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好可怕……媽……」季珞抓緊棉被,退縮在床角,戰慄地抖動雙唇嗚咽。
她從小就害怕打雷,不知為什麼,每當雷聲隆隆震響天際,傳入她耳際的便扭曲成陣陣鬼祟的怒吼,像要震裂她的耳膜,竄進她的身體,佔據她的靈魂。那是一種不自覺的恐懼,只在狂嘯的雷雨夜晚大肆漫舞。
遇到這樣的夜,她絕對不會獨自面對,她的父母也絕不會任她一個人對抗心理竄生的恐懼,有人陪伴多少化解了些恐慌。隨著年齡增長,她已不像年幼時的極度害怕,說穿了,這只是一種心理作用,根本不需要在意……
她一直是如此深信的,所以,在氣象報告說會有強烈颱風登陸時,她並未多加注意,而今,她渾身止不住的戰慄正說明她的不自量力。
「天……我不要……」她緊咬下唇,捏握雙拳,妄想克服變態的心病,然而,一道銀灰色的雷靂竟衝散她好不容易凝聚的理性。
「嗚……」她唇瓣逸出聲聲的啜泣。
闕揚羽漂亮的劍眉隨著益發清晰入耳的哭泣而擰緊,他踩著闊步,冒雨越過矮牆,來到緊閉的落地窗前。
「季珞!季珞!快開門!」他拍打玻璃叫著。
「誰……」季珞摀住嘴嚇得眼淚直掉。
這一定是錯覺,她像是走火入魔似的猛搖頭,想甩脫驚恐的悚懼。
「季珞!開門!」該死!她根本沒聽到!闕揚羽狠狠咒罵,任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的俊美臉龐滴落,浸濕衣衫。
他可以甩頭離去,不需要為莫須有的包袱負丁點責任,但入耳的啼哭聲卻又緊緊揪住他的心懷,任何她可能受傷的畫面在眼前一閃而過,他狠不下心充耳不聞。
驀然,他想起了季伯父母出國前夾在他跑車上的信中,有季家大門的備用鑰匙,當天他隨手便丟在桌上——
他極快地轉身進屋,在客廳找到備用鑰匙,他急急抓起,飛快地衝至季家,直闖上樓。
「季珞!」他一腳踢開門扉。
映入眼中的是季珞小小身影緊裹棉被蜷縮在角落,縮緊的身軀明顯的顫動。
「季珞。」他輕輕地叫道,以不可思議的輕柔,她正處於自己的世界中,稍不注意就會驚嚇到她。
「誰……」季珞抖顫的唇低喃,是她太害怕了嗎?她竟聽見闕揚羽叫她。
他想起了十多年前的某一個刮著大雨的夜晚,雙方家長皆因參加喜宴而晚歸,他受不了季珞的吵鬧而將她反鎖在房間,雷電交加,他不顧她的哭喊,轉身離去。
是這樣嗎?因為小時候他的無心之舉,造成她超乎常理的恐懼。
季珞空洞無神的瞳眸使他充滿罪惡感,他緩步靠近角落的身影,蹲下身,輕輕喚她。
「季珞,醒醒。」
「不……」她死命抓住棉被一角,不讓人掀起手中僅有的防護。
這個聲音好像闕揚羽,可是他不可能在這兒的,他總是想盡辦法欺壓她,更不可能這麼溫柔的對她說話……
「把手給我。」他低柔地哄著。
溫熱手指的觸感使季珞微微一顫,她怯怯地抬起眼。
「乖,把手給我。」他眼神直視她,鼓勵著。
「你……」她呆望前方熟悉的臉龐,不太相信一直視她如麻煩的男人此刻就在她面前。
是幻覺嗎?她遲疑。
「是我,闕揚羽。」見她啜泣聲漸息,緊握的手不再拒人千里,他拍拍她彎曲的背脊,嘗試著讓她自己走出恐懼。
「闕……揚羽……」她無焦距的眸光對上他。「是你……」
「對。」她清醒了,闕揚羽吁出胸口屏息許久的郁氣。「你還好吧?」
「闕——」好不容易稍止的淚再度奔流。「我……我……」她鬆開拳頭,「哇」的一聲投進他的懷裡,力氣之大差點衝倒兩人。剛剛她好怕,這個世界剎那間好像都棄她而去,獨留她一個人對抗鬼魅的哭號,直到闕揚羽高挺的身影走進她的視線,她才在那麼一刻相信她並非孤零零一個人。
「季珞——」他蹙擰劍眉,淡漠而深邃的眼終於注入些許少有的柔和。「放開我,我身上濕透了,你會感冒——」
「不要,我不放!」她猶如溺水之人抓到浮木,說什麼也不肯輕易放手。
「你——」他扳不開她像八爪章魚般的手,輕歎了一口氣,他肩上這個責任看來是很難擺脫掉了。
他攔腰抱起她過於冰冷的身子,瘦弱的身軀猶有微顫。「抱緊我。」他命令的同時,步伐輕盈移向落地窗。
「好!」頭一次,季珞乖順地沒有反駁,雙手交環他的頸項,全然信任地在他溫熱的懷中汲取安適,猶帶淚痕的眼瞼緩緩合上,嘴唇綻放一朵寧謐的笑靨。
這女人居然睡著了!闕揚羽失笑地搖頭,扶正她傾垂的手,抱她回闕家。
這一夜,季珞睡得極安穩,窗外的風雨似乎已漸漸遠離。
安穩的一覺醒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和煦柔美的陽光,昨夜的狂風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唯有微涼的風從落地窗台吹進房間,泛起季珞肌膚陣陣寒意,她才算完全清醒。
這是哪裡?她陡然坐起,窗明几淨不像她的臥室,反倒像闕揚羽的房間,她沒忘記前些天還進來過一次。
「怎會?」她愕然,她昨晚明明一個人躲在房間角落發抖的,一覺醒來自己就易位了?不不不,在那之中還發生了一些事,殘存記憶中闕揚羽氣急敗壞衝進她房間,隱約對她說了些什麼,然後她撲進他懷裡,怎樣也不肯放。
啊?難道她夢裡那個溫暖的臂膀不是虛幻,闕揚羽真的陪了她一晚?
這和她所認知的闕惡魔不符呀!季珞心臟怦怦直跳,她抱緊暖被,腦袋被手中棉被傳來的男性氣息給弄得頭昏腦脹。
「太丟臉了!」她摀住紅通通的俏臉。她難得失控的情緒被他給瞧見,教她還有什麼面目見人?這樣的弱勢,即使他等會兒心血來潮想和她算昨晚的賬,她如何有足夠的氣勢來個全盤否認?
不行!她得乘他還沒進來前趕緊逃回家,然後鎖緊門窗,就算罵她縮頭烏龜也不打緊,反正,她就是不想現在面對他!
在腦中快速思考的同時,季珞纖瘦的身子已經躡手躡腳地踏出了陽台,準備爬過矮牆。
「呼……」她氣喘吁吁,真是怪了!她看闕揚羽爬時長腿俐落一跨,人就過來了,輕輕鬆鬆,為何她得費盡千辛萬苦?季珞插腰撇嘴地嘟嚷,正要轉身進房之時,視線被泳池中的身影所吸引。
結實的身軀沐浴在朝陽底下,悠然地在湛藍的池水中漫遊,怡然自得的恍若世無俗事。
看不出來喲!闕揚羽俊挺的外表下,身材居然是這麼好,簡直可以走向伸展台,而且必定會迷得台下的男女忘了今夕是何夕。
基本上,她也可能是其中一員。季珞著迷地看著他的水上英姿,全然忘記她方纔已下定決心逃離!
突然,徜徉水中的闕揚羽斜揚起頭,目光筆直朝陽台掃視而來,嚇得季珞連忙蹲低身子,深怕自己「偷窺」的行為丟臉的被抓包。
闕揚羽似笑非笑地轉回目光,季珞那慢半拍的別腳反應,他早在她發呆時就察覺了。當然,他並非是個吝嗇的人,要看就讓她看個夠吧!
「應該沒發現吧!」季珞摀住胸口,吁了一口氣,好在沒讓他發現,否則真叫她丟臉丟到家了。
想想也真反常,她竟然盯著闕揚羽捨不得移開目光,甚至產生臉紅心跳的感覺——不不不,不會的!她是太早起床尚未清醒嗎?竟有這可怕的念頭!
他可是她的死對頭耶!似是要說服自己只是一時被太陽眩暈了腦子,她再度往池子一探,好證明自己腦袋正常與否。
不可能會臉紅心跳的,開玩笑!她自信的眼神一帶——
咦?人呢?
季珞立刻站起身子,忘了自己尚在「藏匿」當中。
奇怪!剛剛還在的啊!怎麼才一轉眼,人就不見了?
驀地,她瞥見池水中隱約有個影子。
「糟了!」闕揚羽不會是溺水了吧?
無暇細想其他,季珞匆忙地跑下樓,越過自家庭院來到游泳池旁。「喂!闕揚羽,你沒事吧?」站在池畔,季珞扯開喉嚨叫喊。
這游泳池的水很深的,她小時曾被闕惡魔強迫學了一個星期的泳技,對這個常使她溺水的池子心有餘悸。
「喂!闕揚羽你別嚇人啊!你大少爺千里迢迢回台灣,可不要在這時魂歸離恨天哪!就算你歹命也別選在我家隔壁!喂!你到底有沒有聽見?回答我啊!」
沒動靜!
完了,完了,闕揚羽不會命薄至此吧?英年終結於自家游泳池。
「喂!惡魔,你別懶得呼吸啊!我還沒報仇,你不可以逃之夭夭……」
怎麼辦?水好深,她該跳下去嗎?她的泳技三流,跳下去會不會……
「啊——」正胡思亂想之際,水底伸出了一隻大手,緊握住她的腳踝,撲通一聲,季珞跌入水中。
「哇!誰啊?別抓我啊!水好深哦!」季珞一碰到水就驚慌亂叫,絲毫沒有發覺她是浮在水面上,扶著她的闕揚羽當然「功不可沒」。
他又好氣又好笑,哪有人怕水怕成這樣?
闕揚羽只手摟住她的細腰,好整以暇地凝睇她。「一大早的,你的精神實在不錯!」
「啊?」這熟悉的嗓音不是……季珞終於發覺了異樣。「你——你不是——怎麼還在這裡?」他剛才明明就「凶多吉少」了,怎麼又……
「我若真在你面前溺了水,獲救機會等於零。」他譏諷她的可笑反應。「遇到意外時必須沉著冷靜,不會因為你喊了幾句就能脫困。」
「拜託,急都急死了,哪有時間想這麼多!」她美眸睨他。「你沒事?」她好似看見他眼底閃爍的笑意。
「我?我早上本來就有晨泳的習慣,只是想不到會不小心在陽台上看到一道欣賞的目光。」他黑亮眸子躍上她白晰的臉龐。「是你嗎?季珞。」闕揚羽仍緊摟著她,兩人的距離近到季珞能感覺陣陣熱氣呼在臉上。
「我,我哪有!」她急忙撇清。雙手置放在兩人之間,試圖隔開些許距離,原本是要推開他,既而想到自己可能溺水而作罷。
「哦?那你一大早出現在我家游泳池畔做什麼呢?洗臉嗎?」闕揚羽表情疑惑,像是在思考其可能性。
「我是看見你溺水才——」她摀住嘴。
這麼一說豈不是擺明告訴他她在偷看,好讓他有把柄來嘲諷她?「你不是沉到水裡了?」她先聲奪人。
闕揚羽隨意地搖頭。「是你太擔心我了,方纔我只是在試驗自己能閉氣多久,聽見池畔有人大呼小叫,手一抓,你就在這裡了。」他聳動寬闊的肩頭。
大呼小叫?季珞的臉色沉了下來。
顯然的,她陷入某人惡劣的圈套中。
想想自己到底哪根筋短路,才會以為他溺水。這人根本是兩棲動物化身,此時回想,他好像在中學畢業前就領有救生員執照。他根本在耍她!
有沒有人說過女人生氣時也很迷人?闕揚羽不自禁伸手揉揉季珞被水濺了半濕的頭髮,替她解開了馬尾,如瀑的秀髮登時傾洩。
「幹麼把人家的頭髮弄亂啦!」她撥開他的手。可惡,他的脾氣怎麼那麼反覆不定!她好想掄拳揍扁他閃爍不定的笑臉,無奈他實在長得太令人羨慕嫉妒了,她會無法原諒自己傷了那張上帝完美的傑作。
「看夠了嗎?」他獨特的嗓音又在她耳畔響起。
「什麼?」季珞只覺得耳畔熱熱的,完全沒注意他說什麼。
「你不是在研究我?」闕揚羽那過分俊美的臉又朝她挪近了幾分。「如何?很滿意?」她澄澈的眼瞳寫滿了迷戀,就差添上兩顆愛心。
「你……你……滿意個大頭!」她氣惱心中的意圖丟臉地被人一語道破,奮而用力推開他,然而在她使盡畢生之力後兩人的距離仍緊密貼近,這時,她才發覺原來已被他抱了這麼久。
「你抱著我幹麼!放開我!」瞧瞧現在是什麼情況,她臉居然燙得要命!她真氣自己的不善偽裝。
闕揚羽將她的反應一一收入眼底,他沉溺在她嬌俏的鬥氣神情中,情難自已地俯下唇,吻上她紅潤唇瓣,唇齒相接的瞬間,兩人對心中無由的騷動皆錯愕不已。
這個吻出乎意料的讓人沉醉,闕揚羽緩緩回神,仍不忘壞壞一笑。「你好像忘了推開我?」他依然緊擁住她的纖腰,但眉頭卻透露出他正為著方纔的情不自禁而懊惱著。
他強迫自己相信,那是出於一時的衝動,不代表任何意義。他拒絕承認那一刻曾有的悸動是出自於對季珞的愛戀。
「你——太可惡了!」季珞才從昏亂的一吻中回神,還來不及思考,便聽見惡魔的譏嘲。
明明是他、是他……先動口的,幹麼一副吃了虧的懊惱樣!
闕揚羽似笑非笑,看她脹紅了臉,他又有了和她抬槓的興致。「是嗎?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樂在其中?」
「你以為我稀罕嗎?笑死人!」雖然他的吻帶給她很特別的感覺,但她決不承認!
「你到底放不放開我?」從未有像此刻的不知所措,心情更是在他的注視下七上八下,整個腦子亂烘烘的……
闕揚羽深深的看了她紅俏的臉龐一眼,漾出一抹詭異的笑。「好!」
「好什麼?」她防備地瞪住他,心跳異常急遽。
「放開你。」他同時鬆開雙手,季珞一時未能反應,身子直往水裡沉。
「喂……」她在水裡掙扎。「你別……丟下……我!我……不會游……泳……」她雙手努力揮動,將闕揚羽曾經教過的三流泳技全數用上。
闕揚羽輕輕鬆鬆上了池畔,隨手拿了浴巾擦拭。「季珞,努力回想該怎麼自救,起來之後來找我。」說完,他揚眉瀟灑而去。
「喂……別走……我……闕揚羽……」
「氣死人了!」柔和潔淨的女性臥室裡,迴盪著季珞的咒罵。
闕揚羽這可惡的惡魔!利用她的同情心陷害她,弄得她全身濕透,狼狽不堪。
季珞推開浴室的門,踩著濕漉的腳印子走到鏡子前,準備梳理吹乾的頭髮。像是和梳子結仇似的,她努力梳著長髮,忍不住又叨念起闕姓惡魔。
「討厭,把人家頭髮弄亂也就算了,他竟把我丟在泳池,見死不救!他以為這樣子很有趣嗎?」梳著梳著,他在泳池中吻她的那一幕毫無預警地重回腦海,她的心猛地漏跳一拍。
「天啊!不會吧!」她低叫。
鏡中的她,雙頰泛紅,嘴角帶著一抹很……陌生的笑容……搞什麼!也不過一個吻罷了,在國外,那是平常的禮節,對於他也許更如家常便飯,沒什麼特別!
「嗟!」她嗤之以鼻。
這麼說服自己,臉頰的紅潮果真消散了不少。換上乾淨的休閒服,紮好馬尾,經過心理建設後的心情的確好了許多。
接下來,她倒要看看他有啥好事等著她!
再次確認自己已經可以面對惡魔了,季珞面帶微笑的敲了敲闕家的門。
老實說,她根本不想過來。剛才還覺得沒有什麼,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益發覺得臉紅耳熱起來,一想起他曖昧不明的吻,心就止不住一陣的狂跳。
「我……叫我住過來?」她愣愣指自己。
闕家偌大客廳裡,瀰漫著異常平和的氣氛,闕揚羽悠閒地坐落長沙發中翻閱雜誌,一派自在隨性,然而吐出來的字句卻是讓季珞杏眼圓睜,無法置信。
剛才敲門後,她以為看到的會是闕揚羽略顯尷尬的臉,然而他卻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現在更隨口說了一句「搬過來住」,彷彿在說著一件最平常的事。
「怎麼?不懂我的意思?」他將視線自雜誌上移落至她的臉龐,她已坐在遠遠一張小沙發上,他卻能聞到她沐浴後的淡淡清香。
「是……」季珞習慣性的吞吞口水,她好窩囊,方纔所有的勇氣皆被他漫不經心的舉止行動給磨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他平空冒出的一句話,更轟得她心慌無措,不明所以。
莫怪她會有這種反應,實在是從小受到闕揚羽有意無意的捉弄多的不計其數,多年後的重逢戰況雖然沒有當年的慘烈,但顯而易見,依舊是她落居下風,只是,他現在的手段更高明了,偏愛以心理戰術誘導,無形地造成對方的心臟負荷。
「『是』代表懂抑或不懂?」他嘲諷地揚起唇角,眼神落於她不停絞動的雙手,手指泛紅而不自知。
「不懂。」好吧!她明說了,她實在不敢相信他會讓她進入他的領域。並非她以小人之心度惡魔之腹,之前連多瞧她一眼都不願的男人,今日卻說了一個對她而言非常心動的提議……經過昨夜那樣淒慘的遭遇,她幾乎要衝動的答應了。
「就字面上的意思,有什麼難懂的?」他瞇眼,不太樂意見到她遲疑的表情。「還是你比較喜好三餐以餅乾牛奶果腹,據我所知,你儲藏的乾糧已所剩無幾。」他合上雜誌,眉心不悅地皺起。
「你連這個也知道?」她低呼。他在生什麼氣啊?三餐不正常又不是她願意的!她就是不擅廚藝,加上那日被水燙傷也嚇著了,她只好依賴零食為生啦!
「你的父母將你托付給我,我有責任注意你的生活起居。」
「如果你是因為我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的鬼托付,那就免了!而且,這件事我們已做了協議。」她擺擺手,表明不願再談,她才不想一再的被提醒自己是一個多令人拒之千里的麻煩。
「你確定能照顧好自己?」他注視她倔強的小臉,憶及昨夜緊拽他衣角不肯放手的怯怯人兒,不抱持任何樂觀希望。
「當然……不能。」原本是要昧著良心點頭,然而昨夜給她的震撼太大,她無法漠視心裡那股濃濃的恐懼。
「很好,那麼你就留下來吧!」他看了電話一眼,既而將視線轉向她。「反正你父母和我爸媽早希望有這種結果。」早與晚對他並沒有什麼差別。
「這……好嗎?」季珞仍遲疑著。每當面對他深邃的眼總讓她緊張莫名,若是住進闕家不就代表會與他朝夕相處?不知怎的,她心底深處悄悄引燃一絲期待。
「短時間我尚不會回美國,所以在你父母回台灣前,你可以住在這兒,除了互相照應外,我們生活方式不受干擾,也許閒來無事時,我們可以出去走走。」闕揚羽對自己皺眉頭,對他說出後句話感到不可思議。他又繼續說道:「別急著拒絕,你可以先想想,權衡之下,你應能選擇對你較好的方式!」他說得像在推銷某種廉價物品。
「讓我再想想。」季珞斂眉蹙首,她是認真的在考慮這個心動的提議。
「還有問題?」他竟然在跟一個可能危害他平靜的女人進行說服的行動,闕揚羽向來淡漠的臉微微沉了。
「沒有。」闕揚羽只不過是隨口詢問,但和他的早先語氣已有不同,季珞好像感受到了某種不知名的情緒在翻騰,陌生的令人心思不定,一種孤零零的寂寞有了溫暖的依靠,像昨夜在他懷中的感動。
「謝謝你。」她真心真意地道謝,為昨夜,也為未來的相處。
柔順的軟語甜而不膩,隨著午後飄動的涼風吹蕩一室,亦吹熄闕揚羽莫名的煩鬱。他仍舊面無表情地翻動手上雜誌,然而,只有他心裡真真實實地感受到因她而起的心緒波動。
隨著那句道謝,季珞退出了他的視線。
闕揚羽抬頭,凝望她踏光離去的纖細身影,耳邊縈迴她聽來愉悅的嗓音,薄唇渾然不覺地漾出一絲嬌寵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