我們就得回去,到那時,我會離開他,回到原本屬於我的地方,不會再和他有什麼牽扯。」
「難道你一點也不好奇?他怎麼看也不像是個薄情郎。」
潔昕不耐的揮手,她是真的不想再談了。「現實有時候更殘酷,不知道不是更好?你要支持我,讓我了無牽掛的走。快睡吧!你不想明天從馬上掉下來出糗吧!」
「真的能了無牽掛嗎?」晶晶依言躺下,口中仍唸唸有辭,忍不住嘀咕。
真的能了無牽掛嗎?
潔昕也不知道,但不這樣安慰自己,她又該怎麼辦呢?難道非得抱著牽掛,含恨離去嗎?這個夢魘纏繞她多年,是該醒了。
至少將清靜還給她,讓痛苦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