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采璐,那是兩萬多元的手機!」他馬上衝到床沿,彎身拿起手機,一聽,對方已收線,於是他盛怒的看著她。「你有病啊?!」
「毛輝,我們之中有一個人要去驗DNA!」毛采璐手扠在腰上。
「你真的瘋了?!」
「我們是親兄妹嗎?」
「我希望不是,但是看咱們老爸、老媽這麼恩愛,我們倆又長得……還算像,所以……」他攤攤手。「我想我們是親兄妹。」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她傷心的朝他叫道。
「我怎麼對你了?」
「那個傢伙……」她咬緊牙關。「那個叫傅偉中的古板男,你居然……」
「你得到工作了嗎?」毛輝只關心這個。
「我要在你的咖啡裡放瀉藥!」
「那我頂多不喝你遞過來的任何飲料。」
「我還會在你的襯衫上塗鴉!」
「毛采璐,那些可都是名牌的襯衫,你最好不要胡鬧過頭,不然……」他警告她,非常嚴肅的。
「不然你會殺了我?」她冷笑。
毛輝很早就學會不要和這個小他十歲的妹妹硬碰硬,她這個人雖任性、刁蠻,可是吃軟不吃硬,和她硬幹等於是自找死路。
於是他這個做哥哥的突然擁著她的肩,帶著她一塊在長沙發坐下,這會他變成了一個有耐心而且很有親和力的哥哥。
「采璐,哥是為你好的。」
「我怎麼覺得你像是黃鼠狼在給雞拜年?」
「傅偉中是個正人君子,你在他那上班,絕對不必擔心自己會被佔便宜或是性騷擾。」
「就為了這個?!你以為我不會保護自己?」
「跟在偉中身邊,你可以學到很多。」
「就只是接待處的小妹,這樣能學到很多?」毛采璐覺得自己被耍了。
「真的是接待處小妹?!」毛輝忍著笑。
「還得穿制服。」
「哦……」毛輝無法開口,他怕自己一開口就爆笑出聲,而這麼一來,毛采璐會宰了他。
「我好歹也在紐約混了兩年,我的英文說、寫流利,怎麼說我也可以撈個公關或是什麼助理的職位,但是他居然大材小用,叫我去接待處當小妹,替人倒茶、鞠躬哈腰,有沒有弄錯?!」她有一肚子的牢騷。
「采璐,說不定是偉中覺得你年輕貌美,想替公司的門面增色,畢竟任何來訪的客戶或是企業家,第一關都得要經過你啊!」毛輝耐心安慰著她。
「所以他當我是花瓶?」毛采璐皺眉。
「有人想當還沒資格當咧!」
「所以他是抬舉我?!」
「采璐,偉中那人我清楚,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果不是信任他,我也不會把你交給他。」
「毛輝,我是去上班,不是要去嫁他!」她大聲的抗議。
「當然,偉中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他憋著笑。
「哥,那傢伙是不是很難相處?」毛采璐想多瞭解一下即將成為她老闆的男人。
「不會啊!他只是有原則。」
「他是不是很古板、一成不變?」她繼續問。
「那是執著。」他正色回道。
「他乏味?」
「堅持自我。」
「有沒有女朋友?」
「至今仍然沒有。」
「我就說嘛!」毛采璐像找到了答案似的。「他的心理可能不太正常,所以才會這麼硬邦邦、陰陽怪氣又繃著臉,不過……我會對付他的!」
「毛采璐,有人是不能開玩笑也開不起玩笑的。」毛輝醜話說在前面。
「哼!誰開不起玩笑還不知道。」
傅偉中因為去簽一個合約,所以到下午才進公司,當他經過接待處時,原只是不經意的瞄了一眼,但這不經意的一眼……卻令他整個人一僵。
接待處原本就已有兩個小妹,因為公司大,所以不管是信件收發、洽談、接待客人或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小事,都由這些小妹來做,她們的制服是白色圓領的襯加上過膝的黑裙,簡單、高雅,可是--
此刻毛采璐的襯衫正面不只別上一、二十個別針,在襯衫的袖子部份,她還縫上一些名牌的英文標誌,像是LV、YSL、GUCCI、CD……叫人看得眼花撩亂。
傅偉中站定,瞠目結舌的看著她。
毛采璐沒有近視,當然清楚看見他的反應,可是她卻一副若無其事狀,還故作認真的接電話,用甜美的表情和語氣做份內的工作。
傅偉中是好一會兒之後才得以回過神。
兩個小妹則一副如履薄冰狀,因為她們猜得出這個小妹大有來頭,可不是什麼半工半讀的窮學生,光是她今天上班時所帶LV今年最新款式的包包,就足以猜到她不是泛泛之輩。
「半小時後到我的辦公室來。」當毛采璐結束通話之後,傅偉中口氣有些冷的說。
「不必馬上嗎?」她俏皮的問。
「你還沒有這麼重要。」他悶她。
「你--」毛采璐自覺被糗。
傅偉中朝電梯走去,在等電梯時,他忍不住又回頭看她一眼,然後是不可思議的搖搖頭。
「沒眼光!」毛采璐咕噥一句。
「老闆……不是那種懂流行或是創意的人。」其中一名小妹說。
「那麼我們別叫他老闆了,叫他老古板。」毛采璐隨即接口。「他究竟是哪個年代的人啊?」
「你……最好別胡來。」
「他會動私刑嗎?」
「他可能開除你。」
「誰怕他開除啊,我還怕他不開除我呢!」毛采璐起身,本來她還想戴一頂紅色的假髮來上班,但心想不能一次就把他嚇死,所以她決定慢慢的加重劑量,總能叫他心臟病發作,即使他沒有心臟病,也要他得心臟病。
「老闆說半小時……」小妹又阻止她。
「有差別嗎?」毛采璐才不鳥他。
「老闆剛進辦公室,一定還有其它事要先處理,你這會……」小妹猛搖頭。
「我喜歡速戰速決。」
「你會被罵!」
「罵又不會死人。」她抬頭挺胸的走向電梯。
「毛采璐……」
電梯直達傅偉中辦公室所屬樓層,毛采璐這次敲了門,正在看秘書給他的留書的傅偉中怔了一下,他忍不住的看了下表,然後眉毛全糾結在了一塊。
「你完全沒有時間觀念嗎?」
「是你自己要見我的。」
「我說了半小時後。」
「我現在有空啊!」
「毛采璐--」向來冷靜、很少被激怒的他,從來不會讓自己的情緒輕易受到外界影響,可是這毛輝的妹妹……她叫他想抓狂。
「要我出去嗎?」她天真的問。
「不用了!」既然她人都來了,他就乾脆跟她講清楚,「襯衫上的別針拿掉,袖子上的那些東西給我拆掉!」
「這是我的自由!」她反對。
「這是公司的制服。」
「我穿了啊!」她理直氣壯的替自己辯駁。「我有違反公司的規定嗎?公司的規章裡那一條有說不可以在制服上別上別針,袖子也不可以縫東西,你找來給我看啊!如果你找得到的話。」
「公司沒有規定是因為不曾有人這麼無聊、閒著沒事!」他愈說心情愈差。
「那不能怪我,我就是無聊,而且很閒!」
「毛采璐,如果你不遵守……」
「我知道,你可以開除我。」
「毛采璐,稍早我接到一通你哥打來的電話,他八成是看到你穿著這身打扮出門,而他是替你爺爺轉達的,他說如果你丟了工作,那麼你爺爺、你媽媽、你爸爸會切斷你一切經濟來源,至於毛輝,他更是一元都不會『借』你。」傅偉中平靜的說,決定先控制自己的情緒。
「你唬我!」
「你可以現在打電話去毛氏集團或是打回家。」
「他們不會這麼對我!」
「他們會。」
兩人四目相交,像是在掂對方斤兩似的打量著彼此。
「那麼假髮呢?」在一陣窒人的沉默之後,毛采璐首先開了口。
「你這頭頭髮就很好看了。」他回道。
「是嗎?」她不信。
「不要搞怪、不要奇裝異服,畢竟你是來上班,不是要來作秀。」傅偉中更挑明。「毛采璐,你可以不把事情弄得那麼複雜。」
「你要我好自為之?」她斜眼睨他。
「當然,這是基本。」
毛采璐笑了笑:心想他應該還不知道,所以她決定說出來嘔他,要他知道她可不是乖寶寶。
「我今天十一點半才到公司。」
「有理由嗎?」他捺著性子。
「睡過頭。」
「只是因為這樣?你房裡沒有鬧鐘嗎?」
「有,但只是裝飾功用。」她刁蠻的笑說。
「那你會因遲到而被扣薪水。」他公事公辦。
「誰怕啊!」
「無故遲到達三次以上,公司可以請你走路。」他鎮定自若的道。
「你就只會拿這威脅我嗎?沒有別的招數?」她有點惱羞成怒。
「好!老是講開除的確沒有創意,公司打掃廁所的歐巴桑只做到這個月月底,她要退休回去享清福,這麼一來……」他聳聳肩。
「你敢叫我洗廁所!」她咬著自己的手指頭。
「洗廁所和當小妹有差別嗎?」
「你--」
「公司是九點上班,而且要衣著整齊,誰都一樣,毛采璐,在毛氏集團或毛府裡你或許是公主、寶貝,但在我的地盤上,你就要聽我的!」他說得簡單扼要。
知道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所以她相當識時務。
「好!第一回合算你贏。」
「只是第一回合嗎?」
「你別太囂張,當心樂極生悲。」
看著沒有價目表的各式咖啡Menu,心情已經夠差的毛采璐以為自己來到了黑店,但是看看眼前服務她的女人顯得落落大方又雍容華貴,不像是賺那種黑心錢的人,更何況小小的咖啡屋裡座無虛席,不可能有這麼多的白癡會受騙上當才對。
「這什麼意思?」毛采璐晃了晃手上的菜單。
「我們店裡所供應的東西都在這上面,我不懂你的意思。」賈佩琪柔聲的說。
「沒有標價耶!」
「價錢由客人決定。」
「是你頭殼壞了,還是我的頭殼有問題。」
「我們這家咖啡屋叫『隨性』,所以咖啡的價錢也由客人隨性給。」賈佩琪解釋。
「真的假的?!」
她點點頭,「例如你點了一杯招牌咖啡,如果你喝了之後覺得這杯咖啡只值五十元,那你就付五十元,如果你覺得值得五百元,就付五百元。」在面對新客人時總需再講一遍,老客人就不必了。
「你是老闆?」
「我有個合夥人。」
「你們倆都同意這麼搞?」心情似乎好轉不少,毛采璐覺得有意思極了。「有沒有賠錢?」
「沒有賠。」賈佩琪誠實道,「交了不少朋友。」
「好酷哦!」
「你要點什麼咖啡?」
「就招牌咖啡。」毛采璐忽然也想開一家這樣的咖啡屋,反正她不怕賠錢,就不知道家人會不會支持她了。
「要不要加上一塊招牌蛋糕?」
「你們自己做的?」
「我剛好很喜歡烘培那些蛋糕、點心的。」
「好好哦!」毛采璐感覺自己好像和她已是老朋友似的。「我以後一定常來,老闆娘你什麼大名?」
「賈佩琪。」
「我是毛采璐。」
「毛小姐很年輕。」
「叫我毛采璐吧!經過這幾天,我的心早就滄桑不少!」她一臉的辛酸神色。
笑而不語,賈佩琪很確信這個女孩不知道所謂人間疾苦、世事險惡,但是她沒有點破,反正隨著年齡的增長,相信她會知道人生和生活是怎麼回事。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人?」毛采璐又說。
「還好,我見過各式各樣的客人。」
「那我就不煩你了。」她懂得適可而止。
「東西一會送上。」
「謝謝。」
見賈佩琪回到煮咖啡的小小吧檯,陸啟東看著她。「那個女生問題很多。」
「招牌咖啡。」賈佩琪笑笑,直接吩咐道。
陸啟東開始煮咖啡,他是一個瘦高、看起來憂鬱,像個藝術家的頹廢男人,總是一件牛仔褲、一件T恤,有苦很有個性的眼神。
「其實她很直率。」賈佩琪笑道。
「話多!」
「話多沒有什麼不好。」
「吵。」陸啟東吐出一個宇表示。
「她似乎心情有點不好。」
「會上咖啡屋喝咖啡的,一半以上心情都不會太好。」陸啟東很怕客人向他搭訕、吐苦水、說些有的沒的,他只想煮好咖啡給客人喝,並不想當客人的心理醫生或是情緒垃圾桶。
「我相信她會常來。」賈佩琪淡淡表示。
陸啟東於是又瞄了那女孩一眼,長得算是漂亮,不過眼神顯得狂野、很不能定下來似的。
「年輕。」他說。
「又年輕、又有個性。」她回。
「麻煩一個!」他的結論。
如果不是秘書通風報信,那麼傅偉中絕不會知道,公司的茶水間裡正在進行一場猛男秀。
當他來到茶水間,性感又激烈的音樂立刻傳入他耳中,甚至還有女生們的鼓掌聲、尖叫聲、笑聲,他真不知道自己這會是在哪裡?
而那脫得只剩一條黑色三角褲,肌肉紮實的猛男發現他時,因為他冷冽的目光,頓時停止了動作。
隨後是女職員發現了他,一個傳一個,於是鼓掌聲沒了、尖叫聲消失了、笑聲更是絕跡,其中最後一個回頭的便是毛采璐。
她其實是一番好意,因為她知道公司裡有一個老處女職員要過三十歲生日,可對方生性保守,所以她決定給她來點特別的、刺激的,且當然是秘密進行,誰知道……
「毛采璐,你有什麼話要說?」傅偉中那不高不低的音調著實令人頭皮發麻。
「現在是午休時間!」她勇敢的回他。
「這裡是公司。」
「這裡是公司的茶水間。」
「這裡不能有……』傅偉中看向那名三角褲的褲頭還塞了不少張百元紙鈔的猛男。「不能有閒雜人等來『表演』!」
「又不是天天。」
「天天?!你當這裡是秀場?」
「我們快要結束了。」
「你是說……」一向表情冷酷的傅偉中,這會是揚起一抹冷笑掛在嘴邊。「還沒有結束?」
「再五分鐘。」
此時已經有女職員拚命向毛采璐使眼色,心裡直祈求老天爺要她別再多說、別再頂嘴,事情只要能和平結束、順利收場就已是謝天謝地,她們可不想被炒魷魚,畢竟現在工作不好找。
「毛采璐,你真的這麼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實在沒碰過這麼白目的女孩。
「只是一個慶生會。」
「來我的辦公室!」他下令,然後又再補上一句。「慶生會結束了。」
「你--」毛采璐想衝上前,但被其它人拉住。
傅偉中的目光再掃逼了在場的所有人,然後轉身離開,就像打了勝仗的將軍。
「神氣什麼?!」毛采璐叫囂。
「毛采璐,你別太過份。」
「我又沒有耽誤到大家的上班時間。」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胖胖又羞怯的老處女壽星充滿了感激的看著毛采璐。「我會一輩子記住這個生日。」
「但你還沒有親這個猛男。」毛采璐朝壽星眨眼。
「夠了!」壽星馬上漲紅臉。「真的夠了!」
「那多不好玩,親一下嘛!」
「毛采璐,老闆還等著你去他的辦公室。」馬上有人急著催促道。
「反正不會是好事,那麼急著去送死幹麼?」毛采璐一點都不用他。
「毛采璐,老闆的脾氣……」
「你就快去吧!」
「拜託你。」
「不要害我們全被開除。」
這下毛采璐想不去都不行,大家七嘴八舌的全要她去面對那個魔王,但在去之前,她仍不忘把表演費交給猛男。
「謝謝你了。」毛采璐惋惜的道,「本來時間長一些,還可以多讓你賺一點小費的。」
「下次換個場所……」猛男微笑。
「一定。」
「毛采璐,你別再哈拉了!」有人將她推出了茶水間,好像她有什麼傳染病似的。
她邊走邊整理身上的襯衫、裙子,心想,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又不是在公司裡放火還是殺人。
另一方面--
傅偉中本來以為毛采璐隨後就到,所以他沒有關上辦公室的門,但是他居然在辦公室裡來來回回踱步了十分鐘,她才出現。
更叫他火冒三丈的是,她居然毫無悔意、毫無道歉的意圖。
「你很喜歡照自己的意思做事?」他很忍耐的問,「你把公司當是你玩樂的地方?」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嗎?」她不認錯。「你扣我薪水好了,我不會怪你。」
「如果照你這種搞法,搞不好你還要貼我錢!」他終於受不了的惡狠狠道。
「我不在意你佔我便宜。」她說得瀟灑。
「我沒有佔你便宜。」他露出受辱的眼神。
「那就好啊!」
「但我要你照公司的規矩來,只要你一天在這裡上班,你就要……」他指著她的鼻子。「你就要給我安安份份的,不要耍花樣。」
「死腦筋!」她低罵一句。
「毛采璐,難怪毛氏集團不要你去上班。」他出言諷刺。
「訓完了沒有?」她瞄了他一眼。「我蛋糕還沒有吃,在你的公司裡……吃塊生日蛋糕不犯法吧?!」
「只要你不是在上班時間吃。」
「我看看……」她學他看表的動作和表情。「我還有四分半鐘。」
「滾出去!」他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