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清晨的氣溫陡降,昨天還穿著軟紗,今天卻得在軟綢外加件袍子了。
被噩夢驚醒後、柳凝湄緊握著原本擱在枕邊的匕首,怎麼樣也無法入睡。
這回,她不是夢見紀叔被刺死、母親吐血而亡的畫面,而是夢見了楚洛祈。
在夢中,她看見許多拿著長槍、刀劍等等武器的人影在追殺他,他撂倒了他們,可身邊立刻又圍上一群人,好像非置他於此地不可。眼看有個人影舉著一把刀,就要由後偷襲他,她嚇得大叫,接著就醒了。
為什麼會作這種夢呢?
當年他留書出走,說是要和朋友到關外做生意,短則一年半載,長則兩、三年,屆時便會回家。
他不會有事吧?縱使遇上盜匪,他的武功也應該足以應付才對。
可是——
當年她糊里糊塗嫁入楚家,不就是因為他被盜賊所傷,為了沖喜才成為他的妾嗎?
她瑟縮在被窩裡,一想起他的安危,一顆心便隱隱作痛。
「賺大錢真的那麼重要嗎?」
她對著匕首問,空閨裡,冷清與孤單啃噬著她寂寞的心。
「如果你真心喜歡我,怎麼捨得不告而別,而且去這麼久?」她在心中自問,心情跌到谷底。
再過三個月,她就滿十六歲了。
許多以前一知半解的事情,她已在年歲的增長中逐漸明白。
妻和妾的不同她已得知,所以她主動要求搬出他的房間,雖然當年他曾說過非她不娶,但她卻不知他話中的真實性有幾分?
畢竟,他狠心拋下她一年多不曾聞問,可見他就算喜歡她,也未深切到希望朝朝暮暮與她相依的地方。
況且,他根本不曾說道他愛她啊!
「凝湄!」
一聲輕快的呼喚在門外響起,不待地回答,大門已被推開。
采戀笑容滿面地走進房間,無論何時,她看來總是如此無憂無慮的模樣。
「啊?你怎麼還是脂粉末施的素淨著臉呀!」
采戀直接打開鏡奩,「你雖然是天生麗質,標準的美人胚子,但是出門前還是打扮一下比較好,至少也塗點胭脂,讓氣色看起來更好些嘛!」
出門?
對喔!她差點忘了今天要陪采戀上街選購一些布料裁製冬衣,還要挑選為奶奶況壽的賀禮呢!
柳凝湄又想起一件事。
「糟了,我只顧著想事情,還沒去向爹、娘和奶奶請安呢!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還早呢!待會兒我陪你一起去就行了,看你緊張的!」采戀又是那副悠閒模樣,「其實碰到面再順便問安就是了,何必專程跑一趟去清安?我跟我哥都沒你這麼孝順。」
「咦?好像有一件事該先做才對——」在幫她抹姻脂的時候,采戀突然覺得好像有一件事沒做。
「怎麼了?」
「啊!我們還沒吃飯呢!」采戀大驚小怪,「不吃點東西,我沒力氣出門的,這下胭脂全都白抹了,待會兒肯定會被我們給吃下肚,又得重抹了!」
如果祈哥哥在家,也許他會願意吃掉她嘴上的胭脂吧?柳凝湄偷偷在心裡想著,雙頰泛起了淡淡的霞紅。
* * *
花了一年九個月的時間,領著大軍前去討伐突厥的「朝陽王」唐茗終於突破敵兵,凱旋回京。
在大殿之上論功行賞,首推唐茗拔擢的副將功跡最為顯赫。但是這位滿臉麻子、說話有些口吃的漢子卻拒絕皇上所封的官位、爵祿,要求改賜他金銀財寶。因為他不想當大官,只想當大富翁。
此話一出,可教那些當了大官,專門搜刮民脂、民膏的貪官們竊笑不己,各個在心裡笑他是個四肢發達卻沒有腦袋的傻子。
就這樣,直到那漢子隨唐茗回到朝陽王府,都沒有人知道這個又傻又土氣的粗俗漢子,竟然是由楚洛祈所喬裝改扮的。
而忍耐了「他」一年多的唐茗,終於等到只有他與楚洛祈、寒子夜三人獨處於府內密室的機會,他才捧腹大笑。
「子夜,你看見了吧!我在軍營裡的日子真是難熬呀!天天對著洛祈那張怪臉,又都聽他結結巴巴說話,我憋得都快得內傷羅!」
楚洛祈也不甘示弱地說:「還說哩!我是為誰犧牲色相到這種地步?還不都是因為交了你這個『損友』,才得陪著你出生入死,還奸我毫髮無傷,否則我們楚家的列祖列宗肯定會找你報仇!」
「你們到底算是感情好,還是不好?」寒子夜在一旁歎氣搖頭,「我好像看到一對夫妻在吵架。」
「夫妻?」
唐茗和楚落祈對看一眼,立刻別過臉,做出噁心欲吐的表情。
「別鬧了。」寒子夜拿了一條微濕、而且帶有刺鼻藥味的布帕給楚洛祈。「老實說,你臉上那些斑斑點默看起來怪醜的,先把臉擦乾淨吧!」
楚洛祈可是千萬個願意,這張麻子臉讓他深深體會到世人以貌取人的現實,好像醜人就沒有自尊一樣,到處受人嘲笑,還真是令人傷心哪!
「子夜,我家中一切還好吧?」他一邊擦去臉上用特殊藥液點上的斑點一邊問。
「大致上都還奸。」這麼回答就表示還有「但是」,「除了一個月前,你那位小娘子在街上差點被金吾將軍捉去當小老婆。」
「什麼!」這還得了,「劉崎那個龜兒子怎麼會由京城跑到郢州?結果呢?凝湄她怎麼了?」
「那個傢伙是靠他爹才撈了個金吾將軍的閒位做。他遊山玩水到了郢州,剛好遇上你的小娘子跟你妹妹上街採買東西,當場他的魂兒就被你那貌若天仙的小娘子給勾了去。」
寒子夜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不過你放心,我派人看守你家,見她們只帶了一個丫環上街,便一路跟著她們,略施小計替她們解圍,兩個人都平安無事。」
聽見她們沒事,楚洛祈才總算鬆了一口氣。「謝了!」
「沒什麼。話又說回來,我也得感謝你送的厚禮。」
寒子夜指的是他將自皇上那兒討賞來的一些珍貴藥材全轉送給他,「有了那些希罕藥材,我就能將一些遲遲未能完成的藥煉成。」
唐茗促狹地插一腳,「子夜,你若感激他,就煉製一些壯陽藥給他好了,他想他那位嬌妻可是快想成白癡了,這回回去還不夜夜春宵,不到精盡……」他話還沒說完,楚洛祈便狠狠地朝他的肚子送上一拳。
「言歸正傳吧!」楚洛祈一拳擊出,心上舒坦多了。「別忘了,我們雖然擊敗突厥兵,消滅了外患,但內憂可仍存在喔!」
唐茗在一旁揉著肚子,乖乖地點頭附和,「沒錯,劉崎這奸賊一天不除,我跟太子就會有性命之憂。」
「只可惜,我們明知他和三皇子有勾結,處心積慮要殺太子以代之,而且還捏造罪證陷害忠良,將所有與他對立的臣子全列入肅殺名單中,但是卻一直苦無證據可以取信於皇上。」楚洛祈十分感慨。
「我倒是有一條線索,也許可以依此查出三皇子與劉崎之間的不法情事。」寒子夜說。
「什麼線索?」一聽見寒子夜這麼說,唐茗與楚洛祈立刻迫問。
寒子夜解釋,「那兩個人有一個共同的女人,就是在京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花魁』杜六娘。」
唐茗懶懶地靠著椅背,「喂!你可別叫我去綁那個杜六娘來嚴刑逼供喔!我們唐家家規第一條——絕對不打女人。」
「真要對女人嚴刑巡供的話,我們三人之中就只有子夜下得了手。」楚洛祈托著腦袋說:「他是惹女人傷心的高手,女人的淚水對他而言就像雨滴一樣平凡。」
寒子夜端肅起臉孔,「你們兩個到底要不要正經的聽我說?」
惹火他的下場可是很淒慘的,所以唐茗和楚洛祈全都很識相地閉嘴,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據我所知,杜六娘似乎擔任他倆的傳聲簡,兩人來往的信函皆由她居中傳遞,如果能向她下手,也許有機會取得那兩個人的罪證。」
「向她下手?」唐茗重複寒子夜的話,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是不是要潛入她的住處偷信?」
「如果有那麼容易,我來就行了!」寒子夜明白告之,「我潛入搜索過很多次都沒有收穫,我想,杜六娘肯定把信藏在身上。」
楚洛祈突然站起身,「你們兩個慢慢商量,我明天一早就要趕回郢州,先去睡了。」
「休想溜!」
寒子夜賊兮兮地揪位他的衣袖,不放他離開。「洛祈為什麼要趕著離開?」唐茗他覺得他的舉動有些奇怪。
「你還不懂嗎?既然東西在杜六娘身上,當然得剝光她的衣眼才拿得到,不能用硬的,只好來軟的,成為她的入幕之賓羅!」
聽寒子夜一說,唐茗才恍然大悟。
「哦似乎變成使用美男計!」
「沒錯,對方絕對會防著你,而杜六娘絕不會看上你這麼個不苟言笑的男人,除去我們兩個,當然就只剩下瀟灑、溫柔又多金的楚大少能擄獲美人心羅!」
「我就知道你在打這個鬼主意!」楚洛祈連忙揮手拒絕,「賣命可以,賣身免談!」
「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嗎?」唐茗採取哀兵之計。
「你要放任奸臣危害社稷,不管百姓死活,只求自己富貴平安嗎?」寒子夜也脅迫他,要他良心不安。
被他倆左一句、右一句地嘮叨一陣子後,楚洛祈恨不得時光倒轉,回到當初和他們相識時,他絕對能躲多這就躲多遠。
「至少讓我回家享受幾天幸福生活吧!」他終於還是屈服了。
唉!他只能大呼交友不慎喲。
* * *
晌午,暖暖的陽光照耀大地。
因為楚奶奶染上風寒,柳凝湄親自侍奉她喝完藥,便在床邊說話哄她入睡。
良久,一直咳嗽不止的老奶奶終於進入夢鄉,而柳凝湄便拿起書本,走到窗邊靜坐默讀。
徐徐的和風穿過微啟的窗扉,拂掠過她秀麗的臉龐,舒眼得讓她也有了睡意;正在她擱下書,手托著腮想打個噸兒的同時,由遠而近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
她打開門,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碰巧和趕來找她的丫環面對面,兩人差點撞上。
「如夫人,天大的好消息,少——」柳凝湄將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她噤口。
「什麼天大的好消息?」她走出門外,將門掩上。
「少爺回來了,而且還帶回好多金銀珠寶,和一大堆我從未見過的希罕東西呢!」
少爺回來了!也就是說,她的祈哥哥終於回家了!
這個消息讓柳凝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即將重逢的喜悅,讓她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人呢?」許久,她才想起這個問題。
「少爺在大廳上和員外以及夫人聊著,方纔我聽少爺說要來看老夫人。
丫環才說著,楚員外一行人已經繞過迴廊轉角,出現在她面前。
柳凝湄一眼便看見自已朝思暮想的丈大,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他似乎變黑、變瘦了,但看起來更強健,更有朝氣。
正專心和父親談話的他,眉宇間滿是飛揚的笑意,看起來是那麼的自在瀟灑,比以往更像個成熟的男人,更令她心儀。
可是,她呢?在他眼中,她是確更好,還是更差呢?
「凝湄,你看看是誰回來了!」
采戀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柳凝調面前,滿臉儘是藏不住的開心。
「小聲一點,奶奶才剛睡。」她輕聲提醒大嗓門的采戀。
一直到妹妹喊出聲,楚洛祈才敢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站在奶奶房門前的美人真的是他一直懸念於心的小娘子。
兩年沒見、她的轉變卻大到今他膛目結占,小女孩已經長成女人昧十足的女子。
玉顏美麗如昔,甚個史勝以往,但是轉變最大的莫過於那副原本平坦的身材,成為今日那凹凸有致、曲線玲瓏的成熟身段,足以令任何男人心動,任誰也難以忽視她。
楚洛祈雙眸大睜,乾嚥了一口氣。
「還看!」采戀故意擋住他的視線,戲謔地說:「瞧你看得兩眼發直,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羅!」
采戀這麼一說,不只是他尷尬,連柳凝湄也不覺羞紅耳根。
楚夫人瞧見這光景,不由得會心一笑。「怎麼,認不出自己的小媚了嗎?」她把柳凝湄拉到兒子面前。
「呃——不是啦!我當然認得出來!」他困窘地說,有些羞躁地將視線放在佳人身上。「你好像長高了?」
此話一出,立刻引來眾人一陣笑。
「哥,你這句話好像在跟小孩子講話一樣,任誰都看得出來凝湄長高了不少,還用得著問嗎?」
「采戀,你是故意找我麻煩嗎?我——」
「祈兒?是不是祈兒回來了?」
兩兄妹的聲音吵醒了屋內的楚奶奶,大家連忙推門而入。
「奶奶,我回來了廠
楚奶奶一看果真是孫子回來,開心地撐著身子要坐起,楚洛祈連忙前去扶起她。
「你這孩子總算回來了!」楚奶奶喜極而泣,牽起他的手輕拍。「家裡又不缺錢,你幹嘛離家奔波勞碌呢?去那麼久也不捎封信回家,教奶奶擔心死了!」
他賣乖陪笑的說:「要趁年輕時多出去闖蕩,否則老了就沒有力氣出去見識、學習了!以前爺爺常常說男兒志在四方;又說行千里路,勝讀萬卷書,不能老是窩在家裡——」
「得了、得了,你就會拿出你爺爺那套歪理來壓我!」楚奶奶無奈地苦笑,「總之,你平安回來就好,答應奶奶,以後不准再留書出走,奶奶年歲已大,再活也沒幾年丁,可不想過世的時候沒有孫子送——」
「呸呸呸!百無禁忌;百無禁忌。」楚員外直陣著去霉氣,「娘,您別胡說了,這孩子要是再敢離家出走,我非打斷他的——」
「打斷什麼?」她護衛著寶貝孫子,「你若是敢傷祈兒一根寒毛,看我饒不饒得了你!」
「娘,這孩子就是被您給寵壞的!」楚員外不服氣地埋怨。
「咦,凝湄呢?」
采戀突然喊了一聲,大夥一回頭,發現柳凝調不曉得什麼時候離開了。
* * *
為什麼要「逃」呢?
柳凝湄坐在自己房裡長吁短歎的,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明明是千盼萬盼才盼回的良人,心裡有好多話想告訴他,可是真的見著地,她又慌了。
一直想著!兩人再見面時,地會對她說些什麼?
她想聽見地說,他好想她,而不是「你好像長高了?」
難道隔了這麼久,他還是把她當小孩子看待嗎?
或許是她太大真了吧?
無論他以前待她多好,但他不曾跟她圓房是事實;他豪不在乎地留書出走,為了賺錢不頤她的感受也是實情,恐怕他曾說要扶她為止室,與她嘶守終身,也只是一時興起,哄著她玩的吧?
叩叩!
短促的兩聲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走到門前。
「誰?」
沒有人回答。
「是誰?」她又問了一次。門外依然沒有回覆,她狐疑地打開門,根本沒人。
「奇怪——」
她站到門外東看、西看,走廊兩邊都不見半個人影,她心想著或許是自己聽錯了,落寞地轉回房,將門重新關上。
「啊!」
她正將門閂上,冷不防的,一雙結實的手臂由後將她樓住,嚇得她尖叫出聲。
「別怕,是我。」
一聲溫柔又熟悉的嗓音自她背後傳來,那人將她扳過身,與她正面相對。
「祈哥哥!」
「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奸久!」他心滿意足的道。
她詫異地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趁你開門的時候溜進來的。」他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嚇了你一跳吧?」
「嗯!」她捂著胸口,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還奸,我還以為是壞人闖進來了呢!」
「我是壞人沒錯。」他以低啞而誘人的嗓音說:「我是要來偷你的心的壞人!」
思思唸唸這麼久,楚洛祈再也忍不住想一親芳澤,但是他的臉才一貼近,她便立刻躲開。
「你為什麼要躲我?」他抿著唇,不安的追問:「莫非,你心裡已經另有他人?」
「我沒有!」
這對她而言可是十分無情的指控,大聲否認後,滿腹的委屈使她馬上紅了眼眶。
「你是不是喜歡上別的姑娘了?」她猜測著他的心意,「是不是對方容不下我,所以你就想安一個不貞的罪名休了我?」
她低垂下頭,幽怨地說:「只要你說一聲,我不會死纏著你不放,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強求,如果你心裡沒有我,那我——」
「誰說我心裡沒有你?」楚洛祈托起她的下巴,「我心理滿滿的都是你,就是因為我太乎你了,所以我才會擔心——」
「騙人!」這回換她截斷他的話,「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如果我在你心裡真的那麼重要.你就不會離開我出外這麼久,完全不顧慮我的感受。」
聽她這麼聽說,楚洛祈終於明白了。
原來她不是移情別戀,而是在向他埋怨、撒嬌,她是因為賭氣而閃避他的親近。
會有這種反應,當然是因為她很在乎他羅!
「太好了!」他露出安心的表情,「剛剛你沒說一聲就從奶奶房裡逃開,又拒絕我吻你,我還以為你討厭我,一顆心差點碎成一片片了呢!」
他伸出手。溫柔地捧住她的權頰,深情地凝視這張令他朝思暮想的容顏。
「聽我說,你在我心裡是無價之寶,我恨不得能時時刻刻守在你身邊,但是人生在世有訥:多時候身不由己,就算我再捨不得,有些事我還是非離開你去做不可。」
柳凝湄看向一旁,不接受他的理由。
「還在生氣?」他可見識到她的拗脾氣了,「別跟我嘔氣了,我保證日後再也不留書出走,離家絕不超過三個月以上,而且必定告訴你去處,這樣行了嗎?」
「你是意思是——」她將視線移回他臉上,「你以後還是會經常出門做生意?」
「呃,只是偶爾,不會常常啦!」
他沒忘記「美男計」那檔子事,不過瞧她如此擔憂,他可得使出渾身解數,在最短的時間內從杜六娘那兒找到罪證才行。
「對了,我有一樣東西要送你。」
楚洛祈由懷中取出一個通體翠綠的圓潤玉環,執起她的手為她戴上。
「這是極品翡翠,我特地為你挑的,喜不喜歡?」
柳凝湄輕輕地點點頭,但臉上卻毫無喜悅之色。
「你不太喜歡嗎?」她的反應讓他有些尷尬,「沒關係,我這次帶回不少珠寶首飾和續羅綢緞,你的那份擺在我房裡,因為我不曉得你搬離了那間房,待會兒我帶你過去看,其中——」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實現諾言,永遠陪在我身邊!」
終於,她將悶在心頭許久的話說出來,不再欲言又止。
「我不希罕珠寶首飾,和續羅綢緞,我只在乎你。」
她配紅了臉,羞澀地垂著頭向他表明心跡。
「一把匕首根本無法代替你,我作噩夢驚醒,它無法代替你哄我入睡;我有委屈、煩惱,它也無法代替你安慰我。」
她抬起頭,微漾水霧的美眸凝視著他。「我可不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或者,你外出經商時可以帶我一起去,我不會給你製造麻煩,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可以伺候你的飲食起居,即使要扛行李我也——」
沒等她說完。楚洛祈已經緊緊將她摟在懷中。
「傻丫頭,誰要你服侍我了?你是我的妻子,可不是我的傭人,我疼你都來不及了,怎麼捨得使喚你呢?」
他的內心滿滿全是對她的不捨與愛憐。
「對不起!」他輕托起她下巴,要她看見他眼中的真誠。「我答應你,日後再要外出數月,我一定帶你一起去,而且我也會盡量留在家裡陪你,所以你別生氣,也不許哭喔!」
「真的?」她再確認一次。
「當然是真的。」他用鼻尖磨蹭著她的,寵愛地摟著她說:「因為我也捨不得離開你呀!這些口子我可想死你了!」
這下,柳凝湄總算是笑顏逐開了。
「我也好想你,想到得了相思病呢!」她賴在他懷裡撒嬌。
楚洛祈笑問她:「你知道什麼叫做相思病嗎?」
「天天念著你、盼著你,為了你茶不思、飯不想,這樣算不算相思病?」她仰著嬌俏臉蛋笑眼看他,「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懂的事可多了!」
「是嗎?」他露出邪氣的魅笑,「那『圓房』這件事你應該也懂了吧?」
「我——」
瞧她含羞帶怯,一副欲言又止的嬌躁模樣。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今天晚上回我房裡睡,可以嗎?」他說得臉紅心跳。
可等了半晌,她依然羞怯地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可以吧?」他町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她。
「今天不可以,也許再三天。」
「為什麼還得等三天?」不等她說完,他就急著追問:「為了等你長大,我已經等了山年多,現在還要我再等三天?」他擺出一張痛苦的臉,「難不成我們圓房還得看黃歷挑日子嗎?」
「我月事來了。」她踮起腳尖,湊近他耳旁說出原因。
「這麼巧!」老天爺真愛捉弄他!
瞧他一臉大失所望的模樣,柳凝湄不由得垂下首,抿唇偷笑。
「祈哥哥,我愛你!」
糟了,這是她心中所想的話,卻在不知不覺中脫口而出。
他也被她突然的表白嚇了一跳,但不一會兒,那張傻住的臉突然露出比春日初陽還迷人的笑靨,把她也給瞧呆了。
「我也愛你!」
他開心地擁緊她,當四片溫熱的唇瓣相貼時,濃情蜜意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