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統統給我下來!」
鎮坐方家的三軍總司令--高愛芊終於忍無可忍地吼了出來。
一旁的不管部家長--方慶林早司空見慣,依然悠哉悠哉地看著他手中的報紙,抽著他十年如一日的煙斗。
高愛芊想到今日買菜時菜販們關注的眼光,並用戲謔的口氣說著:「方太太,你真好福氣,三個兒子都是軍官,月收入不少……只可惜喔!到現在還娶不到老婆,我就告訴過你現在的軍人是沒人要嫁的……」
他們哪裡知道,是年近三十的兒子們正玩著單身貴族的把戲!也因為如此,她每天一定要受那些菜販們「酸葡萄心理」的嚴重關切。
五十出頭的高愛芊,有著一般媽媽的心願,希望兒子們快快成婚,她好快點抱孫子。無奈那些自視甚高的「軍官兒子」們,沒有一個人肯了卻她的心願。
沒錯,她的兒子是相當優秀,也還不到乏人間津的地步。氣就氣在個個都眼高於頂,對上門求親的人家一律是「肯定地拒絕」,搞得她脾氣愈來愈火爆。
其實,只要高愛芊不怒氣衝天,她是個風韻猶存的美人。方慶林躲在報紙後面微笑,常運動的老婆身材依然窈窕,略施薄粉後,誰會相信她是個快當祖母的人。
哦喔!還忘了方家另一位特殊分子,惟一的么女兒---方奕芃。她正壞心地揚起嘴角偷偷看著這齣好戲。當然,這時的她是高愛芊的乖女兒,但卻是三位哥哥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自從方奕芃從美國念個碩士回來之後,這位有著一級頭腦的么妹,整個人都變了。最明顯的是,只有巴掌大的俏臉,卻掛著一副令人倒足胃口的黑框眼鏡。
那一圈又一圈的厚度,常讓三位哥哥懷疑她在走路時,會不會撞到所謂的電線桿啦、掉進水溝啦……或是踩到不該踩的東西等等之類的,更誇張的是保守土氣的衣著,全身包得密不通風,二十四歲的人卻活像個八十歲的老婆婆。
最讓三兄弟頭皮發麻的是,不知方奕芃對他們家中的「三軍總司令」進了多少讒言,弄得最近他們兄弟的每月小聚,都改成母親大人「循循善誘、殷殷教誨」的聽訓大會。
可不是嘛!坐在沙發一隅的方奕芃正推著臉上的眼鏡,又在獻著她的妙計:「媽咪,你要向那三個大沙豬開出條件,作為最後的通牒才有用。要是有人做不到,嘿嘿--就讓他們別進家門。」
天下最毒婦人心!
三位兄弟倏地全站在客廳之中,一致朝著方奕芃瞪著大眼,強大的電流於空氣中亂竄。若是別人,早就被電得見上帝了,但對於方奕芃而言,不過是對她搔癢呵氣。她推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冷笑著她的不屑。
高愛芊的火氣並沒有因此而降溫,反而有上升的趨勢:「買樓中樓並不是要讓你們練輕功,放著樓梯不走,定要從二樓跳下來。部隊的那一套不要給我帶到家裡來,你們老媽的心臟還沒強壯到禁得起驚嚇。嗟,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嘖嘖!的確是相當優秀的三兄弟,難怪成了方奕芃心中永遠的痛,更讓高愛芊急白了頭髮。
老大方奕翔與老二方奕軒,從小就跟人玩起「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遊戲。大家永遠都搞不清楚誰是誰。利用這點天生上的優勢,不知讓他們倆做盡了多少壞事。舉例來說,高愛芊有時責罵老大時,他會說他是方奕軒,找著了老二時,他又將責任推給方奕翔。可是好景不常,這種混水摸魚的日子就在 妹念小學的時候整個給毀了。
高愛芊在經過方奕芃這小高手指點之後,未來的日子中只要有任何一人犯了錯,兩人全抓來痛打一頓,套一句當時六歲的方奕芃所說名言--「愛之深,責之切」,從此開始他們苦難的生活。好了,他們兩人是不折不扣的雙胞胎!
不過兩人愛作怪的毛病一直沒改。瞧他們臭味相投,同樣理了一個小平頭,並將頭頂修整得相當平整,就有如飛機跑道般,額前的頭髮再用浪子膏特意強調地往上梳起,巴不得昭告天下他們是當官的。
如果你認為他們是醜人多作怪,那可就大錯特錯了!軍旅生涯讓他們擁有如麥芽般的健康膚色,頂著一米七五健碩卻不臃腫的身材,加上爽朗可親的笑容,讓軍官特有的風度不斷地散發著。
惟一可以辨認兩人的小技巧,是方奕翔冷漠的眼中多了些許的溫柔,而方奕軒的眼中總是存在著調皮的笑意,多了分王者的風範。
老三方奕航是有點正常又有點不正常,怎麼說呢?他比哥哥們高了一點,完全是另一種調調,在他身上可以看清什麼是瀟灑,什麼是玩世不恭,還有令人討厭的目中無人!
他,念了海軍軍校一年級之後,就被派到美國維吉尼亞軍校進修,三年下來,整個人脫胎換骨,處理事情永遠是美國式的簡潔果斷,就連運動也是美式橄欖球、足球,房間也是異國化的裝飾。說他崇洋嘛,中國的文化史又倒背如流,比兩位哥哥還孝順父母,對人總是彬彬有禮,保持迷人友善的氣度。
如此優秀的男人應該是女人喜愛、崇拜有加的對象,偏偏方奕芃從小就對他們反感得要命。長久以來,在他們家外頭站崗的女孩比蝗蟲還多,哪一個哥哥出現,都可以惹來一陣尖叫,還有人找他們簽名,她都為她們感到慚愧。好啦!等到自己被男孩子吹口哨邀約時,他們的下場通常是進醫院療傷,害得她到出國時一直是處於乏人問津的階段,方奕芃會喜歡三位哥哥那才有鬼!
「媽咪,別怕他們的惡劣行為,您可有我在後面撐腰呢!還好只氣白了幾根頭髮。」方奕芃又挨著高愛芊諂媚道,「您依然是風華絕代,跟我有如姐妹般的年輕。」
「死丫頭,就只會哄你老媽開心,這張嘴跟吃了蜜般的甜!」高愛芊笑彎了眉,還是她這個寶貝女兒好,聽話又乖巧。
三位哥哥聽得雞皮疙瘩掉滿地,卻是敢怒不敢言。因為這惟一的么妹讓家人有了歡笑,更讓陽剛氣過盛的家中,添上一抹柔和的色彩。家人寵愛之下,對她是又愛又怕,想她二十四歲就拿到碩士學位,那顆腦袋也不知是什麼做的,惹惱了她,搞不好全成了她的實驗品,還是小心為妙!不過他們也懷疑,同一個娘胎出來的小孩怎會差那麼多!
「老先生,你還躲在報紙中,也不替我說說這些小兔崽子。」高愛芊拿開了方慶林的報紙,開始指控他的罪狀,「都是你不好,自己當軍人也就罷了,還將三個兒子送往軍校就讀。這下可好,扣著扞衛國家的這頂大帽子為理由,個個自命不凡、狂放不羈,請問他們什麼時候才可以讓我有孫子抱?」
方奕芃覺得局勢還可以再亂些,就嗲聲嗲氣地火上加油:「是啊!還陸海空各霸一方,有空來個共聚一堂,讓媽咪得了個『三軍總司令』的封號,受著萬人的敬仰。」
方慶林又拿起報紙看他的新聞大事,抿嘴不語。大凡這個時候千萬不要老虎頭上拍蒼蠅,天塌下來也靜坐不理,才是最好的上上策。
方奕航站出來說了一句公道話:「老媽,當軍人有什麼不好,總比時下一些不學無術,或是銅臭味滿身的人好!」
「是呀!儘管現在外界有心之人抹煞我們軍人的貢獻,但是,沒有我們在前方流血流汗,輪得到他們在後方酒足飯飽之後,閒得無聊來個無事生波嗎?」方奕軒也追加有利的言論,並撞了他的雙胞胎哥哥。
方奕翔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冷冷地說了幾句重點:「媽,你不是一直以我們為傲的嗎?再說你這三軍總司令不也當得神氣快樂?」
高愛芊看著方奕翔冷酷的模樣,真想如小時候那樣從頭敲下去,這小子居然扯自己老媽的後腿,好大的膽子。
方奕芃在一旁噗哧笑了出來,從厚重的眼鏡中透出狡黠的眼光,料著方奕翔天外飛來一筆,準有好戲可看,不信?五、四、三、二、一……
「敢揶揄老媽,不錯嘛!不愧是軍人本色,是想造反對不?沒關係,你老媽就此接招。」高愛芊露出凍人的笑容,心中卻是怒氣沖沖,「限你們在三個月內給我完成終身大事。不然,嘖嘖!全給我滾出去,我們就此斷絕母子關係。」
方奕芃肚中腸子打結,暗笑得都發疼了,但在表面上還是故作鎮定、不動聲色,好笑地想她老媽怎會斷絕母子關係,好不容易有三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可以「玩弄」,放棄就大為可惜了!
另外呢?她的三位哥哥可是標準的孝子,在這個年代是可以列入保護動物的行列,加以表揚。看吧!此時不就又開始「孝順」老媽了。動作之快,真不愧是軍人的楷模。
冷面笑匠方奕航早輕手巧捏地幫高愛芊捶著背:「媽咪,天地良心喔!我們怎敢在『三軍總司令』面前造反,用膝蓋想都可知道。您想抱孫子是不?那就小妹先嫁嘛!我們三人的學長、學弟加起來有一拖拉庫可以任她挑、任她選,包君滿意!」
喲!想一石二鳥呀,好傢伙!竟想推到我身上來,門兒都沒有。方奕芃立即反將他一軍:「小哥,我也有很多女同學任你挑選,如何?」
高愛芊點點頭,不錯的點子。
眼見方奕航敗下陣來,方奕軒馬上端了一杯參茶,孝敬母親大人:「媽咪,別理小妹,先喝口茶吧!這是我特地請人從韓國帶回來的人參茶,您嘗嘗--味道相當道地!」
「媽咪且慢!天氣這麼熱,小心喝了流鼻血!」方奕芃提醒著。
高愛芊放下了杯子,長吁短歎。
又敗下陣來,方奕軒看了看他的雙胞胎哥哥奕翔,有不好的預感。不是他多想,他常懷疑,方奕翔的個性怎麼比他還直腸子,說話那麼直接,一點圓滑世故的話都不肯說。這要是在軍中也就罷了,偏偏連在家的時候也是這樣,光是叫他諂媚地改口喊聲「媽咪」,就好像要他的命!
果然沒錯,耳旁已傳來他說:「老媽,買根蘿白也要挑三撿四的吧!既然要結婚,對像讓我們好好挑選之後,再慢慢談個戀愛、培養一下感情……這樣一來,三個月不是太強人所難嗎?」
方奕軒、方奕航不禁相對苦笑。這個死腦筋的笨蛋,怎麼落入了老媽和小妹的圈套!方奕軒真不想承認他們兩人是雙胞胎,人雖然長得一模一樣,為什麼一點默契都沒有?笨啊!真是笨呆子呀!
「好吧!」高愛芊假裝沉吟,暗地裡卻樂得要命,「那就延至一年為期限好了。至於小妹,她不過二十四歲,媽咪還想多留她幾年,別亂打她的主意。而你們如果還想玩『最有身價男人』的小把戲,不讓我和你們老爸早點抱孫子的話,嘿嘿,我只好拜託奕芃幫你們尋找對象了。」
「賓果!」方奕芃雙指一彈,得意地高喊。
三個大男人無奈地搖頭,方奕芃的同學能看嗎?如果全都是她那個模樣,他們寧可出家當和尚。
士可殺,不可辱!他們求助的眼神望著父親。
方慶林從報中露出和煦的笑臉,敲出煙斗中的煙草,安慰他們說:「別瞧我,我已是不管部的負責人,而目前是女人當道,高喊女權至上,所以你們就乖乖地投降,吧!」
方奕芃看好戲的大笑聲震動了整個方家。
「等你們的好消息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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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俠,你說如何?」人稱「傲龍」的方奕航扒著他濃密的頭發問道。
鷹俠和狂獅互望一眼,鷹俠代表說:「先擱一旁吧!這種事又不是我們說了算數,也要看對方要不要!」
「那--」
鷹俠犀利的眼神熠熠,並轉動手上的飛鏢,瞬間朝著靶上射去,正中紅心。
「別想了,沒聽過船到橋頭自然直嗎?反正抱著『愛情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心態,也就沒有什麼好煩惱的。」別號「鷹俠」的方奕翔又射中第二個紅心,「再說,老媽才不捨得那樣做。」
「也只能如此了。」有著「狂獅」本性的方奕軒舉起雙手宣佈,「難得我們三巨頭有空聚在一起,說說近況如何?」
傲龍方奕航拔下了飛鏢,輕鬆地將其中三支疾射出去,全都正中紅心,他滿意地點頭:「我下個月重回船上,升個艇長當當。當然是加入海防中心的特別小組出機密任務羅!不好意思,佛曰:不可說!」
鷹俠與狂獅紛紛鼓掌。
「好小子,海上的生活當真令你眷戀,我看你真的要找一條美人魚跟你做伴了!」狂獅無意取笑,又連忙問著,「鷹俠,說說你吧!」
少話的鷹俠依舊是那冷酷的模樣:「將F16飛了回來,短期內得訓練新手駕駛。」
「別看我,我自會說分明。」狂獅出現疑惑的神情,「部隊不知將要發生什麼事,詭異得很!我感覺司令常常盯著我瞧,總之有說不上來的奇怪!」
傲龍方奕航斜睨著狂獅方奕軒,不懷好意地酸他:「狂獅也有不狂的時候,是害怕那氣氛?還是膽子愈來愈小?」
狂獅矯捷的身手飛也似的在傲龍頭上打了個「爆栗」,相當狂傲地說:「有什麼事難倒過我?『狂』是我的特色,我怎會將它出賣。不過不處處小心地觀察,焉能獲得狂獅的封號。」
傲龍方奕航抱怨狂獅的手勁過重,又不是打敵人,雙手報復地掐住狂獅的頸子:「我看你是狂過頭了吧!這顆腦袋又不是鐵做的,叩叩聲都可奏樂唱歌了。」
狂獅方奕軒一個突然,將傲龍用過肩摔摔了出去,搖著頸部若無其事地向地上的傲龍伸出援手。
傲龍方奕航藉著這伸出的手翻身躍起,狼狽地說:「好身手,跆拳道又過幾段了?做你的敵人可真要有兩把刷子,不然就得先找個棺材備用著羅!」
鷹俠方奕翔一旁看得過癮,卻也忍不住教訓傲龍幾句:「你是暈船暈到地上來了?還是日子過得太舒服,身手不若以往靈活?」
「錯了,我是在陸上活動太久,少了海洋的滋潤,以至讓你們稍稍超前了一點,下次聚會可就不會讓你們專美於前了。」傲龍勇於承認他的失敗,也藉由失敗來勉勵自己,才能在一群優秀的軍人世界中脫穎而出。
鷹俠、狂獅挺起了大拇指以表他們的讚賞。這或許就是傲龍得以進步的地方吧!他們以男人的氣度互相擊掌、彼此勉勵,期許能更上一層樓,或許因為如此,婚姻對他們而言就可有可無了。
啪啪啪!鼓掌聲打斷了三人惺惺相惜的畫面。
「真令人感動,三個老男人躲在這兒孤芳自賞,也不怕笑掉人大牙!」來者是位動人的女子,她摘下了眼鏡,露出一雙翦翦大眼。
呵!天使的臉孔配上魔鬼的身材!她迷人地一笑,習慣性地又用雙指打了個啵聲:「飛鳳,這個月剛剛加入女軍官的行列,官銜中尉參謀,請多多指教!」
鷹俠--方奕翔冷著一張臉看著闖入者。
狂獅--方奕軒嘖嘖稱奇地瞄著她那會說話的雙眼。
傲龍--方奕航則對她的美麗吹了聲口哨,只不知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三人的表情豐富,動作利落地將飛鳳團團圍住。
飛鳳--方奕芃挑著美眉視若無睹,雙手輕鬆地抱於胸前:「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還是一向都是如此熱烈歡迎闖入者?」
「你怎麼進來的?」方奕航答非所問。
「當然是走進來的。」方奕芃只有好笑地回答。
方奕軒則不在意她的闖入,他只好奇她怎麼發現這地方:「好吧!歡迎你的蒞臨。不過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識破這房間的存在?」
方奕芃撥開眾人,輕巧地躍上桌子坐著,搖晃著修長健美的雙腿:「要跟我玩這等遊戲,你們的道行還早呢!在美國,只要是『塔木塔奇探險隊』的一員,都能輕鬆破解比這還隱秘十倍的密室。」
「塔木塔奇探險隊?」方奕航的手指敲著自己的額角,努力回想過去唸書的那段日子,資料全在他記憶庫般的頭腦中運轉,「嗯!我在維吉尼亞軍校時聽說過,成員好像是一群膽大妄為的黃毛丫頭,專門喜歡探險鬼屋及古堡,你也在其中?」
方奕芃點頭算是答案,她並不在意「黃毛丫頭」的字眼。巡視斗室一圈,挑戰地迎向三個男人的目光,說著自己的發現:「我老覺得奇怪,怎麼房子蓋好時,外觀和別家一樣,屋內卻少了三四坪,丈量了前院、車庫……屋子的主體都非常標準,直到上了三樓,才知後半段被人巧妙地掩飾掉了,又常見你們動不動就一起消失。呵呵!終於從裝飾用的書櫃中找到了暗門,進了這兒!」
方奕軒在聽到方奕芃很是囂張的言語後,一臉狂勁,不屑啐道:「你以為就這兩下子就可以進入軍旅生涯?縱觀現在的女軍官,哪一個不是做做樣子,打著如意算盤想找個好老公,便想進入青一色的男人世界受人矚目?一遇到事情就掉兩滴眼淚敷衍了事,這種情況我看得多了。」
「大沙豬,敢如此瞧不起女人,包準你將會吃大虧!」方奕芃一副不以為意的表情,顯出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成熟,「現在的女人已不是躲在男人背後的花朵,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一片天空。別這麼輕視女人,今天我們能進駐軍中,搞不好哪天世界將由我們取而代之。」
方奕翔於談話間已拔起了靶上的飛鏢,一一朝她的方向射去,想藉此測試她的身手。他向來是以直接的行動代替囉哩囉嗦的廢話。
方奕芃眼明手快,穿著長靴的腿漂亮地一帶,將飛鏢掃向了牆角躺著,又恢復原來的坐姿,優雅而驕傲。
「想試我的靈敏度,勸你省省吧!先去打聽看看美國每年的西洋劍冠軍是誰?」像只飛鳳的方奕芃再度拿起黑框眼鏡向方奕翔挑釁地搖搖,「戴副丑不拉幾的眼鏡並不表示我只會念死書,這不過是為了要阻止那些綠頭蒼蠅罷了。請用你的眼睛看清楚,別錯殺了一名優秀的女軍官,這將會損害你的判斷力。」
好利的一張嘴,毒得方奕翔說不出話來,但是他的眼中卻浮起欽佩的眼光。因他剛剛的力道並沒有因對方是女人就有所減弱,相對的更用上了十成的力量,好教她能知難而退,但是她仍輕鬆地通過了測驗。
方奕航偏偏不信一個女人能有多大的作為,部隊中的女軍官個個都是對外的形象牌,真正出危險任務時,還不是要靠他們來打前鋒。他就不相信眼前的女子有多厲害,倒是說出來的話鋒芒太露,囂張誇大的成分居多。
方奕芃立刻陷入方奕航截拳的籠罩中,阻擋了她的去路,快速得有點讓她失措。但她馬上收斂心神、小心應付,終於在不斷閃躲退後的逆勢下,順手抄起了桌上的伸縮型指揮棒,迅速拉出,擺出西洋劍的架式,與他打得不分上下。
方奕翔一旁冷眼觀看,並不幫任何人。
十分鐘過後,方奕軒打了個呵欠,走入鬥場中,輕易地踢掉她手中的指揮棒,化解了方奕航的攻勢,杵在兩人中間:「好了,別再試了,我們已看出飛鳳的身手不凡、腦袋一流,應變能力更是上上之選,就讓她加入我們吧!」
方奕航心有不甘,但是對於一個女子能躲過他的快速截拳,立於不敗之地,馬上改變了剛才小覷之心,同意了狂獅的說法。
「謝了,你們三缺一,我可不想陪你們打麻將,我不過好奇你們在搞什麼鬼,才進來瞧瞧。所以,還是請你們過你們的陽關道,我照樣走我的獨木橋。」方奕芃拍拍手中的飛塵,戴上自己的黑框眼鏡,又恢復了古板的模樣,果斷地走了出去。
「呃--對了!」在暗門尚未合起來之際,她那顆小腦袋又探了進來,「別跟老媽說我入部隊的事,不然有關你們的藏身之處啦、所幹的危險勾當啦,都會經過我的不爛之舌形容得天花亂墜,讓老媽去通緝你們,謝啦!」
門終於關上。
留下三人面面相覷,怒不可遏。
好歹毒的女人,難怪孔夫子說「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居然敢威脅他們。
哼!他們也不是省油的燈!
看來這場較量的風暴將席捲他們。
好戲就要開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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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縣,烈日的威力正擴散在整個城市中,純樸的小老百姓如今紛紛躲人冷氣房裡納涼,惟獨這位於交通入口處的「大武營傘兵特勤部隊」,傳來陣陣訓練班長的聲音。
「混嘛,再混就要倒大霉了!」
身為少校連長的方奕軒正看著弟兄們在太陽底下流汗。他收起了狂傲不馴的神氣,嚴厲地訓練這批剛入伍的傻鳥。
「以為這裡是戰鬥營啊!動作標準一點。」
在他的眼中,這群從新兵中心來的大少爺們,個個是養尊處優,惡習不改,本來就該好好地訓練一番。時代再怎麼進步,男人還是要像男人,每個人要是都如此軟趴趴的,又怎能保家衛國。
就因為有這種觀念,所以二十八歲的他,雖然升了少校當了連長,他的身體仍鍛煉得相當結實健美。一早起來就先做一百個仰臥起坐和伏地挺身,當作是一天開始的暖身操,最後再跟部隊跑五千公尺。所以一雙臂膀結實有力,寬厚的胸膛更讓人屏住呼吸。
但他可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夫。在卸下一天的任務之後,他可以是風趣、平易近人的,眼中所流露出的智慧常攻陷他人的心。
而那張臉……那張臉……唉!可是欺騙了大大小小的人,從老到少都被他的外表及甜言蜜語哄得團團轉。所以可常見到許多的叔叔伯伯、嬸嬸阿姨,大包小包地送東西進營區探望他,人緣好得令營區的兵哥眼紅不已。
但是也有例外的。譬如說,面對仰慕者的表示,他就恢復慣有的狂獅面目,合則來,不合則拉倒。
對於他以上的種種,受盡「方連長」特別關愛磨練的兵哥們就不這麼想了。他們一致認為連長是因為沒娶老婆,才把大好的光陰都浪費在「折磨」他們的身上,若是結了婚,忙生孩子都忙不完了,哪還有時間盯著他們要做好一切標準動作後才可以休息。什麼「合理的訓練是鍛煉,不合理的訓練是磨練」,簡直是騙三歲小孩。
就連值周班長都叫苦連天,眼看別連的弟兄們都只是在樹陰下割草休息,而他們居然還在快近中午之際,跟著太陽伯伯玩著親吻的遊戲。詛咒加上祈禱聲都在他們的心中響起。
「槍是拿來刺敵人的,當然這敵人不包括女人,所以你們給我拿出吃奶的力氣……」身著迷彩裝的方奕軒別有一番英氣,整個人也精神起來,「再大聲一點,連長沒聽到你們的聲音。」
「大聲一點--」值周班長跟進。
「殺,殺--」大家的聲音都沙啞得有如破鑼,但是還是得咬緊牙關繼續殺--敵--人。
唉,苦啊!兵哥們的心裡苦哈哈地想,這個「瘋獅連長」敢情是將他們視為軍校出來的學生才甘願,如此殘害他們這群民族幼苗--不,是民族棟樑。
方奕軒看著這群傻鳥,雖然比當初有了很大的進步,但要達到他的標準尚有一段距離。
「三個月後的『全副武裝技能競賽』,連長希望本連能獲得最高榮譽,所以現在你們只是流點小汗,不久這第一名便手到擒來!」
「流點小汗?汗都快成河啦!」弟兄們暗罵。
其實他們也不是沒想過,電影中不都是班長在訓練班兵嗎?怎麼自己服兵役時卻是連長也在一旁督導,看來電影可以改名為「報告連長」。想歸想,他們的眼睛還是抽空瞄到操場的一角--看來,他們可提早休息了。
司令旁的侍從官向方奕軒走了過來,行了個舉手禮:「方連長,司令請你到他的辦公室,有緊急事件!」
「好,我這就去!」
侍從官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字字都聽進連上兵哥的耳中,欣喜的他們不禁要將槍往空中拋,來個歡聲雷動。
連值周班長都偷偷地鬆了一口氣。
「好啦,可如你們的心願,連長就失陪一下。」方奕軒笑裡藏刀,「午飯之前有誰的眉毛和槍枝往下垂,下午我們就弄個鋼盔吊在槍前玩玩!班長,給我好好地看著他們。」
「是,連長。」值周班長行了個舉手禮。
方奕軒挺直了腰桿,英挺帥氣的他跟著侍從官往司令的辦公室走去。背後則是喘氣聲、唉聲、叫苦聲連連。他嘴角有一絲的微笑,自己可能是真的太嚴格了。
很快地來到司令的辦公室門前,侍從官則是退至到他的辦公處。
「報告,空投連連長方奕軒報到!」
「進來吧!」看著眼前的硬漢,華磊司令掛著和藹的笑容說,「請坐。」
「謝司令。不知司令有何事交代?」
華磊打開手中的資料夾研究,最終還是決定讓方奕軒出這個任務,前幾次都因他救援成功,使任務能順利進行。當然其中一個原因,也包括了他非常欣賞這位部屬,其認真的程度是無人能比。
說實在的,這年頭優秀的年輕人已很少願意待在軍中了。在外頭不是爭權奪利便是往號子中跑,再不然就是做偶像歌手,男不男女不女,看得他搖頭歎息。
「國防部將有一項重大的改革,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可以這麼說,鑒於當今社會的混亂,猖獗的歹徒利用最新的科學儀器犯罪,而根據最新的資料,敵方也添購了電腦追蹤型飛彈。而我們軍警單位的電腦系統卻老落後他人一步,因此上面決定挑選軍中有電腦專才的軍官,與警方合作成立一個電子科技情報中心。一方面研發最新的電腦軟硬體,一方面協助警方打擊犯罪。」
華磊停了下來,以關愛的眼光注視著不發一言的方奕軒。
沉思中的他看不出有任何的反應。是的,沒有人能擊垮冷靜下來的方奕軒。他雖然狂卻不驕傲,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是他在面對每一件事的原則,因此對於仔細聆聽對方的談話內容是必要的。
「這次行動稱作『五度空間計劃』--」華磊再度向方奕軒說明,「所謂的『五度空間』是聯合了陸、海、空、憲兵及警察,利用高精密度的電腦儀器來爭取時間,突破空間限制,以極機密的手段來達成任務。」
方奕軒聽至這兒,大致有了個概念,了然之情盡呈眼中。他對司令點了下頭,終於瞭解最近怎會老有眼光跟著他!
「那麼需要我怎麼做?」
簡單明瞭又一針見血的回答,華磊知道自己是找對人了,看來他識人的眼光還是寶刀未老。
「我研究過你的資料,知道你在國防管理學院讀的是電子科技,專長電腦研究,畢業專題報告是《如何遠距離追蹤敵人的動態》,所發展出來的一套電子追蹤系統提升了當時陸軍的戰鬥力,有趣的是--卻自願來部隊帶兵?」
「我喜歡帶兵的那種舒適感。」方奕軒淡淡地回答。
「但是每次司令部的緊急徵召你卻跑第一?你的人生觀相當奇特。」華磊用輕鬆的口吻說明這次的任務,「這次司令部交代的這個任務,我想你是最佳人選,希望你做得起勁!」
方奕軒露出淺淺的笑意,跟他猜測的不離八九。雖然他對電腦有一種狂熱,能力遠於他人之上,但是對於軍事的這種「特種行業」,有時還是要往下扎根的。反正私底下他對電腦都一直研究不斷,可以說佔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例如--
自從上次小妹闖入他們兄弟聚會的密室後,他便加裝了電腦的控制裝置,進入需要解開書櫃上的暗號,再打人密碼才能移動暗門。至於最近他又開始讓他那台組裝的電腦--呃,是秘密,暫時還不想讓人知道,或許這次的任務可以將這秘密用上。
「司令的眼光極好,這任務我是最佳的人選。」
好狂傲的語氣!華磊對這位自信滿滿的部屬竟沒反感:「很好,有大將之風,這才是軍隊的好戰士。對了,這次計劃中,你將列為研發大型電腦的核心分子,還有其他部隊的精英與你配合,希望你們合作愉快。」
「是,司令!」方奕軒起身立正,英氣十足地行個標準的軍禮。
看來連上的排長、輔導長、班長,再加上苦不堪言的小兵會開慶祝大會,祝他--
「早早調離,莫妄來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