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介意收留我幾天嗎?」
「香雲!你怎麼在這裡?」寒落雪先是一愣,然後驚呼,並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你跑去哪裡了?所有人都在找你,你知道你老公找你找得快瘋了,我每天讓他煩得也快抓狂了。」
「我不想談他的事,方便讓我住幾天嗎?」她淡淡的說,眼裡有著藏不住的傷痛、落寞。
「問什麼問,我們是什麼交情問這種話。」寒落雪故意凶巴巴睨了她一眼,同時自動接過她手上的行李減輕她的負擔,只要一想到香雲帶著一顆球還四處亂跑她就冷汗直冒。「你要住多久都沒關係,就算你要鳩佔鵲巢我也不會吭一下。」
香雲立即佯裝驚恐地嚷著:「這我可不敢,我怕會被公鵲給啄死。」
「他才沒那凶悍的本錢。」淡淡的紅暈飄上寒落雪白皙的臉上,有著無限的嬌羞。
「真的有一隻公的?」這下香雲可無法不感到訝異了,她只是說說而已呢。
寒落雪立刻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他是人類,請你用一個、一位或是一名,感激不盡。」
「都可以啦。」香雲不甚在意的回答,一心只想知道這個不怕死的男人是誰。「終於有人有勇氣打你的主意啦,佩服佩服。」
「你真的很欠K!」
「好啦,給你K。」香雲笑說,同時伸直手掌。「K完就快說你的男朋友是誰?他長什麼樣?你們怎麼認識的?」
「其實,我在國外已經結婚了。」寒落雪羞答答的說。
「你結婚了?!和誰?你在台灣有男朋友又在國外結婚?你什麼時候這麼厲害,可以一邊當老婆一邊搞外遇?」
寒落雪聞言簡直快吐血。
「別以為你是孕婦我就不敢K你,給我認真點。」她齜牙咧嘴地威脅。
香雲頑皮地吐了吐舌頭,嘿嘿傻笑。「開個玩笑嘛,快說。」
寒落雪不自在地清清喉嚨,「其實,他……你應該是認識的。」
「我認識的人?誰啊?」香雲偏著頭細想,在腦海裡過濾每個認識的男人。
寒落雪剛要揭曉答案,突然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十萬火急的響了起來,隨即引起她痛苦的呻吟聲。
「怎麼又來了,每天來不煩嗎?」
「誰啊?」
「找你找得快抓狂的老公。」
「他怎麼會來?」香雲驚慌的接著問:「你怎麼知道是仲懦?」
應該是落雪隨口胡謅,她連看都還沒去看耶,一定又是她捉弄她的把戲。
不過,寒落雪接下來的話立即推翻了她的猜測。
「拜託,這幾天他天天上門找喳,指控是我把你藏起來,煩得我都快報警告他騷擾。」
「真的是他!」香雲驚恐地倒抽口氣,臉上滿是慌亂的神情。「不要,我不要見他!」
「可是你總不可能躲他一輩子呀。」
香雲心頭亂紛紛,不知如何是好,緊咬著唇瓣,泫然欲泣,可憐兮兮的模樣令人看了十分不捨。
最後,寒落雪輕歎了口氣,「好吧,你上樓先躲著,我來應付他。」
寒落雪一開門便上前給孟仲儒一個巴掌。
「可以說明原因嗎?」
「我高興。」她刁蠻的睨著他哼道,「你都可以每天騷擾我,我小小發洩一些我的不滿不行嗎?」
「發洩過了,可以告訴我香雲的下落了。」孟仲儒自牙縫迸出話來。
連日來的擔心與疲憊令他耐心漸失,但他仍強忍著想將眼前這個可惡的女人脖子扭斷的慾望。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寒落雪不屑的哼道,「我可是巴不得香雲早早離開你的魔掌,離開你這個自私自利又無情無義的人。不過有一點我和你一樣,希望香雲懷的是維德的骨肉,最起碼維德會好好照顧她,會讓她脫離痛苦的生活,會讓她有個新的開始,有個平穩、快樂的人生,所以休想我會告訴你她的下落。」
「她不可能和維德在一起。」他咬牙切齒瞪視著眼前可惡的女人。「而且她有今日全是她咎由自取。」
「放屁,你難道就不該負一半的責任,你敢說當初之所以答應香雲的條件不是存有私心?」
「我給過她機會考慮的。」
「哈,這不就是私心了。若是你不曾心動她所提出的條件,會給她時間考慮?早一口回絕了不是嗎?」
孟仲儒僵硬在原地,無法反駁。
「真看不出來你這個只知道挖骨頭的人竟會有人如此愛你,明知你喜歡她的機會少得可憐,但還是不放棄,只要你有一絲可能喜歡上她的機會她就甘願等待。有哪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女子會守著空蕩蕩的屋子兩年?拜託,香雲可不是沒人要的滯銷貨。」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寒落雪立即一古腦兒將心中的不滿宣洩出來。「你說她不可能和維德在一起?你總聽過日久生情這句話吧,人家維德可是隨傳隨到,時時體貼的在一旁幫助她,就連香雲的工作也是他幫忙的。你呢?她需要你時你在哪裡?」
寒落雪說得痛快的同時不忘將他青筋浮現,氣炸的反應收入眼裡,開心的再接再勵繼續撩撥,反正有事有她親愛的老公扛。
「香雲可是十分會躲的,這一年多來她躲得連我都找不到,反正你喜歡挖骨頭嘛,好運的話總會讓你挖到的。」
寒落雪的話猶如一道閃電劈中他,引起他心底最深處的恐慌,此時哪還顧得了什麼自尊、什麼憤怒,他一心一意只想見到心愛的人兒。
「你一定知道她在哪裡,今天你若不告訴我我就不走。」說罷,他強行進入客廳,蠻橫的表達自己的決心。
「你是土匪啊?」
「你一天不說我就在這裡待上一天,五天不說,我就住上五天。」
「你都不要她,不愛她,還找她做什麼——」
「我愛她!」
他爆炸性的宣言令她喋喋不休的嘴閉上,瞪著他靦腆卻堅定的臉孔。
未了,她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的說:「算了,清官難斷家務事,我不理你們了。慢慢聊,我出去了。」
孟仲懦怔了一怔,一頭需水,突然靈光一閃想通了她的語意,馬上欣喜的四處搜尋。
會是那個意思嗎?她說的話會是他所以為的意思?
久久等不到寒落雪的香雲在耐不住之餘悄悄打開房門並在走廊上探頭探腦,怎知好死不死正好碰上急切尋找她的孟仲儒。
「香雲!」
「啊!」她嚇得花容失色的驚呼,同時立即用力關上門,將他阻擋在門外。
他用力拍著門,心急的喊:「你開門!」
「不要,走開,我不想看到你。」
孟仲儒聞言,不由得輕歎,額頭無力地靠著門板,心臟因極度害怕失去她而狂跳。
「你已經討厭我,不再喜歡我了嗎?」他痛苦的低語,內心充滿了懊悔與自責。
是她的沉默無語讓他心中重新燃起一把希望之火。他顫抖的開口:「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什麼機會?」
香雲白皙的手掌緊撫著胸口,大氣不敢喘一下,而心兒怦怦跳的聲音清晰的傳入她的耳中,腦子裡亂得不能再亂。
「讓我們重新開始的機會,重新追求你,重新愛你,一家三口……」
「不可能,你不是真心的……」香雲瞪著門板,一步步後退,彷彿見著妖怪般的直搖頭。
她發現原本緊閉的門扉竟然緩緩的打開了,她不假思索地立即衝上前去,希望能及時阻止他進入,不過還是來不及,她就這麼筆直撞進他結實的胸膛裡。
「放、放手……」
紅暈染滿了她的雙頰,看得孟仲儒移不開目光,捨不得放手,不過他還是鬆開雙手放她離去。
對於他沒反駁便讓她離去,她竟感到有點捨不得,隨即又暗罵自己三八,連忙與他保持一大段的距離。
「為什麼不可能重新開始?」他溫柔的嗓音如低音大提琴般悅耳。
他盛滿柔情的雙眸緊緊注視著地不放,彷彿就這麼看她一輩子也甘之如飴。
在他專注的目光注視下,她的心意跳愈快,猶如剛跑完百米一樣,「因為……因為……落雪不會答應的。」
「不需要她的答應。」他眉間微皺,極不滿那個女人總是介入他們之間。
「當然需要,因為……因為……」她緊張的胡言亂語,「因為她是我的新愛人。」
孟仲懦聞言卻笑得可惡。「那你知不知道你的愛人剛結婚不久?」
香雲心中一驚,不知道他怎麼也曉得這件事,但仍逞強的開口:「知道啊,我們什麼事都會告訴對方,毫不隱瞞。」
「那你也知道她的老公就是你的小叔!」
什麼?!香雲腦中猶如被丟下一顆炸藥。
天啊,丟臉死了!
看她說了什麼白癡話。
在這一刻香雲真的很想挖個洞將自己埋進去。
神啊,請你幫幫忙把我變不見吧!
香雲還在祈禱時,孟仲懦已一把抱住她緊緊的摟在懷裡。
「你別再逃了。」他將頭抵在她的肩窩處輕歎,真真實實感受到她在自己懷裡的存在感。
是啊,她真的是不該再逃避了。香雲在心底歎息。
由台灣逃到法國,又由法國躲回台灣,跟著又避到落雪家,繞了一大圈,該解決的事情遲早還是要面對。
「你來了也好,這個可以拿去辦了。」
她拿出兩人結婚時孟仲儒也一併簽好的離婚協議書。這些年來她始終提不起勇氣寄出去,既然她捨不得那就由他處理吧,她相信他會很樂意去辦理的。
「不去,我永遠不會去!」他生氣的將紙張揉成一團丟到角落低吼。
他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一時之間怔怔的瞧著他看,而心底同時浮現一陣喜悅的漣漪,一圈圈的泛開來,然而她立即喝令自己不要做白日夢。他不去辦離婚並不代表他願意繼續維持這個婚姻,也不代表他是愛她的。
「你不去,我明天就去處理。」
她想掙開他,他卻緊緊的抱著地,不讓她去碰那張紙,而且還將她困在沙發裡。
「放開我!」香雲忿忿的瞪視著他。
他深情款款的開口:「不放,生生世世我都不放手。」
「你……不用再委屈自己了,分開對你我都好。」淚珠在她眼眶裡打轉,她強忍著不讓它滑落。
他不捨地低聲問道:「真的好?既然愛我為什麼又要離開我——」
她不想啊。
「是你要將寶寶和我分開的。」她委屈地扁著嘴說道,「反正你不愛我,寶寶也不是你的——」
「是我的,當然是我的!」他激動的捉著她吼。「請你原諒我的胡言亂語,我氣壞了,又嫉妒得快發狂才會故意說那些話來氣你。」
「你辦到了,我真的氣死了又好傷心。」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他自責道,溫柔地在她粉頰上印上碎吻,每一吻都包含了心疼與愛憐。「給我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沒用的,我們之間的距離太遙遠了。」她傷心地低語。
他和那女人有共同的興趣,她沒有。
「你的職業必須在蠻荒地區考古,而我卻是在文明的都市當上班族。你的同事可以因職務之便長伴你左右,還可以陪你一同分享考古的喜悅與成就,而我呢?一名都市叢林裡的統計員能幫你做什麼?幫你計算今天發現了多少化石和古物?」她自嘲一笑。
淒美的笑容猶如一把利刃刺向他的胸膛,痛得令他冷汗直冒,也讓他明白自己有多麼的自私、殘忍。
「算一算我們兩人似乎完全沒有任何的交集點,你與那名女子相處的日子都比我多上許多,這樣的我們真的會有未來可言嗎?」
孟仲儒不捨地擁住她,緊緊的抱緊她,不知道第幾次自責自己的粗心與無情。他從不曉得她原來是這般的擔憂、無助,還將所有的憂慮全自己承受下來,他真是個該死的混蛋。
「你都有膽子設計我,為什麼沒有勇氣和我一起面對未知的未來?」他故意取笑。「只要我們兩人相愛,總會找出相處的方法。」
「真的嗎?」她哀傷地看著這輩子她最愛的男人。
但是他並不愛她啊。
「我是愛你的。」彷彿曉得她的傷痛,他如是回答。
他爆炸性的宣言令她驚怔住,只能傻傻地看著他,無法分辨是真實抑或是夢境。
而孟仲儒卻發現表白自己的感情沒想像中的困難,他憐惜地吻住她微張的小嘴,更愛極了她有點拙卻十分可愛的模樣。
他的吻是輕啄、是淺嘗,探索之後與她嬉戲,接著用力吸吮,將她的唇瓣吻得紅腫,泛著美麗的光澤後,轉而在她細緻的容顏上印下一連串細膩輕柔的碎吻,直到兩人有可能窒息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真的嗎?」香雲顧不得氣息不穩,緊張的捉住他的手臂,眼裡有著驚喜也有著不信。「你真的……真的……」
「不要再懷疑我的愛了。」他輕歎,不過這也是他咎由自取。「在法國,或許更早以前我已經愛上你,只因為嫉妒與自尊心作祟不肯承認,也一再的傷害你,請你原諒我。」
晶瑩剔透的淚珠滑落香雲光潔的面頰,她不敢相信的直搖頭。
「這不是真的……」
這是開玩笑嗎?她最大的夢想竟然實現了!
他真的說他愛她!她真的聽到了。
若不是真實的,她一定會受不了而崩潰。
「再千真萬確不過了。」孟仲儒憐惜、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暗自告訴自己不再讓她有機會落淚。「我都和你發生關係了。」
「那是因為我引誘你。」
「你哪一塊肉,哪一根骨頭引誘我了?」他咧嘴取笑她氣呼呼的面容。
事實上也毋需她的勾引,他早已經愛她愛得不可自拔了。
他用力的將她摟在懷裡,悶聲道:「不要再離開我了,我真的好怕好怕失去你。」
「少了我,你還可以再去找別的女人,而且還有個現成的候補人選呢。」她十分不是滋味的哼道。
截至目前為止她還是有種不踏實的感覺,狂喜與不信同時佔滿了她的胸臆,她更是有一種坐雲霄飛車的暈眩感。
老天!他愛她。
如果這是夢,她寧可一輩子都不清醒。
「哇,好濃的醋味。」他笑睨著她,在她的臉頰上大大的呶了一下,「先別顧著吃醋,你還得回家對他們解釋張磊的事呢。」
孟仲儒將與張磊的衝突說了一遍。
「真的有這個人!」她訝異的驚呼,隨即慌張的哭喪著臉,「怎麼辦,一說明白大家豈不都曉得我做的蠢事了?」
「管他的,我們夫妻倆的事用不著告訴別人。」他捨不得見到她煩惱。
「但是要怎麼對叔儒交代?」
他在她打給的眉間印下一吻,笑道:「那隻小狐狸會自己處理的。」
看著他深情款款的舉動,香雲第一次有了一種安心的感覺,明白從今以後毋需再去煩惱擔憂,因為她知道現在就算天塌下來也會有他頂著。
「是什麼原因讓你發覺你愛上我了?」她問,心中漾滿了幸福與快樂。
「有一次看見你生氣的神情,我的心中竟湧起一股只有見到化石時才會有的激盪情緒。」
「你把我當化石!」她氣呼呼瞪著他帶笑的臉。
她長得像原始人?
也罷,化石是他這一生的最愛,能與他的最愛占同等位子,這在以前她連想都不敢想。
她骨碌碌的大眼轉了轉,突然俯在他耳畔誘惑的低語,「告訴我,你是愛那堆化石比較多,還是愛我這個假化石多?」
「這……」
「不說?我還是去辦了。」香雲作勢要去撿回那張離婚協議書。
「別衝動,讓我想想。」
「還想?」她橫眉豎目瞪著他,並且大力推開他。
「唉……」孟仲儒趕緊又將她摟回懷裡。
「說不說?」
不料他卻要賴地低頭靠在她耳際,輕柔的道:「我兩個都愛,兩個都是我的最愛。」
「不行,只能選一個。」她眼裡有著狡黠的笑意。
「很難耶……」
「那好,你慢慢選,我先去拿——」
無計可想的孟仲儒只好使出卑鄙的手段,強悍的吻住香雲紅艷的小嘴,企圖以熱情讓她忘卻這個棘手的問題,並暗自決定待會兒一定要將那張紙燒成灰。
最後孟仲儒到底有沒有得逞?
有沒有說明他的最愛是誰?
而香雲有沒有去辦離婚?
這就得問他們兩人了,反正這是他們倆的家務事,誰有空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