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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纏冽星 第五章 作者:金萱

  放學後,施子嬋一如往常般來到等待簡聿權的騎樓下,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她常站的位置竟已被一個女生佔去,她揚揚眉不以為意的隨便另選一角站,目光即開始密切的注視著路的那一方,等待他的出現。

   終於,在她千呼萬盼之下,他的身影出現在她視線中。

   「聿權!」

   施子嬋根本還來不及決定要以什麼表情面對他時,站在她身旁的那個女生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越過她,直朝簡聿權飛撲了過去,口裡還喊他的名字——聿權。

   她簡直嚇傻了眼。

   聿權?這個女生是誰,憑什麼對他叫得這麼親密?

   施子嬋妒火中燒的瞪著飛撲到他面前,然後一瞬間便以佔有性的姿態環靠在他手臂上的女生。天啊、天啊,她到底是誰?

   被人黏著的簡聿權好生氣。

   基於前車之監,他早該受到教訓,即使對自己的良心不安,他在面對有女生被人騷擾時也該見死不救的,然而看看現在,他又替自己招來了什麼禍害?

   哼,這一切其實都該怪施子嬋的,要不是因為她,他也用不著這麼生氣,以至於怒不可遏的想找人幹架,又巧得遇見那幾個不學無術,只會調戲女生的不良少年,最後招來這麼一個禍害,這一切都是她害的!然而最可恨的不是這個,是她這個罪魁禍首竟然還敢連續三天不見人影,真是氣死他了!

   眼前這個花癡大概姓黃吧,反正什麼名字他記不注,不過她是他遇過最不要臉的一個,簡直比蟑螂的生命力還強,不管他怎麼冷眼怒斥,依然無法遏止她對他毛手毛腳的行為,如果不是基於不打女生的原則,他早一巴掌送地,就當做替她父母教訓這個不知羞恥的女兒,哪容得她繼續用她那營養過剩而下垂的乳房猛撞他手臂了,真是該死!

   「聿權,明天是週末,我們去約會好不好?」黃菁菁嗲聲嗲氣的對他說。

   簡聿權冷著臉才想給地點教訓——沒辦法,對於給臉不要臉的人就是不能客氣,否則用不著三分顏色她鐵定給他開起染房——的時候,一個靜站在騎樓下的熟悉身影卻攫住了他的注意力。

   是她,那個莫名其妙失蹤了三天的施子嬋!她可出現了。

   沒發現他的注意,施子嬋一雙因嫉妒而燃燒的眼睛,筆直的瞪著他們倆親密的動作。

   她是誰?為什麼他容許她這樣親密的勾著他——事實上是貼著他,而自己卻連碰他一下都會遭冷眼。真嫉妒她!

   「聿權,好不好嘛?」

   怎麼了,她不是應該上前來纏著他,硬跟在他身旁和他一起回家嗎?怎麼這回他都已經走過她眼前了,而她卻連動都沒動一下呢。她該不會已經打退堂鼓,宣告放棄了吧?

   忍不住想回頭看施子嬋的衝動,簡聿權在看到她依然呆若木雞的立在原地,絲毫沒有打算追過來時,不禁納悶了起來,甚至於有種生氣、想發火的感覺。他到底是怎麼了?

   「聿權,好不好嘛?我們先去看電影,再去逛街。那天我在SOGO看見一件裙子好喜歡,你陪我去……」

   「你夠了嗎?」瞬間抽開被黃菁菁緊纏的手臂,簡聿權冷厲地瞪向她警告著。

   「有什麼關係嘛,我喜歡你。」黃菁菁一瞬間又纏上他手臂,緊緊地將它抱在她胸前,然後低聲、挑逗的看著他說。

   「那是你的事,少來煩我。」簡聿權厭惡的將地推開,腳下像裝了輪子般快速向前奔去。

   現在的他心情極為惡劣,如果她再這般寡廉鮮恥的糾纏著他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打破絕不出手打女生的原則。

   「簡聿權,我喜歡你。」黃菁菁霍然朝他背後大叫道。

   簡聿權緩緩地停了下來,他帶著冷若冰霜的表情回頭瞪視她,然後以冰冷得讓人打顫的聲音說:「我不喜歡你,所以別再來煩我了,聽到沒有?」語罷,他冷峻的看她一眼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黃菁菁被他凜冽的眼神和冰冷的聲音給嚇壞了,她不知不覺的向後退了幾步又恐懼的屏住了呼吸,直到他轉身離去之後才怯怯地偷偷呼吸。

   她錯了,她不該向一個不容置喙的事實挑戰,簡聿權根本就是個愛情絕緣體、是個冰人。她再也禁不起這種驚嚇,再也不要自討沒趣了,再也不要了。她轉身朝反方向迅速的奔離。

   而施子嬋當他們倆膠著的背影一離開她的視線,便再也忍不住的淚如泉湧。

   她覺得自己被耍了、被騙了,為什麼他有這麼要好的女朋友卻從未告訴過她?如果他一開始就告訴她他有要好的女朋友了,那麼她世不會這麼癡纏著他,既惹人嫌又作踐自己。

   她好恨,恨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笨,在全心全意投入自己的感情之後,才知道自己根本是所托非人,她好笨、好愚蠢!

   那個女生長得很漂亮,而且相當艷麗。

   豐腴的臀部、不禁盈握的細腰,還有那對豐滿的胸部,原來那才是他喜歡的女生類型,跟她這瘦骨如柴,有如營養不良沒發育好的干扁四季豆相比,簡直是雲與泥之差。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已經錯得離譜了。

   淚灑衣襟,施子嬋一路哭著回家,到家之際淚水是流乾了,但傷心卻不減。

   母親加班,弟弟和同學出去玩,家裡冷冷清清的只剩她一人。悲慘的滋味伴隨著始終揮不去的傷心再度為她帶來大量的淚水,她將自己關在房內大哭一場,為還沒開始卻已經逝去的戀情哀悼。

   十七歲的年齡卻有著七十歲的心,她覺得自己好可悲。

   ☆  ☆  ☆

   校門口一個挺拔、英俊的身影吸引了所有過路女學生的注目,即使剛開始只是不經意的一瞥,依然會在下一秒鐘驚艷的為他駐足。可是停停走走的女生們最後還是沒有一個去接近他,只因他那副書獃子的形象實在太讓人怯步。

   穿著以升學率著名的北中制服,鼻樑上又掛了一副老土的黑框大眼鏡,再加上馬桶蓋般的西德髮型,麥峪衡即使站在女生佔百分之八十的省士商校門口,亦不必擔心會有女生來煩他,因為他知道她們頂多只會為他一八七的挺拔身高多注目兩眼而已,至於其他的……嘿嘿,不是他要臭蓋,他對自己的表相可是信心十足喔。

   他難得為了工作以外的事請病假蹺課,然而這第一次的例外卻是為了簡聿權,實在想不到。

   麥峪衡嘴邊噙起一抹玩味的微笑,想著這一個星期來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火氣甚大的酷Man簡聿權,他實在想不到自己會有機會看到天權發火的樣子,真是太有趣了。

   不過有道是感同身受,同樣身為二年三班的一分子,他實在無法再繼續漠視同班同學陷於苦難中而自己卻樂不可支,更何況同學們對於有一半時間都花在請病假的他時常不吝惜地伸出援手,不管是考前猜題或重點整理無不Copy一份給他,他又怎能在這個時候忘恩負義呢?所以他才會出現在這裡等施子嬋,那個陷二年三班於水深火熱中的罪魁禍首。

   說曹操,曹操到。

   「施子嬋。」看到她走出校門,麥峪衡立刻趨身上前叫道。

   「你……」

   「麥峪衡,天權的朋友,記得嗎?」他朝她微笑道。

   「有事嗎?」點點頭,施子嬋意興闌珊的問。

   「你和天權吵架了?」廢話少說,麥峪衡直截了當的抓重點問。

   「我有什麼權利和他吵架?」她自嘲的苦笑道,接著卻又忍不住關心的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才想問你呢,他這一星期來像顆不定時的炸彈,弄得大家都坐立難安。」麥峪衡皺眉道,是自己猜錯了嗎?除了她之外,還有什麼人、什麼事可以惹得天權焦躁不安,一副大家都欠他錢似的樣子?

   「你真的沒和他吵架?」他再次問。

   「為什麼他心情不好,你會認為和我有關?」施子嬋搖搖頭,心裡忽然一陣抽痛,她勉為其難的對他微笑說:「或許他和女朋友吵架了。」

   「我就是這樣想,所以——」忽然住口,麥峪衡的表情漸漸被懷疑所侵佔,他盯著她小心翼翼的問:「你說女朋友?天權的女朋友?他和她吵架?不……不是和你?」

   點點頭,施子嬋一挺肩抖落所有的傷悲、

   「你去問過她了嗎?即使不是,說不定也能替你們安撫簡聿權,他們的感情滿好的。」

   「見鬼了!」麥峪衡忍不住爬了一爬頭髮衝口而出,「除了你之外,天權不可能會有其他的女朋友。你說的那個女生是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施子嬋撇撇唇,想為他看得起自己而道謝,然而謝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除了她之外,簡聿權不可能會有其他的女朋友……呵,這句話說得可真動聽,只不過如果它是事實就更完美了。

   「來,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說。」麥峪衡拉她向前走。

   「其實沒什麼好說的,我並不能告訴你什麼你想知道的事。」

   「不,相信我,你絕對可以的。」

   在他的堅持下,他們走進路邊五里香的飲料量販店中,並各自點了一杯金桔檸檬面對面的坐了下來。

   「你從哪裡看出來他有別的女朋友?」麥峪衡絲毫不浪費時間的一坐下來便朝她問道。

   「不是從哪裡看出來的,是我親眼看見。」施子嬋深吸了一口氣後緩慢地搖頭說。

   「怎麼回事?」

   不願去回想那每想一次便心痛一次的畫面,她搖頭不語。

   「施子嬋?」

   「你為什麼不直接去問他,你們是好朋友不是嗎?」

   「有這麼簡單就好了。」麥峪衡忍不住翻白眼。「我不知道你瞭解他的個性有多少,像他那種死鴨子嘴硬的脾氣,不想說的話即使是打死他也不會說的。」

   關於這一點,施子嬋大概想像得出來,可是問她,她又怎麼知道關於他女朋友的事呢?她也不過見過對方一次而已,就那一次已讓她痛不欲生了,她並不願回想關於對方,以及他們的一切。

   「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判斷他們是男女朋友的?天權親口跟你說的嗎?」

   看來不說他是不會放棄的,施子嬋只能強忍苦心痛的感覺,讓那歷歷在目的畫面再次浮現腦中。

   「不。」她搖頭喃喃地說,「他不用說,我也有眼睛可以看。他們勾著手臂走路。」

   「啥?」

   麥峪衡的下巴差點忍不住掉了下來,不是為她那句天權和女生勾著手臂走路,而是為了她竟因為這一點就認為那個女生是他的女朋友。

   開什麼玩笑!以天權的個性,即使是女朋友,他也不可能會讓對方勾著他的手走路,所以用頭髮想也知道一定是那女生自己死纏上他的。她真笨,竟然會為了這種小事誤會他有女朋友。

   啊!他現在終於知道天權這一星期來在火大什麼了。

   「你是不是已經有一個星期沒去見他了?」麥峪衡心知肚明的問。

   「我並不是一個不知進退的人,既然知道他有女朋友了,我就不會繼續再纏著他。」

   「笨!」麥峪衡再也忍不住衝口而出的罵道,「你誤會他了。」

   施子嬋不以為然的沒有反應,這種事是她親眼目睹的,哪還有什麼好誤會不誤會的。

   「你不相信我的話?」看出她的不信,他皺眉道。「如果我以項上人頭向你發誓、保證,那個女生絕對、絕對不可能是天權的女朋友,你信不信我?」

   沒有回答表示不信。施子嬋沒有回答。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麥峪衡覺得自己很無聊,又不是在挽回自己的女朋友,他幹麼這麼激動還拿出項上人頭來發誓、保證,他真的是神經有問題!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對於他們倆的事他就是無法袖手旁觀。

   看著她,他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她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如果我欺騙你,你就可拿這個秘密威脅、報復我。」說著,他在施子嬋茫茫然的表情中從書包裡拿出邁斯的工作證遞到她面前。

   即使她目不識丁,也能輕而易舉就認出工作證上的照片是現在當紅炸子雞偶像邁斯,一個難得既是偶像又擁有無限實力,不僅被樂壇、影壇看好,甚至於連國外一些唱片公司都已經主動前來接洽合作的大明星。

   「這是……」施子嬋滿臉疑問的望向他,不懂他拿這給她看做什麼,還有,這張工作證他是從哪拿來的?

   「我的秘密。」

   她不懂。

   背對著入口坐的麥峪衡忽然神秘地一笑,在拿下鼻粱上的眼鏡後,以手輕輕地將蓋住他額頭的劉海向上爬了一下,然後似笑非笑的看著坐在他前方頓時倒抽了一口氣的施子嬋,以瞠目結舌的表情瞪著他。

   「現在你懂了嗎?」放下劉海蓋住他性感的美男尖,他戴回眼鏡,再從呆若木雞的她手中拿回工作證收進書包。

   施子嬋不敢相信,雖然她知道偶像邁斯好像跟她同年齡,但是打死她也不相信他居然還能安然無事的在學校裡讀書,而且還就讀升學率奇高的北中,這……這怎麼可能?!

   「別告訴我你突然決定移情別戀,不要天權改要我喔。」看著她驚魂未定的表情,麥峪衡打趣的調侃她。

   心痛在被遺忘了一會兒之後再度攫住施子嬋的感覺,她的表情再度陷入先前的憂鬱與傷懷中。即使是當紅明星邁斯,亦無法取代簡聿權在她心裡早已根深抵固的地位。

   「相信我。」看著她憂鬱的表情,他收起玩笑的心情微皺眉勸她,「你口中的女朋友絕對不是天權的女朋友,因為以他的個性,他根本是不可能讓人勾著他的手臂走路的。」

   「就是因為知道他的個性,所以能勾著他走路的女生不就代表與他關係匪淺嗎?」施子嬋低頭苦笑。

   「錯!」他頗為激動的叫道,「如果你真這樣以為就錯了!」

   她被他激動的口吻嚇了一跳,抬頭看他。

   「和他三年多的交情,除了小瑤之外,他尚未給過任何一個女生好臉色,而小瑤甚至於都還勾不上他那雙手臂,你認為隨隨便便一個女生就能勾著他手臂走路嗎?」

   「小瑤?」

   又是一個女生的名字,這個小瑤又是何方神聖?惟一一個能讓他露出好臉色的女生,他們的關係一定非比尋常吧?

   嫉妒!施子嬋不能自己的陷入自我厭惡的泥沼中。

   「我們這一群國中死黨中的惟一女生。」他不願她再誤會地告訴她。

   「死黨?」呆愕的抬頭看他,施子嬋沉默了一會兒後緩緩地搖頭說:「那就更沒話好說了,因為死黨和女朋友是不同的,勾不上他手臂是正常的,但是……」

   「天!你怎麼會這麼冥頑不靈呀?」麥峪衡受不了的打斷她哇哇叫道,「我都已經把我惟一的秘密告訴你了,你怎麼還在懷疑我說的話?那女生不可能會是天權的女朋友,如果他真有女朋友的話,那個人絕對是你,否則我從此退出演藝界!」

   錯愕的在一瞬間瞠大了雙眼,施子嬋霍然跳站起身,急急忙忙的跑到他身邊猛安撫著。

   「喂,你別激動、別激動呀。」

   退出演藝界?他想害她被全台灣一半人口的口水淹死、香港腳踩死、利眼瞪死呀!開什麼玩笑,她可不想成為演藝界史上的大罪人!

   麥峪衡的反應讓施子嬋瞠目結舌,她的反應也讓他大開眼界,他以為除了經紀公司會對他意氣用事的言詞頓時草木皆兵外,大概再也沒有人會理他玩笑似的威脅了,沒想到她竟然……

   呵呵呵,他真的是愈來愈喜歡她了。

   「現在你願意相信我所說的話了嗎?」雖然很想對她笑,但他還是強忍笑意一本正經的盯著她。

   「你不會真的退出演藝界吧?」她依然心有餘悸的看著他問。

   麥峪衡沒有正面回答她,卻道:「你要不要我陪你到天權面前,找他當面對質?」

   「不要。」急忙搖頭,施子嬋走回座位上坐下。

   「其實不管那個女生是不是簡聿權的女朋友,我都沒有資格去管,因為對他而言我根本什麼都不是。」

   「誰說的?」麥峪衡激進的說,「他只是不願承認而已,其實在他心中你早巳進駐在他心裡,成為他惟一的女朋友了。」

   她笑了,然而笑容卻含有太多的苦澀。

   「你不相信我?」

   他不會又想拿退出演藝界的話來嚇她吧?施子嬋急急忙忙的點頭想對他說相信,不過速度卻沒他快。

   「好吧。」

   「什麼?」她愕然地看著他,不瞭解他那兩個字的含意。

   「我不強迫你相信我了,不過答應我,至少再去見天權一面,你都不知道你這一星期不見他,他變得有多番、多喜怒無常。」

   施子嬋臉上寫著你要我去當炮灰?

   「不是。」看出她臉上的疑問,麥峪衡搖頭道。「我只是想賭一下,憑我對他的瞭解。還有,我不能置同班同學於水深火熱中,卻不嘗試去救他們。」他的意思還是深信她可以左右簡聿權的喜怒哀樂就對了。

   「好吧。」施子嬋在掙扎了一下後答應他。

   其實她一直想找機會再見他一面,畢竟她是那麼想他,無奈一直找不到理由,然而現在不正是一個可以欺騙自己,她並不是因為太想他才會去見他的機會嗎?

   聽到她的回答,麥峪衡重重地鬆一口氣。

   「謝謝。」他朝她微笑道,今天他總算是不虛此行了。

   ☆  ☆  ☆

   掙扎了一夜又一天,施子嬋帶著「早死早超生」的心情來到那個騎樓下,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她沒見到簡聿權的女明友,那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佔據了她最常站立的方位的女生。

   她今天怎麼沒來等簡聿權?抑或者是自己來遲了,他們倆早已親熱的勾著手相偕離去?

   心酸的淚意一下子由心底衝了上來,而令她鼻酸的淚水則在同一瞬間由眼眶內掉落了下來,這時,他的身影突然走人她朦朧的視線內,

   不知是她拭淚的動作太過鮮明,或是怎麼的,他凌厲的視線一下子便攫住了站在騎樓下,石柱右後方的她,讓她拭淚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中,只能用著憂怨的目光與他對視。

   還在消化再次看到她站在騎樓下等他的感覺,簡聿權已被她眼眶中的淚水與憂怨的目光攪亂了心中那潭幽幽冰湖。他挺立在原地,心亂如麻的瞪著她,現在,他終於不得不承認她已經成功的滲入他體內,而且正加緊攻勢的拆解他的心防,讓他想忽略她的存在都不可能了。

   不知不覺的移動步伐來到她面前,簡聿權沒注意到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走向她。

   他依然瞪著她,以壓抑的聲音朝她低吼,「你在哭什麼?!」

   「沒有,我哪有哭。」急忙背對他抹去眼眶中的淚水,施子嬋牽強的否認道。

   簡聿權的眼中慢慢地凝聚起風暴,他弄不清楚這怒氣是因何而來,又是因誰而發。

   最近的他老是焦躁不安、喜怒無常,動不動就感覺到一股鬱悶之氣將他整個人籠罩,讓他拳頭格格作響得恨不得找人大幹一場,而現在,他竟然有種感覺這一切一切的起因都是由她而起。

   不太願意接受這種嚇人的恍悟,他霍然轉身,只想遠離她,一個人好好的想想。

   「簡聿權!」

   她忽然叫他,讓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這一點又讓他震驚了好一會兒,因為除了他們七個死黨之外,在校外他從未為任何人的呼喚而停步,只有對她,他常會不由自主的停步。

   簡聿權轉身面對她。

   再次看到他,施子嬋才知道自己對他的思念有多深,對他的愛戀有多難以割捨,就像記憶一般一旦深入腦海,再怎麼割捨、怎麼切挖都難以除去,除非是心死了、人死了。所以,即使痛苦再劇烈,她強迫自己執行了惟一可以讓她死心的方法。

   「你女朋友呢?怎麼沒見到她?」她強顏歡笑地問,而天知道笑臉之下的她是多麼痛徹心肺。

   女朋友?簡聿權差一點就要失控的尖叫出聲,他怎麼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女朋友?

   瞪著她,他試圖從她那張笑臉下尋找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端倪。

   「你說什麼?」他以慣有的冷漠嗓音問。

   「女朋友,就是上星期在這裡等你,身材很好的那一個女生。」她再次微笑道,笑意卻絲毫沒傳進她幽怨的雙眸中。

   簡聿權想不起除了她之外,還有什麼女生在這裡等過他——或許有很多,但是惟一存在他腦中的影像除了她之外還是她,對於其他人他根本是半點印象都沒有,更別提什麼身材很好的那一個了。

   「我沒有女朋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告訴她這點。

   「沒……沒有?」施子嬋的嘴巴張得好大,他……他的意思是說那個豐滿的女生根本就不是他女朋友?

   簡聿權唇角一撇,他沒有女朋友值得她這麼大驚小怪嗎?更何況如果他有女朋友的話,那他還容得下她緊巴著他不放的舉動嗎?她真的是……

   咦?等一下,他這麼想不就表示他……他已經承認和她的關係了?

   不!他不承認!他惟一願意承認的是比起那些自以為是的花癡們,他寧願跟在他身後、身邊的人是她。

   見他再次轉身要走,施子嬋急忙拋開震驚後的錯愕感,隨後追上他,一邊走一邊問道:「那女生真的不是你女朋友?」

   簡聿權抿著嘴巴沒有回答。

   「可是我明明看到她這樣勾著你,而你卻沒像現在瞪我這樣瞪她。」她示範性的以手臂勾住他手臂,然後在他的冷眼瞪視下微嘟著嘴巴鬆開他。

   瞪?原來她還知道他在瞪她呀,那為什麼每一個人在接觸到他的瞪視之後便都恨不得多長一條腿,好讓自己能以最快速的動作遠離他,而她卻不痛不癢的還能跟他扮鬼臉?簡聿權生氣的想著。

   「簡聿權,聽麥峪衡說,你最近心情很不好呀?」沉默了一會兒,施子嬋再次不甘寂寞的開口。

   峪衡?她什麼時候跟他扯上關係了?

   「告訴你哦,他認為你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為跟我吵架耶,你說好不好笑?」說著,她一個人逕自笑了起來,沒注意到簡聿權突然變得生氣的臉部表情。

   該死的峪衡,到底在搞什麼鬼,跟她胡說些什麼呀!他心情不好是因為跟她吵架?那個混蛋竟敢胡說八道!

   「其實我跟他說你心情不好是跟你女朋友吵架,不是我。」她收起笑聲又道:「不過既然你說你沒有女朋友,那你是為什麼心情不好呢?」

   簡聿權直挺著背,冷著臉,不發一言。

   看了他一會兒,施子嬋忽地一笑,笑聲詭異得讓走在她身旁的他不由自主的轉向她,只是一看到她那張令人炫目的燦爛笑臉,他就恨不得自己沒轉頭。

   為什麼她的笑容會這麼甜、這麼燦爛、這麼讓他不能自己,恨不得佔為己有呢?

   該死!他忿忿地將臉轉正,卻在下一秒聽到她所說的話時,迅速的再次轉向她。

   「你的心情不好該不會真的和我有關吧?」

   「當然不是!」一見到她臉上揚起的笑容,簡聿權就知道自己否決得太快了。

   「真的是因為我?」

   「不是!」

   「原來麥峪衡說的都是真的,在你心裡真的是在意我的。」完全沒聽到他極力的否認,施子嬋以幸福的表情凝望著他傻笑道。

   「我說不是,你沒聽到嗎?」

   她當然沒聽到,要不然緊跟在他身邊的她,又怎會眉開眼笑的繼續說著令他恨不得想掐死她的話。

   「那麼我是否也可以相信麥峪衡所說的話,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話,那個人絕對是我?」

   沉著臉不再吭聲,簡聿權渾身散發著凍人的冷氣,每向前踩踏一步,便像要在地上烙下足印般,他真的是氣死了。

   那個該死的麥峪衡,到底見鬼的對她說了多少鬼話?該死的!他要殺了麥峪衡!

   他的沉默讓心花早已朵朵開的施子嬋以為是默認,一個忍不住,她衝上前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吻之後,立即羞怯的飛奔而去。

   一瞬間,簡聿權猶如被定格般的完全動彈不得,腦袋則是一片空白。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他茫然地問著自己,一隻手卻像有自我意識般的撫向依然存留著她餘溫的臉頰,發現它忽然灼熱了起來,心跳亦在同時間加快,這種感覺……

   倏地遏止心中出了界的思緒,簡聿權繼續舉步往前走,想當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然而怎麼可能?她那輕輕一吻早已侵入他身體、滲入他心底,並霸道的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賴著不走。

   想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可能嗎?他無奈的搖頭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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