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笨、笨,恭雪珊,你怎麼這麼笨啦!」她一路快走,氣極了就罵自己。
回到學校,因為天色晚了,校園幾乎沒什麼人,她央請值班的老師借她教室鑰匙,隨即快步奔向教室。
不是她愛亂想,而是太多恐怖電影都把場景設定在學校,以至於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一些怪力亂神的荒誕情節,害她連把鑰匙插入鑰匙孔的動作手都不自覺的發抖了。
緊張之餘,她甚至閉上眼睛在心裡默禱,「上帝垂憐、佛祖保佑,千萬不要讓我看到不該看見的東西,在這兒定居的大哥大姊也請包涵,麻煩你們暫時消失,我拿了鑰匙一定馬上走人,絕不逗留。」
恭雪珊誠心的宣示完畢,將鑰匙一轉,門鎖奇怪的反應讓她疑惑自問,「怪了,今天值日生沒鎖教室嗎?」一下秒她推開門就是倒抽一口氣,「嚇--」
她僵在門口,眼睛瞪得老大,心臟差點衰竭。
有人……教室裡有人,雖然天色昏暗了,可她還是看見座位上趴著一個人,等等,最好他是人,萬一不是……
她打了個寒顫,趕緊摸著牆上的電燈開關,日光燈一亮,她總算看清楚,這個差點嚇死她的禍首正是冷春曉那個小霸王。
他趴在桌上,一動也不動,就連她來到他身邊,他都沒有察覺。
她思忖著,他為什麼不回家,還賴在教室裡睡覺?
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墨黑的劍眉直又濃,鼻隼高挺英氣,嘴巴連睡時都抿得緊,臉上不意外的仍是有傷痕。
要不要叫他起床?這麼晚了,再不回去他家人會擔心吧?
恭雪珊躊躇須臾,伸出右手小心翼翼的往他肩膀靠近,「冷春曉、冷春曉……」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她手轉而往他的手臂接近,「冷--」話語隱沒在她的驚駭中。
僅僅是剎那,他飛快的伸出手一把扣在她的皓腕上,原本閉闔的眼隨即睜開,瞬也不瞬的瞅著他,眼神中充斥明顯的敵意。
興許是受到傳聞的影響,她對他不免湧起一絲防備畏懼,連忙扭著手腕試圖掙脫,「我沒有惡意,我、我只是要叫你起床,因為、因為天色晚了,你該回家了,要不然……要不然你的家人會擔心的……」恭雪珊雖立場堅定卻仍免不了結巴。
家人?這個詞彙讓冷春曉本能的皺起眉,輕蔑的冷哼。
他將她的手腕扣得好緊,她蹙起眉,「你可不可以先放手,會疼欸。」
聆聽她說著抱怨的甜軟嗓音,臉色抑鬱的冷春曉只是扯了扯嘴角,倒也沒多刁難的就鬆開手,她趕緊縮回手死命的搓揉著發疼的手腕。
經過這陣子的觀察,他發現,原來恭雪珊比他想像中還要……生動活潑,活像是隱藏利爪的小貓,不過現在不是對抗小貓的時候。
互看半晌,發困的冷春曉不再搭理她,逕自趴回桌面意欲繼續小憩,恭雪珊見狀趕緊又推推他肩膀。
「欸,這是教室不是你家的臥室,何況現在那麼晚了,你也應該要回家去了吧!我要鎖門了喔,再不起來,當心到時候你出不去,哇哇大哭都沒人理你。」
他的眉陡然一冉,哼,她說什麼?哇哇大哭,她當他是娘兒們嗎?這種不入流的門鎖也想阻擋他,會不會太不自量力了。
始終維持低伏在手臂上的姿勢,他撇下一句,「你高興鎖就鎖吧!」一點也不把她的恐嚇放在眼底。
喲,不甩人呢!她錯愕的瞪著他,身為學生怎麼可以天黑了還不回家,竟然就賴在教室睡覺,這太離譜了吧!
「不行,冷春曉,基於安全考量,我不准你繼續躲在教室睡覺,快起來,我以班長的身份命令你馬上回家。」搬出幹部身份,她硬是把他的腦袋從桌面拉起來。
他一掌打開她靠近的手,沉眉低喝,「你煩不煩,我警告你別吵我,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恐嚇,他竟然恐嚇她?!他是小霸王又怎樣,她恭雪珊也不是好欺負的!
她不服氣的瞪著他,「冷春曉,想要讓我好看,咱們就到外頭去較量,現在馬上給我離開教室,因為我要鎖門了。」她絲毫不退讓。
眼眸一凜,冷春曉靜定的瞅了她半晌,忽地瞇起眼,隨即離開椅子站起身,跨步直往她面前逼去,一步一步……
「欸,你幹麼?」恭雪珊拚命的後退。
我的媽呀,他好高,她仰頭看他,發現自己的身高竟不過到他胸口的位置而已,拜託,她好歹也有一百六十五公分,冷春曉到底多高啊?
隨著他的逼近,她又連忙退了幾步,始終和他保持著安全距離。
他身上散發一股壓力,凜冽的氣勢,叫人無從招架。
「冷……冷春曉,我不管你是小霸王還是大霸王,總之,你別再靠近我了,要不然……」氣弱的她又詞窮了,緊張的舔舔自己發乾的唇。
她就像被逼到角落的獵物,僅能做困獸之鬥,而她的對手是如此的高大威猛,看來這回她真是凶多吉少,就說班長不能當,當了就倒霉。
她的舌頭是粉色的,軟軟的掃過她的唇瓣,這讓他想起粉紅色的棉花糖。
忽爾,他將手伸到她胸前,揪住她的襟口往上一提,她的腳頓時離地騰空,這舉動嚇得她瞠目結舌,雙腳拚命掙扎擺動。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是班長,冷春曉,你不能這樣的,你不能用暴力對待一個弱女子,恃強凌弱算什麼男人。」恭雪珊試圖用雙手扳開他的手,解救自己,「快把我放開,要不然我明天報告教官,一定賞你一支特大號的大過。」
陰冷的臉湊上前,他們之間僅僅距離幾公分,她畏懼的屏住呼吸,腦袋拚命的往後仰去,直到極限。
「你不是要跟我較量,怎麼,現在就只能用大過恐嚇我?」他口吻輕蔑。
「你……勝之不武!」她又詞窮。
冷春曉睞她一眼,不屑的說:「哼,白癡的丫頭。」遂而扔下她,撈過書包轉身離開教室。
堪稱死裡逃生,恭雪珊呆愣須臾,隨即大嚷,「欸,冷春曉,你等等我啊!」拜託,天都黑了,她也會害怕的好嗎?
被他打死總比嚇死好,抓起抽屜的鑰匙,她匆匆熄燈,手顫個不停的鎖了教室的門,然後飛也似的狂奔。
樓梯口,冷春曉的身影就等在那邊,她卜通卜通狂跳的心臟總算稍稍平復。
看到當她見著自己而鬆了口氣的模樣,冷春曉心裡強烈感受到一種被需要的滿足,一股暖意流過心田,再想想她的膽小舉動,他嘴邊不自覺的漾起一抹揶揄。
然而下一秒他沉凝下臉,把所有奇異的感受都藏匿,轉身走去。
「笑什麼!因為天黑感到害怕又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恭雪珊不服氣的說。
他沒有搭腔,只是靜默的走著,黑暗的校園只聞他蹭著鞋子B答B答的響,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下樓,交回了教室鑰匙,冷春曉往後門走去,恭雪珊緊跟不放。
「不要跟著我!」他口吻不耐。
「哈,我跟著你嗎?你要回家我也要回家,我們住同條巷子,往同個方向走、搭同一班公車,這怎麼能說我跟著你?」說完,她忍不住在心裡讚歎起自己的機智。
他無言睞她一眼後,繼續走去,她更是明目張膽的跟著,一路上嘴巴不停嘀咕著黑,因為他實在太悶了,板著臉不吭一聲的沉悶。
待看見公車站牌,恭雪珊眼睛一亮,「公車站牌到了,哇,走這條小巷真快,拐個彎就到公車站牌了,雖然巷子裡黑了點,但是很方便欸。」瞧她喜孜孜的。
忽地,冷春曉停下腳步,頂著嚴肅的臉轉過身,「你不准走這裡。」
「為什麼?」又近又快,不走的是阿呆。
「我說不准就不准,你少囉唆。」粗聲的凶完她,他又邁步離開。
見他背著公車站牌走,她連忙喚他,「冷春曉,公車站牌在這裡,你要去哪裡?待會車子來了,我是不會等你的喔!」
可無論她怎麼喚他,他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她獨自一人在昏暗的站牌下癡等公車,嘴裡不住叨念他幾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唔,烏漆抹黑的,還真的有些恐怖,她瑟縮的杵在站牌下,不斷的祈禱公車快來,心裡莫名的還惦念著遠去的冷春曉。
他真是個不合群的人,這是恭雪珊來到東港一個月後的心得。
二十多分鐘過去,她依然苦等不到公車,這時,一輛急駛而過的機車在她面前戛然停止,輪胎在地上摩擦的聲音清晰響亮。
「上車。」對方低聲命令著。
「啥?」她本能的往後退去,疑惑的看著陌生的騎士。
只見機車騎士翻開安全帽的面罩,露出他深邃的眼睛,「快點--」
「你、你……冷春曉,學校規定學生不可以騎摩托車上學的!」
這個叛逆無道的傢伙,學校明明規定不可以騎摩托車,他老大不但騎車,還是騎造價不菲的進口重型機車,真不愧是鮪魚大王的兒子。
「你到底上不上車?我可以明白告訴你,你等到明天早上也不會有公車經過。」
「為什麼?」她不信。
「那你可以繼續留在這裡印證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我不反對。」右手將安全帽的面罩一拍,冷春曉作勢便要離去。
「欸欸,等一下嘛,我又沒有說我不上車。」耍賴的嚷嚷幾句,恭雪珊趕緊爬上後座。
她向來賭運奇差,所以不想拿自己當作賭注,萬一她當真在這裡站一個晚上,那才真是瘋了。
嘴邊的笑久久不散,冷春曉鬆開煞車,扭轉油門,車子隨即高速奔馳在寧靜的東港。
白癡、書獃子、蠢丫頭……
說她傻,可她又精明得很,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絕計不叫自己吃虧。
當鬧鐘的數字精準的顯示著七點三十一分時,恭雪珊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連連發出尖叫。
「啊--啊--完蛋了,我要遲到了,恭雪珊,你真是一隻睡豬。」
急驚風似的身影在屋裡亂竄一通,萬能的右手又是穿衣又是刷牙,左手拎著襪子、抓住梳子,胡亂的往腦袋上梳去,結果襪子勾著梳子又扯著頭髮,簡直慘不忍睹,她只得多耗費了幾分鐘擺平這烏龍鳥事,拖著書包十分倉皇的奪門而出。
一路上踉蹌的套著鞋子直往公車站牌奔去,只是前不見車尾後不見車頭,礙於時間緊迫,她只得痛苦的邁開步伐往學校的方向狂奔。
「嗚嗚,人家今天是值日生欸,完了、完了……」邊跑口中還不斷嘀咕。
身為班長還玩忽職守,這下子不羞愧得無地自容才怪。
跑了大半段路,遲緩的公車轟隆隆而來,恭雪珊狼狽的舉手攔車,瀕臨支解的公車勉強停靠,她感激的把司機視為三世恩人,一上車差點朝他磕頭狂拜。
然而上了車也沒多幸運,因為公車的速度頂多比烏龜快了一丁點,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她身上的冷汗跟公車時速成反差級數的狂飆,好不容易下車來到校門口,只見鐵面無私的大教官正威儀萬千的杵在前頭,凶神惡煞似的修理著遲到的學生。
「完了,半蹲……」一見識到叫人四肢癱軟的酷刑,她趕緊躲到一旁的圍牆,又急又窘的不知如何是好,遲遲提不起勇氣走向校門口。
後門關閉,前門又有凶狠的教官,這就好像誤闖了家有惡犬的房子,倒霉再倒霉。
就在這非比尋常、火燒屁股之際,一隻手掌陡然拍上她的肩膀,恭雪珊驚駭的別過頭去,「誰?」
來人沒有回答,只是掀扯著唇瓣,一徑的瞅著她。
又是冷春曉,他好像每天都遲到,每天都沒睡飽,每次都讓她碰見。
「你為什麼每天都遲到?難道就不能有一天你家的鬧鐘是準時的嗎?」她也不知是哪條神經不對,竟對著他曉以大義起來。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心思訓他,也不想想自己還不是遲到了,這傻丫頭難不成是還沒睡醒,哼,有種她就嚷大聲一點,讓鐵面教官來把她拎過去!冷春曉不想陪她發神經,邁著步伐遠離校門口的「刑場」。
走了幾步,見她還傻呼呼的愣在原地,他轉身說:「還不過來,難不成你也想去半蹲,資優生?」又酸她一回。
「你--」
非得這樣敢調侃她嗎?怎麼,資優生礙到他啦?資優生不能遲到啊?
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就算她對他的調侃很有意見,但也不適合在這種驚險時刻跟他一般見識。恭雪珊忍著反駁的話語,躡手躡腳的跟著他順著圍牆走去,直到偏樓所在的外掃區。
瞪著圍牆,她沒好氣的說:「冷春曉,你不會是帶我來這裡面壁思過吧?」她現在只想順利進入教室,而不是對著青苔滿佈的圍牆懺悔她的晚起。
冷春曉不把她的碎言碎語當一回事,逕自攀著眼前的芒果樹,踩著枝丫分生處,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去,突然蹬腳一躍,三兩下他已經安然的踩在圍牆上,回頭用很稀鬆平常的模樣看著底下吃驚發傻的她。
「喏,換你了。」他睞去一眼。
「什麼?你要我爬樹又翻牆,我穿裙子欸……」她驚愕不已。
「隨便你,你可以不要,我要進教室了,再見,準備半蹲的資優生。」他轉身便要離去。
她情急的連忙大喊,「欸--冷春曉,你等一下啦。」
「怎麼,願意爬了?」他側身挑釁的睞著她。
咕噥幾聲,她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伸出手攀住唯一能救命的芒果樹,「你要幫我,我沒爬過樹。」
冷春曉臉上的莞爾一閃而過,好笑之餘仍不忘板著臉孔,指點她的手腳怎麼擱怎麼踩,都市小孩就是這麼麻煩,連爬樹翻牆都不會,遜……
時間久到夠讓人爬上玉山頂峰了,恭雪珊這才巍巍顫顫的爬到和圍牆一樣的高度,耐心大失的冷春曉探出手--
「把手給我。」
「喔。」滿頭大汗的她趕緊把手搭上他的掌心。
他使著巧勁將她往懷裡一帶,她總算順利的踩上圍牆,她靠進他的懷裡像個被呵護者,只是,現在的她根本沒法注意到這種事,因為……這圍牆會不會高了點?她恐懼的看看地上,閉上眼就是一串阿彌陀佛的。
冷春曉只是輕蔑的冷笑幾聲,不大想搭理她。
「接下來呢?」她心有餘悸的問。
「跳下去。」他說得理所當然。
「啥?跳下去--」慘白著臉,她簡直要厥過去了。
她還年輕,不想把自己搞成殘廢,坐輪椅去領取重大傷殘補助金,對她而言,雙腳健全還是比較重要的。
「冷春曉,我可不可以不要?」她為難的看著他。
「你當然可以不跳,那就繼續待在圍牆上吧!等老師或教官發現你,應該會願意找雲梯車來接你。」充滿消遣口吻的話語。
「冷春曉你……」她為之氣結。
「不用一直叫我,我還沒失憶到連自己叫冷春曉都不知道。」掃過一瞥,他輕鬆一躍,健美的雙腳就這麼穩當的踩在校園裡,十足的瀟灑。
「欸,你要走啦!」
冷春曉看看手錶,「還有兩分鐘,晨間自習就要結束,我不走難不成要住在這裡?」
膽小的恭雪珊幾番思量,眼見晨間自習課就要結束,屆時一定會有很多學生發現她幹的蠢事,與其到時候被眾人嘲笑,那她還是當個殘廢好了。
她心一橫,閉起眼睛就往下跳。
「喔--疼……」慘叫一聲,她纖細的雙手撐跪在地上,痛得老半天都爬不起來。
她的膝蓋像是被大鎯頭敲碎了似的,疼得叫人想殺豬。
「冷春曉,這筆帳我算在你頭上。」她屈著腳死命的揉著發紅的膝蓋。
見她整個人摔倒在地,冷春曉原想要上前查看她的傷勢,不過一聽到她還能恐嚇記帳,遂又停下腳步,嘲笑起她不甚優雅的姿勢。
「呵呵呵……」他素來僵硬的臉此刻竟笑得肆無忌憚又狂傲無禮。
恭雪珊睞來一記白眼,「笑什麼?你有沒有一點同學愛,拉我一把會怎樣?還有心思笑,萬一我變成殘廢,我看你拿什麼賠我!」
「我要賠你什麼?」
「當然是賠償我的損失啊,難不成是陪我逛街看電影?」她沒好氣的數落他的惡行。
冷春曉徹底發現,像棉花糖的嗓音根本只是個幌子,這個恭雪珊一點也不溫柔,而且還比東港的女孩都來得恰北北,瞧她第一天上學還裝出一副怯生生的小媳婦模樣,過不了多久,果然就露出馬腳了。
看來,這台北女孩不是溫室裡的小花,而是堅韌的籐蔓,生命力特強。
「你自己回想你剛剛視死如歸的蠢樣,看到這景像我能不笑嗎?你都幾歲了竟然還賴在地上不起來,還有啊,我說班長,基本上超過十三歲的女孩應該就不適合史努比內褲了吧?嘖,也不怕幼兒園的小朋友嘲笑你。呵呵呵……」冷春曉一邊狂笑,一邊大搖大擺的走著。
是誰說他沉默寡言、獨來獨往的,恭雪珊覺得,他一點也不懂什麼叫沉默是金,而且他也不知道寡言為何物,一張嘴巴就會巴啦巴啦的忙著數落揶揄她,根本是一個極度不合群的異類份子!
憤怒之餘,她不忘回頭看向自己的背後,果然,深藍色的學生裙已經翻了起來,露出她的史努比內褲。
倏的,她掩面發出羞愧的哀鳴,「啊--」整張俏臉被熱氣包圍。
倉皇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拉下裙子遮掩好,然後四處張望一番,確定沒有第三者看見她的糗態後,她一拐一拐的往冷春曉的方向急起直追。
「冷春曉--」
停下腳步,睨她一眼,他口吻冷淡的問:「又有什麼事?」
「你……」她窘迫的臉漲的鼓鼓的,「你不准說出去。」
見她滿臉酡紅,冷春曉就想逗她,故作不解的又問:「不准說什麼?」
「就是不准說那個嘛!」瞧她急的,紅潮都已經蔓延到她的耳根子去了。
「到底是什麼?」他佯裝不耐煩的反問。
「就是我穿史努比內褲的事情。」她又氣又窘,張著一雙大眼瞅著他。
他豎著眉走到她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一步遠,他不吭半聲,和她互看須臾,冷不防伸出手指刷過她的臉頰,揪起她發上的草屑,又逕自回頭走去。
被他手指刷過的臉頰,泛著搔癢,恭雪珊趕緊伸手揉去那異樣的感覺,一會兒後才又察覺,他根本還沒有答應她的要求。
「冷春曉,你還沒回答啊!我要你馬上答應我不說出去。」她又氣急敗壞的追了上去。
冷春曉正為方才手指碰觸到的柔軟的觸感高興著,若不是她突然扯住他的書包背帶,他還會繼續陶醉下去。
「快說--」
「說什麼?」眉一擰,甩過書包,方纔的草屑他咬在嘴上。
「說你絕對不會把我穿史努比內褲的事情大肆宣傳出去。」她壓低音量的囁嚅。
「啥?說清楚一點!」他湊過耳朵。
「說你絕對不會……」她踮起腳尖再一次小小聲的說。
他攏起眉,「你到底要說什麼,大聲一點不會嗎?」他不耐煩的催促。
恭雪珊一個惱火,扯著嗓門就對他的耳朵大聲嚷嚷,「說你絕對不會把我穿史努比內褲的事情大肆宣揚出去--」
空氣約有半晌的寂靜,忽地,他激爆出邪肆的笑,「哈哈哈哈,我想這下子應該不用我大肆宣傳,因為你已經幫自己做了最妥善的宣傳,哈哈……」
果不其然,幾顆頭顱陸續從教室探了出來,大家紛紛在看,到底是誰現在還穿史努比內褲來上課。
「是小霸王和轉學生!」有人大嚷。
恭雪珊羞得直想挖個地洞好將她自己埋進去,「冷春曉,你實在太陰險了。」她氣得擂起拳頭賞他幾記結實。
冷春曉對他的花拳繡腿一點也不以為忤,依然笑不闔嘴,「笨,這麼笨還當資優生,真是污辱全天下的資優生了。」他拉著她開懷的往高二孝班的教室走去。
「冷春曉,你這壞心胚子,我要詛咒你肚子疼。」
「隨便,請盡量,我便秘了好久,希望你的詛咒會有效。」
只見兩人拉拉扯扯的走進教室,謠言也就跟著開始散播,傳的全是小霸王和轉學生的曖昧。
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她太笨了,完全不像個資優生,反倒像個傻丫頭。冷春曉有一種得意,打敗她的得意。
這天,冷春曉所到之處,都引起一陣詫異的騷動,大家都在傳,打小被黑白無常附身的小霸王近日心情忒好,竟然會笑了呢!
不過,恭雪珊也至此被劃分到和冷春曉同屬異類的族群,這下子想低調,更是不可能了。咳,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