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夏天裡似乎對宮白榆頗有好感,所以單露希望由宮白榆混入郡守府調查。
當然,若由宮白榆一個小迷糊單獨前去,她一定會被夏天裡給"吞"了,所以單露打算和她一起去,不過因為夏天裡已經認得他,所以……
"露兄,你確定……要以這副打扮進去見夏天裡?"
宮白榆與單露站在離郡守府不遠處的牆角邊,遠遠地看著郡守府的家丁進進出出。
"怎麼,你不覺得我這副打扮挺誘人的嗎?"
單露拉了拉身上的衣裙,瞧瞧自個兒一身的女裝打扮,他甚至還在臉上略施脂粉,那種自然的態度讓人壓根兒感覺不出他是個道地的男人。
"沒錯,我是覺得露兄很漂亮,但是……夏天裡真的認不出你來嗎?"
宮白榆萬萬沒想到,單露竟會提議由他扮成司空瑞的小妹司空蓮,而司空瑞佯裝要將宮白榆這個"未過門妻子"送給夏天裡,然後兩人一起混入郡守府調查出證據。
"放心吧,我裝扮成女人不是頭一回了,經驗多得很。"單露笑盈盈地應道。
"不是頭一回?"宮白榆錯愕地問道:"是怎麼回事啊?"
"我出生時體弱多病,家中的糊塗爹娘到處求神拜佛的結論是,把我當成女兒養便能養得活,所以我自小是女裝裝扮,一直到十四歲那年才知道自己是個男的。"
單露說得極為輕鬆,好似扮為女子這事與吃飯喝茶一樣稀鬆平常。
"怪不得露兄化起妝來那麼熟練。"宮白榆忍不住偷笑幾聲。
"所以放心吧!我想那個只顧盯著你的夏天裡應該不會注意到我這個冒牌司空蓮的。"單露聳聳肩,又叮嚀道:"但是要注意,等會兒絕對要記得,只准叫我蓮姐,不可以再喊我露兄。"
"嗯,我知道。"宮白榆努力地點頭。
"為難你了,我想司空瑞應該很擔心吧!"
單露原本也不想用這個辦法的,可是他與司空瑞等人商量後的結論是,由宮白榆混入郡守府裡最不會引起夏天裡的懷疑,所以便由他這個冒牌司空蓮充當保鏢前來保護宮白榆。
"沒關係的,能夠幫上忙我自己也很高興呢!"宮白榆搖搖頭,笑應道:"我不希望自己一味地等著讓人保護,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想多幫瑞一點忙。"
"司空瑞娶你真是娶對了。"單露摸摸宮白榆的頭,像在寵溺小妹妹一般。
"不過我看單叔也很擔心你。"宮白榆說道。
"華音?"單露微微一頓,笑道:"因為我是他最寶貝、最疼愛的侄子,所以他當然會擔心我。"記得當他說出要扮女裝混進郡守府時,單華音還一度與司空瑞都持反對立場。
"我很喜歡這種有人關心自己的感覺,因為覺得好溫暖哦!"宮白榆一想到司空瑞在她出門前再三叮嚀她,心裡便有一股暖意。
"我知道,那樣的感覺確實挺好的,會讓你無時無刻想想賴在他身邊,是吧?"單露笑咪咪地應道。
"對!就像露兄說的一樣。"宮白榆用力地點頭表示贊同。
"我看時候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單露轉頭看看郡守府的大門,料定天色已近黃昏,夏天裡應該會留在府中,所以他拉過宮白榆,兩個人一塊兒朝郡守府走去。
"嘖嘖嘖!沒想到那個不通情理的古板傢伙,竟然捨得把你送來給我當侍妾。"
夏天裡左瞧右看,越看越覺得身材嬌小的宮白榆實在是太符合他的胃口了,對於一旁看來眼熟卻又陌生的"假司空蓮"單露,反倒沒有多加注意。
"是你說我若跟了你,你會對我很好,所以我很努力地說服他讓我當你的侍妾,你可不許反悔哦!"宮白榆雖然覺得有點反胃,但是仍努力裝出想要待在夏天裡身邊的樣子。
"當然,當然,我的小美人,等會兒我就教人替你準備房間,讓你好好休息。"
夏天裡樂得眉開眼笑,對於怪異之處毫無所覺。
"那麼蓮姐可以暫時留下來陪陪我嗎?"宮白榆拉著單露的衣袖,撒嬌地問道。
"當然可以,我先讓人領你們到廂房去休憩一下。"夏天裡說著便招來一名丫鬟,要她為宮白榆和"假司空蓮"帶路。
"可是我還很累耶,能不能讓我在府裡到處逛逛呢?我看你這裡有好多我沒見過的東西,讓我開開眼界嘛!"宮白榆央求道。
"算你有眼光,我府裡的東西可都是來自各國的奇珍異寶,在京城內可都是瞧不著的。"夏天裡樂昏頭,再加上宮白榆一個勁兒地討好他,他整個人就解除了防備。
"哇!那這些東西都是打哪兒來的咧?"宮白榆按照背好的說辭探問著。
"嗯哼,這些寶貝可都是與我有交情的達官貴人送的,只要你乖乖跟著我,自然有機會認識他們。"夏天裡得意洋洋地說道。
"真的嗎?"宮白榆裝出期盼的樣子說道。
"當然……"
夏天裡話都還沒說完,冷不防地,一道宮白榆很耳熟的破鑼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打斷他們的對話。
"唷!我當夏大人是在招呼哪位貴客,連我進了郡府大門都渾然未覺,原來是有兩位美人兒在身邊哪!"何武搖晃著肥胖的身子踏入大廳。
"原來是何大爺,今日來找我有何要事?"夏天裡一見到何武,立刻吩咐下人端上茶來招待他。
何武隨意地找了個位子坐下,對這環境熟悉的程度像是經常在此出入。
"是有那麼點事情要……"何武邊說著,邊打量一下眼前的兩位姑娘家,似乎有所顧忌。
"不打緊,咱們到偏廳談去。"夏天裡起身領著何武離開,臨走前還不忘回頭對宮白榆叮囑一聲:"小美人,你跟她先在府裡逛一逛,我去去就回來。"
"好的,我等你哦!"宮白榆假意地擠出一抹微笑;心裡卻是巴不得夏天裡快點滾,免得她當場吐出來。
得到宮白榆的回應,夏天裡很滿意地跟著何武離去,大廳裡只剩下宮白榆與單霹。
"看來這兩個人果然有勾結。"瞧見夏天裡和何武離去,單露開始四處張望著,"不知道他們在偏廳談些什麼?"
"要去偷聽嗎?"宮白榆低著聲音問道。
"難得混進來了,不偷聽怎麼對得起自己。"單露勾起一抹惡作劇式的微笑。
"會不會被發現啊?"宮白榆有點擔心,過去雖然當過乞丐,但她可沒當過小偷,所以這樣鬼鬼祟祟的舉動著實讓她有些不安。
"小心一點兒就是。"單露拉著宮白榆,偷偷地離開大廳轉進長廊,打算查出何武與夏天裡的陰謀。
"如果被發現了要怎麼辦?"宮白榆不得不設想這種可能性,因為她並不是個動作很靈活的人,若是突然要逃走,她大概會馬上被抓。
"放心,我會保護你。"單露放輕腳步,仔細地聽著附近的聲音,想找出夏天裡的所在之地。"何況,我們不是與司空瑞約好了,若是到了晚上我們還沒能逃回去,就讓華音和司空瑞上門救人,所以你放心吧!"
"我知道了。"宮白榆點點頭,鼓起勇氣繼續跟著單露往前走去。
畢竟調查出夏天裡與何武的陰謀,不只是幫了司空瑞一個忙,也是替她過去那些同樣是乞丐卻挺照顧她的好友們報仇,所以……
她一定要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我說郡守大人,前陣子咱們決定的事情,你進行得如何?"
偏廳裡,何武一邊喝著侍女端上來的熱茶一邊問道。
"我這邊士兵訓練得很順利,那個司空瑞根本就查不到任何問題。"夏天裡信心十足地應道。
"沒問題就好,迦德將軍有點擔心領軍攻打南城一事會受到阻礙,所以才托我過來探問一下狀況。"何武說罷,自衣袖中掏出一隻小絨盒來,遞到夏天裡面前,"這是迦德將個人的一點心意,他說前幾回你給他送去的那群小乞丐,他還挺喜歡的。"
"不客氣,咱們只要繼續合作,要發財、要權勢,都不是問題!"夏天裡用貪婪的目光叮著手中的絨盒,小心翼翼地打開之後,看見裡頭是顆有著美麗色澤的珠寶。
"這陣子街頭的小乞丐還不少,過些時候我再找機會送幾個進官府,只要把他們這些孩子好好梳洗打扮一下,其實都可以賣個好價錢的。"何武得意地笑道。
"你指的好價錢,是賣給迦德將軍吧?我記得他最愛的是十二來歲的孩子,不論是漂亮的男孩或女孩都要,而且他還特別鍾愛咱們祁國的孩子,托他的福,咱們可是大大地賺了一筆。"夏天裡放聲笑道。
"迦德將軍說過,只要咱們願意幫他取下祁國,以後不管咱們想當什麼官都成。"何武續道。
"所以我早就將軍隊訓練妥當,就等迦德將軍配合了。"夏天裡將珠寶收入衣袖中,打算等會兒找個地方慢慢欣賞。
"既然這樣,那麼我晚些會派人傳話給迦德將軍。"何武伸伸懶腰,又打個呵欠,站起身,"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了,剛才那兩位美人兒,雖然我沒能瞧見她們的臉蛋,不過她們的背影也挺漂亮,應該是夏大人的新寵吧?我就不打擾夏大人享受了。"
"你慢走,我不送了,還勞你向迦德將軍問聲好。"夏天裡當然也想早點享受美人在抱的感覺,所以對不何武並未多加挽留。
"放心,我會的,咱們合作愉快嘛!是不?"何武賊笑幾聲後便順著來I時的路出了偏廳往外走去。
夏天裡吩咐下人收拾偏廳後,一心一意只惦記著宮白榆應該在廂房或後院等待他,所以抱著樂陶陶的心情一路直奔後院。
在夏天裡與何武離去,整個偏廳寂靜下來的時候,宮白榆與單露卻白偏廳外頭的花叢中鑽出頭來。
"露兄,你聽見沒有?剛才他們……"宮白榆氣得直發抖,她沒想到她那群乞丐朋友竟然都被賣到楚威國去了!
可惡的夏天裡,她非得把他丟進牢裡不可!還有那一手促成惡事的肥老爺,最好皇上判他們死刑,他們實在是太過分了!
"噓!別激動,咱們得快點回去告訴華音和司空瑞才行。"
單露早料到會有此收穫,所以並不意外。
他拉住宮白榆,兩人悄悄地沿著庭院的花園小徑溜出郡守府,並白守備薄弱的後門逃出去,一路直奔司空府。
既然事跡敗露,夏天裡要叛變一事當然也在皇上提早出兵鎮壓之下被制止。
那一日,宮白榆與單露回到司空府後,立刻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司空瑞和單華音聽。
而後,單華音與單露立刻連夜駕馬起程趕回京城,向皇上稟明事情的經過。
皇上有了人證,立刻暗中下令鎮國將軍夏無采帶大軍前往南城,將南城郡守夏天裡與密謀叛亂的何武帶回京城接受審判。
為了不讓夏天裡與何武有辯駁的機會,皇上更令人搜索郡守府中的每一處,將何武偷偷自迦德將軍那邊帶回來的奇珍異寶及聯絡書信一併帶回京裡。
另外,為了搶得先機,皇上更讓鎮國將軍夏無采會同司空瑞這個南城郡尉直接發兵攻打楚威國,將沉浸在美夢中的迦德將軍殺個措手不及,並重創楚威國。
楚威國為了求和,於是將迦德將軍交給祁國處置,又答應年年朝貢。
祁國皇上的原意只是想抓到迦德將軍,並不想對楚威國施壓,於是便與楚威國定下兩國今後的和平契約。
至於揭穿夏天裡與何武有叛變陰謀的司空瑞和宮白榆,祁國皇上在聽過單露與單華音的轉述之後,自然是急於召見他們兩人,說得好聽是想當面設宴感謝他們,但其實本意卻是以好奇成分居多。
畢竟司空瑞的個性那樣沉默寡言,卻要迎娶一個成天吵吵鬧鬧的美嬌娘,是皇上怎麼想也想不透的事情。
所以皇上在皇宮後花園設下御宴,邀請司空瑞、宮白榆以及單露等人共同列席。
只不過皇上的這份好意,卻得不到宮白榆的感謝。
"瑞,我非得穿成這樣不可嗎?"
宮白榆一邊拉扯著身上一層又一層的紗裙,雖說這衣服是皇上賞賜給她的,但是她穿起來實在很不自在。
因為她平時穿慣了男裝,所以穿女裝的日子並不多,如今卻突然要她穿得如此隆重,實在是有夠折磨她。
"等會兒就要謁見皇上,你就忍著些吧!"司空瑞苦笑道。
"但是,很不舒服啊!拉拉雜雜的裝飾品這麼多。"宮白榆忍不住抱怨道。
"但是今天的你很漂亮。"司空瑞難得地說出一句讚美詞。
"真的嗎?"宮白榆突然安靜下來,她瞪大眸子,拉住司空瑞問道:"真的很漂亮?不是騙我的嗎?"
"真的。"
司空瑞摸摸宮白榆的臉頰,低頭輕觸她的櫻唇,有意若又無意的吻讓宮白榆紅透臉。
"瑞。"宮白榆沒料到司空瑞會這麼大膽,竟然在皇宮的後花園吻她。
"再過幾天就是我們的成親之日,到時候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司空瑞握著宮白榆的小手,感覺甚為溫暖。
呵──他的妻子耶!
他原以為他這輩子或許都不會娶妻,卻沒想到去一趟南城,竟覓得個美嬌娘回來。
記得當他將宮白榆介紹給娘親和爹爹的時候,他們還很懷疑宮白榆是不是個少年假裝來騙他們的。
"那麼,我應該叫你夫君,還是叫你瑞啊?"
宮白榆已經很習慣司空瑞的吻,更膩於他的擁抱,賴在他的懷中更是每日必做的事。
"你高興怎麼喊都可以。"司空瑞將決定權交給他未來的妻子。
"那麼,我就喊你瑞哦!"宮白榆欣喜地抱住司空瑞。
"為什麼堅持要這麼喊我?"這點是司空瑞不解的。
"因為溫總管總是喊你瑞少爺、玉大娘也叫你少爺,而我未來的公公婆婆又叫你瑞兒、你的姐姐們叫你小弟、妹妹們又喊你哥哥,至於你的朋友都叫你為司空兄或是司空瑞,卻從來沒有人喊過你'瑞'啊!"宮白榆喜孜孜地說著自己的發現:"所以,只有我可以喊你'瑞',從今天開始這就是我專屬的喊法啊!"
"成,你說什麼都好。"
司空瑞一把將宮白榆抱緊,將她摟進自己的懷中,享受著那份柔軟的感覺,心中也感到無限喜悅。
"從今以後,只有我的妻子可以這麼喚我,而我的妻子就是你,我的白榆。"
從今而後,他的人生之路將不會再寂靜孤獨,有了宮白榆這個吵鬧不休的妻子,司空瑞知道,司空家必定會有個熱鬧的明天!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