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弟?」幾個少年笑出聲來,清脆昂揚,卻也夾雜著處於變聲期的尷尬沙啞。
這樣的笑聲,襯上那樣詭異的表情,讓人心慌。
章母眉頭蹙得更緊,「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只是學姊平時很照顧我們,所以我們特地來跟她媽媽打聲招呼而已。」其中最高大的少年上前一步說道。
「是嗎?」
「那你知道吧?你們公司董事長的兒子也在我們學校唸書。」
「嗯。」
「他很了不起哦,現在是學校班聯會的主席。」
「哦?」章母揚眉。宋氏太子出眾的優秀聰明她早在廠內聽無數同事八卦過,可她不明白這關她什麼事。
「你們大人一定都很想招一個這樣的女婿吧。」
「什麼意思?」
「不懂嗎?」少年們笑了,笑聲更加狂放,「我們在說,你只是個工廠女工而已。」
「那又怎樣?」
「一個女工妄想高攀豪門?不好笑嗎?」
笑聲更加尖銳了,蘊著濃濃的惡意諷刺。
章母容色一白。
「看看你自己!」少年惡作劇的眸光一轉,落向她簡單的深色毛衣加黑色長褲的打扮,「穿得這麼俗氣,一看就知是LPT牌的,哈哈!」
「什麼……什麼LPT牌的?你們在說什麼?」
「不懂嗎?就是路邊攤啦!真是個OBS,連這個也聽不懂,受不了,有夠『聳』……」惡意嘲弄的嗓音忽地逸去,幾個少年同時驚愕地瞪大眼,望向那個正陰沉著臉怒視他們的學長。
「宋……學長--」
宋雲飛冷冷一撇唇角,「你們幾個話不少嘛。」
「不是的,學長,你別誤會!」
「誤會什麼?」深眸沉冷。
「學長,那個……其實我們只是--」
倉皇的解釋被一記拳頭堵去,接著,一拳又一拳,怒氣衝天的宋雲飛像頭猛獸,一一在每個人臉上賞上一記。
幾個少年被打了,只敢捂著臉,不敢反抗。
「照片在哪裡?」宋雲飛瞇起眼,扯住那個最高大的學弟的衣領,「給我拿出來!」
「什麼……什麼照片?」
「還裝傻!」他暴喝一聲,右手握拳,眼看又要在學弟臉上重捶一記。
章懷箴連忙扯住他的手,「不要打了!」
「別阻止我!懷箴,這些混蛋欠教訓!」
「不是的,照片真的不在他們那裡。」章懷箴急急解釋,「他們……不是那天威脅我的人。」
「什麼?」宋雲飛一驚。
她的意思是威脅她的另有其人?
老天!究竟有多少學弟盯上她了?他們又為何要這樣針對她?
一念及此,燃著烈焰的眸重新瞪向學弟,「說!是誰讓你們做這些事的?」
學弟不說話,撇過頭。
「還不招!」震天怒吼直衝雲霄。
幾個學弟聽了都是一陣冷顫,可卻不約而同別過臉,硬氣地咬住下唇。
「再不說把你們全送去訓導處!」
仍然沒有人說話。
宋雲飛冷冷一哂,「欺負學姊、挑釁家長,你們說,如果訓導知道這件事會怎樣?」
冷冽的警告一出,幾個學弟都是臉色蒼白,神情驚慌,可雙拳都依然緊緊握著,顯示他們並不想屈服。
看來他們是打定主意不招了。
他面色一沉。
能讓這些人如此維護,那名幕後主使肯定不是簡單人物。
他咬牙,正想發話時,一個窈窕的身影忽地盈盈走近。
「這裡怎麼回事?」是高二A班的導師於靜逸,望著劍拔弩張的一幕,秀眉緊顰。
她的出現讓初中部的少年逮到了機會,一個個拔腿以最快的速度奔離。
於靜逸愕然,看著他們驚慌的背影,再看看留在原地一臉陰沉的宋雲飛,以及容色蒼白的章懷箴。
「怎麼回事?」
「沒事,於老師。」回答的是宋雲飛。
說謊!
於靜逸明眸一瞪,正想斥責時,一個中年婦女忽地從兩名學生身後出現。
「是老師嗎?」
「是。」凝肅的表情一緩,迎向看來像是學生家長的婦人,「請問您是?」
「我是章懷箴的媽媽。」
「是章太太啊。」於靜逸微笑,伸出手,「你好,我是懷箴的導師於靜逸。」
「於老師好。」章母伸手與她一握,漾著笑意的臉龐溫暖,卻也微微蒼老,「我們懷箴多虧你照顧了。」
「哪裡。剛剛……沒什麼事吧?」
「沒事,沒事,老師別擔心。」一面笑,章母一面挽起於靜逸的手臂,親熱地將她拖離現場,「我們懷箴表現怎麼樣?沒讓老師傷腦筋吧?」
說著,兩個女人愈走愈遠。
望著逐漸淡去的背影,章懷箴忽地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怎麼了?懷箴。」宋雲飛跟著焦急地蹲下。
她沒說話,只是低垂著頭,拿雙手緊緊掩住臉。
「懷箴。」望著她微微起伏的肩,未雲飛心臟一扯,「沒事的,懷箴,放心吧。」他溫柔地拍撫她的背脊,「照片的事我會解決的。」
低低的啜泣朦朧逸出,她依然沒有抬起頭。
「懷箴,別怕,不會有事的,別哭好嗎?」
她搖頭,終於梗著嗓音開口,「不是的,我不是怕,只是……」她一頓,忽地揚起一張梨花帶雨的容顏,「我對不起媽媽,雲飛,我對不起她。」顫抖的雙手緊緊拽住他的臂膀,「媽媽含辛茹苦地撫養我,我卻……卻讓她受到這種侮辱。我對不起她!對不起她--」
破碎的嗓音撕扯著他,他臉色一白。
「不錯,媽媽只是個女工,她的衣服都是在路邊攤買的,可她……她全是為了我……她讓我吃好的、穿好的、供我上學,自己省吃儉用,存下的錢全預備留給我,她說要留給我當嫁妝,說要留給我。」愧疚的淚水,在震盪的心緒中一顆顆墜落,「可我卻讓她這麼難堪,讓她受這種侮辱--」她低喘一聲,忽地緊緊咬住自己的手背,拚命想克制內心的激動。.
他繃緊身子,聽著她自責的低語,在看著她瀕臨心碎的同時,感覺自己一顆心同樣也碎成片片。
他閉了閉眸,不知該如何應付胸口異樣的窒悶,只能緊緊擁抱她,「別哭了,懷箴,別哭了。」
「我媽媽做這些都是為了我,我不能讓人瞧不起她,我不能!」她顫著纖細的身軀。
「我知道,我知道。」他輕輕吻著她被眼淚沾濕的髮梢,語調溫柔,眸底卻閃過一絲堅定的決心。
這天,南方中學校刊編輯室出現一位稀客,一個社長鍾晨露怎麼想也想不到會大駕光臨的人物。
她從亂七八糟的書桌上揚起頭,愕然地望向身材挺拔的少年。
「找我有何貴幹?主席。」
譏誚的語調令宋雲飛微微揚眉,可他並沒表現出絲毫被冒犯之意,只是瞥了一眼週遭,「只有你一個人?」
「不行嗎?」她翻白眼,「難不成你還期待我們列隊歡迎?」
「那倒不是。」唇角下禁一勾,「只是這樣談事情比較方便。」
「什麼意思?」
「我想請你幫個忙。」
「幫忙?」鍾晨露愕然,「怎麼?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我們南方呼風喚雨的班聯會主席居然要請我幫忙?」
宋雲飛只能苦笑。
望著他嚴肅的表情,鍾晨露直覺事情不妙,她擲落鉛筆,指了指書桌對面,「坐下吧。」
「謝謝。」
謝謝?這個一向跩不拉嘰的傢伙居然向她道謝?
她揚眉,不祥的預感也因而更濃,「說吧,究竟什麼事。」
他沒立刻開口,只是定定看著她,湛眸似乎淡淡猶豫。
「怎麼?開不了口?」
「……你能答應我保密嗎?」
「幹嘛?嫌我是IBM就不要來求我啊。」難得有機會拿喬,她可不會輕易放過,星眸點亮得意輝芒,「我想能幫你的一定不只我一個人吧。」
「不,能幫我的只有你。」他靜靜說道。
而這可勾起了她的興致,「快說吧,究竟什麼事?」
宋雲飛深吸一口氣,跟著,把章懷箴因為照片被威脅以及她母親遭人侮辱的一切經過一一道來。
他語氣沉穩,冷靜鎮定,可鍾晨露卻聽得花容失色,最後索性起身,憤慨拍案。
「喂!宋雲飛,你是怎麼回事?懷箴碰到這種事你居然還這麼冷靜?」她可做不到,現在的她只想拿把刀親自找那些不知死活的學弟算帳。
「我當然生氣。」他緊凜著下頷,「但光是生氣不能解決問題。」
沉冷的嗓音令鍾晨露一顫。
她揚起眸,迅速端詳宋雲飛面部神情,這才發現他並不如她所想像的無動於衷,事實上,他飽滿的前額正有幾束青筋不停抽動。
他很生氣--這樣極力壓抑的憤怒其實比毫不在意外顯的她更加狂烈,更加可怕。
「你想怎麼做?」在敏感地察覺到他內心排山倒海的狂怒後,她忽地呼吸緊窒。
「我想請校刊社出一期特刊。」
「特刊?什麼特刊?」
「這次家長會的特刊。」他緩緩解釋,「挑幾個同學的家長出來特別介紹一下。」
「包括懷箴的媽媽?」鍾晨露眼睛一亮,明白他的用心了,「你負責寫這篇文章嗎?」
「對,我來寫。」他堅定地頷首。
「好,其他的我來想辦法。」她豪爽地接下重任,頓了一頓,忽問:「那照片的事情怎麼辦?我們要怎麼查出幕後主使是誰?」
他下語,隱在鏡片後的深眸掠過一道難以理解的闇影。
「這個你不必管。」好半晌,他才澀聲開口,「我自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你要怎麼解決?」她忍不住好奇。
可他卻不肯說,站起身,淡淡朝她一笑,「總之,謝謝你的幫忙。」
「等下!宋雲飛。」見他竟然打算轉身就走。鍾晨露連忙繞過書桌追上,「你解釋清楚。」她固執地拽住他的手臂。
他沉默地推了推眼鏡。
「宋雲飛,你如果不說清楚的話我就不幫你!」
「你會幫的。」她言不由衷的威脅只惹來他清淡的笑,「因為懷箴是你的好朋友。」
「你!」她一窒,氣悶自己被他抓到弱點。
「我過兩天把文章給你。」他輕輕扯落她的手,轉身,踏著堅定的步履離去。
她直直瞪他。
這傢伙……還是一樣可惡!明明是來求人的,還是一副跩得不得了的模樣,太氣人了!
Shit!
在心底一陣驚天動地的詛咒後,鍾晨露斂下眸,靜靜思索。
為什麼宋雲飛堅持一人攬下追查幕後主使的責任?他明明知道校刊社有幾個嗅覺敏銳的記者,如果能請他們幫忙,肯定事半功倍。
他不讓他們插手,是因為不想將事情鬧大,還是……
倏地,一個念頭迅速閃過她腦海。
能夠輕易調動初中部的學弟,能夠讓他們寧願得罪班聯會主席、寧願被訓導主任削爆也要拚命守住的人……不多。
也許,竟是那一位--
一念及此,清亮的黑眸驚愕地圓睜。
「雲飛,這是怎麼回事?」
尖銳的嗓音揚起,跟著,是一張直直被送至宋雲飛面前的照片。
他迅速搶過,確認照片上果然是他和章懷箴擁吻的畫面後,湛眸閃過一絲銳光。揚起頭,他望向正氣急敗壞質問他的美貌婦人。
那正是他的母親,現今的宋勤夫人。
「你怎麼拿到照片的?」
「別管我怎麼拿到的!」宋母顰緊細長的柳眉,「告訴我你是不是又跟這個丫頭混在一起?」
「先告訴我,你怎麼拿到的?!」他依然固執地追問。
「你--」宋母無法,只得重重歎息,「是某個人快遞送到你爸的辦公室的,他看了很生氣,說你年紀還小竟然就在外面亂搞男女關係。」
亂搞男女關係?父親大人說話有必要那麼難聽嗎?
怒火倏地在宋雲飛的胸膛裡翻揚,他冷冷撇唇,「難道我沒有交女朋友的自由嗎?」
「當然不是。問題是……這丫頭不是你該交往的對象啊!你不知道嗎?她媽媽是個工廠領班。」
「工廠領班有什麼不對嗎?」
「外面好女孩那麼多,你那些世伯世叔的女兒哪一個不是又漂亮又有氣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偏偏喜歡上一個女工的女兒?」宋母掩不住急躁,「她配不上你,雲飛。」
他沒說話,拾起擱在書桌上的眼鏡,緩緩架上鼻樑。
見兒子冷淡的神態,宋母更加心急,她上前兩步,強迫他直視她,「這丫頭……就是三年前那一個吧?」
他默然,冷冷回迎母親質問的視線。
「別這樣看我,回答我!」宋母拉高聲調,忽地扯住他的手臂,「她是不是就是三年前那一個?拉你離家出走那一個?」
「媽,我三年前就說過了,她沒有拉我離家出走,是我自己走的。」他肩膀一沉,甩落母親的糾纏,「是她在家裡附近發現我,還好心送我東西吃。」
「你別騙我!你爸爸那時候可是在高雄發現你的,難道那女孩住在高雄不成?」
「那是我要她陪我到海邊走走。」
「你……總之我不管那時候怎麼回事,你老實告訴我,你現在又跟她在一起了是不是?」
「……是又怎樣?」
「馬上跟她分手!」宋母強硬地命令。
他面色一變,「如果我說不呢?」
宋母倒抽一口氣,「你是認真的?」
「是,我是認真的。」堅定的話語一字一句吐落,「從以前到現在,我對她一直都是認真的。」
「你--」宋母一顫,不覺倒落沙發,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感覺一股濃濃的疲憊席捲全身。「你那時候一直不肯出國,堅持留在南方念高中,是因為知道她在那間學校?」
「……沒錯。」
「雲飛!」宋母哀號一聲,揚起蒼白的容顏,祈求地望著兒子,「算媽求你,雲飛,別再惹你爸生氣了好嗎?你明知道你爸不喜歡你跟那個女孩子來往……」
「我跟誰交往不干他的事!」宋雲飛冷冷地截斷母親的話。
「怎麼會不關呢?他是你爸啊。」
「是啊,就因為他是我爸,所以這幾年我都聽他的話!我聽他的話回到宋家,聽他的話用功唸書,聽他的話到公司實習,聽他的話去參加那些無聊應酬--他還想怎樣?連我交朋友的自由他都要干涉?」他低吼,一句比一句更加激動。
「噓,你小聲一點,雲飛,小聲一點。」宋母連忙起身,緊張地摀住他的唇,「千萬別讓你爸給聽見了。」
「媽!」他不耐地扯落她的手,「你幹嘛那麼怕他?」
「不是,我不是怕他,只是--」宋母顫著嗓音,臉色白得像紙,「你要知道,雲飛,我們好下容易才能光明正大住進這裡。現在,我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你是眾人捧在手心的少爺,不愁吃,不愁穿,買任何東西都不必看標價,出去也不用看任何人臉色,不必聽人家說三道四,你以為……這些都是誰給你的?是你爸爸,雲飛,是你爸啊!」
「我知道,你不必一直提醒我!」宋雲飛恨聲道,聽聞母親軟弱顫抖的嗓音,他忽地難抑一股挫敗的感覺,右手握拳,重重擊向牆面。
是啊,他早明白現今這一切富貴都是他父親給的。他的學費生活費,母親的衣裳珠寶,用的全是父親的錢!
今天,他能被宋氏企業的員工奉為太子,被同學們封為學園貴公子,全拜他有一個富有的父親之賜。
他能享受這一切榮華富貴,能夠被眾人捧得高高在上,全賴他父親,要不是當年他決定與母親結婚,至今他們母子倆依然無名無分,她,是見下得光的情婦;他,是同樣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他明白母親的恐懼,這三年來,她每天都是戰戰兢兢,那麼小心翼翼地討好父親,討好妹妹,深怕這一切終究是好夢一場。
他明白母親的顧慮,可也正是因為她,他感覺自己被困住了。
像頭野獸,被禁錮在堅固的牢籠裡……
「可惡!」他倏地咬牙,再度重擊牆面。
一聽媽的話,雲飛,離那女孩遠一點,好嗎?雲飛,聽媽的話。」母親依然在他身邊不停懇求,一句句、一聲聲,揪扯著他。
他無言,低吼一聲,白著臉衝出房門,衝向宋府那座寬廣得能讓人迷路的庭園。
他來到涼亭,怔怔佇立。
那晚,在這座亭子裡,他吻了她。
就像打開潘朵拉的盒子,他知道自己在那晚親手解除了禁忌的封印,冒險將她拉回自己的世界。
他也知道,冒險的後果可能會令她再度受傷。
可他還是做了,還是打開慾望的盒匣,而現在,已經來不及關上了。
他會不會……錯了?
心跳在胸膛裡緩緩加速,掌心微微泛出冷汗。
這攫住他全身的異樣感覺,難道是害怕?
他在害怕--
正迷亂想著,一個嬌脆的嗓音驀地拂過他耳畔。
「哥哥,一個人站在這裡想什麼啊?」
是雅茵。
望著雙手負在身後,星眸正朝他調皮地眨呀眨的妹妹,宋雲飛有片刻恍惚,然後,才深吸一口氣收束心神。
「有事嗎?」
「沒什麼,只是看你好像心情不好的樣子,所以來看看你。」她嬌嬌地笑。
「我很好,謝謝關心。」他嗓音清冷。
「幹嘛這麼冷淡的樣子?人家可是關心你啊,哥哥。」
他不語。
而她眸中笑意更燦,「是不是為了懷箴學姊的事在煩惱啊?哥哥。」
他沒回答,定定望她,若有深意。
認出他眼神代表的意義,宋雅茵甜甜一笑,吐了吐舌頭,「你都知道了啊?」
「為什麼這麼做?」他啞聲問。
「其實也沒什麼。」她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我只是不希望學姊跟你在一起。」
「所以就故意挑撥學弟去欺負她嗎?」
「我只是隨口告訴他們學姊不喜歡我跟他們來往,沒想到他們會那麼認真嘛。」
他瞪她,「你可知道,你隨口一句話讓懷箴受了多少罪?」
「我知道啊。」美眸掠過冷光。
「那你還這麼做?」他神情凝肅,「我還以為你一向很尊敬她的。」
「我是很尊敬她,只要她別傻得跟你在一起。」宋雅茵斂了唇畔清甜笑痕,冷冷開口,「她明知我討厭你,偏偏還跟你交往,這豈不擺明跟我作對嗎?」
「雅茵!」妹妹任性的回話令宋雲飛再也無法抑制慍怒,「如果你有什麼不滿,直接衝著我來,別再找她麻煩!」
「怎麼?你就那麼心疼她啊?」
「我只是不希望她受傷害。」
「少在我面前裝一副大情聖的樣子!我看了就噁心!」宋雅茵銳聲喊,漂亮的臉孔微微扭曲,「別以為只有你在乎學姊,我告訴你,我比你在乎一百倍!你以為我真的會任由那些笨蛋欺負學姊不管嗎?那次他們剪了學姊的頭髮,我讓他們全部理了光頭向我賠罪!他們開口侮辱學姊,我就一個個摑他們耳光!總之他們對學姊做什麼,我就要他們加倍償還!」
「雅茵--」望著妹妹激動的模樣,宋雲飛心一扯,「你既然這麼在乎懷箴,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
「因為學姊喜歡你!」她衝著他喊,「因為她在乎你!為了你,她連鋼琴比賽都可以不顧,比賽前還跟你玩什麼『小星星變奏曲』她跟我說過她最愛鋼琴的,她說過她最愛彈琴的,她騙我,她說謊--」尖利的嗓音蘊著濃濃失望,她忽地頓住語聲,失去了喊叫的力氣,身子軟軟癱向涼亭柱,像具破敗的棉絮娃娃。
宋雲飛連忙伸手扶住她,「怎麼了?雅茵,你不舒服嗎?」
「別管我,你放開我,別管我。」
他沒放手,柔聲道:「我扶你進去吧。」
她卻猛然用力推開他,後退一步,燃著烈焰的眸朝他射去兩束凌厲目光。
「我恨你!宋雲飛,我恨你!」語畢,她用力跺了跺腳,忽地轉身飛奔離去。
留下宋雲飛凝立原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