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敢相信石雲會提出這個餿主意,分明是要她去送死。
看著婢女送來的黑色緊身魚皮水靠,是特地自江南銀鉤紡訂製的,嶄新的,完全按她的尺碼。原來這一切都在石雲的計算之中。
比賽地點是飛龍城中央的那座湖,從西廂房門外迴廊開始先抵達湖心亭就算贏。
她根本不會游泳,怎可能比的過位在海島的銀城公主們,她們可是文武全才。
「放心,有我幫你。」石雲突然自她身後冒出聲音。
薛冰已經習慣他這樣神出鬼沒,喜歡嚇人的怪癖。
「我棄權好不好?」薛冰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呼了口氣,垮下了雙肩。
哎!她真的不行,她怕水!
「不行。」石雲挑起她的下顎,與她四目相接,「你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人嗎?我不相信你是真的不會游泳;我還記得在毒魔林時,你跳下水奮不顧身來救我,你並非怕水,只是你不敢去面對。冰兒。」
在他柔聲細語的蠱惑下,她感覺全身像著火似的燒起來,一句冰兒讓她渾身酥軟。
「你喜歡我嗎?」石雲加緊問一句。
薛冰傻呼呼的點頭,根本不知道他問些什麼。
「你不想把我拱手讓人吧?就算是為了我,冰兒。」他灼熱的嘴攫獲她的唇,眷戀的品嚐她的甜蜜,然後鬆手,「我不願失去你。」
薛冰眼中激情未褪,體內的渴望,一波一波的震撼著她,她被他的愛和熱情取代她的心緒和靈魂。
薛冰想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會同意他這個瘋狂的提議,在大冷天下水!
石雲特地命人造了一個木製長形的水池,比浴池還大,擱在桂院中。
薛冰換上那一身水靠,露出玲瓏有致的身材,走到水池邊,倚坐木緣,伸手去掬那冰涼的水。
「難道不能比別的。」她不由得哀歎。
「比烹藝,你絕對輸;比琴棋書畫,她學得比你精深;比武功,你不一定打得過她;比試毒,銀城的解毒技術也不差。」石雲一一分析給她聽。
「既然我那麼爛,你為什麼要我跟她們比?你干跪選擇她們不就得了。」薛冰噘起小嘴。
「因為你是我未過門的娘子呀!」石雲揉揉她的頭,眼底俱是憐愛。
「她們也是呀!」
「銀月不參加,所以她不算。」
「還有銀霜那位冰山公主。」薛冰不忘提醒他,「她可比我厲害個幾十倍,不但才藝雙全,相信容貌更勝我一籌。」
「我又沒見過,我看到的只有你呀!」這小東西還聽不出他的心意,他可要把她推到水池裡,讓她清醒、清醒。
「你娶了她,不就可以看到了?」薛冰口氣酸酸的,「那麼好的姑娘,你不直接決定,還來個比賽,你當婚姻是兒戲。」
「你也不差啊!」他蹲到她面前,捧起她愁苦的小臉蛋,「你有一顆善良、勇敢、熱忱的心。遠比名利財富還珍貴,我要的只有你這顆心。」
這次她真的嚇到了!她張大了嘴足以吞下一顆鴕鳥蛋,兩眼圓瞠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一顆芳心開始狂亂的撞擊她的胸口。
天哪!他是在對她表白嗎?
她捂著發燙的臉頰,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只聽得見自己心跳如雷鳴。
「冰兒,不管前塵過往如何,如今我的眼中只有你這塊寶,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石雲雙手包裡住她的柔荑,舉至嘴邊吹氣,希望給她力氣。
薛冰熱淚盈眶,抿著嘴不知該說什麼,她到現在還無法接受他會對自己有感情這個事實。
「你愛我嗎?」
他在向她勒索感情求同等回報,而她傻傻的點頭。早在六歲那一年她請求爹救他時,就是因為欽佩他那堅忍不拔,處逆境仍不屈服的氣魄:再次相逢,他成為俊美無人能出其右、卓然出眾的江湖名人,再再散發成熟精明的睿智,幾乎可以透視她的靈魂,害她忐忑不安。
薛冰一直警告自己這個男人不可以碰,但無可避免的欽佩和欣賞轉化無限的傾慕。她為他心動,她情不自禁的愛上他了。
「肯為我奮鬥嗎?」石雲真摯的直視她,想看穿她逃避的原因,他真心想幫助她走出懼水症的陰影。
「我……不行!我還是不行,木屋那一次是情急之下。」
瀑布那一次是昏迷中,所以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醒來時就在岸上。
小溪邊是在河床邊淺水的地方,而且是自己半睡半醒的走進去,何況他就在旁邊,她很放心。而今,飛龍堡中央這湖是天然的,而且深不可測,誰知道湖底有什麼?
「難道你不能換個方式?非要我跳水不可,萬一溺水怎麼辦?」
「我會跳下去救你,這麼一來,就明白宣告大家我的選擇,只不過,我不希望最後是這樣收尾,我希望是你努力爭取的。」他打算突破她心中的恐懼。
「好像不做不行。」薛冰斜瞟一眼及腰的水池不禁苦笑,「就在這裡練嗎?」
「有我教你,你別怕。」石雲含笑的托起她的下顎,輕柔的印下深情的吻,但願這吻印能給她信心。
第一天,石雲教她吸氣、呼吸和換氣,還有柔軟身體的運動,這些簡單的動作對練武的人是基本吐吶的功夫,所以輕而易舉。
第二天,石雲教她適應水溫,坐在木緣,露出雪白的小腿做踢水的練習。
通常女孩子的玉腿是不能讓男人看見的,不過,若是她的未婚夫那就沒關係。
第三天,石雲要她泡在水裡,頭潛到水裡閉氣,這一次她猶豫了——
「不行!我會吃到水。」薛冰任憑他拉,絕不進入水池中,抱著一旁的桂花樹,雙腳頂著水池木板的外緣,抵死不從。
「不會的,想想木屋那一次你是怎麼潛水的。」石雲好言相勸,偏偏她直搖頭。
想他石雲,大名鼎鼎的神算子向來動口不動手,如今,為了使她面對困難,不得已只好動粗了。
石雲一把摟住薛冰的腰,將她往水裡拋,依她的武功應該不至於讓自己屁股著地,但出乎他意料,她居然倒栽蔥的入水!
他忍不住噗哧的放聲笑出來,可是,當他發現她身子載浮載沉,他笑聲煞住,趕緊跳下木製水池中央,抱起她沒有知覺的身子,火速的奔回屋內。
他懊悔的緊攏著眉峰,心想怎麼會這樣?
撥開層層輕紗,穿過外房來內室的石雲將薛冰安放在床上,然後用食指試她的鼻息,溫溫的、淺促的,還好有呼吸,只是昏迷不醒而已。
他首先解開她的衣襟,替她脫下緊身的水靠,看見她只著一件紅色肚兜,這一次他的定力可真的是面臨空前絕後的考驗。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別去注意她雪白的玉頸延伸到纖肩,可是腦中卻無可避免的想起在木屋那一夜她曼妙有致的身材。
他將緊身水靠褪到她腰上後,拿起被子蓋住她誘人的胴體,結束這場嚴厲的煉獄,即使是面臨十萬大軍兵臨城下,他也面不改色;惟獨面對她,他發現他的背居然濕透了。
目光回到她蒼白失去了紅潤光澤的臉蛋;緊閉的眼皮下眼珠子快速的轉動,似乎在作惡夢;微抿的唇瓣發紫,不停的輕顫,彷彿在呻吟抗拒些什麼。
「冰兒,醒一醒。」石雲一邊呼氣給她一邊搖動她瘦弱的肩膀。
薛冰冰涼的嘴讓他心中的不安更加擴大,急欲喚回她惡夢中的靈魂,心中也不斷的自責,真不該強迫她的,可是他真的想幫她呀!
「我不會游泳,救命哪……娘……」她掙扎的吶喊。
這次他聽見她尾音拉長那個「娘」字,上一回溪中他居然沒察覺,她求救話中隱含的秘密,是他一大失誤。他懊悔的心想,這麼說來,冰兒小時候的落水恐怕不是意外。
「冰兒!」他憂心忡忡的握住她發抖的小手,舉到他面頰邊摩挲,希望藉此給她溫暖。
「救命哪……娘!我快淹死!救我。」猛地,她抱住他的手臂,攀上他的脖子,一邊哽咽的低泣。
聽得出她被救了!石雲任她緊緊的依附,雙手輕擁著她入懷,拍拍她的背,觸到她柔嫩如絲緞般的肌膚,霎時他掌心像被火燙著,他想縮回手,而她偏偏摟得更緊,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
石雲腦中一片空白,所能想到的是為什麼柳下惠能坐擁美人而坐懷不亂?也許柳下惠是個太監?
他深呼吸了好幾次,壓抑心中的悸動,試圖乎緩腹中升起的那團火,理智告訴自己不能趁人之危。
然後,原本不知該放哪的手拂上她烏黑柔軟的長髮,順勢輕撫著,安慰著她。
「沒事了!冰兒。都已經過去了。」
「爹!」她哽咽的呢喃,「我好怕。」
「不怕!」沒想到他居然成了她爹!算了!就此一次,下不為例。此刻,最重要的是喚醒她,問清事實的真相。
打定主意後,石雲呼喚她,「冰兒,快醒來,天亮了。」不知道這方法是否有效。
當她眼臉輕輕顫了一下,緩緩睜開,扇闔著那扇狀的長睫毛,眨呀眨的!
薛冰乍然驚醒,指著石雲,「你……」猛地跳出他的懷抱,驚覺自己上半身裸露著,衣眼被卸到腰際;她慌亂的緊樓著棉被,羞憤不平的瞪視著他,盈然的淚光在晶眸中閃爍,如珍珠斷線般一顆顆滑落。
「別哭!」他想伸手去安撫她,卻被她逃開了,「我什麼都沒做。」他沮喪萬分,不禁後悔的苦笑剛才為什麼要扮聖人。
「你把人家丟進水裡,還脫人家衣服,你……」她噙著淚水,顫抖的下唇含著怨懟,說出對他可惡行為的指控。
石雲搖搖頭,起身從她衣櫃裡取出一套橘紅色的裙裝扔到床上,頭也不回的道:「穿上,免得著涼,我去外面等。」說著,走出內室,留下她一個人。
不知為什麼?當石雲消失在她面前時,她心中竟感到一抹失落和心痛。
換上一襲乾爽潔淨的裙裝後,她蹀蹀的踱出房外,舉目顧盼,只見身著素白長袍的石雲立於亭外桂花邊,一副優閒自若的負手而立。
輕風一陣,落英繽紛,拂了一身還滿,吹動他衣袂飄飄像是沾了雪似的,融合在天地之中。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滾滾。有美一人,婉清揚兮,邂逅相遇,與子共臧。」
石雲緩緩轉身,幽幽訴情,感動了薛冰。原來他早就知道她站在身後,所以才說出這一大段,不過,的確有用。
薛冰破泣而笑,「你非要用古人來談情說愛嗎?」
「聰明人當然要不同凡響。」石雲上前輕擁著她的柳腰,走進涼亭落坐,「可以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薛冰頷首,她明白這一次是逃不了了……
在薛原帶她離開毒魔林的前一天——
萬里無雲,天氣很好。
母親在藥室煉丹,而她坐在迴廊上戲水。
「冰兒,娘煉好一種藥了?」銀夢拿著一小顆血紅色的藥奔出來,「你來試試。」
「不行!爹說不可以亂吃藥。」她搖搖頭拒絕。
「就吃一顆,看看效果,別讓你爹知道。」銀夢逼上前。
薛冰倒退一步,腳步一個踉蹌,掉落湖中,她拚命的掙扎,「娘!娘!」拍打水面,乞求母親施援手。
但銀夢只趴在迴廊地面前,伸長了手道:「乖,吃下藥,娘再拉你上來。」
「不要哪!救命!我不會游泳。」薛冰的力氣愈來愈弱,內心又恐慌又懼怕,直到薛原趕回來救起了她,並點了她的睡穴,用催眠術讓她忘記那一天發生的一切,可是,惡夢如浪潮般向她吞噬,她一點一滴的再度憶起了水中的恐懼。
「現在你明白了吧!」薛冰吁了口氣,依偎在他溫暖的臂彎中,內心出奇的平靜,似乎不再為往事的夢魘而惶悚,她沒想到自己能坦然的面對。
「說出來是不是比較好過?」他抬起她嬌俏的臉,啄了一下她的朱唇。
她羞窘的埋首在他胸膛裡,點點頭。他真是個不可思議的男人,居然能平息她心靈的不安。
「那麼你可以接受挑戰了嗎?」石雲拂過她柔嫩的粉頰,真想咬一口。
「萬一輸了怎麼辦?」薛冰遲疑的低問。
「我相信你。」接著是一記纏綿冗長的熱吻。
在這寒冷的初冬向晚時分,兩顆心交會在一剎那間,冷風變得柔和,空氣中流動的是春天的氣息,豐富了她的生命,她真的好愛、好愛他,願意為他做一切的犧牲,所以她要贏。
初冬的黎明,東方翻魚肚白,天空一片朗霽,像被露水洗禮後澄淨的寶藍色,倒映在湖中,成了一面水鏡,將遠山近景盡收湖面。
真是一個好天氣!對薛冰而言卻是新的挑戰,下水的好天氣,在今天,她要拋開過去的陰影,為自己也為石雲贏得勝利,即使兩腿發軟、心中存著怯懦,她還是毅然決然的整裝待發。
走出桂院的大門,迴廊四周早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潮,除了她和銀霜在起點的這條迴廊上,還有裁判石天問和崔皓龍、石風三人,而石雲在對岸涼亭內悠哉游哉的喝茶,宛若天塌下來也不關他的事。
「我勸你還是早早放棄。」蓮閣內踱出一個穿上身銀色皮蛟水靠的女子,連臉都蒙了起來,還戴了個銀面具。
薛冰斜睨銀霜一眼,好笑又好氣的心想,封住了口鼻,還戴面具也不怕窒息。
「銀城子弟兵個個驍勇善戰,身手矯健如海中蛟龍,你呢?一個蠻荒山林出來的野丫頭,連下水都不敢,何況游到對岸?」銀霜睥睨的冷笑。
「要不要試試呢?」衝著銀霜的諷刺,她兩腳不再顫抖,抬起不馴的下巴,「如果我贏了呢?」
「我跟銀月會離開,而且終生不入江湖。」
「好!這可你說的,記住你的誓言。」薛冰原本無意要她們起那麼重的誓,既然她們都說了,她當下也決定,「我輸了,我會退出武林,自動消失在你們面前。」如果石雲跟她走,一起退出武林,那就不算違背承諾。
「好!擊掌相約。」
銀霜和薛冰私下達成協議,對岸涼亭中的石雲看得手裡的杯子差一點滑掉,他皺皺眉心想,她們在搞什麼?該不會玩起賭博來了吧?他不禁有些憂心,希望她們別玩得太過火。
「你們在做什麼?」石天問撫著快掉光的山羊鬍,一臉笑意的走向她們,「巳時開始比賽,我先跟你們說清楚比賽規則,我對媳婦要求不高,主要有一顆真摯誠懇的心。等會石風會將白蓮花丟人湖中央,惟有賢德善良有愛心的人才可以得到,然後交到石雲手中就算獲勝!」
兩位未婚妻相視一眼點點頭,跳上欄杆做準備,銀霜身手靈活;而薛冰還有一點畏縮的坐在欄杆上。
薛冰低頭望了一眼深不可測的湖底,映射了銀夢猙獰的面孔,她嚇得往後一傾,差一點摔下地板,幸虧她及時抱著漆紅的圓柱。
這個膽小的舉動引來銀霜不屑的冷笑,「怕就別下水,以免別人說我欺侮弱小。」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在銀霜嘲弄的眼光下,她放開柱子,正準備躍下水時,腦海中不期然閃過母親的威脅,她猶豫了一下,就這一個差池,她失足滑落水裡,揮舞著雙手。
「救命哪!」她驚恐到了極點,渾然未覺她足下正有韻律的踏水。
「還沒開始就喊救命,太丟人了吧!」石天問攏著眉峰,有些擔心,遠望對岸神態自若的石雲彷彿視若無睹。他不禁啞然失笑的想,他那聰明的天才兒子都不緊張了,他這做老爹未免太大驚小怪了。
薛冰掙扎了一會兒,身子浮浮沉沉的飄在水面上,並未掉進水裡,她愣了愣,舞動著兩腿,雙手拍擊水面,真不可思議的她居然會潛水了,抬起頭與涼亭內石雲四目相接,得到一個為她高興和繼續鼓勵的眼神,她用力點點頭,比出大拇指回應他。
在一旁戴面具的銀霜看不出臉色有什麼表情,不過聳動的雙肩可顯示出她的不悅。
而石天問沒好氣的搖搖頭,有些受不了這小倆口,還沒開始呢,就已經在眾目睽睽下眉目傳情,一點也不知道收斂一下,根本沒把他這個做爹的放在眼裡。
石天問乾咳了幾聲,清清喉嚨來引起眾人的注意,同時打斷兩人眼波交會。
「在九曲橋上石風手中的蓮花擲向水中央後就開始。」石天問沉聲的說,用眼神示意銀霜可以下水了,然後舉目四顧,「聽著,為了比賽公平,絕不允許任何人插手,更不許任何人協助她們,如有違反者就是跟我遇不去,也就是跟整個飛龍堡過不去。」接著,斜睨一眼石風。
石風收到訊號,旋即將白色蓮花扔出,準確無誤的射向水中央。
在那一瞬間,兩條美人魚如翻江過海般前進,在陽光下,銀的閃閃發亮;黑的優遊自得,而加油、吶喊聲不斷。
眾人圍著湖,擠滿了九曲橋上和迴廊,幾乎聲徹雲霄。大家都聲嘶力竭的彎腰探看,在推擠之中。
「啊!」女僕阿菊意外的落水,卻沒有人注意到,大伙的目光都集中在湖中的兩條美人魚,喧鬧叫囂聲覆蓋了阿菊的呼救?
只有在湖中央的兩位女子注意到九曲橋下載浮載沉的阿菊,但銀霜繼續前進,她相信有人會去救那個失足的女僕,目前她最重要的是贏得比賽,眼看就要拿到了白蓮花,怎能為了一位不相干的人放棄。
薛冰與銀霜幾乎有同樣的想法,她也不想輸,可是她也不能見死不救,曾經溺水的恐懼在她腦海中依然清晰,她不希望有人跟她一樣遭遇。
於是在眾人一陣驚呼聲中,薛冰游向那位快沉入水中的阿菊,奮不顧身的一把拉起阿菊,贏得在場一片喝采,同時也失去了奪標的機會,她輸了,但她不後悔,她相信救人如救急,如果站在和她相同的立場,他也會這麼做的。
薛冰抱著阿菊游向岸邊,先推阿菊上九曲橋,藉由眾人的拉一把後,她也上了九曲橋,也望見銀霜跳上了涼亭,贏得了比賽。
而那一刻,石天問宣佈了比賽的結果,聲如洪鐘的傳人每個人的耳中——
「在這一場激烈的比賽後,我宣佈優勝者是薛冰。」
「為什麼?!」銀月不解的抗議。
「你們應該記得比賽前,我說過的話吧!仔細想一想。」石天問面帶微笑的瞟向依舊自顧自飲的兒子石雲,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算到他會來這一招,否則怎麼還能那麼鎮定從容。
銀霜聽到最後的結果,渾身氣得僵硬,使手勁捏碎了手中的白蓮花,花瓣片片散落一地,她勉強深吸了一口氣,回想起石天問曾說過的話,她才恍然大悟,自己早就走進人家的圈套,這一切都是石天問的計謀。
「你也參加一份嗎?」銀霜看也不看身後的石雲冷冷的問。
「我完全不知情。」石雲閒適的淺啜一口茶,「不過,我可以料到結果,不管薛冰是否贏,我選擇的人是她。這樣說,你心裡應該好過一點。」
「謝謝!」銀霜緩和下憤恨不平的情緒,大步的離開涼亭?
她在經過九曲橋時與薛冰擦肩而過,她丟下一句,「我不認為我輸了,不過我會遵守約定!」然後頭但不回的離去,依舊是那倨傲的不可一世,像位高貴榮耀的公主。
薛冰回望著銀霜在陽光下燦爛的身影,心中百味雜陳,說不出是討厭還是欽佩,自始至終銀霜的確高傲不屈,即使失敗了還是保持她的風度和銀城的尊嚴。
在銀霜走後,眾人也做鳥獸散。
石雲走向薛冰輕挽起她的手,回到涼亭之中,而崔皓龍和石風那兩個不識時務的正大牌的坐在涼亭裡,等著看好戲。
「我妻。」石雲樓著她的柳腰,介紹給他的兄弟。
「我們飛龍堡的阿菊不應該如此不濟,還會溺水,請問最後一幕是誰搞得鬼?」崔皓龍啜一口茶,饒富興趣的打量石雲和薛冰,「你要曉得如果是你搞得鬼,這比賽就失去了公平性。」
「是我老頭。」不待石雲開口,石風便搶先發言,「大哥,我說得對不對?」
「對極了。石風愈來愈懂事了?」石雲賊兮兮的笑。
崔皓龍梭巡石雲和薛冰相會的眼眸,此生此情盡在不言之中,他不由得長吁了口氣道:「即使沒有石叔最後那一招,你還是會選擇她,兩人比翼雙飛,是不是?」
石雲沒有回答,凝睇依偎在他臂彎裡嬌羞的不敢見人的妻子,算是默認。
「而石叔不願見最後你們來個私奔,於是將計就計,叫阿菊落水演出感人肺腑的戲碼,其實……」崔皓龍老成持重的面孔覆上一層淡淡的感傷,但旋即隱去,恢復他少堡主的威嚴沉肅,「其實就算沒有石叔的搗蛋,你早就打定主意要離開了是不是?」
「噗!」石風被茶水哽到,猛咳道:「什麼?大哥,你要走?」
石雲含笑不語,眼中只有他的冰兒。當他望見阿菊落水時,他大致上猜到是父親的主意,不論出發點是想捉弄他呢?或不希望他和薛冰來個不告而別,終究結局是美好的,所以他還是得感謝父親大人的多此一舉。
「等婚禮行過再走吧!我想這是你父親的希望。」薛冰雖不明瞭從頭到尾是怎麼一回事,但從他們的對話中大致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做父親最高興的事莫過於看到自己的子女有好的歸宿,他這一招為了讓他聰明的天才兒子能在堡內舉行婚禮也算是用心良苦。石雲怎好違拗父親的美意呢?
「好吧!」石雲聳聳肩,無奈的苦笑。反正人生就那麼一次,難得大家都等著看他的好戲,等了那麼久,就算是回報眾家兄弟辛苦等候,這次婚禮就當他們茶餘飯後的消遣活動了。
「記住喔!不可以開溜。」崔皓龍半威脅半邪惡的黠笑,有機會能整整石雲這隻老狐狸,他怎能輕易的放過。他還打算呼朋引伴,把曹汝兒、丐幫凌築一干人全叫回來呢!
石雲溫雅一禮,似笑非笑的神情透著詭異。
「太好了!我們現在就去籌備大哥的婚禮。」石風喳呼的離開。
崔皓龍深思的瞟了石雲一眼,真不知道這小子心裡打著什麼算盤,他得小心提防,做好準備,於是,隨後也跟著離去。
「石雲。」看來這些人積怨已久,不知在她和石雲婚禮要搞出什麼花招,薛冰不由得有些擔心,「我們要不要先『落跑』?」她可不願意被人當猴子戲耍。
「安啦!有你相公在,保證萬無一失的。」石雲捏了一下她的俏鼻,心中有個壞主意在形成。
看得薛冰心毛毛的,有這個鬼才相公,她要謹慎小心一點,否則自己怎麼死得都不知道。
「你打算怎麼做?」薛冰瞇著眼直問。
石雲臉上浮現狡猾邪惡的笑容,「銀城遠道而來,不讓她們帶點禮物回去,未免有失飛龍堡的風度,是不是?你等著看好了。」
婚禮的當天,洞房花燭夜一群人鬧烘烘的將新郎送入洞房後,大伙都躲在門外窺聽,可是等了一夜,裡面居然沒半點聲響。
直到,一聲尖叫——
「你怎麼在我床上?」
「我怎麼知道?」
眾人衝進新房,赫然發現新郎新娘換成了石風和銀月,而他們團團包圍著新房守了一晚,親自送新郎進門的,怎麼可能會被掉了包?石雲和薛冰他們是什麼時候,從哪裡逃掉的?
不過,銀月那張清麗脫俗的面孔已呈現在大家的面前,揭開了銀城公主的神秘面紗,也算是值回票價了。
至於石雲和薛冰,自此以後,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